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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日,平时总待在自己屋里的绣娘,不知怎地忽然开门走出来。这些天,她总将自己闷在房里,小青她们都不愿服侍她,每次我吩咐她们去送饭,总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凌哨并没有像绣娘说的那样按时来接她。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却从她眼神之中隐隐看出她来者不善。
我戒备着她,这几天除非必要,我与她互不照面。那天,两人将话说到那份上,再见着时颇有些尴尬。
显然不知是我高估还是低估了绣娘,她出门后大家正用膳,她至饭厅时,面色平淡坐下来,对小多理所当然一挥手吩咐,“小多,给我盛碗饭来!”
小多嘟嘴,看着我,不动。
“嗳,你倒是去盛饭啊!还愣着干嘛!要是在凌府,夫君知道哪个小丫头给我受了这么大委屈,十个你这么个小丫头都不够卖呢!以前那些干活偷懒的丫头可都卖进窑子里去了!”
婆婆似听够了这种话,重重将碗筷一放,沉声怒道:“绣娘!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不要如此尖酸刻薄!”
婆婆这话一说,绣娘不开心了,“玉姨!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可这不是你的凌府,你这些天闹也闹够了,难道不能安生点?”
“玉姨,我不明白,我怎么就不安生了?!在凌府我一向都这样啊!夫君也没说过我的不是!虽然你一手将我养大,但也不能如此偏心,这个女人这些天我就没见你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我才不过回来几天,你倒是天天挑我的不是,我招谁惹谁啦!”
她这么一嚷嚷,婆婆平时和蔼可亲的脸全黑下来。
再闹下去,这饭也吃不成了!最近我的胃口有些不好,脾气也涨了。见绣娘对着一老人家大声嚷嚷,当下不高兴了,将碗重重一顿,一阵清脆响声打断绣娘还要继续下去的话,我冷声讥道,“齐姑娘!婆婆说得对,这里不是凌府!如果你还想待下去,请闭嘴!你最好现在给我弄清楚,这个屋里我做主!如果不是看在婆婆面上,你以为你能住下来这么些天?”
忍了这么久,我决定不忍了!这一屋子人,哪个不是靠自己双手辛勤劳作,只有她是个吃闲饭的,我将她当成客人,她却不将我当主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天天对着小青小多颐指气使,她以为她上辈子是积过什么德了?
绣图
这日,我见秋阳正好,让小青将屋子里的一堆半成衣物搬出屋外,大家围着个桌子赶快将这些定做的衣服弄完。
我忙着绣花,还时不时要担心小床里的童儿,偶尔还需指点一下小青和小多两个如何裁衣包条,佟嫂在一旁打着缨络。日子过得充实而又愉快!
还真是一阵秋雨不阵寒,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童儿己能坐起,不过坐得不太稳当。大家与童儿相处久了,所以只要她一动心知肚明明她是要干什么。她一无声咧嘴露牙欢笑,便是干了什么坏事。果然,
“东家,童儿好似尿了。”小多闲在一旁等小青划出布样给她,顺便帮我看着童儿。佟嫂听了,见我忙得双手无空,赶紧放下手中缨络对小多道,“小多啊!以后这种事告诉佟大娘就好了,不用再麻烦东家,东家己经够忙的了!”
说着,抱起童儿换尿布。
“东家,这个这样画成么?”小青用白奎粉条画出两片坎肩布,我抬头看一下,比量一下点点头继续做活。
飞针走线间,很快镶边图样己做完。只要再在腰带上绣上些云纹,手上这件衣服算是差不多完成了。
这个时候婆婆醒了,也不知怎地不叫人,自己想要爬下床,不过没弄好跌了一跤。小多是个耳聪的人,听到一声闷哼,大惊失色叫了声东家,便朝婆婆房里冲去。
我也似隐隐听到了,扔下手中衣物没来得及交待佟嫂看好童儿便冲了进去。进门时,小多己困难支起婆婆从地上起身。
我瞧着婆婆额头上的青紫,不高兴撅嘴轻责,“婆婆!你怎地不叫人啊!我们都坐屋外呢!一会相公见着你额头上的伤又要责怪媳妇!”
婆婆扶着腰,朝我尴尬一笑,“媳妇儿啊!这个,老婆子不是见你们正忙嘛,再说我这眼睛好上许多,这下床的事我以为自己能做的…。哪知老婆子这么不中用!老啰!”
我帮她揉着腰轻声嗔怪,“这只不过顺手的事,能有多忙啊!”
佟嫂抱着童儿进来,后面跟着小青,“是啊!大家都在屋外守着,您老唤声就行了…。。小青去弄些菜油来帮东家婆婆添上。”小青转身去了。
可能那头的绣娘听着动静了,大家正低头看婆婆,没注意她何时进来了,只听她冷不防插嘴道,“玉姨,这婆婆使唤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有清福不享偏要自己下地,这跌着了怪不得别人!”
她这话还没说完,屋里早己一片沉寂,无人答她话,将她晾在一旁。她可能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哂然一笑,一扭一扭走了…。。
不知婆婆听了绣娘那风凉话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这么些天,我看她一眼都嫌多了!
记得她初见着小狗子时,那眼中的不屑和轻视,让这一屋子人好不窝火。
“呦,原来不止大灾星在这儿,这小灾星也进来啦!我说,你最好离本夫人远些,有娘生没爹养的,真是晦气,呸呸呸!”连道三声呸呸呸转身进屋里去了。
也幸好她是进屋里了,否则依小狗子那脾气还指不定怎么回她。
说来奇怪,当时小狗子反应很平淡,只狠狠蔑视她一眼,没动作。这小鬼头平时脾气躁得很,这会被人这么一骂倒沉得住气。
第二日,我们一大群人正坐厨房里净菜。忽然南厢那边一阵叫骂,原来是绣娘发现自己的衣服无端多了几个破洞,以为是小多洗破的,正骂小多。
我听着先是一愣,尔后才明白过来,敢情小狗子学会来阴的,这是谁教他的??小狗子放学后,我将他扯进自个屋里,细细问他,“小狗子,你说今天绣娘的衣服是不是你剪的?”
小狗子毕竟是个小孩子,心上藏不住事。我这么一询问,他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一双圆眼瓦亮瓦亮看着我,“东家奶奶,小狗子是不是做得很棒!谁让那个女的锅笑壶黑!她还是没娘生没爹养的呢!”
我心中闷笑,面上却忍不住白他一眼,敲敲他那颗圆瓜脑袋,“谁教你这么干的?好样就不学!”
小狗子朝里望望,然后凑近我,“东家奶奶,我告诉你一个只有男子汉才知道的秘密哦,因为你是东家奶奶我才偷偷告诉你的,这个,是东家老爷告诉我的,上次我跟人打架出血后,东家老爷告诉小狗子,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智取不能力敌。那女的比小狗子高多了,小狗子打不过她,只好偷偷剪了她的衣服!”话刚说完,那小小尖下巴己是翘上了天。
原来是相公教的,相公也真是的,竟捡些坏样教,小狗子多么醇厚一根小萝卜,这会被教成了满肚子馊水的小狐狸!
晚上相公回来,我忍不住将这件事道与他听,并责备他不该教小狗子这么些阴招。
没成想,相公听完倒是与小狗子一个神情,得意的很。
听说小狗子那些坏招用在自家表妹身上,他不以为戒,反倒一脸欣喜,摇头晃脑道,“娘子,我厉害吧!这些可不是什么阴损招术,《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用兵就当出奇招…。”
我打断他,“我知道你厉害!”说完就要径自睡了。
哪知相公没有要睡的意思,仍旧坐我床沿,“娘子…。。”
我闭眼轻嗯一声。
相公又道,“娘子…。。我那日见着陶乐和小青…。。”
“什么?”
“没什么。”相公闷闷说了这么一句没再出声。然后,我感觉床板似乎动了一下额上一阵湿濡,我感觉不对睁眼转身,淡淡烛光里相公亮着双眼静站在我床边,见我转身望他一脸满足而又高兴对我道声晚安,爬进被窝,不多时传出一阵鼾声……
我记得相公睡着时…。好似…。不打鼾的啊!
相公科考之日渐近,他曾对我说过,除了《策论》,他还需考《律法》,《兵法》,《问刑断案》,还有诗词歌赋方面的。诗词歌赋与我谈谈还可以,但那些兵法什么的,我不是很懂,初时相公与我说时,我总能静静听完。后来相公似乎对我说上瘾了,现出一股狂热总爱捉着我道这些事情,听多了我都耳熟能详了。
想起相公,也不知晚上回来见着婆婆摔得青乌会怎么责备我,哎!
小青与我一左一右扶着婆婆出屋,婆婆最近很喜欢与我们这些年轻人坐一堆儿,时不时对着小青和小多做的东西品评一番,日子过得倒滋润,如果没了绣娘折腾她,我想在她心里可能会过得更滋润,自从上次绣娘怒道婆婆不该管着她后,婆婆这些天来还真没再管着她。
几人边坐在暖阳下赶绣活,一边聊着闲话。才没多久,张氏携着阮家娘子来串门,我想我这么个有些清冷的人定是很得张氏的缘的,她总爱没事拿点东西送我。有时身后跟着一长串孩子,当然是大毛细毛他们,这些家伙最能与小狗子玩一块去,天天惦着往这跑。
我有时见着张氏带着长串孩子进院门的样子,总忍不住想笑,这让我想起有段时间,我走哪身后都跟着串嫩黄鸭仔的情形。
“大妹子,赶绣活呢!”
“嗯,张大姐,你来了。小多,去搬两张椅子给张家和阮家娘子。”
张氏与阮氏坐下,阮家娘子还是一副羞羞怯怯不爱说话的样子,静静坐下,主动帮佟嫂打着缨络,她的手巧,打出来的缨络与佟嫂的要正规秀气些。
我这才发现张氏手上端着碗东西,“张大姐,你怎地又送东西与我?”
张氏甩甩手,不在意道,“大妹子,这话你就生份了!来,这是张大姐亲手做的腌菜。”我不推却,让小多端去厨房。
张氏凑近我,轻轻道,“大妹子,那图绣得怎么样了?”
张氏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的脸刷地似被开水烫过滚烫通红起来,这事本来就是我偷偷做着的。那天也不知相公是怎么地将那藏着的图翻了出来,是个半成品,很多东西没绣齐看不出是什么来着,相公左右翻看没看明白,好奇拿了来问我。
当时我尴尬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我瞪张氏一眼,“你还说!那天,那天差点被人发现!”
张氏露出两个酒窝,笑得好不暧昧,“嗳,大妹子,你羞啥?你与李书生不是这个么,”说着对对拇指,“怎地这么久了你还羞,夫妻间这些事哪会不好意思说啊!”
“反正不与你说了!”我微怒,拿了绣活转个身。张氏向来直爽大方,与妇人家谈起床帏之事,她也毫不避讳。
她哪知道,这么久了,我与相公之间清清白白,相公狡猾总忍不住偷偷吃吃我的豆腐,我本就被他弄得烦乱,被张氏这么一挑,那些不能明言直道似苦微甜的事儿弄得我心上更乱了!
“唉,你倒是说啊!怎么样了?”张氏食指捅捅我。
我闷声回答,“快了,过些日子给你!我跟你说,我可不赊帐的!”
张氏似落下重负,爽朗一笑,“好说,好说!”
婆婆听着我俩在一旁嘀嘀咕咕,“张家媳妇儿啊,你与我家媳妇说啥呢,怎地不大声点,老婆子耳朵不好使,听不清楚!”
张氏正要开口,我在她腰侧掐一下,张氏皱皱脸,“李婆婆,没什么,只是些女人间的事罢啦!”
“哦!这坐着的哪个不是妇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