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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流通缓慢,难以应付市面上的紧急变故……只不过依丁子乾的主意,在这之前应该收拾几个私盐商人,以补朝廷去岁亏空的盐税。正是蒙古战线军需吃紧的时机,我也就没有阻拦他查抄私盐。六北这两年超然世外,今次为一家银庄说情,有什么原由吗?”
朱琏广当即撩袍跪倒,将乐以珍的身份告知了皇上:“臣弟当年一时糊涂,牵累了乐氏全家,一直抱愧在心,今天斗胆向皇上讨一个情面,实在是因为不忍心见乐家小姐一介女流,再历坎坷。”
“怀氏现在是女人当家吗?这可是件奇事……乐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吧?记得多年前她随母亲进宫见太后的时候,我看到她一次,那时候太后开玩笑,说要把她许给你,她还噘着嘴说,她要嫁给皇帝。”皇上想起这件事,饶有兴趣地看着朱琏广,“不知道我现在去问她,她还愿不愿意嫁给皇帝呢?八成已经在心里将皇帝剁成肉泥了呢。”
朱琏广赶紧俯首:“皇上说笑了,天恩浩荡,乐小姐是个识理明事之人,她对朝廷一片忠心,前不久朝廷在地方上募集军粮,她还主动捐出两万担的粮食呢。”
“哦?”皇帝眼睛一眯,“听起来是个有气魄的女子……我倒是起了好奇心,你知道她住哪里吗?你给她写封信,召她来觐见,听说怀氏的银子比我国库里的银子都多,我倒要看看提什么样的女子,能管得住这么多的钱财。”
就这样,朱琏广奉旨修书,如乐以珍出城上山,到皇家猎场去觐见皇上,以满足天子的好奇心。
乐以珍一见这封信,心里开始打鼓。要说不慌那是假的,都说在皇上面前,说错一句话就要砍头,何况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还有那样一段经历。
她紧急召来了怀明弘和岳掌柜。经过昨晚的一通闹腾,怀明弘顶着两个青黑的大眼圈,一脸怨气的出现在乐以珍面前。乐以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朱琏广的信往两人面前一展:“皇上要我去猎场觐见,躲是躲不过去了,传信的公公在楼下等着呢,我现在开始着衣整妆,你们两个也准备一下,跟我到山下,你们寻个地方住下,这样也方便我传消息……还有……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想好了,一会儿在路上提醒我,免得我一时想不周全,在皇上面前出了差子。”
怀明弘一听这话,一身的怨气瞬间消弥,满面焦忧地看着乐以珍:“你……哦……好的,我这就回去准备,有话我们在路上说吧。”
怀氏历代当家人,见过皇上的只有两位。当今圣上突然起意要见乐以珍,又是在这样一个非常时刻,跟来的人都紧张了起来。如果乐以珍面圣之后,应对得宜,那么不光是汇通银庄有救,整个怀氏也将沐恩荣耀,若是乐以珍触怒天颜,那就不光是案子翻不了,恐怕跟来的这一批人都要搭进性命去。
因此在出京的路上,伙计们如临大敌,而岳掌柜不敢直接在乐以珍面前唠叨,只能不住地提醒怀明弘,这个要注意,那个不能说。
怀明弘此时也不顾不得忌讳,将玉荷撵出马车去,他与乐以珍同乘一辇,一路上教她面圣的礼仪禁忌,要她千万记住。
乐以珍也紧张,她知道此行干系重大,如果出了差错,也不光是她一个人丢性命,连累随从和整个怀氏,那罪过可就大了。
她无意识地捏紧拳头,将怀明弘教传的礼仪仔细背下来,又在脑子里演习了一遍。怀明弘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说道:“你不要紧张,皇上也是人,也不是随便拎一个人就砍的,你只要记住我刚刚说的那些礼节,浩亲王一定会当场引见,到时候你若出点纰漏,他自会想办法圆场。”
“我没有紧张,你们安心在山下等我的消息,正如你所言,皇上也是人,是人就可以用沟通的方法解决问题。我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是我的脑子不笨,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我随机应变吧。”乐以珍说完这番安抚之语,感觉自己笑容有点儿僵,暗地里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怀明弘见她这样,怕自己说得越多,她就越紧张,干脆也不提这事了,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家常话。
一行人出了京,再行出二十里去,于傍晚时分到了皇家猎场的外围。怀明弘和岳掌柜他们被大内侍卫拦住,乐以珍带着玉荷,跟着小太监一路往山腰上的营帐走去。
到了大营之外,乐以珍正四下打量呢,就看到前方一棵大树下面,朱琏广正扶着树干往她走来的方向眺望。乐以珍绷得紧紧的心弦倏地松弛下来,远远地冲他招了招手。
朱琏广看见了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没想到皇上会起意见你,你不要紧张,皇上赛马去了,回来后要用晚膳,晚膳后才能见你。我先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我本来很紧张来着,不过刚刚看到你,我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乐以珍很真诚地看着朱琏广,“虽然天威难测,可是有你在一旁,凡事出声提个醒,我就心安不少。”
朱琏广很受用地笑道:“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提示错了,反而害了你?”
乐以珍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我们二人合作,一定会默契无间,所向披靡!”
朱琏广好笑地摇了摇头:“我真是受宠若惊呢,乐小姐很少这样讨好我,看来你确实很紧张。”
乐以珍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样,白了朱琏广一眼,抿紧嘴唇不再说话。大营中人来人往,不停地有人跟朱琏广打招呼,乐以珍经过韩侍郎那件事,长了不少的记性,一路上都低着头,怕这些随行的官员当中,再有哪个与乐孝礼是相熟的,跑上来跟她叙旧。
朱琏广知道她的心思,遇人就刻意挡住她,结果搞向那些官员和侍卫太监都用别有意味的目光追着看,乐以珍真实地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如芒在背。
终于走到一处小小的帐房跟前,朱琏广一挑帘子:“委屈你了,这里前几天住着两个宫女,我让她们搬去跟别人挤一挤,你今晚就住这里吧。”
乐以珍进帐一看,虽然简陋了点儿,可是被褥齐全,看起来也挺干净。她转身向朱琏广施一礼:“王爷费心了。”
朱琏广笑了一下,进来坐到唯一的一张凳子上:“趁皇上还没回来,我给你讲讲晚间觐见时要当心的事项……玉荷,你到门口守着,有人来赶紧禀我。”
玉荷答应一声,出去守着了。朱琏广赶紧给乐以珍临时恶补,将前乐以珍六岁进时的事情告诉了她,还将那句“我要嫁皇帝”的话讲给了她听,要她准备好说辞,不到当场傻愣掉。
帐内没有别人,乐以珍又有点儿惶恐,不禁露出本相来,急着脸抱怨道:“大家都是人,呼万唤,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上山面圣(2)
忐忑之中,外面传来一阵激昂的喧哗声。朱琏广站起身来走向房门口,掀帘往外一瞧,回身对乐以珍说道:“皇上回来了,我先去看看的,你就在这儿呆着,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晚饭,吃饱了肚子脑筋才好用,晚间皇上得了空儿,会宣你觐见。”
乐以珍也站起身来,跟着朱琏广走到帐房门口,看着他甩开长腿,往人群最集中的地方走去……在那里,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身着明黄紧身猎装的中年男子,有说有笑地往营地正中那顶最大的帐房走去。
乐以珍盯住那中年男子看了一会儿,对身边的玉荷说道:“皇帝也会说笑嘛,让他们说得我慌里慌张的,这远远和看,除了衣服颜色与其他人不同,也没见他多长出一只眼两只手来,就是个普通人嘛。”
“二太太!”玉荷吓得拉紧乐以珍往帐内拖,“这里可不是咱们自己家,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让谁听到了,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乐以珍被玉荷摁到床上坐好,无奈地笑道:“你瞧仔细了,咱们这帐房在最外围,里面就咱们俩儿,你何必怕成那个样子?”
“小心隔墙有耳……”玉荷凑近乐以珍,紧张地说道。
乐以珍觉得她提醒得有道理,自己可 是会朋友来的,十万担私盐还堆在户部的库房里呢,祸从口出,小心为上。于是主仆二人就在帐房内默默地会着,乐以珍将怀明弘和朱琏广的叮嘱过的事情,在心里反复温习了几遍。
天将擦黑的时候,门外有人问话:“请问怀夫人在吗?浩亲王吩咐奴婢给您送晚饭来了。”
玉荷赶紧起身去掀开帐帘,看是一个宫女,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拎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玉荷伸手接过来:“有劳这位姐姐。”顺便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塞进宫女的手中。
那宫女本来揣度着这主仆二人被安置在这种帐户里,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进来时脸上淡淡的。此刻掂了掂手中的银两,才露出一个笑模样儿来:“行营在外,伙食难免粗糙些,怀夫人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奴婢说,奴婢奉王爷之命,要照顾好夫人。”
“姐姐辛苦了,这些就好,也不特别需要什么了……我跟姐姐打听个事儿,皇上今儿赛马,可赢了吗?”乐以珍客气地让那宫女坐下,笑着问她。
那宫女是在宫中历练的人,并不觉得乐以珍的问题有什么突兀或者奇怪之处,泰然的答道:“当然是赢了,圣主方才武德,威信罕有,今儿赛马,圣上拔得头筹,龙颜大悦,正在大帐里与群臣把酒欢谈呢……浩亲王也在大帐那边,估计这一高兴,还不一定喝到什么时辰呢。”
“是吗?皇上果然英武。”乐以珍跟着夸了一句,心里却暗暗嘀咕:皇帝去赛马,哪个敢跑到他前面去?不要命了?
那宫女说完了话,告辞出去了。玉荷在摆好了饭菜,对乐以珍说道:“饭菜还不错……还有一个鸡汤煨茶树菇,这可是二太太爱吃的一道菜呢,二太太快来用饭吧。”
乐以珍倒也不矫情,喝了半碗鸡汤,吃了小半碗饭。玉荷知道她心中有事,能吃下饭就不错了,也没多劝,自己也吃了几口,就将碗盘收进食盒里,放在了一边。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去,乐以珍在帐房内转关圈子,不时地掀帘往中央大帐看一眼。大约到了定错时分,那大帐内才开始有人三三两两地络绎而出。
乐以珍赶紧吩咐玉荷:“好像是散席了,快给我重新梳梳头。”
玉荷手脚麻利地架好了梳妆镜子,给乐以珍重新梳了一个盘桓髻,发间别一支老银镶羊脂白玉的簪子,耳珰也是羊脂白玉的三滴水,庄重而雅致,又给乐以珍整理好了衣服。
一切收拾停当,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太监尖细着嗓子在门口问:“怀夫人在吗?”
玉荷挑帘迎接:“公公好!”
“皇上召怀夫人觐见,跟我来吧。”那公公往帐内瞥一眼,对乐以珍招招手。
乐以珍深吸了一口气,出了帐房:“有劳公公带路。”便跟着那太监一路上坡,往营地的中心地带走去。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中央大帐,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从门口往里一瞧,太监们正在帐内忙碌着收拾宴席的残局。
那传话的公公带着乐以珍,绕过那中央大帐,上了一段小山坡。在一片平坦的山地上,乐以珍看到了一顶明黄的大帐房,内里灯火通明。门口立着黄龙旗帜,周围有全副武装的内廷侍卫把守。
这就是皇上的春狩行营了!乐以珍捏了捏拳头,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要说错话。
“吴公公,奉皇上的旨意,召安平怀氏来觐见。”那领路的公公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