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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说没事吗?刚刚要是你们劝着点儿,能变成这个样子吗?”定儿不敢说怀远驹的错处,将所有的气愤都撒到小杨身上了。
小杨心里委屈,也舍不得驳她,只好扁着嘴被教训了一通。
过了半个时辰,怀禄领着一个老大夫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那老大夫被从睡梦中急急地叫了来,还以为是个多么重的病人呢。上前诊过脉后,很不满意地白了怀禄一眼:“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虚弱,又受了惊吓,犯了悸症而已,吃几副压惊的药,将身体调养好,就没事了!”
怀禄赶紧上前,将五两银子塞进大夫的手中:“还请先生给开个好方子吧,不拘药材多珍贵,能吃好为准。”
那大夫感觉到了手中银锭的份量,才稍稍缓了脸色:“好的,你随我来。”
怀禄跟了大夫到外室,等他开好了方子,喊来小杨,让他去自家的药铺取药。他送了大夫出门,想找怀远驹回禀一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竟没找到人。
他想了一下,来到前院正堂门外,果然见门没有关合,在夜风之中轻轻地摇摆着。怀禄走过去,轻轻地将门推开,迈进门槛。
正堂之内没有点灯,溶溶的月色透过窗纱洒进来,在窗前铺开一片银光。而怀远驹就站在那片银光之中,将一个萧索的身影映在窗子上,一动也不动。
怀禄仿佛见到了二十年前,怀远驹向老太太低头认错,被解了禁足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寂静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夜色,他就这样站在窗前,将他年少削瘦的身影映在窗子上,孤独而凄凉。
屋子里静得揪心,怀禄心里有点儿痛,沉静了一会儿,吸一口气,叫一声:“老爷…”
那身影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与月色溶到了一处,贴在了窗子上。
怀禄不愿意他的主子是这副样子,刻意要打断他的思绪,便自顾说道:“老爷,大夫来过了,姨娘不碍事,是最近奔波焦虑,伤了身体,犯了惊悸之症,只需吃几副压惊药就好了。”
怀远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月色中那修长的暗影就矮了一下:
…”
“哎…”怀禄应了一声,鼻子竟是一酸。
“禄叔,你一定听到刚刚她的尖叫声了,你有没有觉得…她那声音像见了鬼一样?”怀远驹的声音像那清冷的月光一样,缓缓地屋内萦回着。
“老爷,你想多了。姨娘之前受到惊吓,留下了病根儿,不过大夫说问题不大,吃几副药就好了…”
怀远驹等着他说完这番话,又像是完全没听进去一样,自顾接着说自己的:“这是老天在罚我呢!自从我十四岁那年离开我娘,迈出家门,老天就一直记着我的错处,他一定在想,既然这个人如此的贪恋富贵,那就将全天下的富贵都给他,再让所有他在意的人都离弃他,让他守着那些冷冰冰的银子过一辈子!让他尝尽孤独的滋味吧!”
“老爷言重了!”怀禄赶紧劝他,“姨娘这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你只需对她好一点儿,凡事多让着她一些,再冷的心也会捂热的。何况…这段日子奴才瞧着,姨娘跟老爷亲近多了,只是冷不丁在她面前冒出来一个鸾凤,让她多少有些灰心罢了…”
怀远驹听他提这事,突然就转过身来,急急地走到怀禄面前:“明天…一大早,你安排一下,将鸾凤送到乌南去吧,别再耽搁了。”
“是,我明儿一早就办这事。”怀禄很干脆地应道。
“禄叔…”怀远驹的声音再次犹疑,“我今儿在山上,听到浩王说…他已经在皇上那里求到了旨意,替珍儿开豁为良了…”
“这是好事呀!”怀禄高兴地说道。
怀远驹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其实…自从浩王返京领罪之后,那次谋反案的风波就已经平息下来了,珍儿的身份问题…我那时候就想过,只要我求一求我的岳父,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我总觉得珍儿身上隐藏着一对翅膀,如果我不抓紧她,她就会张开翅膀飞走一样…所以…改籍的事我一直在压着。可是没想到,眼下是别人替她解了这套索,这恩情也被别人得了去。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偏此人是皇族龙裔,又与她是旧识…”
“老爷多虑了!姨娘要是那等没分寸的人,老爷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不是?浩王再好,也是那个牵累她一家没了性命的人。何况老爷与姨娘还有一个五小姐呢,等过个一年半载,姨娘再给老爷生个小少爷,她的心就彻底地拴在你身边了。”怀禄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三枝烛台点亮了。
怀远驹看着那暖融融的灯光,心里回味了一下怀禄的话,笑了:“禄叔说的对…总不能…我这一辈子,一个人也守不住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迈步出了正堂,往后院走去。
回到上房,他直奔进内室,看到乐以珍安静地躺在床上,虽然精神有些萎顿,但脸色好看多了。定儿正在给她捶着腿,见他进来了,撇了一下嘴,极不情愿地起身行了一礼:“老爷。”
怀远驹心里还是挺欣赏定儿这丫头的,对乐以珍一心一意,唯忠不二。不像府里的一干丫头攀高踩低,逮着机会就在他面前献乖谄媚。
因此他对定儿冷冷的语气不甚在意,平和地说道:“夜深了,你歇去吧,照顾好梦儿。”
乐以珍一听定儿要走,又紧张起来,掀被子就要起来:“我不放心梦儿,我也要回去。
”
怀远驹冲着定儿摆摆手,然后走到床边,用被子将乐以珍盖住,摁她躺了下去:“有定儿照顾,你还不放心吗?先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吧。”
定儿一瞧这情形,知趣地退出去,关上了门。怀远驹给乐以珍掖了掖被子,在她的身侧歪躺下来,温和地看着她的脸,轻柔地说道:“刚刚是我不对,举止粗鲁,吓着了你…你要是还气,就打我几下吧,这次我一定不还手。”
乐以珍知道自己的心病是什么,她自小对男人就抗拒排斥,及至穿越到这里来,在孤身无助的情境下,又遭了强暴,导致她对男人越的恐惧。
她知道这次爆冲突,责任并不全在怀远驹。因此听他用这种伏低的语气跟自己道歉,她反而有些不自在,将脸扭到了一边。
怀远驹只道她还没有消气,伸手将她搭到眉上的丝拨开,叹口气,有些心痛地说道:“你要是气不过,要打要砸都好说。只是…你那样怕我…真是让我伤心。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一起过,如果每次我一碰你,你就狼哭鬼叫的,知道的说你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人成狂呢,唉…这可怎么好?”
乐以珍听了这话,转过头来,看着怀远驹的脸,眨了眨眼睛,突然“扑哧”地笑出声来。
第九十六章 私产可观
远驹见她笑了,心情顿时轻松下来:“这样多好?你的笑容多好看…”
乐以珍也不理他说什么,将他压在身下的枕头抽出来,往两个人中间一摆:“老爷要是怕我狼哭鬼叫,只管守着这条界线,只要你不越了这个界,我保证安安静静的,连个呼噜都不打“哪有夫妻二人同榻,中间还摆一个枕头的?”怀远驹当她是玩笑,伸手去抓那个枕头,却被乐以珍一把摁住:“不设这个界,我就回后院跟定儿睡。”
怀远驹沮丧地撇了一下嘴,自己下床,从柜子里又拿出一个枕头来摆在床上,掀了被子钻进去,躺好后,盯着乐以珍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才吹熄了灯,睡下了。
第二清晨,乐以珍被一阵嘈杂的吵嚷声惊醒,她留心一听,竟是鸾杏儿的声音。
“什么高贵的身份?一样的贱人罢了!竟容不得人!好歹我在这里照管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就这样由着那小蹄子摆布,可见这宅子里是没人了!如今撵走了我,让她霸着这处宅子,天天晚上发恶梦去吧…还有你们!看什么看?都哑巴了?平时溜须我的时候都忘了?得了我多少好处都不记得了?一群白眼儿狼!我这还没走呢,就一个一个地腼着脸溜须新主子!呸!恶心…”
乐以珍在屋里支着耳朵听完这一番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分,扭头问怀远驹:“要把她送去哪里?”
怀远驹早就被鸾杏儿给吵醒了,睁着清亮的眼睛盯着窗户。听乐以珍这样问他,叹口气说道:“我在乌南有一个庄子,以前交给一对老夫妇在打理,如今他们都老了,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就让鸾杏儿去照看一阵子…”
乐以珍自然明白送走鸾杏儿的原因。虽说鸾杏儿是奴才,但是好歹以管事的身份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怎么说这里也算是她的家了。可是自己一来,就搅得她不得不另搬别居,乐以珍心里觉得挺罪过的。
可是转而一想,怀远驹看自己这么紧,短时间内想回安平是不可能了。而自己与那个女人之间显然是犯冲的,留下她必然鸡犬不宁。
这样想着,她狠狠地瞪了怀远驹一眼,说了一句:“造孽!”便面冲里躺下,对外面的骂声置之不理了怀远驹被她这句话说得心虚。想了想。轻轻地起床穿了衣服。走了出去。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跟鸾杏儿说了些什么。鸾杏儿止了叫骂。嘤嘤地哭几声。便再没了动静………估计已经走了吧!
一大清早被人骂。怎么说心情也不可能好起来。乐以珍盯着床壁愣了半晌。缓缓地挪着身子要起床。却被推门进来地定儿摁回床上:“姨娘怎么起来了?大夫不说要好好将养身子吗?你别动了。”
“我好好地。有什么好养地?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照顾梦儿。跑来这里干什么?”乐以珍拨开她地手。坚持起了身。下地开始穿衣服。
“李媳妇昨晚挑了一个伶俐地小丫头过去了。我看那孩子倒真是挺乖巧。做事也还稳妥。就让她照看一会儿五小姐。我这不是不放心姨娘吗?”
定儿伺候乐以珍穿上衣服。梳洗完毕。一个小丫头端了一碗汤药来。说是按昨晚大夫地方子。一大早儿熬地。定儿接过来。催着乐以珍趁热喝了药。
“姨娘…看来我们是回不了安平了。那个女人…今早也被送走了。这宅子里地事情。以后恐怕就得姨娘来管着了。你看…今儿要不要将人召齐全了。来见你一下?”定儿试探地问道。
乐以珍想了想,对定儿说道:“先不急着召集人,李媳妇送来那一匣子东西,我上午理清一下…只把李媳妇叫上,我有事也好问她。”
儿答应着,摆上早饭,主仆二人喝了粥,一齐往后院去了。
那天因为一心要回安平,乐以珍接了那匣子,只翻出来后门的钥匙,其他的一概不理。如今拿出来一看,竟真像定儿那日所说,不小的一份家业呢。
原来怀远驹在凤州城内,除了这一处较大的宅子自己居住外,另有几处小宅院儿,是留作出租之用的,专门租给那些不在凤州定居,又需要在定期在凤州居住的生意人。乐以珍看了看契据,这样的小院儿竟有五处之多,一年的租金算下来,总也有两千两银子呢。
另有乌南和乌北两处庄子,都有专人打理,略略地翻一下帐目,每年的进项竟千两之多。
在路上的时候,听怀禄的语气,好象外头还有几处生意,只是这两天闹腾,谁也没细说,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生意。
这样估算一下,怀远驹的私产竟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知道安平的老太太知道了,会不会气到翻白眼儿,反正乐以珍对这个数目还是挺吃惊的。她想起怀远驹那日说一天给她吃头牛,倒也不算是吹牛。
乐以珍将李媳妇叫到身边,用一上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