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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医说完,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绣春略微想了下,叫他带自己过去看看。
吴军医讶然,见她不似玩笑,便点了下头。
出灵州城不远的十来里地,经过一片沙枣林,便是桂庄了。零星分布几十户的牧民人家。绣春问了路,最后被带到那户姓焦的人家。家里正一片愁云惨雾。听说是城里的军医过来了,如见救星,急忙带了绣春进去。
绣春入了屋,看见床上躺了个年轻的女人,腹部隆得像个球,看起来有j□j个月的孕期了。面容憔悴,表情痛苦。见到了绣春,听说是城里的军医过来了,眼里一片泪光闪烁。
绣春到了孕妇身边,探手到她腹部按了下,腹壁皮肤紧张,触感犹如膨胀欲裂。再向她家人问了详情,觉得这个名叫红梅的孕妇,很有可能是得了孕期癃闭。也就是说,妊娠期子宫随胎儿增大压迫膀胱,到后期,紧塞在骨盆口压迫了输尿管,阻碍正常的尿流。
这种情况在孕妇中普遍存在,只不过大部分没那么严重,只表现为尿频而已。而在这里,因孕期营养不良导致孕妇气血虚弱,身体无法承载胎盘,然后下坠压迫膀胱的情况更是普遍。可服用人参甘草类的补药提气,以扶升胎儿。
自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这个孕妇急需的,就是导尿。否则,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没有导尿管,如何操作?
绣春蹙眉。片刻之后,眼前一亮,叫人去取一把洗净的葱来。
焦家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飞快去拿了过来。
绣春叫男人们都出去,屋里只剩几个妇人。然后示意将孕妇的裤褪下。见对方犹豫不决,忽然明白了过来,道:“我是女人。只是外出为方便,这样装扮而已。”
妇人们恍然,急忙照她话做。
绣春净了手,取了根葱管,掐掉两头,取用中间的细管,将稍细的一头用剪刀剪成斜角,放一边备用。然后将孕妇浮肿的大腿分开支撑起来,用水冲洗干净,取了葱管,找到尿道口,慢慢地试着j□j去。
口子窄小,葱管脆折,并不好用,试了许多次,一直无法进入。
床上的红梅开始哭泣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绣春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看向她,朝她安抚地微笑,示意她跟随自己做深呼吸。让她尽量放松□,让尿道口像小便时那样尽量暴露到最大。
孕妇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跟着她做。
绣春点了下头,拿了根新的葱管。重新来过。她仔细地对准口子,慢慢地捻着插了进去,这次,终于入了个头。她略微松了口气,手更加稳了。等慢慢探入到足够深度,俯身下去,对着外向的葱管口往里吹气。觉到一阵热意涌出,立刻松开嘴,很快,一道黄色的尿液从葱管的口里流了出来,源源不绝……
屋里的女人们愣了片刻,忽然发出声狂喜的欢呼。
燃眉之急终于解了。
绣春到了屋外,让这家叫个人跟着吴军医去城里拿药。自己暂时再留下,观察孕妇的后续排尿情况。
傍晚的时候,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孕妇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绣春叮嘱了她家人一些注意事项后,被千恩万谢地送出了门。这家的男人特意借了辆骡车要送她回城。绣春推辞不过,正要坐上去时,抬眼间,看到前头那棵沙枣树下的金黄夕光里,有个人迎着晚风牵马而立,目含微笑地望着自己。
正是萧琅。
他迈着稳稳的步子,朝她走了过来。对着焦家的男人道:“我送她回城。”
☆、第 61 章
第 61 章
落日沉下了山头;暮霭开始笼罩四野。远处的平坦丘地之上;或繁或疏地长着片片的沙枣林,有牧羊人驱着羊群蹚过浅不过膝的潺潺沙河归家;咩咩之声此起彼伏。
或许很快,这安详的一切;就要被战火再次无情地卷燃了。
犹带白日余热的风迎面吹来;绣春看了眼牵马默默行于自己身畔的这个男人,终于开口问道:“真的就要打仗了吗?”
萧琅微微点头:“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她沉默了下去。
他也没再说话了。两人中间隔了三四步的距离;就这样继续往前而去。经过一道沙河之畔时,绣春过去;蹲了下去洗手。洗完后抬头;看见他跟了过来,停在了自己的身侧,默默地望着自己。
她站了起来,甩了下手上的水滴,与他相对而立,微微笑道:“殿下,多谢你来接我。我在这里的事已经完了。明天就可以动身回京了。”
“绣春,”他凝视着她,终于缓缓开口道,“我离京前,曾给你去了封信。能再考虑一下吗?我……喜欢你!”
他的脸庞在夕光中泛出浅浅一层红晕,双眼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望了眼远处视线的穷极之处,那是起伏仿佛没有尽头的贺兰山脉。
“我若是贺兰王,我希望你就是我的贺兰王妃。我若是萧琅,我希望你就是我萧某的妻。绣春,能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吗?”
~~
夕光幻影般地安静笼罩四野。沙枣树正开着满枝头的小小黄花,花香浓甜。他们的身侧,那条浅河哗啦哗啦,快活无比地向东流淌而去。
绣春凝视着立于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压下心底涌出的一丝淡淡酸楚。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是这样的热烈,双眸中仿佛跳动着燃烧的火苗。
“殿下,您龙章凤姿,天质超凡。我却不过是一普通人,不配与您比肩。蒙殿下错爱,我恐无法回应。”
他眼眸中的光,随了她的话,一寸寸地黯了下去。
傍晚,弥漫了枣花芬芳的空气是这样的温暖。萧琅却只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慢慢地凉却下去。
他再一次,被她拒绝了。
“殿下,”绣春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一方衣襟之上,继续道,“我回去后,就会与我表哥定亲。殿下从前屡次救我于难,感莫能言。往后只盼殿下事事顺心,鸿猷大展。我在京中静候殿下凯旋的佳音。”
他怔怔凝望着她,一动不动。只剩一角衣袂随风掠动。
他终于回过了神。
“你……要与你表哥定亲了?”声音艰涩无比。
“是。”
她安静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最适合我不过。我祖父也赞同这门亲事。”
他再次默然。终于,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之中,微微摇了下头。
“我明白了。明白了……”
他的声音消了下去。半晌,像是忽然惊觉过来,再次看向了她,道:“你上马吧。我这就送你回城。”
绣春摇头:“还是殿下您上马吧。我走走无妨。”
萧琅苦笑了下。
“我的腿脚是不好,但走这么几步路,还是没问题的。就算你拒了我,也不妨仍把我当朋友看待。你是女人,听我的,上去就是了。”
或许,这是最后一件可以照他心意做的事了。
她不再出声,到了他的马前。在他的帮助和指点之下,爬着坐了上去,牢牢地抓住了马鞍。
他站在马下,仰头看了她一眼,朝她微微一笑:“坐好了。”说完,轻轻摸了摸自己这匹陪他多年的战马的耳朵,牵了往前而去。
月渐渐爬上胡柳梢头,夜色朦朦胧胧。一匹马,两个人,她被他沉默的背影牵引着,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往城池方向而去。
绣春觉得这大概会是她这一辈子走过的最漫长的路了。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然后再漫长的路,也有终点的时候。
他们终于回到了都护府。
她下了马,向他道谢。
他微微笑道:“靠近雅河那一带的局势很紧张。我连夜就要赶去玄武镇。明天恐怕不能再送你和羚儿了。我会让叶悟亲自送你回的。”
“盼你往后也事事顺心。”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马。急促的马蹄声起中,背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绣春凝望着他消失方向的那片夜色,久久站立。
~~
第二天,绣春踏上了归途。
萧羚儿赖着不走,被叶悟提小鸡般地一把拎了起来,投上了车,丢在绣春的脚边,面无表情地道:“世子,这是殿下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
萧羚儿嘟囔了几句,看了眼神情严肃的绣春,终于闭口不语,坐着一动不动。
马车在一队精挑出来的骑兵护卫之下,朝着东方而去。一路之上,不断能看到带了家小赶着牲畜往灵州方向迁移的边境牧民。每个人的脸上,都布了对未知的惶然与恐惧。
出发后没多久,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竟是昨天受过绣春助的焦家男人。
他骑了借来的一匹马,赶了上来,给绣春捎带了一篮子的馍和酸枣糕。
把东西递到吃惊不已的绣春手上后,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说道:“陈郎中,谢谢你救了我的女人。一早我便去了军营,把我女人做的这些东西带给你。没想到你竟已经走了。我便赶了上来。东西寒酸,只是我家女人的一番心意。你莫嫌弃,正好带着路上吃。”
绣春没有推脱,接了过来,诚挚地道谢。
这样的淳朴心意,她怎么会嫌弃?
马车继续上路。两天之后,回到了先前停留过的朱雀镇。那里,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被调往了雅河一带。当夜便留宿此处。前次被她救过的那个青年,现在已经能走路了。听说她回来了,也特意来拜谢。
路上有些疲累。安顿下来后,绣春正要关门,听见门口有人敲,打开,见是叶悟,脸色瞧着有些阴沉。
这几天来,他一直都是这种样子,绣春也不以为意。朝他笑了下,问道:“叶大人有事?”
叶悟皱眉,径直道:“陈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对殿下?”
绣春一怔,微微茫然地望着他。
“陈大小姐,殿下认识你的时候,我便也认识你了。你对旁人都是尽心尽力。即便是萍水偶遇的陌生人,也肯不计得失地出手相帮,甚至连一头鹿,你也不忍它遭受折磨,为什么单单对魏王殿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心冷到这等地步?真真是叫人齿寒!”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斥责。
绣春惊诧无比,睁大了眼望着他。
叶悟哼了声,冷冷道:“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我说。这是僭越。只是实在瞧不下去了!殿下是什么人,品性如何,我便不多说了。我跟随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你却不当回事!我就不明白了,殿下哪里配不上你,要遭你这般的轻贱?我见你也是个聪明人,难得有情郎,这话我都知道,难道你竟一点儿也无知觉?”
绣春心怦怦直跳,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悟还没完,继续不满地道:“大战在即。西突调集了号称几十万的人马压境,一旦开战,就是血战。人人生死难料。越是凶险的大战,殿下越要身先士卒。他当年为什么会中毒箭,以致于病痛绵延至今?就是在阵前为救裴老将军所致!我是殿下的死卫,这种时刻,我当做的,是该随在他身侧,如今却被他派去送你走这条东去的路!他为什么这样?还不是把你当成珠玉一般!你却这样冷待他的一番心意!”
绣春贝齿紧咬着下唇,松开时,唇上一道牙印,急忙道:“叶大人,我先前不晓得这些。有他们护送就足够了,您还是赶紧回去……”
叶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这是殿下的命令,我再不愿,也不敢抗殿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