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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致意。」
他口气平淡,梵溟轩却是见过那夜地狱变一门险恶的架势,本来巴望知道些详情,却明白谢衣脾气,也不好细问的。
却见一时间,碧妪的「五石散」已端了上来。
谢衣品了一口,面露一笑。闭目细索了下滋味,才睁眼笑道:「这次重入长安,最大的收获,无过于能重尝碧妪的五石散。」说着,他望向梵溟轩,「我这几天连日到此。那晚,千秋岗上,最后还是受了点小伤,非这东西发散发散不可,否则后果堪虞。我常想,也算运气好,这场架。正好打在长安。否则若打在别处,只好以药代之,苦怕不都苦死。」
他这样一个人。居然怕苦!
梵溟轩也是此时才知谢衣原来受了伤。
眼见他言辞虽淡,想来那夜千秋岗上的一战,必然也极为惊心动魄。否则,以谢衣之能,怎会要连日来服五石散发散?否则还「后果堪虞」?
谢衣却似对负伤之事略不在意,一笑之下,再就不提。只听他道:「他们有一套合围之阵,却颇为巧妙。」
谢衣说着,以指醮茶,在案上画与梵溟轩看,其间,还随手挥动,摹拟了下当日地狱变的招路,摹仿完后,又笑道:「事后,我想了两日,当时,如要这么这么着,只怕就会好些。」
他以指代剑,随意挥刺了两下。
梵溟轩紧锁眉头看着,想了好一会儿,一拍手,方才领悟。只听谢衣笑道:「他日,你若碰上他们,却要略加小心了。」
梵溟轩方知谢衣是在有意点拨自己,本待致谢,却又不知怎么谢,谢衣却已岔过话题,笑问道:「那日,异色门中,看来你的遭遇也险。」说着,莞尔一笑,「不知被人逼亲的滋味怎么样?」
梵溟轩脸色一红,却听谢衣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为这个,我才不肯去。拣了个轻巧的千秋岗的事来做。那时我还没料到能碰着你,要没碰着,我只能带着玉宇去异色门了。」
他见梵溟轩面露讶色,又解释道:「想来你还不知,方玉宇却是我同宗门下的一个师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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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托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托书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得楼下巷里传来一阵吵骂。
他们本来坐在楼头。正靠近窗子,窗外就是与乌瓦肆主街相通的一条小巷。这时那吵骂之声越来越大,一时只听得乒乒乓乓,却是已打了起来,中间还不时夹杂着不少痛辱怒詈的声音。
梵溟轩忍不住一侧首,就向那巷里望去。
却见那巷子中,光线更是晦暗。那巷子也窄,不过三四尺宽。两拨人等,各抄家伙,正在那巷子中厮杀,粗粗看去,一共好有二三十人。两边人等都是混混装扮,只是,一拨人年纪明显略大些,看着都已成年,而另一拨,年纪参差不等,最小的,怕不只有十三四岁。
梵溟轩一惊,正猜疑那拨年纪小的是否索尖儿的手下?却听那拨年纪大的见己方已占上风,得空笑骂道:「小兔崽子们。你们老大都伤得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这乌瓦肆的地盘,你们还想占!占也罢了,你们老大还弄得占着茅坑不拉屎。多好的地段,杜驸马家屡次出高价要买通你们,你们居然傻了还不干!这等好事,你们不干,自然有人干。现在还拼什么,乖乖的都给我走人,从此乌瓦肆之内,再不许你们踏入一步。」
直至此时,梵溟轩方才明白,原来这场厮斗还是城阳府谋侵乌瓦肆之地的余波。想来是他们眼见索尖儿不听话,却从别处找了混混来,要把索尖儿一众属下赶出乌瓦肆。
谢衣也侧头向外看着,只听他叹道:「这是我见着的第三拨了,我没见着的料来还有。前两日,据说,长安城共有十九坊的混混聚合在一起,想来听了什么人的指令,都来抢占乌瓦肆的地盘。就在我们还在千秋岗那一夜,这里却爆发了一场上百人的血斗。听碧妪说,打到最后,一共死了两个,还伤了十好几个,原来盘踞在这块地儿的那帮孩子不得不暂退。今日,想来是他们不甘退让。而另一方还在穷追猛打呢。」
梵溟轩心中激荡,脸上只觉色变。没错,那分明是索尖儿的手下!
——不知怎么,自梵溟轩与索尖儿手下的这帮兄弟那日一见面后,就忍不住对他们关心。可能不为别的,只为,他觉得自己如不是碰到肩胛,那自己此时身份,只怕也与他们一般无二的。这时,眼见索尖儿手下兄弟势单力弱,却不改血勇,犹自拼杀于暗巷,只觉得混混做到这等地步,不止他们足以自豪,连索尖儿那个大哥也当得英雄。
一股热血本从他胸膛涌起,涌得他脸都红了,更哪堪就在此时,却传来一个少年的痛呼。梵溟轩一看之下,却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腿上负伤,摔倒在地上。
那少年正是索尖儿的兄弟。梵溟轩胸中沸然一怒,随手拿起桌上茶盏。就冲楼下掷了过去。
梵溟轩现今是什么身手?外来的那帮混混虽仗着人多势众,又怎禁得住他的一击?
一时只见梵溟轩怒火盈胸,也不及下楼,随手在桌上抓到什么茶碟碗筷,就向楼下的那帮欺负索尖儿手下的混混们掷去。一时只听得「哎哟」声一片,那帮外来的混混一时接连中招倒地。梵溟轩眼望窗外,也没仔细看身旁的桌子,只觉桌上可掷之物已经不多,随手一捞,捞到最后一个茶碗,用力一甩,又向楼下掷去。
只见楼下那帮外来的混混们已抵敌不住,连声叫道:「有强横点子插手,兄弟们,撤啊。」
接着,就眼见他们混乱地退去。
梵溟轩这时一回头,脸上怒色犹未退去,却见谢衣空着手坐在那里,笑笑地看着自己。他略微一想,方才明白,自己适才情急之下,竟连谢衣手里的茶碗也夺了过来,一并掷向楼下了。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冲着谢衣腼腆一笑,想要道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见这边声音喧闹,一桌子细碎物事,只是接连地被人往窗户外面丢去。碧妪已忍不住走了过来。
谢衣见她过来,先自笑道:「没什么,是我的小朋友发了混混脾气,要打架而已。碎的东西都记在我的账上好了。」
碧妪已经明白,笑道:「不值什么,我虽老得糊涂了,却也还知道这是代谁出手呢。我是见谢公子手上茶碗不见了,过来看看,要不要换上一杯,换些什么?」
却听楼下索尖儿手下的小混混已有人回过神来,冲楼上大叫道:「楼上是哪位英雄拔刀相助,留个大号,嗟来堂兄弟足感足下今日盛情,日后有缘,必当补报!」
梵溟轩一听,方知索尖儿这帮手下果然以「嗟来堂」自号。
他听得那个声音犹显稚嫩,说的话却是一派草莽口吻,不由又觉有趣又好笑,侧脸向楼下一望。他在楼头,光线本亮,却听楼下一声欢呼道:「是咱们堂中的李护法!李护法,弟兄们这里谢过了!叫老大好好养伤,早日伤好出来。与弟兄们争气。兄弟们这几日吃瘪,也吃得尽够了!」
这帮小混混大都与梵溟轩年纪相仿,梵溟轩只觉心中情怀激荡。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金创药,掷与楼下,嘱咐他们与伤者好好敷用。如不是谢衣在座,他真恨不得跃下楼去,马上召集弟兄,扯出旗号,立刻把所有那些外来的混混们给赶出去!
索尖儿那帮兄弟一时也走了,梵溟轩回过头,看到谢衣正在那里微笑。
他为自己适才的情怀显露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却听谢衣笑道:「英雄何论出身低?李护法,我倒还不知你现今在嗟来堂高就。不用不好意思,细想想,当年我们所谓‘王谢’的祖上,起于寒微时,大概也不过如此。他们那时,怕远比后来所谓名门风范时来得还可爱些。我如年纪还小,恨不得也结识这一帮混混兄弟。」
他转过话题,庄容道:「这次我找你,却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梵溟轩见谢衣说得认真,由不得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心想:以谢衣之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拜托自己。
只听谢衣笑道:「刚刚我也说了,五义中的老幺方玉宇,却是我同宗门下的师侄。我那同宗过世得早,对这孩子照应不及。我这做师叔的,生性一向怕麻烦,对他也有照应不足之过。偏偏那孩子生性虽还好,但敏悟不够,一身功夫修习得颇不得法,看着让人可惜。那日我在千秋岗也见过了,眼见无数好机会,他出手间居然都一一放过,不由不为之扼腕……」
他端起碧妪重新送上的茶,呷了一口,含笑道:「我见你正在长安,不由突发奇想,想把照应玉宇的事,从今就拜托于你。」
梵溟轩听得不由一怔,连连摆手道:「谢大哥,方兄犹较我年长,见识较我高明已甚,身手也自不弱,这照应一事,却该是靠他照应我,要我照应他,却是从何提起。」
却听谢衣微笑道:「李护法,你们嗟来堂的字号我以前还没听说过。想来也不过新新开张,难道就不要招纳几个多少会点粗浅功夫的弟子?玉宇虽悟性不足,但自修自炼成那样,却也还算过得去了,你休要看不起。再说,我不只是要你照应他,还想托你指点指点他的功夫。」
他开口「李护法」。闭口「嗟来堂」,语涉调笑,梵溟轩一时不明其意,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却见谢衣这时从袖里一掏,却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出来,微笑道:「这一本书,却是我那手粗浅的‘两分剑法’与其间心诀‘判然诀’的秘本。我本想将之传给玉宇,可估计他一个人怎么看也看不懂。我这人又最怕麻烦,实在懒得一招一式地去教他,怕教得焦躁起来,会打人也说不定。」
他把那本小册子向前一推,递与梵溟轩,笑道:「所以,想来想去,这个苦活儿,还是拜托于你。这两手剑法心诀虽不足观,但求你帮他看看,也不用教他全部……以他资质,估量也学不全的……得空指点指点他,却也算帮了我这个做师叔的大忙了。」说着,他居然一拱手,郑重谢道,「谢某这里盛情心感了。」
梵溟轩这时再无推托余地,却听谢衣笑道:「据说——听陈淇兄说,前几日,你不只见过虬髯客,还会过承乾与李泰两个王子?」
梵溟轩一时点点头。
只听谢衣喟然叹道:「一人长安池水深,世间何处不风云?这两个王子,只怕你从此避都避不过的。世事纷然,何为两分,如何判然,最终要靠你的取舍了。」
说着,他也不言别,立起身来,冲梵溟轩洒然一笑,径自下楼去了。留下梵溟轩独坐楼头,望着桌上那本谢衣毕生功力所在的秘笈。
及至此时,梵溟轩才回味过来他的用意——谢大哥,眼见自己搅入长安之局,恐怕自己力不胜任,分明想将「两分剑法」与「判然诀」传与自己。但他,既不愿显得示惠于人,又因为自己幼时跟随肩胛,想来不愿掠人之美,才假口什么师侄方玉宇,要自己指点于他,才把这本书托他看看的
第二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钱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钱
一念及此,梵溟轩想到谢衣行事,当真是来去无迹,一生心血,所结一书,竟随手赠与不过见了数面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