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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瞒他,还不是担心有妾来添乱,身为女人,本来就难,忽闻此言,更觉委屈,忍不住蹲到地上,痛哭起来。
贺济礼虽然猜不到孟瑶心中所想,但见此情景,却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在旁傻站了一会儿,不知如何劝解,索性将孟瑶整个抱起,一气冲回卧房,直到把她放到床上,才故意装作喘气寻话头:“果然是有了,重了不少。”
他这动作来得突然,孟瑶有些发怔,一时忘了流泪,驳斥道:“胡说,明明没胖。”
贺济礼讲的是怀孕,孟瑶计较的却是身材,这让他越发觉得,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第五十一章 孟七小姐
孟瑶并不喜在人前落泪,方才是情绪所致,一时失控,这会儿回过神来,反觉得难为情,抹去泪痕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了?”
贺济礼弯下腰,扯了扯抱她时揉皱的袍子,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娘怀济义时,就爱吃青葡萄。”
“你说谁是猪?”孟瑶抓起一枕头,使劲砸过去。
贺济礼伸手一抓,丢至床脚,再上前按住她,责道:“别乱动,动了胎气怎办?”说着,趁机将只白净修长的手,覆到了她肚子上去,
孟瑶暗笑他的小动作,道:“也有许多没怀的,一样爱吃那酸东西。”
贺济礼专心致志地摸肚子,道:“没怀?那你神神秘秘地请甄家医馆的女郎中来作甚?甚么天热肺燥,也只能够哄哄小丫头。”
原来他都知道,怪不得会送青葡萄到孟府去,孟瑶不知不觉红了脸,侧过身去,不好意思看他。
自家的厉害娘子,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贺济礼深觉有趣,凑过去朝她唇上轻轻一点。
大白天的来这个,孟瑶的脸开始发烫,却又不想躲开,两人卿卿我我,正得趣之时,忽闻门外通报声:“大少爷,少夫人,孟家七小姐求见。”
在孟家两房姊妹中,孟月排行第七,她虽进了贺家门,但身份未明,下人们并不知道她是来做妾的,因此只以孟七小姐呼之。
二人的游戏,被这一声通报打断,皆面现懊恼之色。贺济礼道:“你身子不爽利,不见也罢,叫她回去罢。”
孟瑶本也是这个想法,但听过小丫头对孟月的称呼,心内却另生计较——既然合府上下都不知孟月是来做妾的,自己不妨也只将她当个单纯的妹妹。妹妹住到贺家,那是正经客人,自然是要见的。
钟姨娘想让孟月来做妾,她就偏不把她当个妾看,反正文书未立,让她们有苦说不出,孟瑶如此一番考虑,便不顾贺济礼阻拦,执意起身下地,道:“她如今是客人,自住到咱们家,我还没见过,这会儿她特特跑了来,若将她拒之门外,岂不是大失礼节。”
此话既是表明她对待孟月的态度,又暗含着对贺济礼的警告,说完,也不管贺济礼有无听懂,率先走了出去。
孟月已在厅内坐着了,天青缎衫,元色裙,身后立着她自家里带来的大丫鬟。孟瑶自帘后一出来,她便站起了身,迎上去行礼,口称:“月娘见过大姐。”
当朝嫡女的地位,比庶女高出许多,孟瑶托大,不曾回礼,只道:“七妹客气了,快些请坐。”
孟月退回右手边的座位坐下,双手交叠,搁至腿上,背挺得笔直,问道:“大姐近来可好?”
孟瑶暗道,本来挺好,你来后,便不好了。她心里这般想,面上却笑意更浓,答了个“好”字,又问她在贺家可住得习惯。
孟月略一欠身,答道:“有大姐照顾,妹妹哪有不习惯的,大姐夫已送了日常用度及两名丫头过去,妹妹是特意来谢谢大姐的。”
贺济礼送的人与物,她却只谢孟瑶,若在旁人眼里,真真是懂事,但孟瑶却暗哼一声,自家这位堂妹,心机可不浅。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笑道:“自家姐妹,客气甚么,若是缺甚么差甚么,尽管来找大姐。”
孟月谢过她,立起身来,福身告辞,临行前,问了一句:“大姐,园子里怎还有男子?”
孟瑶知她指的是贺济义,笑道:“那是我家小叔子,贺家二少爷。”
孟月轻轻点头,并不多问,转身去了。
她走后,贺济礼才出来,孟瑶对他此举很是满意,特意送了个笑脸,问道:“你把孟月安排在哪里?”
贺济礼一笑:“赏菊院。”
原来孟月与贺济义成了对望的邻居,难怪一来便遇见他了。第四进院子里,除了归田居,就只有赏菊院离西跨院最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孟瑶想着,也笑起来,这样的安排,果然妥当。
夫妻俩还没讲几句,贺济义蹦跳了进来,口中大声唤着:“嫂子,你才回来?”
贺济礼斥道:“教你的礼节,都忘光了?怎么不让丫头通报一声就闯进来?”
贺济义不解:“自己家里,还要通报?”突然又坏坏地笑了,指着贺济礼道:“哥,难道你们藏在屋里干坏事,所以才要丫头先通报一声?”
贺济义未进来时,屋里除了贺济礼,就只有孟瑶,他两口子在一起干坏事——这话可有大歧义,贺济礼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他欲出言相斥,又恐贺济义不是那个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忍了。
孟瑶也脸红,但在人前,却不甘示弱,狠瞪贺济义一眼,问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有何事?”
贺济义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笑嘻嘻道:“多日没见嫂子,想念了,来看看。”
孟瑶笑道:“劳你挂念。”说着,唤进知梅,叫她把孟府带来的点心装一盘子,与贺济义送到房里去。
贺济义道了声谢,问道:“嫂子,园子里新住进来一位小姐,生得好样貌。”
孟瑶还未接话,贺济礼先骂道:“无礼,这话是你能讲的?”
贺济义在乡间混迹惯了,许多规矩都不懂,此时虽挨了骂,却不知错在哪里,只好把目光投向孟瑶。
孟瑶先责贺济礼:“他是你亲兄弟,有规矩不懂,你教他便是,骂他作甚?”
贺济义厚颜,闻言连连点头,气得贺济礼差点把茶盏盖子拿起来砸他。
孟瑶教训完贺济礼,转向贺济义,道:“那是我娘家堂妹,你唤她七小姐便是。”又教他道:“你是贺家二少爷,走出去有体面的人,往后切不可在人前议论女子容貌,以免别个说你轻浮。”
贺济义很不以为然,遇见美貌女子,赞她一声好看,怎么就成轻浮了?他欲反驳,却被贺济礼一眼横过来,只好闭了嘴。
第五十二章 贺老太进城
孟瑶望向贺济礼,笑道:“这两人前后脚地来问对方是谁,倒跟约好了似的。”
贺济礼明白这话的意思,孟瑶是怕贺济义与孟月走得太近,被套了话去,不过贺济义对孟家箱笼的事一无所知,并不怕谁来问,于是朝孟瑶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安心。
贺济义又打听了一番自己下个月的月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贺济礼却叫住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济义,你就要当叔叔了,往后行事,须得稳重些。”
孟瑶没想到他就这样讲了出来,羞涩一笑,垂下头去。
贺济义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指着贺济礼大笑:“明明是桩喜事,非要摆出教训人的模样。”
贺济礼被他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侧过头去不理他,只与孟瑶商议,赶紧派人回乡,将这好消息告诉贺老太太。
贺济义听了这话,忙道:“不消派人,我走一趟便得,许久不曾回去,很是想念。”
贺济礼瞪他道:“我看你是想躲懒,趁机不守冰窖。”
贺济义愁眉苦脸,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孟瑶。孟瑶抿嘴一笑,替他求了几句情,让贺济礼点了头。
贺济义听得一个允字,一跳三尺高,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欢呼着跑远,惹得贺济礼一阵皱眉。
贺济义走后,孟里又来,眉眼间俱是笑意,口称他替温夫人报了仇,事情已了,准备归家。
温夫人改嫁一事已有了着落,他报的哪门子仇?孟瑶纳闷,忙向他问究竟。
孟里只道是报了齐家的仇,具体情况却不肯说。孟瑶心想,齐家所做的事的确让人愤恨,孟里给他们些教训也是该的,即便做过了,捅出了篓子,还有他们这些大人替他兜着呢。于是不再追问,只叮嘱他道:“若出了事,记得来告诉大姐,别傻傻站着让人欺负。”
孟里听她的语气,大有支持他报复齐家之意,不禁大乐,高高兴兴收拾了包袱,回孟府去了。
孟瑶离家几日,有许多杂务等着她处理,待送走孟里,便朝桌前坐了,先听各处管事娘子禀事,再摊了账本来对账。她不在的时间里,后宅的帐是由贺济礼管着,他到底是科班出身,不仅账目记得清清楚楚,一手字也写得好看。
孟瑶看着看着,嘴角浮上笑意,贺济礼捧了盏茶,到一旁凑热闹,吹嘘自己有能耐,虽串通官府设计了孟兆均,却因为知府大人的公子是他学生,一文钱未花,最后打赏捕快的钱,还是孟兆均自己掏的。
孟瑶听了,唇边笑意更浓,桌旁侍立的知梅,则一脸的崇拜。贺济礼见她们如此,愈发讲得起劲,一双好看的眼睛,闪闪发亮。
那边贺济义骑马回乡,在猪圈里寻到贺老太太,将孟瑶有喜一事,讲与她听。贺老太太喜不自禁,当即连猪也不喂了,食瓢一丢,就要奔去城里,瞧未来的大孙子。
正在圈里清理猪粪的李小凤赶忙直起身子,叫道:“老太太带上我呀,多日不见少夫人,怪想念的。”
贺老太太正要答应,贺济义却为难,因为马背上坐三人,实在勉强。一匹马价值不菲,贺老太太怕它累着,只得安抚李小凤道:“你且在家喂猪,隔天再来接你。”
李小凤恨不得飞到城里去,但既然贺老太太这样说了,也只能委委屈屈点头,扒着门眼巴巴地瞧他们去了。
贺老太太在马背上颠了将近一个时辰,差点散了骨头,好容易在贺府门前下马,已是两眼昏花。贺济义哼哧着把她背了进去,放到罗汉床上躺着,喂水与她喝。
孟瑶与贺济礼接到通报,很是惊讶,贺老太太竟心急如此,当天便赶来,他们还以为明日才到呢。
两人到第二进院子,见贺老太太,孟瑶瞧她满头是汗,忙命人先将她屋里的冰盆搬来。
贺老太太拉她坐到床边,摆着手道:“我不碍事,媳妇你如今身子重,要当心。”说完又责备贺济礼:“也不晓得搀着你媳妇些。”
贺济礼本就是家里最不招人疼爱的,如今见孟瑶都越过了他去,愈发不快,将脸一别,闷声道:“哪里就那样娇气。”
贺老太太见他顶嘴,气着,伸手要打,孟瑶极乐意贺济礼挨两下,故意伸手将他一扯,害他扑至床前,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
孟瑶趁着他们母子斗法,悄悄起身出房门,到廊下寻到乘凉的贺济义,问道:“李小凤没闹着要来?”
贺济义仔细想了想,才记起猪圈里除粪的那人,便是李小凤,答道:“她倒是提了想一同进城,只是马背上坐不下,娘许了她改日去接。”
孟瑶点了点头,谢他相告,转身回屋,仍朝罗汉床边上坐了。贺老太太打骂过贺济礼,侧身与孟瑶道:“媳妇,明日你记得遣人回乡,接李家闺女去,不拘马车驴车都行。”
大凡有些钱的人家,嫡妻怀孕,都要另收个人侍候的,贺老太太此举并无不妥,孟瑶却不愿答应,遂故作不解,问道:“好端端的,接她来作甚?”
贺老太太拿出大道理来讲,道:“自然是为了替贺家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