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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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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女子低头的一瞬间最动人,眼帘半垂,睫毛投在下眼睑上有淡淡的阴影。唇似笑非笑的,矜持又魅惑。

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里轻吻,想起来她也很寂寞,我统共不过临幸了她三次。连我自己都能数清楚。

甯贵妃有些受宠若惊,唇角发颤。

我又闻见她身上的檀木香。

执起她的手腕,磨得光滑的佛珠在暖黄的灯烛下好似镀了金。

我不知怎么有些惶惶不安,又仔细端详了几眼。

甯贵妃软软的嗓音在我耳边烘着:“皇上也喜欢这串佛珠?”

我信口道:“皇家之物,自然不俗。”

“丽妃姐姐也很喜欢呢,好几番打探。”

丽妃?我仰面躺下,望着顶上的藻井发愣。丽妃果然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虽然那只香囊被我藏着掖着,她还是找到机会偷看了,里面的佛珠可不就是与贵妃这一串极相似?

不过佛珠这种东西怎么看也看不出很大的区别,天底下有一模一样的都不稀奇。

我这样安慰自己,转身便将这事忘记。

除夕当夜,夜空被人间灯火映成胭红色。

一年所有的兴头都在这一刻,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喝了许多酒,舌头打结了说话都不利索,可是我没能喝醉。仍然很清醒地看见底下察德紧紧握住丝绦的手。他们夫唱妇随,令人艳羡。

我回头狠狠地跟齐安说:“上烈酒,给荣亲王。”

任他酒量再好,我也要让他醉倒在皇宫里不省人事。斗酒我从未赢过他,至少也要让我见一回他的败相。

察德是懂酒的人,一口就品出了不同,抬头望了我一眼,嘴角却挑起霸道的笑意,起身与一名将军斗起了酒。那是呼延大将军的小儿子呼延硕,酒囊饭袋。我一直等着他承袭爵位才好对付他们呼延家。

皇后很兴奋地探着头看,暗暗攥着拳头,又笑又喊:“好样的!哥哥!”

酒水在他们之间飞溅,醉人的香气溢满了全席。

我看察德这回要输给呼延硕了,不禁也抚掌大笑:“不愧是呼延将军的儿子!”

光顾着看热闹,待再看向丝绦的位置,发现已经空了。

心猛地一坠,发慌。

“齐安。”我匆匆唤道,“朕要更衣。”

皇后将心思收了回来,过来搀我,“臣妾伺候皇上去。”

“不必了……”我说着,兀自站起来,不料脚下跟踩了云朵似的轻飘飘,哪里还能走得稳当。

齐安碍于皇后的眼色不敢贸然说什么,我只好由她扶着离了席,往后殿去。

想要问一问齐安丝绦去了哪里,可是仅剩了一点理智让我咬住了牙关。

跌跌撞撞到了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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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安传了人来伺候。可是皇后仍然不愿走,尽心尽力地扶着我。

“皇后,朕要如厕。”我认真地瞪着她,一字一句说,“你……在这里,想看什么?”

皇后红着脸出去了,走前交代太监好好扶着我。

我立即回头唤齐安问:“她去了哪里?”

“方才来了净房,这会走了。”

我摇着沉沉的脑袋叹气,忽然对这热闹的宫宴厌烦极了。

只想在安静的屋子里守着安静的她,做胚也好,画瓷也好,写字也好,抄经也好。

当然,若能做点别的什么更好……

回到席上,闻见哄笑声一片,方才斗酒的两个人已经回到了座上。

皇后忙问绿姝:“怎样?谁赢了?”

绿姝答:“两个都倒下了,似乎不分胜负呢!”

“那大家都在笑什么?”

“方才荣亲王嚷嚷着要带小妃回府去睡觉,大家就都笑了。”

我苦笑两声,说:“不早了,也该睡觉了。”

皇后回头问:“皇上也乏了?”

我点点头,眼皮已经耷拉着睁不开了,或许我也该醉了。临走时瞥了眼坐在察德身边的人影,一边一个,我都分不清哪个是丝绦。

合衣在榻上睡了一觉,醒来看见母后。她来了德阳宫里与我一同守岁。

或许是察德突然回京令她也有些不自在,因此脸上的笑容始终有些不尽兴。

玲珑原本睡得熟,被乳娘叫醒了换守岁的新衣裳。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守岁,不痛快就一直哭。皇后怎么哄他都徒劳,也有些不耐烦。

我叫乳娘将孩子抱了来,给他戴上可爱的虎头帽。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我的影子。瞧他哭了老半天眼里都没湿,看来只是干嚎了。

我没怎么抱过他,觉得有些陌生。

估摸他也觉得我陌生,呆在我怀里都不敢吱声,更不敢哭闹了。

母后啧啧不已:“还以为这小祖宗谁都不怕,原来怕了他父皇。”

皇后吁了口气在我身旁坐下,伸手揉着玲珑的脸蛋,“小坏蛋,见到父皇才肯老实。”

“快到子时了……”母后双手裹在熊皮手套里,低着头想了会事,轻声问我,“皇上,察德剿匪调了多少兵?”

“两万而已。”我头脑有些昏,叫绿姝替我按按太阳穴,一面说,“母后勿要担心,待他剿匪回来兵权就交出来了。他没那胆子胡来。”

母后疲惫地闭了闭眼,说:“最近眼皮直跳,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叫如嫔多陪母后去佛堂念念经。”我别有用心,以为母后会惦记丝绦,待察德离京后又会召她入宫来。可母后没有提。

除夕这一夜下的不是雪,是雨。

一点一滴冻在屋檐下,结成一条条的冰棱子。在宫灯晕开的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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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宝石一般。

玲珑睡在我和皇后中间,两只小手握成拳,许是做了什么梦,一面挥着小拳头一面呀呀地叫唤。

我从未和他睡在一起过,这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微妙。

原本宫规不允许的,但我非要试一试。于是将玲珑留下了,乳娘和两个老嬷嬷都守在床帏外头随时候命。

我看看他,看看窗纱外的冰棱,酒醉的感觉越来越轻,脑子越来越清醒。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安静得反而令人不安。

一扇门被推开了,不知什么人在外面喘着气说:“齐公公,大事不妙!”

我掀开床帘走下去,惊动了在外面守夜的侍女,她慌忙替我穿了鞋,小声道:“皇上这么早就醒了。”

“什么时辰了?”

“刚刚丑时。”侍女从衣架上取了外衣要给我穿。

我撇下她大步冲出去,问:“齐安,谁在外面?”

齐安从寝殿外头躬着身子匆忙跑进来,道:“皇、皇上,荣亲王夜闯禁宫!大内侍卫前去拦截,但不敢出手,已有三名侍卫被荣亲王伤了。”

“带他过来见朕。”

“皇上,荣亲王似乎还在发酒疯,谁的话也不听。”

“御前侍卫呢?塔塔参领呢?”我一边说着,一边往殿门外走。冷不丁被一阵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远远望见慈宁宫的方向亮了光,想来母后也被惊动了吧。

察德究竟想干什么?

怒发冲冠为红颜?他就有这么喜欢丝绦?

顿时觉得无名火起,我一拳砸在门框上,朝宫外的侍卫大喝:“传朕的口谕,务必在正阳宫外拿下荣亲王!”

35

35、缸豆红…6 。。。

雨还在下着,一点一点如冰刺一般,落在手背上生疼。

我披着斗篷站在正阳宫巍峨的门外,看着数百阶白玉阶底下寒风朔朔中的刀光剑影。

赫连察德身着盔甲手提长剑夜闯皇宫,真是有胆色。他也真的是想杀我。

似乎早已料到有这么一天,我并没有慌张。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梦见过他带着兵马冲入宝殿要杀我。

如今我生气的原因不是他要杀我,而是他为了丝绦要杀我。

倘若他真的是要造反,我也许不会这么难过。赫连察德不会为了权势地位来跟我争夺,却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一切。

如今我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对他真有这么重要,比命重要,比长兴重要,比皇位都重要。

两队侍卫从正阳宫后侧冲出来,领兵的是塔塔参领。

他们冒着冰刺一样的雨水保护我,对付我唯一的兄弟。

察德体格健硕,勇猛善战,即便在这样的围攻下也没有失掉气势。不愧是我父皇宠爱的孩子,他真应该去当个将军。可惜,谁让他有我这样不肯给他兵权的皇兄。

他时不时发出怒吼和咆哮声,我的大内侍卫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他被一支银枪刺伤了胳膊,接着侍卫们一哄而上,将他的盔甲拆下来,然后将他五花大绑押到我面前。

眼帘之外不停地飘下细雨,被风吹成斜斜的。

我戴了毡帽,并未淋着雨,只瞧着他脸上全是雨水,仿佛要被冻得结冰。

他趾高气昂地站在那并未下跪,身上带着重重的酒气,眼眸红得吓人。

我没逼他向我下跪,无奈地叹气说:“察德,你又令朕失望了。”

他根本不屑看我一眼,嗤笑道:“只怨我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她不是你的女人。”我笃定地说,“她……从一开始就是朕的。”

看着他一会青一会红的脸色,我很坏地笑了。其实也很无奈,只有察德会傻到跟皇帝抢东西?而且是单枪匹马。

察德被押进了正阳宫,事情闹得大了,宫里头人心惶惶。

这除夕之夜,京城里的灯火特别旺。宫里的喜庆之气却在转瞬间消散了。

城中赠调了禁军守卫皇宫,大内侍卫也纷纷受命前来护驾。

德阳宫外灯火通明,母后终于从慈宁宫赶来了。离天亮只剩一个多时辰,这么冷的夜里还要劳烦母后奔波,都是察德给惹的。

甯太妃带着王府里的家眷跪在宫外哀求,除了小郡主,所有人都带来了罢。不然怎么哭得出这么大的声音,像哭灵一样。

我与母后都充耳不闻,二人面对面坐着不言语。

过不久,甯贵妃也来了。母后不见她,她便与荣亲王府的人跪在一处。

我有些吃惊,她入宫的日子不短了,怎么不晓得忌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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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形下她要撇清关系才好,免得连累贤越。退一步说,即使她有心维护,也要静观其变,不能这样冲动冒失。

母后仍然对外面的动静无动于衷,面上散发出温暖的笑意。她好像在说一件很愉悦的事情,“皇上,这是天赐良机,别手软。”

我也知道这是良机,可是仍然对察德存了一分情谊。

“母后,朕想先去问他几句话。”

“哀家也很想知道他为何要行刺皇上,将他押进来审罢。”

如今该尽量避免母后知晓其中的原委,不能叫她问出什么来。于是我斟酌一番道:“还是朕先去问问,免得他冒犯母后。”

“好吧,皇上多带人手过去。”

见母后没有起疑,我心里便开始盘算丝绦的事如何瞒过去同时也能保住察德。

察德坐在椅子上与我平视,半醉的神情里似乎透着他惯有的憨厚。

从前每一回摔跤我都不曾赢过他,可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仍然是我。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进宫来行刺我。

我只留下齐安,令所有侍卫都去门外守着。

“察德,你真的想杀死我吗?”我是很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因为我从未想过要他死。我以为感情从来都是对等的,你对我好几分,我便对你好几分。即便摄政王和母后一直将察德当作心腹大患,我也从没想过要他死。

他平静答道:“杀了你,我也不能活,就算同归于尽罢。”

我也尽量平静地问:“你有多喜欢她?”

他的眸子柔和下来,“她是我下半生要保护的女人。”

“那长兴又算什么?”

“她们一样。”

我觉得可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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