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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穹-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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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二百零五章 遇古

    第二百零五章 遇古

    黑夜已届,甘苦儿拣来了好多干柴。生起了好大一堆火。要说起干这些杂务,小梵儿明显就不如他了,只能跟在他身后打打下手。他们这时寻了个背风的山崖下坐了。龚长春自从‘凶影’离开后,一直没有说话。甘苦儿和梵溟轩心情虽兴奋,却也知他新当丧友之痛,不好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高兴,场面一时闷闷的。

    甘苦儿和梵溟轩一起拾柴时,不改他话多的毛病,絮絮叨叨、眉飞色舞地把他这三个月的经历全给梵溟轩讲了一遍。一样的事情,在他口里,自又多出了好多色彩。连怎么认识海删删,怎么把她开始错当成了小梵儿……,以及种种糗事,他也全无避讳,一一道来。梵溟轩只是含笑听着,他自己的经历却只淡淡几句。甘苦儿知他脾性,只能由他。只知前些日梵溟轩见到龚长春在‘凶影’手里遇险,冒死把他救了出来,其间之惊心动魄、死生一线之际想来很多,要是在甘苦儿口里讲来,怕不要添油加醋。说上好一阵,可到了梵溟轩嘴里,却只淡淡几句,一笔带过。甘苦儿心中虽有遗撼,但这时回到火堆边,瞎老头在侧,倒是不好追问的了。

    又过了半晌,甘苦儿终于耐不住这份沉闷,开口道:「龚老头儿,你总说冤案——‘孤僧’的冤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儿给讲个明白吧。」

    龚长春双眼空空,叹了口气:「就是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讲讲了。这事说来话长……」

    他似乎感到寒冷,身子缩了一缩:「你们知道五派三盟的由来吗?」

    甘苦儿与梵溟轩摇了摇头,龚长春道:「那还是在一百多年前,江湖五派与魔教俱是全盛之日,相互争霸江湖,此后为一高人化解,于是五派明存,魔教暗隐,这且不提它了。且说三十四年前吧,五派中人感到这么为一些睚眦小怨争斗无止也不是个好事,便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人,他的名号就是此后响彻大江南北的‘神剑’向戈了。」

    甘苦儿暗暗一撇嘴,他对这向戈可没有丝毫好印象。只听瞎老头道:「向戈确实也是一个出色人物,不提他的武功。单讲他那一份筹谋计算,江湖中人,虽智者多有,却怕也无一人及得上他。他提议建立‘大同盟’,同辖五派之事。五派中人为他所动,各发愿力,促成此事。但当日,五派中就有少数长老不同意,于是,才有了这‘免死铁券’——他们怕三盟即成后,威压天下,一旦有什么执法之辈秉承私心,铸成冤案,就会无可救要。所以才铸成这两块‘免死铁券’,也就是为了天下苍生的一点正义。」

    「向戈确实也不负众望,大同盟结成之后,江湖果然纷争一净,虽不能说一统天下、真的大同,但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杀伐。可人在一个位子坐久了,总是不免骄漫的,也不可能不生野心。我头一次看出向戈的野心。却还是在十九年前。」

    他侧顾了甘苦儿一眼:「那一年,也就是堕民之子剧天择刚刚出道的时候。剧天择虽天纵奇才,可短短三年间,就让堕民之势风声生起,甚或揭竿而起,在上与天子抗,下与庶民争,在江湖与天下斗,在左道与魔教攻伐不断,虽然他也尽了力,但凭他一人之能,还是无力为此的。好多人可能不知道,我却明白,在堕民之势初起时,其实暗中,‘大同盟’主‘神剑’向戈是帮了忙的。」

    甘苦儿一愣:「他们不是冤家吗?向戈为什么要给剧天择帮忙?」

    瞎老头儿一时没有说话。梵溟轩却叹了口气:「是养仇自重吧。」

    他的口气里隐有慨叹,甘苦儿愣了愣,不明白突然间怎么瞎老头与小梵儿的话他却听不懂。只听龚长春叹道:「苦儿,你心地单纯,一向淡视荣华名利,所以你虽聪明,却猜不明白。不错,‘神剑’向戈这么做,确实是为了养仇自重。当时,他虽一力创建大同盟,可盟中多有长老,对他所为还有个禁制,也不断有人质疑这大同之盟存在的必要。自从预测到堕民蜂起之后必然与江湖诸派势成水火,向戈大概就打定了‘养仇自重’的主意。剧天择开始的一年可谓不顺。可万般险境,居然都遇危转安,旁人只道是他运气好,我龚长春那时却还没有瞎,心头明白——那都是‘神剑’向戈给他帮的忙呀!他要的就是剧天择成事之后,五派三盟不得不对他的倚仗。这一手,果然毒辣。」

    甘苦儿只觉背后一凉——这里面、要干联多少人的性命。他看向小梵儿,却见小梵儿低着头,一脸的无奈。他轻轻伸出一支手,在火边与小梵儿握了下。「后来呢?」

    龚长春叹了口气:「人世的事,纠纠繁繁,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尽的。我简单地说一下吧。后来,江湖中,却有别的势力耐不住了,那人却与你有关。」

    他叹了口气:「那就是遇古。」

    甘苦儿一惊:姥爷!

    龚长春却扫了他一眼,空空的眼神里颇多悲凉:「不错,就是那个雄距魔教教主之位已垂六十年的、也是你的姥爷遇古。他不服魔教为当年之约潜隐日久,这个世上,原还有他放不下舍不脱的荣华名利。他不愿眼看‘神剑’向戈一个人的风光,所以,他出手了。」

    说着,瞎老头叹了口气:「可是普天下之人,只怕也没谁想到。他会怎样出手插局?」

    他这时那双空空的眼睛注目向了甘苦儿:「他插局之法却也巧妙别致,他派出了一个人,一个据传艳色足惊天下,一笑可以倾城的人。那就是,他独生的女儿,也是魔教的公主——遇回甘了。当年的遇回甘还不叫回甘,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没有姓,她独行名湖,以那两字驰名天下,那两字——就是‘姽婳’。她一入江湖。即名传天下,人称其为‘姽婳天’。她可是人人惊为天人的一个女子啊。」

    连瞎老头如此衰年耆龄之人,讲到这里,还是不由叹了口气。似乎想起当年自己双目明亮之时,一睹遇回甘容面的那一刻的心动。甘苦儿握着梵溟轩的手就轻轻一抖,小梵儿似乎也知他心中的激动,轻轻用指肚在他手心里搔了两下,只听龚长春道:「据我所猜,遇古为了生养这个女儿可以说也耗尽了心血,否则万难生出养大那人世罕睹的一代佳丽。他分明在蓝田种玉之时就已冒用了他魔教的大法。只是当年,还没有人知道那个‘姽婳’佳人却就是他遇古的女儿。」

    说着,他叹了口气:「可他们就是知道,只怕依旧免不了那份痴狂吧?‘平生容色耽顽艳,但有恋慕悔无及’,这两句说得好啊!说得好!」

    「你母亲当年妙年绮龄,在她那个年纪,她这样的女子,一入江湖,可想而知,碰到的总是男人,而且都还是——绝顶出色的男人。生不愿封万户候,但愿‘姽婳’与温柔——普天之下,就是一等一的男子,也把一识‘姽婳天’列为平生头等志愿吧。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遇古早已算定的。那‘姽婳天’之出世,可不是为了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她所要迷倒的只有三个男人,只有这三个人,才值得她这样的女子尽力,也才值得遇古那老魔头尽心吧?」

    说着,龚长春叹了口气。梵溟轩递给他一袋水,他喝了一口:「那三个人就是:‘炽剑孽子’剧天择、后来创建‘紫微宫’的独孤不二、以及大同盟主‘神剑’向戈。」

    甘苦儿‘呀’了一声,怔怔地望着龚长春。龚长春又饮了口水舔了舔他干涩的嘴唇:「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三人中,就有一人是你的父亲!」

    这三人甘苦儿都听说过。可他却忽然掩住了耳——他不喜欢这么三个人,他不要他们是自己的父亲,他不想听。龚长春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用捂耳朵,——只怕他们都不知。我瞎老头也更不知道——究竟谁才是你的父亲。我只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可能只有你的母亲才会明白。可她永生永世怕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因为,只要他一吐口,另两人必然怀恨。小苦儿你要记住了,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杀你。他们都不是很有肚量的人,犹其在面对彼此之时。」

    甘苦儿今日才明白那天偷听到辜无铭与周馄饨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我只想找到妈妈,别的人,我谁也不想理。」

    他心里却在一叹,他虽身为男儿,但对男人的品行却大大看不来的。只听龚长春道:「遇古虽说算计妥当,他要以一个女儿迷惑他所当意的可以争雄天下的三个男子的心神,然后挑动相争,最后坐收余利。可他却再也没有算计到,这世上会还有一个人。」

第二集 第二百零六章 妖诡

    第二百零六章 妖诡

    龚长春说到这儿,一双目光忽似望到久远,说不出的倥偬缥缈:「——不只是遇古,也不只是我,只怕包括那个心机深沉如海的‘神剑’向戈也没料到,他所有的计算,会几乎栽在了那个人手上。」

    甘苦儿睁大了眼睛,就在等着瞎老头说出那个人是谁。瞎老头却似有意在绕弯子:「——云想衣裳花想容——你们该听过这句话吧,当年你母亲一出江湖,人便以诗仙李太白此七字加以品题。天下英雄,自谅功业当得上她的,只怕还有几个,但若论风神气度,可匹配于你母亲的,只怕天下男子,那是要人人汗颜的了。」

    「可自从我见了那个人,才知道,‘云想衣裳花想容’七字,虽丽绝天下,却也不会孤独无对。这世上,原还有一个男子、有一种气度,可以当得另外七个字——」

    「那就是……」

    「水如环佩月如襟。」

    他语意幽冷。一言之罢,三人只觉身边那辽河之源的小溪的水声忽清泠入耳,当真清渺难测。

    梵溟轩与甘苦儿俱都‘啊’了一声。甘苦儿口里喃喃道:「水如环佩月如襟……水如环佩月如襟?」

    他脑中首先浮起的是一个人的相貌,然后怅怅然地浮起的是海删删那小女子那副痴绝的神情,然后才想起小梵儿,那个人——就是清俊如小梵儿也比拟不得他的风神吧?

    他口里轻轻地叹出了两个字:「孤僧?」

    ‘孤僧’释九幺?那个身环龟背图绝密的人?那个存心仁恻、似乎一副情怀悲悯无极的人?那个虽身为和尚、但风华妖冷、千万万男子也不及的让甘苦儿都沮丧其风姿气度的人;那个独承‘脂砚斋’所传之密的人;那个‘千里鸿毛传远信、一言妖诡动辽东’,连剧天择也不惜为他千里单骑赶来的人——龚长春所说的,就是他吗?

    甘苦儿心中迷沉,猛地想起了那刻于石室内的一首诗。他轻轻握着梵溟轩的手,口里难得的清和地道:「淡淡天涯浅浅嗟,落落生平暂暂花;我笑白云无牵挂,行到山深便是家。」

    不知怎么,他这时就想起这个,要把这个偶见深记的句子念与小梵儿听了才得心安。

    梵溟轩微微一愕,甘苦儿轻声道:「我在‘空外空’的那个山谷里看到的,想来,就是孤僧写的了。」

    龚长春忽‘哗’然一笑:「好个‘我羡白云无牵挂,行到山深便是家’!」他说的是‘羡’字,而不是‘笑’字。梵溟轩看了龚长春一眼,知在这个热血老人心里,‘羡’比‘笑’更贴近他远望无牵之云的心境。

    只见龚长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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