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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钰也明白自己身份,虽然人家嘴里叫着自己先生,实际上不过是琴师而已,就像原来那个世界,歌星身后的钢琴手一般,所有的光环都集中在歌星身上,有谁去注意过钢琴手?
尤其是宋钰现在,还只是初出茅庐的琴师,名不见经传。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冷静,那女子只是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手指不停搅着衣角。
“先生吃果脯吧!”那女子似乎也觉得这气氛沉默得让两人都尴尬,抬头将一个果盘推了过来。
“你为何不吃?”宋钰将目光集中在她那双剥葱纤指上,微笑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大娘让我别在献唱之前乱吃东西,怕我到时候忽然打嗝,在教坊的时候,师傅也有过专门的训练,这种事遇着的几率虽然很低,但凡是难免有些意外。”月娇笑起来很好看,脸上有酒窝,唇齿间隐隐露出小小虎牙,但只是才刚刚露出一点笑容,马上又将头埋了下去。
“反正这会大娘又不会知道,你想吃就吃吧。”宋钰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揭开盖在焦尾琴上的绒布,调了几次音又冲月娇说道:“今晚的曲子你应该看过吧。你哼一遍,我看能否跟上你的节奏。”
“好。”月娇轻轻说了一个字,到底是从教坊调教出来的,月娇很快随着音乐开始哼了起来,只是声音很低,似乎不欲让外人听见,月娇虽然是低哼,但依然掩不住黄莺初啼般的那种清脆。
这是属于豆蔻少女所独有的清澈,只是到最后,月娇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第八章 会一点点
宋钰初时乱了几个音调,调子稍微高了一些,稍作调整渐渐能够跟上节奏,并降了几个调,开始和月娇的歌声开始呼应。
一串串音符从唇红齿白间流溢出来,竟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大娘为月娇选的乐谱本就不难,反反复复也就平音仄音之间的变化。作为才从教坊出来的新人,本身没有任何名气,有一两次斩头露角的机会让别人记起,那些自命风流的人才子文人才会像苍蝇一样贴过来。
届时,雪片般的词曲收不胜收。
这是大荒世界乐女唯一能出名的道路。
月娇一曲唱罢轻声问道:“先生觉得月娇唱的如何?”
“这曲《怜花抱》词曲可谓是佳作,这谱曲者也煞费苦心,上阕中段这里……”宋钰指着曲谱:“‘如今十八坐花轿,明月含羞绿竹梢’,莺莺芸芸中词曲太过香艳,通曲靡靡,不该是你这种第一次献唱、也未经人事的女子能唱的。”
月娇脸色绯红,几乎将脸要埋进那含苞待放的胸口:“先生怎能这样说?月娇上次已经唱失败了一回,如果这次还唱不好,恐怕便要沦落为梳头丫鬟了。”
“真可怜。”宋钰撇撇嘴:“真到哪一步,你不知道跑啊,何必受这冤枉气?”
“大娘不许我们离开的,契约还在大娘手上呢。为了让月娇能取得一些成就,大娘找词曲也费了些心思。再说先生是君子,这话不该对月娇说的。”
“扯淡,凭什么就要在这里受那低贱的鸟气?”宋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也不以君子自诩:“这词本是讲述一个女子洞房夜和自己夫君春宵一刻‘万千虫蚁心难熬,娇羞无力不讨饶’的风流事,对于一个未经人士的女子口中唱来,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别扭!”最后宋钰用两个字对月娇刚才所唱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管她别不别扭,大娘给我什么曲子我就唱什么歌。本来这曲子是心怡姐姐的,姐姐是我们这里花魁,她昨晚听说大娘将这首曲子让给我后,一恼之下今天歇了牌,明日少不了我要去向心怡姐姐请罪。以后如果我得了好的曲子,免不了要还心怡姐姐这份情。”
宋钰没有在这首曲子上纠缠,反问道:“如果大娘安排你一直在这里唱下去,直到老呢!”
“不会。”月娇忽然翘着脑袋,眼中闪烁着神采:“从教坊出来的姐妹,稍微优秀点,在这里登台三五年,就会有那些贵人花了钱娶去作填房,据说有贵人为绿竹姐姐豪掷万金,绿竹姐姐硬是没有答应,月娇虽然比不上绿竹姐,可终究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其实我也觉得这词风尘轻浮了些,但大娘说了,既然入了这花坊之所,谁又能高雅得起来?大娘今晚还邀请了城里一些有才华的文人学子过来,也许今晚就会出一些好的词曲送给我呢。”
宋钰实在受不了月娇开口大娘闭口大娘的话,不再逗小姑娘说话,信手拨弦。
失去约束掌控的琴弦在空中发出一阵阵颤音,月娇忽然问道:“先生读过书?可有考取功名?”
“自幼读书,却未有半点功名加身,学琴也不过是从去年开始。”
“先生既然懂琴,有空可得好好学习这曲谱,若是有一天月娇能唱先生的曲子,也算乐事。”
无论是谱曲还是填词,非得那些在曲乐上沉浸数数十年的大家才能做到,月娇似笑非笑地说着。眼前这男子给她的印象也就一般,若真要评价的话,便是老气横秋,分明年纪不算大偏要装出老头子的口气,她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对宋钰也没有抱任何希望。
“会一点点。”宋钰老老实实地点头说着,一边提笔将乐谱化成几个分隔段,最后却又长叹一声将分隔符划掉,向月娇说道:“你可以试试唱出你自己的风格和节奏,最后要让别人跟随着你节奏,让他们来体味你的情绪。”宋钰信手拨动着琴弦,声音有高昂也有平缓,转化自然,圆融无碍。
月娇一直看着宋钰拨弦的手,自始至终这男子都是一只手的拨动琴弦,另一只虚悬的手只是在一个音符要完未完之时,才轻轻按下,将颤音收住。
“这就是先生所说的节奏?似乎只有一小段,挺……特别的。”月娇眼中闪着一缕惊讶:“大娘说上回听见先生弹奏,音调怪异得像是在乱弹琴,谁料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心中不自觉的都在惦着先生那古怪的调儿。”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这调试试?”
月娇犹豫片刻还是摇头:“算了吧,周大家和大娘不会高兴的。”
周大家自然就是谱写这词曲的作者。能被冠以“大家”二字,在音律界基本上也算宗师级的人物了。
宋钰气结,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没有主见的女子,整个人都如一个被操控着的提线木偶,根本没有自己的思维,这样的人,给再好的曲子也是枉然。
宋钰不得不自圆其说:“也是,你马上便要出场,这会看了会影响到你的。对了,你今年多大来着?”
“十六。”月娇双手下意识地捂着胸口,随即补充道:“今天生日!”
十六,最美好的季节。
大娘再次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月娇面前的果盘:“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是又在贪嘴?这是你第一次登台,我找那么多人给你捧场容易吗?要是出了岔子,看我不活剥了小妮子你一身皮。”
大娘一面说一面将手上的表演剑递到月娇手中:“不能再像上次那般像呆头鹅一样站在台上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不少,你要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台上随意舞着剑吧,但是这剑不能脱手,无论是否伤着客人,这剑只要一离手,你这一生便算没有盼头了。”
宋钰看了看月娇握剑的手,倒觉得大娘的担心有些多余,月娇的身手似乎比和她这年龄不成比例,如果她这会忽然以双绞的出剑方式向自己刺来,自己该如何面对?
宋钰努力清醒着自己头脑,他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那段杀手生涯,这个想法很可怕,也绝非正常人该有的念头,他又看着门外天色,不知不觉间和月娇居然呆了快一个时辰。
这会已经华灯初上。
月娇嗯了一声,将披在身上的一个兽皮坎肩解了下来:“客人都到了吧?”
“先来了一些,我就是特意过来知会你一声的,一号房待会要来一位贵人,听说是大公子。似乎是与人有约,算你这小妮子运气好,第二次登台便能遇着这机缘。”
天关城商贸频繁,达官显贵多如牛毛,满大街都是公子、少爷,但能被人尊称为大公子的只有一人。
柳未寒!
天关城城主之子,文韬武略、琴棋书画俱有涉猎。
一个人能在不同的领域间进退自如,除了天赋意外还需要极大的毅力和精力。
有大公子自然就有大小姐。
天关城的大小姐姓罗,北域赫赫有名的罗族嫡系——罗雅丹。
月娇眼神骤然明亮几分:“若能得柳公子褒奖,倒是好事,只是大小姐美冠大荒,我到成了那绿叶。”
“不要妄自菲薄。”宋钰用一块柔滑的丝绸轻轻擦拭着琴弦:“罗雅丹固然美丽,却如那高山白雪,而你好似枝头梅花,有她不能比的热闹和芳香。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哟……”大娘诧异地拍着大腿:“原来先生还有这等才能,出口成诗。虽然没有那些士子文人般花哨,但我还能听得懂。我们月娇还没有人送她喝彩诗呢,先生可愿拔这头筹?”
第九章 大小姐
月娇一样很惊诧,一面是宋钰轻描淡写间流露出来的才华,其次惊诧的是宋钰尽然将她和罗家大小姐放在一起。谁不知大小姐是天关城的大美人,天关城所有人可以不知道北域帝国公主,但没人不知道大小姐。
大小姐就是天关城的公主。
“我们乡下的俚语而已,而且也就这一句,我哪会什么诗歌。”宋钰笑着谢绝了,大娘只是这样随意一说,聪明人都不会将别人的客套当真,这头筹诗恐怕大娘已经帮月娇敲定,而且宋钰的名望还没到那种可以为乐坊女子送头筹喝彩诗的地步。
现在的他,甚至连送诗的资格也没有。
大娘将琴包好捧给宋钰:“一会人多,我担心先生怯场,不若你先下去感受一下氛围。”大娘的手段就是在差遣或者拒绝别人的时候都将话说得及其委婉,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是在真正为别人着想。
这也是宋钰觉得大娘骨子里那种冷傲的缘由,这种人血永远是冷的,只要有足够多的理由和利益,她甚至可以和你打情骂俏的时候提着匕首捅你。
宋钰夹着焦尾琴下了楼。
大荒世界没有光纤电视,也没有互联网,天黑后消磨时光的活动本来就不多,所以开乐坊基本上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乐坊与乐坊之间的差别也在于赚多赚少而已。
雍锦坊只在晚间营业,这会客人还不算太多,有些伙计端着点心在各个雅间和大厅之间穿梭行走。
雍锦坊是三层高的合围式阁楼,中间为天井,天井处搭着一个九尺见方的舞台,宋钰的工作台便是舞台旁边一个侧席,不多时三楼上便有莺莺笑语传来,那些穿红戴绿的女子都靠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宋钰,不时指点着窃窃私语,继而又不约而同的爆发出笑声,仿佛说了什么得意的话儿。
女孩子嚼舌根本就如此,宋钰也不为奇怪,只是低头抚琴。
这世界的娱乐匮乏到了极致,以至于大家没事都呼朋引伴去乐坊听曲喝酒,宋钰闲着无事便学着弹琴奏乐,这身体主人以前也是自命风流之人,琴棋书画也有涉猎,这弹琴自然也会,只是书写却让宋钰很尴尬。
不多时,有门倌高声吆喝:“告诸天神,雍锦坊开市,愿大吉!今夜有月娇姑娘登场,欢迎天关城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