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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未寒并没有刻意回避,将目光又投向楼下一处角落,那是一处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既便是亮敞处座无虚席,但那张桌子一直都是一人独坐:“仿佛被整个大荒所抛弃,所有人都将他遗忘,周围那些食客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落在他身上过,一瞬间也没有,连他身边的空气仿佛也被人遗忘了这得是多么孤独的灵魂啊,而且这人气息悠长,修为决不在我之下,天关城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
罗雅丹问道:“你怀疑他是夜叉?”
柳未寒反问道:“除了夜叉,我可想不到谁还有这等身手,那些杀手身上一辈子都带着阴冷的气息,这味道我老远便能闻着。”
“他不是夜叉!”罗雅丹肯定地摇头:“前日在寒门前,夜叉抢在你之前出手,虽然当时我没有注意,但不可否认当时夜叉就混迹在人群中,但是当天现场没有这个人。”
“过目不忘?没料到你还有这等了得的本事,当天现场所有人的面孔你都记得,可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柳未寒和罗雅丹之间有着让秋兰弄不明白的关系,他们之间仿佛很客气,但又从来没有尊称,都是“你”“我”这样的称呼,两人关系仿佛很近,但略微思量又仿佛很远。
罗雅丹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到绣台旁边那独自抚琴的男子身上,莫名其妙地说道:“倒没有什么发现,据说夜叉的赏金过万,若我真知道自然告诉你了,这世上恐怕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天关城王家王之源少爷,赏抚琴乐师宋钰宋先生……”唱喏的小厮的声音隔着厢房门板传了进来,也打断了罗雅丹与柳未寒之间的说话。
唱喏小厮是雍锦坊层层筛选的,当小厮时常能得一些宾客赏赐,一月下来能得好几两银子,端是收入不菲。
入这一行不需要特殊手艺,仅只一项:开口能盖众!
小厮的声音轻轻松松地压住满场的嘈杂,二楼那些才子清流们也齐刷刷地朝下面抚琴而坐宋钰这边望来,一个个眼神带笑,意气风发得如高中状元郎一般。
“……赏,鸡腿半支!”
第十一章 会的不多
整个酒楼都安静下来,连三楼上叽叽喳喳的那些看热闹的乐坊女子也停下交头接耳,这无端无状的赏赐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倒是秋兰躲在格子窗后面幸灾乐祸地笑道:“亏得王公子想出这等妙法,算是为小姐报了先前胡乱奏乐之仇。”
罗雅丹一听也乐了,本来她都忘了这事,那些公子哥出了名的轻狂,经常做着一些出格的事还自以为是放浪不羁,本来她对那些人也没甚好感,但这会却觉得他们无端地可爱起来,她也干脆起身,站在各自窗后面看热闹。
有仆人端着盘子从二楼扶梯上走下,盘子里里放着被重重咬过几口的半支鸡腿。
“就站在那里,让他过来领赏。”二楼那些围观的一众公子哥中有人吆喝了一声,那仆人闻言果真就站在那里,双手端着托盘不愿再挪动半步。
“喏!你还不过来领赏?”那仆人大模大样地站在扶梯一半处朝宋钰吆喝道,故意放高声音好让众人听见,说完还讨好地往王少爷那里望去。
楼上一群人更得意地笑了,笑得最放肆的便是那微微发胖的男子,见那低贱乐师宋钰朝这边楼梯走来,笑得更放肆。一副:小爷就是要寻你开心的模样。
所有人都爆发出哄笑,还有好事者用筷子敲着酒碗催促着:“磨磨唧唧什么,领赏还这样不情愿?”
这种风月场所,捉弄乐师、小厮,甚至是捉弄乐女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既然大家花钱取乐,乐坊便要坦然接受,既便是有人要姑娘们去陪酒,只要能出得起钱,乐坊便要如客人意,至于陪酒之外的事,就需要乐坊大娘们和客人好好合计。
“别去!”月娇在后台暗门那里悄悄掀开一道门帘,压低这嗓子说道:“你不用理会他们,这种事大娘会打圆场的。”
不用她说,大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二楼,一边笑着一边和王之源说着话,毕竟他们捉弄乐师也无疑是在打雍锦坊的。
王之源眼神闪烁,最后目光落在了罗雅丹坐在的厢房,最后一把将还在絮絮叨叨不休不止的大娘推开,一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大娘无奈,只得冲下方宋钰挥了下手绢,又用嘴努着那扶梯处的王家仆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去了。
雍锦坊今夜来了不少有头有面的人物,雍锦坊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再说她也犯不着为一个乐师和这些财神爷过不去。
那仆人更得意了,站在扶梯上不耐烦地喝道:“还不过来谢赏?”
“他们欺人太甚。”月娇刚要冲出来,宋钰已经起身,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回去。月娇初音的时候便没有博得好名声,如果再胡闹一次,恐怕真如青松所说,怕是这一生也就完了,要被雪藏起来。
宋钰回头看了看侧面那躲在阴暗处的男子,对方也带着戏谑的眼神望着他。其实宋钰一直希望这人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关键时刻一怒拔剑。可这人只是一副雷打不惊的表情,对于宋钰投来的求助的眼神,也无动于衷。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中,宋钰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来到那仆人面前,无奈地接过盛着啃掉半边的鸡腿转身下楼,袖子却被那仆人拽住,宋钰毕竟没有脸厚到可以无视侮辱却当闲庭信步的程度,红着脸小声道:“还有何事?”
那仆人指着脚下楼梯,拖着阴阳怪气的强调说道:“宋先生,难得我家公子一番心意,你就在这里吃了吧!”
“吃下去、吃下去!”
二楼一群公子哥整齐划一地吆喝着,还用手中折扇啪啪地拍着栏杆,一个个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
“放手!”宋钰轻声向仆人说道。
“你吃下去,我放手;不然,我送你下去。”说罢便微微抬起右腿,他本就站在高出宋钰两三梯的地方,这一抬腿便自然而然到了宋钰胸口。
“不送!”宋钰忽然一侧身,带着衣袖转了半圈,那仆人陡然失去重心,身子如轱辘般滚了下去。
宋钰看了看盘子里那半支黄酥酥的鸡腿,又看了看二楼,单手提着衣襟,另一只手托盘朝二楼不紧不慢走去。
扶梯本不高,仆人虽然被撞得不轻却并没有挂彩,只是骤然受惊,竟然愣坐在原地放声大哭:“少爷!”这一哭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出乎宋钰的意料,但却并未影响他上前的脚步。
“好你个贱籍乐师,莫是给脸不要脸。”王之源排开众人,当先一步迎着宋钰气势汹汹走上去。
“也许王少爷你弄错了,我是乐师不假,却并非贱籍。”宋钰将盛着鸡腿的托盘递了过去:“请少爷收回赏赐,宋钰福薄,受之有愧。”
王之源身后那群人听得之下一口口大骂着不识好歹、狗奴才之流。
秋兰等人在厢房看得起劲,忽然听小姐说道:“秋兰,咱们出去。”
秋兰哎了一声,她知道小姐性子喜闹,便要跟出去,柳未寒及时伸手将她们主仆二人给拦了下来:“本来王之源便是有在你面前逞能的心态,你这以出去正好遂了他愿,再说了,一群舞文弄墨的读书人,还担心他们闹出什么乱子不成。”
王之源得身后笔友们对宋钰的口诛笔伐,一股豪气从胸胆处滋生,傲然问道:“说你贱籍还不承认了?本少爷问你,你可精通诗书?”
“我书写不如三岁稚子,实在难入诸位法眼。”宋钰这是实话,他的书写确实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你可擅长弓、马、射、乐?”
宋钰想了想,斟酌地说道:“一年前,我开始独自琢磨五弦,还算稍有涉猎,其余都未曾接触。”
王之源更是来劲:“那你家底是否殷实?”
“若有殷实家底,我又何至于来此谋生。”
“所以你活该是贱籍狗奴才。”王之源手臂一挥,做了陈结:“那你会什么?”
“惭愧,我会的不多。”宋钰手一歪,托盘中的半块鸡腿便斜斜地滚落在地上,宋钰低头看了看,猛然抓着托盘边缘便朝王之源劈头盖脸打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还没醒悟过来,最后不知谁叫了一声“贱奴行凶啦!”后面的话便被嘭嘭的一阵声响给盖了下去,有两人冲上来想将宋钰架开,却被那厚实的托盘给拍了个实实在在,顿时间眼前天花转动,倒仰过去。
王之源觉得口鼻间热乎乎一片,心道不妙,怕是流血了,却依然光棍地迎着宋钰笔挺地立着:“你这贱奴,我要你活不过……”一只脚不等他说完,便重重踹在他腰眼上。
宋钰还觉不解气,又一连踹了数脚,吓得周围众人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小爷不偷不抢,虽然每天不过毫厘的收入,但凭自己本事挣得,关卿鸟事?”宋钰一脚踏着倒地不起的王之源,一手指着旁边战战兢兢的一个公子哥:“你觉得我这话可有道理?”
那人连连鞠躬,哪里还敢惹这尊瘟神:“先生说得极是,君子岂能欺之以贫贱,唯先生如此,才算得真名仕自风流。”
“很好。”宋钰蹲下身子,抓起王之源衣襟替他擦着脸上鲜血,轻轻说道:“公子读书比我多,自然会知道:近在咫尺,人尽敌国,匹夫一怒,五步流血这典故出自何处?”
“知……知道。”王之源心中怕到极点,那些高来高去的异士仙人他也听过,冷酷嗜血的将军也见过一二,但和面前这面相凶狠的乐师比较起来,王之源觉得那些人都是温和的兔子。
因为没有人能将这等血腥的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至少王之源还没有见到过。
第十二章 生辰贺礼
昨天太累,本想调整一下文章再上传,实在有心无力,请大家见谅。《影牙》应该算是一本很淡寡的网络小说吧,但是还是要感谢所有支持本书以及为本书投票的各位兄弟……一直以来“知道就好。”宋钰轻轻叹着气:“俗话说斩草除根,我在上楼梯的时候一直在为一个问题为难:究竟用哪只手将你从二楼扔下去?因为我这谋生计的活算是被你今夜这番胡闹给生生断送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
“你不能杀我,因为我……”王之源结结巴巴地说着“我还没娶雅丹为妻。”
宋钰哑然失笑,他还以为王之源会说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话,再不济也会声色俱厉地说一些狠话,没想到对方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话。宋钰重重地在王之源脑袋上敲了一记,连自己手指节也被翻震得微微作痛,想来王之源脑袋也不好受,再不济也有蚕豆大的青包,疼得对方呲牙咧嘴,却又不敢放声叫起来。
宋钰说道:“很难得我们居然有共同话题,如果改日我心情好,倒是可以教你如何追女孩子,至少比你这种逞英雄装狗熊的伎俩强很多。”
宋钰说罢站起身来,将已经变型的沾血托盘丢到一边,锊了锊发皱的衣服:“我知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喜欢带着一群家丁找回场面,希望你不会这样蠢,好自为之!”说话间宋钰已经朝楼下走去,身后鸡飞狗跳闹成一团。
宋钰径直来到站在暗门出发愣的月娇面前:“很抱歉,看来今晚上你的演出被我给搞砸了。”
“没……没关系。”月娇还没来的及将先前暴走的男子和眼前这稍显酸腐的乐师联系在一起,但乐师打了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