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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浑身上下,色彩斑斓。院中正值初夏,四处却只见绿叶,并没有花。她那一身的色彩,就如叶中之花。
只听她笑道:「索哥哥,你还没说,铁灞姑怎么一直没来看你呢?」
那少女正是珀奴。
自那日,梵溟轩把索尖儿带回来后,一直就是她在照顾索尖儿的伤势。只听索尖儿笑道:「你再别对我笑,你再笑,哎哟哟……」说着,他抚着胸口痛叫起来。珀奴一惊,疾问道:「怎么了?」
却听索尖儿笑道:「你笑得那么好看,再笑,我就要动心了。动心了后,只怕就变心了。哎哟哟,那时。异色门那柴、米、尤、严四个老婆婆……」他用手势在头上做着白发蓬松的样子,「……就要发动钟情蛊,来追杀我了。那时岂不疼死我了?」说着,他带笑扫了不远处窗下正在练字的梵溟轩一眼,「到时,我这个嗟来堂的索大堂主,可不就真的要一命呜呼?照说,本来,我还该有救的……」他顿了顿,故意惹珀奴来发问。
珀奴果然问道:「有什么救?她们不是说那钟情蛊一旦发作,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得吗?」
只听索尖儿笑道:「我要天王老子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可认识一个羽门中的绝顶少年高手,他还毛遂自荐地做了我嗟来堂的护法。本来这位少年高手怀有通天彻地之能,就是异色门也奈何不了他——那些丑女人,一个个见了他,早先中了比我还烈的‘钟情蛊’,所以我本也不怕异色门。」
说着,他忽郑重其事起来:「可你要再对着我笑。到时,异色门发动‘钟情蛊’,却是为了我为那少年高手的小丫环动了心,所以才变的心。那少年高手一怒之下。只怕再不肯把我搭救。到时……哎哟哟,我岂不是会死得很难看?」
珀奴不由笑得一头的彩辫乱颤。
——梵溟轩习字本来是日日必做的功课,这时见索尖儿奚落自己,也忍不住遥遥地伸笔一挥,一大串墨点直向索尖儿身上洒来。
索尖儿负伤之下,怎躲得过?
却听梵溟轩笑冲珀奴道:「你别上他的当,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珀奴问道:「什么叫顾左右而言他?」
梵溟轩本来说了就有些后悔,知道珀奴这小丫头一搭上话最夹缠不清的,只能耐着性子回答道:「就是说,他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所以有意岔开话题,好让你忘了自己刚问过的话。」
他一答完,果然珀奴就又追着索尖儿问道:「你还没说,铁姐姐怎么还没来看你呢?」
原来,那日出了异色门之后,将将行了不足两里之路,铁灞姑神色焦急,担心她四个兄弟就要往千秋岗去。
梵溟轩知她担心五义中其余人等的安危,他自己也是挂念,虽携着重伤的索尖儿甚是不便,还是跟她一起去了千秋岗。
可千秋岗头,但见乱坟纵横,虫鸣寂寂,再无一个人影。
梵溟轩仔细查看之下,却再没发现一个人。铁灞姑忧心已极,还是梵溟轩劝慰道:「你放心,我离开时,谢衣谢大哥告诉我说,这里交给他……」
铁灞姑听到「谢农」两字。一时安心。接着她迟疑了下,望望梵溟轩,又望望索尖儿,今日之事,她本来心乱如麻,这时更不如该如何面对为自己负伤的索尖儿。梵溟轩最能体会人的心意,沉吟了下,道:「铁姑娘,五义中人,有柳叶军与谢兄相助,断不至遇险。不过你们兄妹情深,要不,我带索兄先回去养伤,你也回长安城先去探寻下他们,咱们日后再见?」
铁灞姑闻他此言,正合自己心意。她本急着走,这时方便走了,不知怎么,反迟疑起来。
她也不看梵溟轩,更一眼都不看向索尖儿,只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看了好半晌,才忽一跺脚。就此去了……
可一连这几日,自从索尖儿养伤以来,就再没见到铁灞姑的身影。倒是听索尖儿弟兄们传回来的消息说:市井五义果然都安然无恙。
这几日,因为索尖儿的伤,梵溟轩也不便再出去,日习与他调理配药,加上珀奴,三个少年人,倒由此混了个熟。
梵溟轩话本不多,珀奴也有些敬畏他,所以他们彼此间倒很少说话。倒是索尖儿与珀奴厮混得极熟。索尖儿少年心性。本有一种男儿式的自大心理,一向少与女孩子交接,嫌她们虚伪做作。
可珀奴本是一个胡人少女,天真烂漫至极,说话间更不避讳,反最合了索尖儿心性。这几日,亏得有珀奴在,每天的日子再不寂寞。
饶是梵溟轩嘴严,什么都没跟珀奴说,索尖儿可架不住这***的攻势——只见她一本正经地,瞪大了眼,问他消失的那两天出了什么事,索尖儿受不了她的神情,到最后,一五一十就全跟她说了。
珀奴也全不是什么深沉隐忍的脾气,听索尖儿说到紧张处,就与索尖儿一起发急,一起动怒,两个人正合脾气。偏偏中间还关涉着铁灞姑,这一段事,索尖儿本不欲与珀奴说。可珀奴当日一见铁灞姑就自喜欢,抢先说出自己那日跟铁灞姑相见之事,说及铁灞姑一见梵溟轩,即骂他是「轻薄儿」时,索尖儿忍不住放声大笑,珀奴不敢大笑,也自背着身,耸着肩,低声偷笑。窘得梵溟轩在旁边怒又不是,笑又不是。他们两个,可谓是在梵溟轩的窘态中,结出的交情。
何况索尖儿这时少年情怀初动,这时心情,是又怕与人说,又最想听人提及心中人的名字。珀奴不像汉人少女般矜持,想到了什么,就只管问。且对索尖儿喜欢上铁灞姑。觉得是最自然不过之事,一点都不惊诧。倒是索尖儿有时信心不足,自言长得不好时,她就大叫道:「你还不帅?」说着偷偷望望梵溟轩,「在我们胡人看来,你这长相很好啊,大有男人气概。像我家公子,就太斯文了些。」
若索尖儿提及自己要比铁灞姑小上几岁,恐被她看不起时,珀奴又会道:「那为什么?我们胡人男子,最喜欢娶大自己几岁的妻子了!」
所以这几日混下来,索尖儿与珀奴的交情已结得铁铁的。
这时见珀奴又被梵溟轩勾起,追问他那个问题,索尖儿忍不住恨恨地瞪了梵溟轩一眼,尴尬道:「她、不会来吧?」珀奴不解道:「为什么?」
索尖儿挠挠头:「这,我也解释不清楚。有些事,我明白,但说不明白。」说着,他一扫眼,望向梵溟轩,笑道:「反正很复杂。我们汉人,很多事都很复杂的。你要问就去问你家那个最善于解释复杂事情的公子,他才能跟你说得清楚。」
珀奴一听到「复杂」,再加上「汉人」两字,像马上没了兴趣。她没再问,一时低了头,似在盘算着什么,忽然抬头开口冲梵溟轩道:「公子,要是、有一天我也被人掳了去,要禁锢一世,你会不会也如索哥哥这般、也去救我?」
她心中坦荡,说话毫无避忌。
索尖儿听了,嘿嘿一笑。一脸坏坏地看向梵溟轩。
梵溟轩正在练字,没想话题又绕到自己身上,先没来得及想,待看到索尖儿神色,脸忍不住就一红,瞪了他一眼。接着细细一想,却怔在当地,心头自问:会不会呢?会不会呢……他当然一定会去救珀奴,可那救,是不是如同索尖儿一般,那样的心绪去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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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遗风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遗风
长安城的薄暮是灰色的——金灰色。
灰与金光参半,仿佛日神燃了一天的金炬,燃到最末,所余无多,烧得惋惜起来,把剩下的金砖都磨成粉末。因为剩得不多了,所以也磨得更细更小。那金粉才撒在空中,不经烧。一下便褪成灰的了。
而那金灰中,还有古怪的碧青斑驳在天际,仿佛旧鼎上的铜绿。
长安城暮色时的天空,的确像一口古老的鼎,刚硬的鼎表面,鎏金半褪,灰骨渐露,锈绿间杂……余烟渐冷。
梵溟轩望着乌瓦肆上空的天色,不由这么想着。
之所以想到鼎,是因为他想到了谢衣。
——此时他就在乌瓦肆。乌瓦肆的这间茶坊并不大,就算有松烟熏着,结在壁上,污垢滞腻,却也浓淡如画。
这茶坊在乌瓦肆来说,还算得上整洁的了。茶坊的主人碧妪与牯佬酒肆的牯佬可谓乌瓦肆积年的双老。一个为油烟熏着,一个为茶烟熏着,熏过了两朝数代,难得如今仍然健在。
梵溟轩眼睛盯着手里的那盏茶。茶盏细白,水里面浮沉各半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像一片一片翠绿的羽毛。他面前的那张案子旧得有年头了,也没上漆,指甲一划,都能在上面划下层木垢来。
一张简简单单的纸柬,就放在那张木案上。柬上的字体行草间杂,仿佛光看字,也看得出一个乌衣子弟经行停伫间的体态步伐。
可无论再如何潇洒,掩盖不尽的是字后面的钟鼎之气。谢衣该算出自于钟鸣鼎食的旧家了。今日,就是他柬邀自己。
这些日忙忙乱乱,自入长安以来,梵溟轩没想到一转眼就会认识这么多的人。而今日,谢衣相邀,人还未到,梵溟轩要了一盏清茶候着,就这么等待,也等出一份宁静来。
他细细体味着这份宁静。想:两人之间,最好的交情,无非于能在彼此交接时体会到一份静吧?可等待谢衣时的这一份静却又与当日跟随肩胛时的不同。肩胛的静,是日月交沉后,爝火不息,无数山峦河流、奔走于外,无数风霜雷暴、潜蕴其后的那种静势;而谢衣的静,却是钟鼎纹残,金谷粒尽,那无数文华藻饰驳落沉潜后一种蕴藉的静……这静再静,也静得人间。
梵溟轩一时又想到罗卷,想起看着他放冰风筝的那夜……那夜,雪霰四布,冰月皎洁,那样的一夜,也是静的。可那静下面,是可以倾听到彼此男性的血管里,血脉奔流的静。
梵溟轩由此不由又想到剑术,「吟者」、「尺蠖」与「判然」三剑,各成一味,只怕却也与那起剑前的静韵有关?何日,自己才能真正独成一韵?一念及此,梵溟轩却又想起那日异色堂上看到的那幅《姽姬书》的心诀,一时,练过的、见过的剑式一招招在脑中回映起来……他正自出神,却觉身前桌上有指甲叩桌声,一抬头,却是谢衣已到了。
谢表脸上的笑颇为温煦。他没说话,只是笑就代表招呼了,却先冲碧妪要了一盏「五石散」,要完后,才冲梵溟轩笑道:「这东西,如今除了这里,别处只怕再怎么也买不到了。」
梵溟轩情知,所谓「五石散」,还是魏晋之时留下来的遗风。谢衣出身江左名门,耽爱于此,也算其来有自。
那日千秋岗上,他与谢衣匆匆一晤,未得多作交谈,一直引以为撼。这时相见,忍不住首先想起的就是那夜千秋岗之事,不由问道:「谢大哥,那夜,后来,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谢衣淡淡一笑:「也没什么,草莽相逢,不过出剑而己。我侥幸逼走了他们。五义中人与柳叶军中你的旧识耿见也俱都还算安好,他们还托我代为致意。」
他口气平淡,梵溟轩却是见过那夜地狱变一门险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