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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殊,你醒了吗?」轻到几乎听不清的呢喃,透露着声音主人的无限柔情,卡埃尔迪夫轻柔地撑起双臂,压到晏子殊身上,蚕丝被褥下的身体,同样一丝不挂。
细柔的浅金色长发滑下线条完美、宽阔的肩膀,卡埃尔迪夫低下头,嘴唇覆上晏子殊紧闭的唇瓣。
小心翼翼地碰触,舔舐那坚毅性感的唇峰,含住唇瓣轻轻吮吸,尔后舌头徐缓地撬开牙关,搜寻那还在沉睡中的舌叶。
「唔……?」
晏子殊蹙起双眉,被动的、困惑的、甚至有些不爽地回应着卡埃尔迪夫的亲吻,舌与舌湿濡的交缠着,卡埃尔迪夫温柔又极具挑逗性的爱抚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处,每一分、每一秒都加深着吻的热度。
「啊……」
慵懒的、还处在睡眠状态的身体被煽动了起来,晏子殊抬起双手搂住卡埃尔迪夫的肩和颈项,手指插进光滑的发际,热络的、熟练的回吻着他。
然后,他蓦然睁开眼睛,黑琉璃色的眼瞳不悦地瞪着卡埃尔迪夫,「你非要……这样叫我起床吗?」
每一天清晨都被卡埃尔迪夫用舌吻唤醒,虽然说接吻的感觉不坏,而且也是自己叮嘱卡埃尔迪夫,要他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叫他起床(晏子殊有晨练的习惯),可是,醒来的一瞬间,晏子殊还是无法克制那被从美梦中吵醒的怨气,一股脑发洩在卡埃尔迪夫身上。
「睡美人就该用吻来唤醒,还是,你喜欢更激烈的方式?」面对毫不讲理的晏子殊,卡埃尔迪夫并不生气,戏谑的微笑着,抓住他的双手手腕,压到枕头上。
「什么叫更激烈的?」晏子殊皱起了眉头,看着他。
「当然是……直接插入啊。」卡埃尔迪夫坏笑着。
「你敢?」
「……不敢。」对视了十几秒后,卡埃尔迪夫败下阵来,耷拉下头部,抵住晏子殊的胸膛。
在阳光如此灿烂的早晨,卡埃尔迪夫虽然很想和晏子殊做爱,可也知道恋人桀鶩不驯的脾气,即便两人在晚上如胶似漆,到了早上,不再被情欲蛊惑的晏子殊,会很干脆俐落的斩断他的一切幻想。
「好重,别压在我身上,昨天晚上你做得够多了吧?」晏子殊稍稍坐起身体,然后推开紧缠在他身上的卡埃尔迪夫,很不耐烦的样子。
「是我做得太多,还是某人欲求不满啊?」被晏子殊无情的推开,卡埃尔迪夫小声嘀咕着,「一直湿嗒嗒、黏糊糊的,还发出那样诱人的声音……」
「砰!」
「好痛。」
卡埃尔迪夫的脸孔被一羽毛枕砸中,痛得眼冒金星。虽然说有点暴力,但是,这也是晏子殊可爱的地方吧,卡埃尔迪夫拿开枕头,就看到晏子殊那连耳根也红透了的背影。
「我要去洗澡,然后去游泳,八点才会去餐厅,」晏子殊下了床,拾起地毯上的白色浴巾,围在腰上,「你饿了的话,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
「好。」
晏子殊穿上拖鞋,走向浴室。
「子殊!」卡埃尔迪夫斜躺在豪华的古董大床上,轻声叫道。
「嗯?」晏子殊回过了头。
「我爱你。」卡埃尔迪夫紫色的眼眸里,攒动着让灵动都颤动的爱意,那就像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真挚、坦诚,又炽热无比。
晏子殊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转回了头,走进了浴室。
……究竟什么是爱呢?浴室里,晏子殊双手撑在大理石盥洗台上,低垂着头,即使能对西蒙脱口说出,『他比我的性命更重要。』这样惊天动地的话来,他还是无法回应卡埃尔迪夫的感情,非常困扰。
也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从「敌人」到「情人」这样巨大的改变,也许他还无法忘记过去,又也许……他根本就不懂感情。
到底什么样的感觉叫爱情?牵肠挂肚?想一直和对方在一起?积极地规划两人的未来?晏子殊不知道,他的头脑里,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雾,看不到天,看不到地,更看不到未来……
对着同样镶嵌着大理石边框的镜子,晏子殊注视着自己焦急、烦躁的脸孔,他就像是一个拼命想要找到答案,可还是毫无头绪的毛头小子。他的心在猛烈的跳动着,只要一想到卡埃尔迪夫的脸庞,想到他那饱含着炙热感情的眼睛,他的身体就滚烫发热,好像中暑了一般。
「可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晏子殊拧开冷水龙头,将脸埋了进去。
具有罗马风格的奢华游泳池位于半岛酒店八楼,一走进去就让人感受到皇宫般的,优雅又富丽堂皇的氛围。
酒店侍者为晏子殊拿来饲料和高级纯棉浴巾,晏子殊谢过他后,就走进了更衣室,一会儿后,只穿着黑色Gucci泳裤走了出来。
高挑的超级男模般的身材,从宽阔的肩膀到脚踝,每一处的肌肉曲线都是那么精悍完美,像艺术品一样引人注目,晏子殊走出更衣室的一刻,立即有几个穿着三点式吊带泳衣,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对他投去了热切的视线。
然后,她们很快就发现晏子殊的颈项、胸膛、后背,甚至大腿上都印刻着淡淡的吻痕,暗示这名美男子已经「名花有主」,而且,显然是处在「热恋」中,她们悻悻地发出叹息,一个个看起来都十分失望。
面对注视着自己的灼热视线,晏子殊连头也不回,一口气跃入泳池中。如果没有卡埃尔迪夫陪伴,独自去到有许多外国人出没的酒吧,或者健身馆这样的地方,不出一分钟就会被人搭讪,其中八成是女性,两成是男性,发现他会说英文后,对方会更加热情地与他攀谈,而对晏子殊来说,他对认识陌生人不感兴趣,因为他的生活总是潜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他不想把普通人牵扯进他那已经完全脱序的人生中。
「哗啦。」
清澈见底的池水有着和煦的温度,而池底的蔚蓝色瓷砖,让水色犹如广袤的爱琴海一般美丽无比,晏子殊深深扎进了水底,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梦,仿佛自己再次变成了热带鱼,尽情地畅游着。
时间如同水流在他湿透的黑色发丝间流逝,晏子殊一口气游了六个来回,完全沉浸在与水的亲密接触中。三百六十五天,除去执行公务以外,从不间断的晨练能使他保持充沛的精力,以及敏锐的反应能力,另外,比起用酒精来发洩心中的烦闷,晏子殊更喜欢畅快淋漓地出一身汗。
游到第十个来回时,晏子殊突然注意到,从泳池上方投射来的不同寻常的视线,他对旁人的注视异常敏感,即使潜游在深水中,他仍能清晰地辨别出目光的不同。
这个人一直盯着他看,用的是好似能洞悉他一举一动的尖锐视线,而且非常执着,晏子殊从水底游了上来,抓住岸边的扶手,回过了头。
「……邦云?」
看到那个穿着范思哲灰色条纹西服,系银色领带,站在泳池边的俊伟男人,晏子殊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杜邦云——美国杜氏工业集团总裁、福布斯富豪榜上的风云人物,他曾经无比憧憬的对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晏子殊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有四年没见面了,望着那张极富男人味的,刚硬冷冽,被美国娱乐杂志评为「最性感亿万富豪」的脸孔,晏子殊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拉扯到了过去,那些像黑白照片一样朦胧晦涩的记忆,突然间,变得如此清晰……
※※※
一九九X年夏,美国纽约,哈莱姆区——
刺耳的摇滚电子音乐从群魔乱舞的地下酒吧中传出,这里是黑人小偷、西班牙毒贩、暴走摩托车队,还有其他一些社会渣滓的混居地。一些十六岁的混混抽着大麻,搂着穿着暴露的女孩,来了又走,每一天,大马力机车的噪音,几乎能撕破人的耳膜。
十五岁的晏子殊穿着一件白色纯棉的、领口有些松松垮垮的Adidas T恤,下面是蓝色的,膝盖和小腿处破了好几个洞的牛仔裤,裤腿边缘毛毛糙糙的,这不是什么追赶潮流的朋克裤子,而是他打架弄破的。
晏子殊左手拄着一根台球杆,右手拿着一樽啤酒瓶,独自蹲坐在酒吧一角的旧皮革沙发上,不时灌一口啤酒,尽管他衣服破旧,黑乱的头发盖住了细长的脖子,看上云像乞丐,可他的脸庞,还是让人感到惊愕的秀美。
好似水墨画出来一样的,黑琉璃色的眼眸雅致诱人,上方覆盖的纤细睫毛如同蝴蝶剪影,在脸上留下淡淡的影子,他的鼻子俊俏笔直,紧抿的嘴唇线条纤细而优美,但是他的眼神就像冰块一样的冷,拿酒吧老板的话来说,晏子殊就像是唐人街艺术品商店里的陶瓷中国娃娃。
不过——就和臭名昭著的三合会(华人黑帮组织)一样,这是一个不太好惹的中国娃娃。
「喂,小子,该你了。」
一个穿无袖蓝格纹棉布衬衫的黑人,用球杆敲了一下破破烂烂的台球桌子,冲晏子殊喊道。
晏子殊抬起眼簾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向台球桌,在晃眼的LED灯光和迷蒙的蓝灰色烟雾中,他注视着已开局的台球桌面。
他们打的是斯诺克,即英式台玩。使用一个白球,十五个红球和六个彩球。按照一个红球、一个彩球的击球顺序,把所有的红球击落球袋,然后再击落余下的彩球就算赢。但是看起来很简单的运动,实际操作起来却非常难。
台球桌面上,球的布局千变万化,处处是障碍,想要赢球,不仅要靠精湛的手上技艺,还得看玩家的眼力,和是否拥有一个可媲美物理学家的出色头脑。
白球上的击球点、击球的力量大小、射角与反射角的弧度、球的旋转角度与行进路线,这些都需要预先计算,而在非正规的赌球比赛中,球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仔细推敲研究。
晏子殊盯着被红球围困住的黑球,用英语轻轻说了一句,「十美元。」
黑人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美元丢在桌角上,晏子殊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钱,擒起球杆走到远离白球的侧端,弯下腰。
每一日的生活都是如此,在他冷漠的目光里,白球与红球就是他的命运,他的灵魂被一个3569毫米长、1778毫米宽的框架束缚着,有时他也想透过那些球看到别的东西,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着。
「哐!」
白球锐利地击出后,堆聚在一起的红球就像被炸开般急速滚向球桌边缘,而后又反弹,奇迹般地空出黑球,停留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Shit!」黑人骂了一句脏话,狠狠剁了一下球杆。
晏子殊毫不理会他,头也不抬,左上角的红球落袋后,他立即拉动球杆,毫无阻碍的把分数最高的黑球击入左中的球袋。
「哐啷。」
即使在电子音乐声嗡嗡轰鸣的酒吧里,这个声音听起来也如此清脆响亮。
黑球、红球、晏子殊犀利的连续进攻基本上是围着黑球来击打,无论是拉杆、跳杆,还是回旋球,晏子殊都能像魔术师一样打得万分精彩,白球走位精准得犹如装着GPS,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将桌面上所有的红球和彩球,击入球袋。
黑人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愤愤地朝晏子殊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了,晏子殊也不介意,拿起桌上的美元,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嗨,子殊。」
一个右胳膊上纹着血骷髅头图案的高个青年,突然从后面勾住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