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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好像一个裁缝一样，小心翼翼的帮包毅缝合了身上的十几处刀伤！包毅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扯烂了的布娃娃，现在又被一片一片缝合起来了。
胖子一直站在床脚看着包毅。看着包毅眼睛半睁半闭，笑道：“以后你身上可就多了很多刀疤了。夏天都不能穿短袖啦。”
包毅努力想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可是脸部肌肉有些僵硬……包毅感觉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连控制脸部肌肉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后医生把他翻了过来，身子侧躺着，包毅就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凭他摆弄，身子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后面的衣服被剪刀剪开了。有些地方鲜血凝固，扯开衣服的时候弄裂了伤口，很疼很疼，可是包毅此刻知觉迟缓，也只感觉到身子本能的颤抖了几下而已。
“我靠。”那个医生瞪着包毅的后背足足几秒钟，然后转头看了胖子一眼：“我说死胖子……这小子命真他妈硬！你看这后背，都打成蜂窝了！妈的，一片皮肉都烂了。”
胖子淡淡道：“你少废话，赶紧清理吧。”
医生撇撇嘴巴：“这活可细致了，加钱加钱！”
胖子没言语，直接从手指上抹下一个金戒指：“老子没带多少钱，你拿这个去吧。”
医生接过来，他手上满是鲜血，却拿着戒指放到嘴里用力咬了咬，确定这不是假货了，才随手在身上擦了擦放进怀里。
随后又拿出一个小镊子，戴了一个镜片在眼睛上，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时间，在包毅后背的那片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皮肉上，小心翼翼的把弹头镊了出来。
整个过程，花了足足一个小时。包毅身上的吗啡药力已经渐渐消退，最后包毅疼得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掉落，胖子也没站着了，而是在包毅身边用力按住包毅，不让他动弹。
这家伙力气真大！一双大掌按住包毅，他居然身子怎么都动弹不得，后面那医生却还不满意：“别动！你他妈别让他动！”
胖子也一头汗，急了：“干你娘！你试试！这小子力气可不小！”
终于，包毅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包毅上身缠着绷带，大腿上也是，身子好像个木乃伊，脑袋都不能转动。
包毅是疼醒的，这感觉没尝试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明明身上都包裹起来了，开始肌肉却好像被一条鞭子不停的抽！一下一下的抽搐，疼得包毅全身仿佛条蛇一样乱扭。
胖子原本就坐在包毅床头抽烟，看包毅醒来立刻把烟头扔了，上来就一把按住包毅，叫道：“小子我知道很疼，你他妈忍着！别把伤口弄裂了！”
包毅疼痛之下精神混乱，口中胡乱骂道：“忍……忍他妈个鸟！疼死老子了！”
包毅全身汗如雨下，疼痛已经控制了包毅整个神经系统。
说实话，包毅流眼泪了。
包毅此刻别说眼泪了，鼻涕都流了一嘴巴。满脸脏兮兮的，眼泪鼻涕汗水混成了一团。胖子死死按住包毅。可是人在极度痛苦之下的挣扎，力气是出乎想象的大，胖子急了，忍不住大吼道：“光头！你他妈快过来！这小子疯了！”
远远传来那个医生冷冷的声音：“疯你妈的鬼！你没受过伤啊！不知道这是正常反应啊！疼会儿就过去了，你按住他别动就是了。”
胖子一脸汗：“你再给他来一针吗啡。”
“没了。”医生冷冷道：“你当我这儿是大医院啊！那东西能搞到一点就不错了。”
包毅开始还忍不住痛叫，嗓子都哑了，胖子一把捂住包毅嘴巴。厉声道：“别叫！你想死啊！”然后干脆扯过不知道什么东西塞了包毅嘴巴。
包毅疼得身子哆嗦，手指死死抓住床单，指节都凸出来了。发白！
幸好这种疼是一阵一阵的，几分钟之后。包毅稍微缓了口气儿，身子渐渐停息下来，胖子看包毅不动了，才松开手，擦了擦额头，笑骂道：“你小子像他妈一条牛犊子一样，老子都差点按不住你。”
包毅还是疼，拼命吸着凉气，说不出话来，胖子点了支香烟，插在包毅嘴巴里，沉声道：“吸一口，吸一口，可能舒服点。”
说实话当时包毅就好像婴儿找到奶嘴儿了一样。一口咬住了烟头，把过滤嘴都咬烂了，死命吸了好几口，一支烟被包毅一口气吸下去三分之一，胖子才赶紧拿开。包毅嘴巴里喷着烟雾，双眼看着天花板，身子隐隐颤抖，咬住牙一个字不说……
在这一刻，包毅心里充满了恨！
这一天是非常难熬的！
包毅已经记不清自己睡过去几次，可刚睡过去一会儿就被疼醒，然后一阵挣扎，精疲力尽之后又昏睡过去，然后过了会儿再次疼醒。
如此反复，渡过了这一天，胖子也累得够呛，那个医生却始终没有在插手了。只是偶尔过来检查检查包毅的伤。他神色冷淡，好像包毅在他面前根本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头死猪一样。
包毅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只是房间里的灯开了又灭了，一边的窗户外面，那巴掌大的一小片天空黑了又白了，才知道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包毅终于缓过来了。
用胖子的话说，他挺过来了！
虽然身上依然疼，包毅脸色发白，说话都费劲，但是基本不用人按着包毅了，偶尔疼劲过去的时候，也能和胖子说两句话了。
医生没有再露面，房子里就剩下包毅和胖子两人。
“感觉怎么样？”他找了把椅子坐在包毅床边，腿翘在床头，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包毅。
包毅勉强一笑：“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他笑笑，靠过来伸出一只厚实的手掌擦了擦包毅脸上的鼻涕和汗水，当然还有眼泪。
然后，他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问了包毅一个问题。
“问一个前天我问过你的问题。现在，你还认为这件事情……值得么？”
胖子似笑非笑看着包毅……
值得么？
包毅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继续看着天花板。
包毅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就仿佛看见刘伟站在包毅面前，冷冰冰对包毅说：“对不起，小六。”
包毅嘴角无意识的扯动出一丝微笑，然后目光落在胖子的脸上，缓缓道：“我……不知道。”
胖子脸色很平静，凑过来把手里的半截香烟插进包毅嘴里，让包毅吸了一口。这个动作一下让包毅感到很温暖。
“我很难受。”包毅艰难的从嘴巴里挤出这几个字，看着胖子，这一瞬间，包毅感到自己很软弱……真的很软弱！
“我明白。”胖子淡淡道：“你现在心里难受是正常的。”他眼睛里带着一丝嘲弄：“你现在信我的话了么？”
“什、什么？”
“还记得我前天对你说的么……”胖子冷冷道：“这世界上，除了亲娘老子之外，没有任何人值得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
包毅抬了抬手指，挣扎了一下，胖子又拿过香烟给包毅吸了一口，这次干脆就把半截香烟留在包毅的嘴巴上，他自己又点了一支。
“大哥给了我一切，给了我工作，给了我地位，他看得起我，把我当成自己的心腹……”
包毅平静的诉说。说陈俊把他从一个街头混混提拔起来，说陈俊找包毅陪着他一起打拳。
那个时候，他真的就好像包毅的亲大哥一样！
包毅缓缓地说，胖子没有再插嘴，静静地听，一直听。
听完后，他忽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他背对着包毅看着外面，然后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讥讽的语气：“陈俊这次看来是看错了。”
“……”包毅看着胖子，有些不解。
胖子转身，盯着包毅：“可惜啊，陈俊这家伙心够狠了，驾驭人的本事也足够老练了……可惜他看错了你！看错你啊，小子！”
包毅还是没说话。
胖子飞快地弹了一下烟灰，淡淡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样的人……小子，我也看走眼了。你不是执著……你简直就是执著得不知死活！如果陈俊聪明一点的话……嘿嘿！如果我是陈俊，我就直接找到你，面对面告诉你，我现在面临死境，如果你不死，我就肯定完蛋……如果我是陈俊，我不会派人杀你，而是亲口告诉你这些话……以你这样的性格，或者以陈俊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几乎可以肯定，不用他派人杀你，你自己甚至愿意自愿为他去死！可笑他陈俊还费了老半天功夫设了这个套让你钻……昨天那个叫刘伟的应该告诉你了吧，这整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套，你在云天势力一天天大下去，已经不把他那个大哥放在眼里了，他头一次让你去天津对付老白，其实就是想借老白的手要你的命。可惜你小子命太硬，没死成。于是陈俊又想了这么一条毒计来整你，真他娘的，没想到你又没死成……陈俊啊陈俊，你可真是不惜血本，连亲妹子都不要了……”
说道这里，胖子哈哈大笑，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越聪明越愚蠢！陈俊啊陈俊！你这次是做了蠢事啊！”
笑够了，他才叹了口气，看了包毅一眼，想了想，叹息道：“其实……也不能说他蠢，只能说以他的思维方式，是不会想到你有主动自愿牺牲的可能的。”
包毅默然。
的确，仔细想想，整件事情除了这种解释，再也没有别的说法了，难怪大哥自从自己接手夜总会后再也不怎么露面，他是在努力进军“上流社会”，而自己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当这颗棋子威胁到“帅”的时候，必然是要舍弃的。
“自私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别人的无私。”胖子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其实陈俊也算没办法了，你这样的小弟，换了谁也舍不得杀……这年头，忠心耿耿的人太少了啊！可惜他这次失了算，牵连到三合会，不杀你都不成啊！”
包毅还是没言语。
胖子算是说对了。包毅现在心里寒得像冰！
勉强笑了笑，包毅喘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胖子摇摇手：“我未必就是好人，这是觉得你这样的小子，就这么死了未免太过可惜，顺手救你一命罢了。”
包毅真的觉得有些荒唐。
恩情如山的陈俊，包毅为了他拼了半辈子，他却要杀自己！而一个素昧平生的胖子，就因为看包毅顺眼，而救了包毅一命！
包毅叹了口气：“这是什么地方？”
“安全的地方。”胖子笑了笑：“那个医生手艺不错吧，就是脾气臭了点。以前和我都是扛过枪的，卫生员出身，上过战场的。现在给人当兽医……不过手艺的确不错。”他笑了笑：“你放心吧，他说你这命死不掉了，你就不会死的。那家伙的脸是臭了点，但是眼光还是很准的。”
随后胖子走到包毅面前，轻轻在包毅身上的绷带摸了摸，笑道：“不过可惜了你一身好皮肉，以后夏天穿衣服多点，别吓着了姑娘，你模样挺精神的，以后这身上的疤多了。泡妞估计受点影响。”
包毅这会儿哪里还有兴趣说这些？淡淡笑了笑，没说话。胖子眉毛一扬，笑道：“好了，其实你不用担心的……男人嘛！不靠外表吃饭！女人才他妈靠脸蛋吃饭呢！男人有本事，什么就都有了！”
缓缓坐下，看了包毅一眼：“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不知道。”
包毅说的是实话。
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