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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相公不好意思阻止,“娘!”他是知道我与他不可能真的生个孩子,生了个孩子也不是李家的血脉。
李老夫人呵呵一笑,道:“呵呵呵,媳妇儿你看,江儿害羞啦,都是成家的人啦,这些事娘哪能不提啊!”
我附和一笑,道:“婆婆,您就别笑了,再笑相公那张脸都快成关公脸啦!”这相公二字,我过去叫了两年,如今叫起来没有丝毫别扭。
又与婆婆说了一下新近打算,主要是想让相公继续读书,家里家外就由我这个媳妇操拾,也将过几天搬去新居的事与婆婆说了,她没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几天侍候婆婆让我有些吃不消,第一次做这种事总有些手忙脚乱,好在相公空闲时会时不时帮我一把,特别是引火时,每次都少不了他,否则那饭也不知何时才能煮熟。
相公这几天都没有出去卖画,待在家里与我一起拾掇行李。
总的来说,要搬的东西不多,都是些旧的不能再旧的东西,那边都有,这里的就可以不要了,但婆婆念旧,有些东西说什么也不肯扔,所以收拾起来,最后还是有小半车东西,大部分是小件的,大件都留了下来。
让相公捎信给阿福,小青他们让人来接。
第三天,一行人一辆车到了院子,小狗子见我回来,欢快叫着东家奶奶从院子里冲出来,差点扑得我摔跤,不过还好让相公扶住。
我吓得出了身虚汗,小狗子让佟嫂训了一顿,怏怏的缩着尾巴靠在墙脚打圈圈,还时不时红着眼晴看我一眼,那其中的委屈看得我心生不忍,便劝道:“佟嫂,算啦,小孩子不知轻重,下次小心些就是!”
婆婆看见小狗子这机灵小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老婆子总喜爱看年轻人,她刚被阿福扶下车,见着墙脚的小狗子忙乐呵道:“来来,告诉我这个老婆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婆婆,我叫小狗子!”小狗子见和蔼的婆婆朝他招手,也不怕生的走上前去,佟嫂拿这个油滑的小子没办法,只好任他去。
一老一小,两人聊得乐呵,我笑望着一旁的相公,轻声道:“相公,前两天叫小青打扫了一下婆婆的厢房,你要不要去看看?”
相公点头,我叫佟嫂扶着老人家,一行人向东厢剩下的唯一一间房行去。
阿福搬着婆婆的东西跟在身后。
才安顿好婆婆,隔壁张氏上门,见她一身碧青儒裙,笑盈盈的立在门口不停打量我这个新妇,打趣相公道:“哟,李书生,你倒是手脚挺快的,这玉姑娘才来多久,你便将人娶进家门啦!”
相公被张氏的直爽说得面红耳臊,只吱吱唔唔不知如何作答。我忙接过话茬,道:“陈娘子,今儿个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张氏甩甩手,“不了,玉姑娘,小妇人只是听说李书生来了,想请他帮个忙。”这,人才来多久,就有人找上他帮忙,相公还真是……
相公终于不再脸红,笑着问道:“陈家嫂子有何事需小生帮忙?”
张氏一笑,发钗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张书生,能不能帮小妇人写个信,我家那口子去了京城都好多天没回了,也没个消息,我这心里急得火烧似的。”
自我搬过来后,没见过陈清,原来是去了京城。
相公对我道:“娘子,你先歇会,我去厅里写封信便来。”我笑着点头,目送他与陈家娘子去了花厅。
婆婆第一天到这里,总要办个宴席,大家一起吃顿饭,介绍一下,遂去找佟嫂商量晚宴的事。
佟嫂又在翻晒白菜,我不大解,问道:“佟嫂,这些白菜你打算用来做何?”我记得帐本上并没有提到她买了这么多的白菜啊!
佟嫂一边翻着白菜梗,边道:“东家,这些白菜是小妇人地里的,小妇人见有得剩,就想做些腌白菜给东家早上下粥喝。”
我望着太阳下一排排挂得整齐的白玉似的大白菜,有些感动道:“哎!佟嫂这些个东西你留着自己慢慢吃,或者卖些钱也可以,哪需要拿来给我啊!”
小青笑着回了句,“东家,你这都包吃包住,佟嫂子家的白菜哪吃得完啊!”
我听了,埋怨道:“你可以卖给我啊!从我给你的用度里扣就是了,哪需要这般做。”
承人家的情,我总是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佟嫂家并不富有,这么多的白菜卖了给小狗子添些衣物也好,哪用得着专程给我做腌菜下粥。
我倒不是矫情,事实确是如此,本来就不够宽裕没必要为了讨好我这个东家做到这一步,佟嫂干活我很满意,卖些自家东西给我这个东家,与别人卖给我又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这样做,她会觉得有私下克扣用度嫌疑,所以不愿这样做。但我不以为然。
佟嫂听了我的话,果然忙摇双手,“东家,小妇人怎么可以这样做了?一直以来东家都对小妇人照顾有佳,小妇人这才想着为东家做点什么,真的不用了!”
我看着她,轻叹口气,算了,佟嫂虽是精细的人儿,但有些时候身上的古板总变不了,这种变通的事情,她这个老实本份的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也是应该的。
沈长天
天气晴朗,万物复苏,田野里冬眠的昆虫己有少数从洞里爬出,我的肚子己有四个月大,有些凸显,穿上些稍宽的衣物,如果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我是发胖了。这也就是身段较为娇小的好处罢?
为免婆婆怀疑,相公与我一直同住一房,当然我睡床,他睡软榻。开始时的不习惯和怪异慢慢消去,如今我己能坦然接受房里有个叫相公的男子。
天气暖和,相公的手上冻疮变得奇痒无比,总会时不时的挠两下,我心生不忍,想起小时候生冻疮时娘亲会烧了萝卜烫疮口,虽然刚开始时会有些痛,不过慢慢的会消下去。
我见相公手上冻疮并没有裂口,便叫佟嫂帮我备了根白参参的萝卜。
晚上从佟嫂房里出来,推门进房,相公正挺直着背,端坐在一旁的烛火下看书,晕黄烛光下,相公长长黑发如水倾泻胸前。以前我倒没发现相公的头发又黑又直,那时只觉他头发束高时总是一丝不苟,很是伏贴。
两人住在一起久了,总会碰到些意想不到的事,比方说,我发现早上起来时相公披散着头发的时候,比束比起时会更有魅力些,少了平常的温润气质,多了份慵懒风情。当然,因有孕我起的一般比他迟些,能见着他散发的时候极少。
我端着装了萝卜的碟子,走至相公身前,正好挡住他看书时照着的淡淡烛光,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窗上。
相公不明所以,抬头来看。见着是我,愣了愣,两人虽住一屋,但相谈却甚少。
最主要是我不是个善谈之人,性子说的好叫沉静,不好的话可能是有些无趣,因为我一天到晚的活动其实极其简单,不是绣些衣物,便是坐着看书,或偶尔找佟嫂她们闲话,一般说的也都是些女儿家的事,相公也插不上话,只好看书。
身为丞相千金,我爹自是从小就请先生教我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这些也不会拉下,女红厨艺是必须的,不过别人觉得甚是高雅的琴棋书画我学起来有些怏怏无趣,最终也就半吊子,很少与人谈论这些。每次与一些贵族家小姐聚会时,只要谈到这方面的东西,我都很少搭话。于我来说这些东西只是修身养性用的,学的再好也没必要拿着去炫耀。
倒是女红和厨艺我很喜欢,我这人有个奇怪的性子,凡是喜欢的东西我都爱研究个透彻,直至觉得全懂了后,这才放手。
有段时间,娘亲绣好的绢儿或衣物总会被我折得稀烂。而我觉得仅仅娘亲教我女红不够,我还时不时喜欢趁娘亲不注意偷溜出府,跑去别人家做绣娘偷学特别的绣法,所以那些湘绣,苏绣我都是比较娴熟的。只是后来夏秋生不大爱我一天到晚的绣东西,我也就放下了。
“娘子,有事吗?”相公温淡的声音将我从游魂中扯回来。
我对上他平静无绪的眼睛,淡淡一笑,回道:“这几日见相公总是不停挠手,想必冻疮有些痒吧,我知道些偏方,看看能不能冶。”
相公眼中惊讶闪过,在他眼中,我只是个雇用他的人,并不曾料到我会关心他,所以讶然吧!
我在他身边凳子上坐下,微微勾唇,接着道:“小时候生冻疮了,只要没裂口,娘亲总会拿了热萝卜来烫,虽然有些痛,但第二日便会好上许多。”
相公听了,将书本放下,感激一笑,“那有劳娘子了!”说着伸出双手。
望着那双宽厚的手,我愣住,这,男女有别,本来是想让他自己来的,没想到他竟会毫不犹豫让我做这些只有夫妻间才能做的亲密事。难道他真将我当成娘子了?
眼睛对上他坦坦荡荡的视线,我有些汗颜,显然是我想歪了。
萝卜早就让佟嫂切成小块方便取用。
“来,相公,你坐这儿吧!”两人移至炉火旁。相公始终都一副坦荡样,任我摆布,我也不好矫情。
取了一块萝卜,放置火上烘烤片刻,不一会儿一股温焦的萝卜味儿充肆着两人鼻腔。我用筷子夹出萝卜,柔笑着道:“相公,手伸过来。”
相公眼睛扫扫那冒着热气的萝卜,再看看我笑得始终温柔的脸。好半晌,才伸出右手。
我握着他的手,淡淡的温度传至手心,我忍不住脸红,这是第二次握着相公的手,还是一样觉着温暖。
“娘子,怎的了?不用怕,下手吧,我任你处置!”这话说的,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我要怎么的。
我想瞪他,却对上他笑意吟吟的黑眸子,黝亮黝亮。
我心中一抖,萝卜就这么毫无征照的盖了下去。
相公右手一震,闷哼一声。我不好意思笑笑,忘了要挪动萝卜,手背那里烫的肯定过了,移开萝卜,果然红了,我有些愧疚,刚刚不该失神的。
“相公,痛吗?”
“不痛!娘子只管来便是!”听听这话,不知道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嗜好。
又烫了几下,相公的黑眸子不仅黝亮,还带上些水润,看得心里直痒痒,可惜这个相公只能看,不能吃。
为了让他减少些痛楚,我只好随意找着话题。
……
“相公,您也不卖画了,那些画儿如何处理?”
“我己经送给附近书院的夫子们了。”
“这附近有书院?那相公可有去书院读过书?”说着又是一烫,相公的手反射性的动了下。
“去读过一年,书院里的张夫子是远近闻名的良师,我就在他膝下求学。”
“那后来怎的没去了?”
相公沉默一下,回道,“母亲病的严重,差不多将所有的银子都花光了。”
“哦。”
我与他没再说话,萝卜的温味儿盈满寝室,火上烤着的萝卜发出滋滋响声后,我取出然后一一小心烫着伤处,重复不停,相公的手一片通红。
将他的双手烫遍,己是深夜,我有点疲累,坐不住了,与相公道过晚安便睡下,迷迷糊糊中,好似瞧见相公拿着书坐在烛火下,看了半晌,也没翻动一页。
睡眠不好,又不想点安神香,怕不小心伤了肚中孩子,只好每夜里不停翻动着身子,仰躺,左躺,右躺怎么睡都不是,弄得不仅自己眼下带青,相公这些时日也常哈欠不停。
这日我实在看不下去,便道:“相公,还是再为你置间屋吧,这样你总睡不安生,第二日起来,读书时又精神不济。”
相公却道不碍事,说我一个孕妇独自一人睡屋里,总不放心。
我听了,心里生出丝淡淡的感动,便没再提让他睡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