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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芝立刻觉察气氛不对,急忙领了其余侍女退下,顺道掩上了门。
方姑姑到了萧琅身前,看了眼他的膝,“殿下,的腿……”
“的腿没事,”萧琅打断了她的话,看向了她。他的神色依旧温和,但双眸烛火映照中,隐隐似有晶芒闪烁跳跃。
她有些捉摸不透他此时心绪到底如何,忽地微微紧张起来。这种感觉,从前从未有过。
“这是怎么回事……”她勉强道,“的腿,不是说要至少半个月方能好吗,莫非是她昨日说错了话?”
他唇角略微一扬,答非所问:“姑姑,是不是瞒着和她说了什么话?”
方姑姑一怔,“她……跟说了?”
“没有。”萧琅淡淡道,“所以问。”
方姑姑一咬牙,道:“殿下既问了,说也无妨。确实是与她说了几句话。也并非别的什么。殿下可还记得先前提过的那事儿?方才跟她提的,就是那事。不想她竟拒了。怎的,她殿下跟前甩脸子了?”
萧琅眸光一暗,神色渐渐转肃。
“殿下,这陈家的女子,略有些托大了。开口前,也曾着暗中探问过她的详细底细。得知她生母竟是当年蜀王谋逆案中被牵致而抄家的董家。她自己本也曾被发卖到了烟柳之地。不说陈家如今不过是商户,光是她母族这样的出身,让她入王府侍奉殿下,其实都是有些不妥。实是瞧她材出色,殿下似对她也有属意,这才破例,开了这个口的……”
“姑姑!”
萧琅蓦然开口,语调略微上扬。
方姑姑一凛,立刻止了口。
萧琅凝视着她,缓缓道:“姑姑从前是母妃身边的得力,对也有抚育之恩。故对姑姑一向敬重。这府里的许多事,姑姑自然是可以做主的。但有些事,却并非能决定。姑姑自己应当也晓得。还望姑姑记住此刻的这话,往后勿要再自作主张。”
方姑姑的脸顿时微微涨红,低头不语。
萧琅缓缓从榻上起了身,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道:“姑姑早些去歇了吧。这里无事了。”
方姑姑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终于摇头:“罢了……还道那女子只入了他眼而已,不想他竟如此……”低低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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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回到陈家时,情绪已经平定了下来。去看望苏景明,听见屋里头笑声和话声和成一片。巧儿与另几个丫头正陪他说话。站窗外,透过半开的支摘窗望进去时,里头的巧儿正说吃食:“……护国寺的羊杂、南街口的凉面儿、后巷的虾肉包子,还有城隍庙的糖葫芦、驴打滚、爆肚……好吃的可多了,保管吃了还想吃!”
“要吃要吃!”苏景明欢呼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带去!”
巧儿笑嘻嘻道:“好啊!等有空了,就领去!”
“还有绣春,也带上她吧,好不好?”苏景明央求道。
巧儿和几个丫头都哈哈笑了起来:“苏二少爷傻啊!要说,让大小姐带上们去,这才对!”
苏景明羞涩地笑了起来:“是有些傻……以前老家,家背后都说傻……就只绣春夸聪明,她可好了……”
苏景明生得漂亮,嘴巴响亮,又像个孩子一般,巧儿和几个丫头一见,就很是喜欢,所以照了绣春的话陪他说话,免得他觉得孤单。此刻听他这样说,对望一眼,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苏景明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起来。
绣春唇边不自觉地也跟着露出了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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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先前为什么竟控制不住脾气,最后对着魏王发作了出来,当晚,夜深静的时候,她忍不住也想过。
这个特殊的病,他似乎有些喜欢自己,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这一点,前次金药园鹿苑侧,他对着她澄清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对面有个男,他用那样满含了温柔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瞧着,对着说,他喜欢的是女――她再迟钝,也不可能体会不到来自于对方的那种欲说还休的微妙。惊讶过后,便是尴尬。恰正好想到了麻醉方剂,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借故离去。但老实说,觉察到这一点,当时,其实也并未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
一个是监国亲王,位高权重。一个是商户出身的平民,生母甚至还是遭惩的罪臣之女。天差地别的两个,能有什么交集?
无可否认,权力无论哪个世代,哪怕再过一千年,也永远会是一件大多数都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她不会刻意去攀附权力,却也不至于清高到蔑视权力的地步。所以她尽心尽力地为太皇太后治眼睛。倘若能借此而邀好于她,总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现的这位魏王却不一样――邀好于太皇太后,她只需凭借自己的本事,加几分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就可。而要邀好于这个男,她可能需要牺牲的东西就多了……比如,第一桩,今晚方姑姑口中的那个身份。
侍妾自然没什么地位可言,但其实也是一种挺有弹性的身份。倘若她接受了,懂得讨这个男的欢心,也会自保护,想来不但自己得道,连带背后鸡犬也能**。且以她对魏王这个男的直觉,就算往后情松爱弛了,应也不至于翻脸不认。怎么算,好像都是件划算的买卖。这大约就是王府那边的想法,所以方姑姑才会这样开了口。但方姑姑不知道的是,绣春听了她的话后,除了因她那种托大口气而被引出来的几分不快外,最大的感觉还是可笑。
当时,她很容易地便方姑姑面前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不卑不亢地拒绝了这种对方看来是纡尊降贵的邀约。随后面对那位事主时,也不知怎的,她竟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尤其知道他竟装病骗自己后,她不是感动于他为了接近自己所费的煞费苦心,而是一种被耍弄后的怒火中烧。所以当他企图拦住她,做出了可算不顾他身份的失礼举动后,她也就毫不客气,相应地以牙还牙――再细细一想,其实,最近以来,从祖父寿宴的那个晚上开始,自己他的面前,似乎一直就不大掩饰心头的情绪和喜恶……
绣春被这个此刻才惊觉的念头吓了一跳。越细想,越是肯定,心中也越发不安了。
她觉得她现急需的,是好好检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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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睡好,绣春次日醒来后,便有些昏头脑涨的。洗了把冷水脸,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陪着陈振和苏景明一道吃早饭时,苏景明便央求绣春带他出去玩,吃那些好吃的东西。
今天不用入宫。她还等曼陀罗到货。手头并没什么急待她要做的事,便应了下来。苏景明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连陈振边上看了,都忍不住一边摇头叹,一边偷着乐。吃完了早饭,叫了巧儿相陪,再按陈振的意思,让许鉴秋跟着,准备好了,一行正要出门时,家忽然来报,说百味堂的又来拜访了。还是前次的那个管家刘东,此刻正被款待南院的会客室里。
绣春和祖父面面相觑。两交流了下眼神,陈振微微蹙眉道:“跟大友去瞧瞧,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绣春应了声,随了葛大友到了会客厅。见来果然是刘东。两个管家仿似老友般地寒暄了一番,刘东对着绣春见了礼,这才笑道:“今日冒昧过府,并无旁的事。是家少东家听闻大小姐托往南方去寻购曼陀罗?恰正好,前些时日,家为配制御药大玉丹,从南方进了批货。货都是上等的好货。还有些余下。少东家便命送了来,转交给大小姐。还望大小姐勿要嫌弃。”说罢,命门外的随从进来。那随从打开,绣春看了眼,见果然是上等的曼陀罗饮片。
大玉丹功性镇痛抚神。原先一直是金药堂供奉。一年多年,据说,因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傅太后的一句话,仿似是埋怨药效不好,便被季家接去了,直到如今。陈家心中自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葛大友此时听刘东说话,虽口气恭谨,入耳却十二分地别扭。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呵呵道:“少当家真当是有心。”
绣春正要婉言谢绝,那刘东察言观色,便笑道:“一包饮片值不了几个铜钱,却是家少当家的一番诚心。少当家的说了,季陈两家之所以多年不相往来,并无什么解不开的过节,不过是两家先祖各自抱守偏见,谁都不愿先俯就,这才让外觉着两家是对头。从前他也一力劝过老太爷,当与金药堂冰释前嫌。老太爷听不进去而已。如今他既掌了百味堂,自要打破陈规,诚心与贵府交好。两家先祖,本就有同门之谊,倘若就此能和解,这才是一桩佳话。少当家还说了,倘若陈老太爷和大小姐愿意赏脸,择个吉日,他想诚邀二位小叙,以后进之礼拜会陈老太爷呢!”
这一番话,说的实是漂亮,滴水不漏。绣春倘再推脱,反倒显得自家小气了。略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便收下了。烦请刘管家回去后,代向少东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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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刘东后,绣春回去向祖父简略报告了经过。
曼陀罗虽提早到手了,但既然答应了苏景明,自然不好反悔。收好药后,她便照原定计划,带了苏景明,一行出了门。
杭州虽也来是富庶之地,但景象与上京却大不相同。何况此刻他无忧无虑,边上又有绣春陪着,兴致自然十分高涨。绣春带着他依次吃了昨晚巧儿罗列过的一些吃食,东看西看,最后逛到了城隍时,已是傍晚时分了。
这一带不分昼夜,都十分热闹。甚至到了晚上,夜市举起,更是繁华。恰前头有个皮影戏的摊子,正是有名的兰州和丰班子,上京也是出了名的。苏景明瞧见,自然要凑过去看。绣春逛了半日,此时已经有些腿累,实走不动了。见巧儿和许鉴秋还兴致勃勃,似乎也想看,便让他俩带着苏景明挤进去看,自己群外围找了个供歇脚的地,坐了下来。
此刻她的双眼所见,头攒动,车水马龙,处处是夜色灯影里的盛世繁华景象。她坐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了往日这会儿,自己都那座王府里等,现却这个地方独自捶腿,渐渐竟似生出了一种置身事外般的虚幻感。
一阵热闹过后,皮影戏没了,方才看的里三层外三层,有扭头便去,也有往前头戏台子上投一两个铜板的,叮叮当当声中,她也起身了,正要找巧儿他们,一抬眼,看见她和许鉴秋慌慌张张地从堆里挤了出来,道:“大小姐,不好了!苏少爷丢了!”
绣春大吃一惊,“不是和们一起的吗?”
巧儿哭丧着脸道:“方才和表少爷陪了他挤到前头看,戏演得热闹,俩瞧得一时忘了神,等戏演完,一扭头,发现他竟不见了……”她说话时,边上的许鉴秋也是一脸羞惭。
绣春也是这两天才刚知道,巧儿的追求者,除了葛春雷外,其实还有自己的这个老实表哥。比起对雷春雷的不假辞色,巧儿对他应颇是喜欢,两说不定已经心心相许了。方才吸引了他们注意力的,除了台上的戏,说不定还有青年男女独处时的那种微妙感觉,以致于连边上何时少了个也迟迟未觉。
她极是后悔,怪自己竟一时疏忽没想到这个。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分开前头的,一边挤进去,一边大声喊着苏景明的名字。巧儿和许鉴秋也跟着朝四面大声呼喊。只是周围熙熙攘攘,这呼唤的声音,听起来便如小溪汇入大海,瞬间就被吞没无踪。
早春的夜晚,还带了稍稍的寒气。绣春的后背,很快却就迸出了满满的冷汗。三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