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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主薄,等会我请各位同僚吃顿晚饭。”王巨放下公文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应当是我们请你。”
“大家同僚一场,不分官吏,都是替朝廷效劳,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况且这个小县,还用得着分尊卑吗?”
杜主薄终于大笑。
“等会儿你与仇县尉,以及叶指使,江捕快,王押司,华录事,张贴司,楚前行,刘后行一起过来吧,我就在醉叶楼设宴。”
王巨几乎将华池县所有最重要的官员与胥吏都邀请了。
“好。”
两人又说着闲话。
其实王巨不象他表面上所看到的年青气盛,也不是外面所传言的那样文武双全,盛气凌人,只不过想做事,总得要使一些手段。如建这个蕃骑,不用一些非常规手段,能建得起来一支强大的骑兵吗?
抛除这一点,实际王巨很好相处的,即便现在,他多少还有着一些吊丝情结。
夏天酷热,蝉儿烦噪地鸣个不休。
华池镇外来了一行人。
“这就是县城?”章楶张大嘴巴说道。
他去过很多地方,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县城。实际比他想的还要小,若不是“城中”驻扎着一营禁兵,即便这么小的城,也会空荡荡的。
章楶进了城。
这么小的城,得看看。
有几间酒楼茶楼,规模不是很大,说酒楼还不如说是酒肆,说茶楼还不如说是茶馆茶棚子。此外还有一些小邸店,大兵哥多,所以还有三家**。正好两个妓子穿着不成体统的衣服出来洗梳,姿色差一点让章楶吐掉了。
还是不要看了,延着石阶而上,到了山顶上的小方城,来到县衙前,对衙役说道:“麻烦对王知县说一声,他的同年建城章楶来拜访了。”
王巨正与杜主薄说着话呢。
叨嗑吧,不过聊着聊着,王巨就听出许多有用的消息。
外面衙役进来禀报。
王巨大喜,对杜主薄说道:“此人乃是本届科闱贡元,殿试第六。”
足够了,杜主薄连忙起身与王巨一道迎出来。
见面王巨就来了一个拥抱,大声问:“质夫兄,如何你也来到庆州?”
“朝廷委派我前来庆州担任推官。”
杜主薄脸上的笑容堆得更高。
州府一级的幕职官当中最高的就是判官与签判,次之就是推官,位于知县之上。
并且是庆州的推官,别看庆州无论州城与人口,在宋朝都不算太大的州府,但庆州十分重要,这个推官也远胜过普通的推官,要么就是各路首府州,如杭州,并州,青州……要么就是开封推官,余下的都不及之。
王巨先是愣了一下,史上章楶好象科闱后调到京畿某一县任知县的,京畿知县当然也不错了,还是不如庆州的推官。但也要看个人如何想,庆州这时是一个烂摊子,若是让所有进士在两者之间选择,大多数还是选择前者的。
然而王巨心中去十分欢喜。
看来章楶写的策子,自己递给赵顼,赵顼又递给了他的父亲,管用了。所以章楶的命运之线让自己拨动。不过那天章楶若不是孟浪地替蔡襄出头,说不定这次因为此策能迁成了签判。
但对章楶来说,应当是一件好事儿。
张玉,种诊,赵明,姚兕,还有一个更不知名的林广,再加上章楶,自己又带了李三狗过来,那么蔡挺一来,庆州可就热闹了。
“恭贺恭贺。”
“大郎,你也别贺了,我一来庆州,便接了几件让我头痛的积案。”
“不用愁,孙公是一个好人,好说话。”
“孙公好说话?”
“难道难说话吗?不象啊,我与他打过一次交道,比较好说话。”
“你误会了,原来那个孙公调到河东,现在的孙公乃是越州孙元规公。”
“孙沔?”
“就是这个孙公。”
王巨愣神,据传这个孙沔执法很严,敢于在军中立威,这本是好事情,宋军军纪太松驰了,军纪不振,如何打胜仗?但这个孙沔又**,又贪婪。这个也没关系。
他在庆州,自己做事小心便是。
主要高滔滔给他看了欧阳修那几篇奏呈,有一个奏呈便是欧阳修刻意推荐孙沔来西北坐镇的。自己莫明其妙来到华池县,当真不清楚吗?
象这种低级官员多是中书吏部流内铨掌注拟磨勘,其实就是中书控权。
因此自己这个授命,肯定是韩琦与欧阳修不大满意自己了。
这个扯得有些远,但也不远,若是欧阳修与孙沔关系密切,自己在华池县,属于孙沔手下,那就悲催了。
第一六六章推官(下)
“此孙公做风强硬,是有点难办。”王巨大半天后说道。
“请章推官用茶。”杜主薄在边上说道。
章楶喝了一口茶,说:“是啊,而且有两个案子有点复杂。”
“什么案子?”
“一件乃是彭原县董志镇赵都头与其妻妾被杀案。”
“赵都头?”
“驻扎在庆州五交镇保捷军的都头。”
“为何所杀?”
“案发现场似乎是强盗贪图赵家财货,侵室杀人案,原来那个孙公也打算这么判决,不过现在孙公来了,否认了原来孙公的判决。”
“为何?”
“因为忤作验尸,发现强盗击杀了赵都头后,又捅了数刀,因此可以是入室谋财案,还可能是仇杀案。然后彭原林知县问案,发现赵都头平时作恶多端。原来仅是一个无赖痞户,征入保捷军后,成了十将,又与其他士兵商户勾结,大肆私商,由是得到了可观的财富。然而此人在乡里与诸豪强相互勾结,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仇家甚多。包括军营里都有兵士恨之入骨。因此此人死有余辜,原来的孙公便不想替他讨公道了,于是有此断决。”
王巨想了想会意,庆州境内多山多丘陵梁峁,还有数座大山脉,象子午山与马岭山。
自从朝廷三丁刺一后,一些百姓不愿意被刺,便逃入这些山中,做为逃户,强者便化成了强盗土匪。不过庆州驻扎着重兵,这些狠角色虽做了土匪,也不敢太过份。
还有董志塬的地形,虽然那是庆州最大的土原,不过夹在数州之间,人员复杂。只要孙长卿这个判决下来,基本就是无头案。
“那也不难,慢慢查,只要是仇杀案,相信抽丝剥削后,肯定能找出线索。”
“不易找,其人结仇太多,交游复杂,有豪强大户,有私商,有军士,还有各义勇,以及乡间百姓。”
“那为何质夫兄来到华池县?”
两者离得太远,一个在庆州的东侧,一个在庆州的东南,即便五交镇同样在庆州的北面,与华池不存在联系。
“这次前来,是为了另一件案子。”
“何案?”
“这个案子是发生在庆州城中,城中的药商李员外之子前段时间结识了一个据说是邠州的大药商之子秦五郎,由是李员外与这个秦五郎结识,一日秦五郎将李员外相邀于城外他治的庄子里。”
“我听说过了。”
“你也听说了?”
“我来接任,带来几件犀利的武器,呈给孙公,然后又邀请孙公出城试验其威力,孙公便将我带到那个庄子,不过当时我没有多问。”
“就是这个案子。”
“此案比前面案子好断,毕竟前面案子一个人证都没有,这个案子终是看到了人。一是此个秦五郎口音是否是邠州人口音。”
宋朝的官话肯定不是后来的河南话。
但不代表着现在宋朝方言统一了,与后世一样,各地有各地的方言,只不过由于北方蛮语没入侵之前,与后世有些不同。
“我也问过,由于邠州离庆州太近,与这个秦五郎打交道的人不好断别,但肯定不是庆州本地人氏。”
等于没有线索了。
“还有一条线索,既然他能让李员外相信,肯定懂一些药材甄别。”
“我也想过了,正在派人于周边查这条线索。”
“其三便是此人颇有些财富。”
正是这个秦五郎出手大方豪绰,李员外才相信他家世不凡,诱出了城。
“我也在查,另外还有一条线索,便是此人也与李员外结了深仇大恨,不然不会花这么多钱下去。”
“这也是一条有用的线索,但不知质夫兄如何来到华池县。”
“因为王知县手上有一个我怀疑的对象。”
“我手上?”王巨莫明其妙。
“就是被你赏识,并且随野利三狗下去选拨蕃军的那个胡谦。”
现在都知道李三狗是野利族的人了,于是有人称喟野利三狗。这个名字更埋汰,但李三狗却十分喜欢,让王巨感到无语。
“胡谦?”
“据我所查,胡谦家有一个邸店,位置极佳,李员外对此很是垂涎,但胡谦武艺出众,李员外不敢动手。于是用了一些手段,将胡谦编入保捷军。案发前,胡谦带着几名士兵去前线刺探军情,一度失踪了很多天。当时军中都以为胡谦与他几名手下出事了。因此出了第二桩案子。胡谦进入军营,他还有一个弟弟,便让他弟弟主持着邸店生意,照看母亲,以及他留在城中的妻儿。但前面传出胡谦出事,后面其弟在城外被人打死,这个案子也没有断出来。李员外又用了一些恫吓手段,逼迫胡家将邸店以低价卖给了李员外。得到胡家邸店后不久李家父子被杀,但前面被杀,后面胡谦带着他手下回到军营,并且回城告状。不过李员外死了,官府也不好断此案了,这个案子还没了结呢。”
“你是说胡谦与某个秦五郎勾结起来,将李员外杀死报仇的?”
“未必,但有了这个嫌疑,我得问一问。”
“不对,我知道胡谦一些情况,他家可能是有一个邸店,但做的是小生意,手中并没有多少财产。”
“也许他有一个有钱的外地朋友。并且我还有一个怀疑,就算李员外用了一些不光彩手段将胡谦送入军营,只要胡谦活着,李员外敢不敢谋夺胡家的邸店?”
“你是说李员外会收买保捷军某个都头或指使,在军中想方设法弄死胡谦?”
“正是我的推断。”
不能说章楶说得不对,并且王巨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刘指使闪烁的眼神。如果按照章楶的推理,刘指使正要准备对胡谦下手,可胡谦武艺高强,军中有信服的人,提前通知了胡谦。胡谦于是请求去刺探西夏军情,然后带着几名手下,又找到他那个有钱的外地朋友,准备先下手为强,只要除掉了李员外,刘指使就犯不着为了李员外,弄死胡谦了。
但没想到李员外却提前动起了手,害死了他弟弟,新仇旧恨,胡谦出手。
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究竟是不是,将胡谦喊回来,问一问那段他们失踪的时间内,究竟做了什么,马上就知道结果。
“我派人将他喊回来。”
王巨派衙役将全二长子喊来,将大约经过说了一遍,让全二长子去平戎镇喊胡谦回来。
“如果真是这个胡谦做的,王知县打算怎么办?”
“那有点不好办,”王巨喃喃道,就是杀人凶手,杀的也是一个恶人。
这毕竟是一个以人治国的年代。
但真是凶手,王巨也没有好办法替胡谦开脱。
“等他回来问一问便知道了。”
章楶额首,又问:“我听说你在华池县准备再组织一支蕃落军?”
“孙公可说了什么?”这个孙公不是孙长卿,而是孙沔。
“我也才来数天,不大清楚。”
“这个孙公……”
“只要不过份,想来他不会反对吧。”
“我们出去走一走。”杜主薄还在呢,才共事不久,王巨必须撇开他。
两人走了出来,站在小山顶上眺望着远方,王巨说道:“不瞒你说,我这次组建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