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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子殊。」
一个右胳膊上纹着血骷髅头图案的高个青年,突然从后面勾住晏子殊的脖颈,吊儿郎当地望着台球桌,「又赢啦?这次是几分钟?」
「八分。」晏子殊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拉下青年充满汗臭味的胳膊。
「你也真厉害啊,今天晚上赢了多少了?」青年吹了一声口哨,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支自制香烟,里面混有大麻粉末,他们称之为「美国香烟」。
晏子殊接过香烟点上,漫不经心的吮吸着。青灰色的烟雾通过幼嫩的气管进入肺部,味道就像烧焦的咖啡,很苦,舌头都有些发麻,但对晏子殊来说,这一年多来他已经习惯了毒品的味道,吐出烟雾,清澈的黑琉璃眼眸好像也染上了青色光芒。
「不多,四十美元。」晏子殊回答道,把香烟揿灭在坑坑洼洼的台球桌沿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越来越反感用吸毒去获得快感,也许因为那种飘然欲仙的感觉太过虚假,而且有种嘲笑他的味道,从五彩斑斓的「梦境」里醒来之后,他只感觉到更强烈的空虚和无尽的倦怠。
有一次,他吸毒吸到呕吐,把胃液、胆汁什么的都吐出来了,身体软在肮脏的下水道沟渠里爬不起来,铅灰色的天空灰哗哗地下着雨,淹没了他大半个身体,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像沟渠里的污物,被水流冲进大西洋里。
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伤痕和毒瘾在每日增加,晏子殊烦躁极了,可是就算冲着自己发火,他也如同一只迷途的小豹,在原地打着圈圈。
「想不想赚更多的钱?」青年紧贴着他的肩,小声地说,「我听说科迪那边有招人手,他新开了一个台球厅,我推荐了你。」
「我不去那里。」晏子殊想也不想就回答道。科迪?马克斯是墨西哥人,十六岁随着家人偷渡到美国,父母都是毒贩,在贫民区扎根后他加入了街头黑帮,很快就成了小头目,上个月,科迪干掉了他的老大罗比,成为了拉美裔帮派「爆音」的新头目。
晏子殊不喜欢他,因为他凶暴又残忍,而且有种族歧视。前几天,他强奸了一个十四岁的华裔女孩,还把它当成笑料在酒吧里炫耀,晏子殊对此深恶痛绝。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和他们干上一架吗?连那个女孩的父亲都不敢吭气,他的愤怒又算得了什么?
明知道强奸每天都在发生,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晏子殊还是感到胸口翻滚着一股直冲向自己的,莫名的愤怒。有时候他很想离开这里,他的家在曼哈顿上东区,是有名的富人区,可是回到那里之后,等待他的只有不停的加班,从不回家的母亲,和把他当作狗一样饲养、虐打的继父。
脖子上套上狗项圈,锁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里是什么感觉?被拳头砸晕,或者被皮带抽得吐血,又是什么感觉?晏子殊知道那里不是他的家了,他已经没有家了。除了哈莱姆,晏子殊还去布鲁克林和皇后区流浪过,结果在那里他也没有找到归属感,或者说他想要的那种可以触摸到灵魂,有「根蒂」的感觉。最后他又回到了这里,继续靠赌台球过活,白天就帮人送披萨。
「干嘛不去?现在科迪的势力可是最大的,人人都想在他手下干活,」金发青年继续游说着,「你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
「为什么我要给他面子?」晏子殊冷冷地说,推开青年,走向红色沙发。
因为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球技好,脸蛋又可爱,酒吧老板史蒂文?李就收留了他,这张旧沙发也是晏子殊夜晚的睡床。
「Fuck!你不想活啦?」金发青年赶紧朝周围看了几眼,跟着晏子殊坐到沙发上,斜眼瞪着他,「我知道你打架很厉害,可是科迪那边,有五十个打手呢!他还有枪,你打得过他们吗?」
「我说了,不去!」面对青年的死缠烂打,晏子殊显得很不耐烦。上个礼拜他就知道科迪?马克斯在街尾开了一家台球厅,靠赌台球诈骗,还不出钱来的人,要嘛被剁下一根手指,要嘛就冒风险替他们运毒,最近这段时间员警盯科迪盯得很紧,他有一大批货运不出去。
「真是白痴!有钱也不会赚,算了,反正我找过你了,你好自为之吧。」青年站起来,凶巴巴地说。
晏子殊依旧不理睬他,坐在沙发里闷头喝酒,好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样子,青年气得直翻白眼,转身去吧台找乐子了。
凌晨两点半,酒吧关门之后,晏子殊帮史蒂文?李清理垃圾。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堆满烟灰缸的烟蒂、还有在厕所里,丢得到处都是的避孕套,晏子殊捡了四大袋的垃圾,酒吧门口的垃圾桶都塞满了,他就扛着最后一袋垃圾,去往后巷的垃圾箱。
破旧肮脏的巷道上,各种纸屑到处飞扬,空荡荡的蓝球场墙壁上画满妖魔鬼怪,上面最抢眼的就是血骷髅头像,这条街是属于科迪「管辖」的。
最近的两个市政垃圾箱在街道拐角的防火梯下面,这条街上的路灯差不多都被石头、或者子弹打坏了,四周一片漆黑,晏子殊扛着垃圾袋默默地往前走。
「喀喇。」
突然的,从垃圾箱后面竄出四个穿花色衬衫、牛仔裤,手拿自来水管的十八、九岁青年。
「突突突!」
从晏子殊身后,也突然传来如雷轰鸣的摩托车马达声,晏子殊回头一看,发现身后也围着六、七个人。他们骑在卸去消声器的摩托车上,故意拧动车把手,让后轮空转,不锈钢排气管冒出一阵阵青烟。
晏子殊放下了垃圾袋,蹙眉盯着他们。如果他现在的扭头逃跑,也许能跑回酒吧躲藏起来,但是这些人就会把李的酒吧砸得稀巴烂,说不定还会投掷燃烧的酒瓶,这样李一家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他不能连累史蒂文·李。
要嘛加入帮派,为科迪卖命,要嘛就躺进收尸袋被员警抬走,混混们用狠戾的眼神告诉晏子殊,他的面前,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但是无论哪一条路,晏子殊都不想要!
从垃圾袋里拿出啤酒瓶,哐地一声敲碎了当武器,晏子殊就像一头发狠的小豹子,率先冲了上去,哧!啤酒瓶尖锐地扎进一青年的大腿,鲜血涌了出来,晏子殊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没有时间感受那么多,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砰!」
「哐!」
晏子殊一连闪过了两次攻击,抡起拳头风驰电掣地揍向左边青年的脸,他没有学习过任何拳击术,所有的打架技巧都来自实战。
虽然他的身手很灵活,拳头也够力,可他毕竟只有十五岁,而对方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暴力好斗的青年,哐!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后,晏子殊大口喘着气,反击的力道大不如前,「咚!」突然的,他的额头被自来水管狠狠抽了一记,霎时满脸是血!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Bitch!给脸不要脸!」
「把他的牙打下来!」
青年们在骂着什么,晏子殊听不清,他的脑袋嗡嗡爆响,好像要爆炸一样,连眼角都充了血,一个满身纹身的青年高高抡起水管,想冲晏子殊的太阳穴再来一下,晏子殊抬起腿,使劲全部力气踹向他的胯部,青年哀嚎了一声,就好像那里废了一样蹲坐下去,晏子殊迅速爬起来,用力撞开他们,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笨蛋!快抓住他!」
混混们飞身骑上了机车,呼啸着追逐晏子殊。晏子殊跑得很快,而且经常帮人送披萨,很熟悉地形,他穿过好几个小巷,翻身爬上铁丝网,跳下,跑向大街的十字路口,那里平时有员警巡逻,混混们不敢靠近。
但是,也许时间不对,他跑到那里,一辆警车也没遇见,马路上空荡荡的。脸上的血已经凝固住了,夜风一吹,说不清是冷还是痛,大半张脸都是麻木的,听着后方隐隐传来的机车马达声,晏子殊不敢多停留,沿着大街继续往南跑去。
他的双手扎到了玻璃屑在流血,双腿一瘸一拐,因为跑得太久、又跑得太快而抽筋了。驾车的人们看到他,纷纷避开走,一个小时后,晏子殊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前后都是高耸入云的建筑,暗淡的乌云在建筑顶端飘过,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皎洁,大街上行人如织。
晏子殊慢腾腾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精致得好像珠宝盒一样的商店橱窗,在两栋大楼之间的间隙,背靠着冷冰冰的石头墙壁蹲坐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是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他又累又饿,疲惫不堪。
一辆古董劳斯莱斯宛若黑色精灵疾驶过大楼,停在闪烁的交通灯前,宽敞又精致的车后座里,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系着珍珠色真丝领结的金发少年百无聊赖地望着前方。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有天使的话,少年绝美的脸庞就如同炽天使显现,他浅金色的头发光滑如丝,流动着月华,线条清晰俊挺的五官犹如艺术品,而他紫罗兰色的眼皮更是美得不可思议,充满了静谧、优雅,又神秘的气息。
黄灯倏然亮起,耀眼的月光投射在摩天大楼的玻璃窗上,映射出夜空浮云的影子,少年像是被这景色吸引一样,望向大楼,尔后,他的注意力又投身到大楼下方,那黑魆魆的罅隙中。
「殿下,怎么了?」
开车的黑衣保镖见状问道,他们年轻的主人——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是个是个沉默少言的人,如非必要,他不开口说话,只用眼色手势下令,因此,保镖们都格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生怕怠慢了什么。
「没什么。」少年用淡漠的神色如此说道,收回了眺望的视线。一个流浪汉罢了,在纽约,这太常见了。
「走吧。」
绿灯亮起,保镖一脚踩下油门,劳斯莱斯古董车几近无声地起步,往前疾驶而去。
「呼……」
晏子殊背靠着石砖墙壁,注视着路口那辆豪华轿车离开,然后低下头,用牙撕咬开T恤衫的下襟,扯下绵布条,小心翼翼地把手心里的玻璃碎屑都清除,然后用布条捆扎好伤口。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刺痛,头还有些晕,可是晏子殊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科迪的打手也许还在找他,他最好离开大街。
晏子殊站起来走出藏身地,步履蹒跚地往中央公园的方向走去,他不能再回李的酒吧了,从今以后,他只有重新找个地方落脚。
「在那里!我看见他了!」
「快抓住他!」
晏子殊才走进中央公园的偏门,身后就响起摩托车的雷鸣声,他立即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跑去,前方是一片黑暗的树林,气喘吁吁地跑出树林之后,他远远地看到湖泊的另一边,有两个白人员警拿着手电筒在巡逻。
晏子殊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树林里摩托车灯光交错闪烁,离他越来越近,而他要跑过草坪,才能到员警那里,起码还有一千米的距离,而在跑到那里之前,他就会先被摩托车拦截住。
该怎么吸引员警的注意?晏子殊躲在一棵树后,心脏怦怦乱跳,突然,他看到了前面的木制躺椅上,丢着几张旧报纸,而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不锈钢垃圾桶。
晏子殊灵机一动,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劈劈按了两下还能用,他毫不迟疑,飞快地跑向躺椅,抓起报纸卷成筒状,用打火机点燃,然后,他把旧报纸塞进了垃圾桶。
「哐!哐哐!」
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