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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田制度?”韩琦又插了一问。
治平二年那个积欠可不是一年两年积欠的,因此韩琦在三丁刺一前便上书,隐晦地想恢复到汉唐古制役兵制。
如果士兵不发薪酬那多好啊,一下子宋朝财政健康了。
都是钱惹的祸。
但韩琦也只是说了一说,说没事,真这么做那会引起很大麻烦的,后果甚至韩琦都兜不起。
所以才出来三丁刺一,这是一种变相的役兵。
大顺城之战打响了,韩琦也在观看。结果他尴尬了,蔡挺与王巨在手中兵力严重短缺的情况下,都没有用义勇。等他接到消息,打也打过了,他不可能让时光倒流,逼着蔡挺用义勇。而且以胜败论英雄,二人胜得如此光彩,至少对军事不是那么的陌生吧,为什么不用义勇,那么只证明了一件事,义勇不能用。蔡挺与王巨没有点破,其他人也未想到,韩琦更不敢说了,然而这样,置义勇是干嘛的?
宋朝这种古怪的军事制度肯定出了严重问题,但韩琦细想,又不知道出在哪儿。然后看着国库里的钱,继续悲催着。
实际大顺城大捷,韩琦也沾了光,毕竟这是他在首相上出现的大捷,甚至某些方面替他缓解了部分压力。可蔡挺你别伸手要钱哪。
因此王巨提到了这个屯田,立即让他眼睛一亮。
王巨还真没有琢磨韩琦的想法,韩琦有韩琦的想法,王巨有王巨的想法,韩琦想捞好处,王巨同样想捞好处……
“就是屯田制度,汉武帝为了对抗北方匈奴,缓解粮食压力,开始屯田。后来曹操,诸葛亮都推广了屯田。特别是唐朝,屯田都推广到了青海与西域。若无这个屯田,唐朝惨了,难道用小车子将粮食推到西域,推到葱岭去?”
“哈哈哈,”有一些大臣不由一起笑了。也甭推了,推到兰州,粮食就吃光了,推到沙州,连人都回不来了。
“唐朝府兵之败,与屯田并没有关系,而是用兵太多,国家财政仅是我朝的五分之一,因此又不能给府兵许多补助,他们在前方屯田,甚至一离家就是十年二十年,家人却在后方受苦受罪。于是府兵制破坏,开始用边军。但朝廷又不能拨出更多的钱帛,于是给各节度使军政财大权,特别是安禄山,三路节度使还不算,又给了他铸钱之权,如何不乱?”
“前史可鉴,切不可穷兵黜武。”司马光说道。
王巨瞥了他一眼,是不能穷兵黜武,但不能不用武,然而王巨懒得辨了,他继续说道:“放在我朝,却没有关系,首先边区长官权利层层掣肘,比如环庆路,蔡公总掌军政大权,可军权还有钤辖王昭明,还有副总管张玉进行平衡。这是一心对敌,上下团结一心。若是蔡公有不轨之心,他能不能得到两人的呼应?这是军权,还有政财之权,虽蔡公总掌环庆路,各知州却有着自主权,即便庆州本州,还有通判签判与下属各知县层层掣肘。再说军士的种类,禁军与边军混搭,哪里还有安史之乱的土壤?但为什么河北屯田制度败坏?因为屯田的乃是禁兵,他们在城市里出生在城市里长大,不习耕作,于是或租给百姓,或者被当地豪强侵占。然而屯田在陕西却没有关系,多数保捷军士与厢兵本身就是农民出身。耕作乃是他们的本能,也不会产生河北屯田的种种弊端了。”
这似乎还真有可能。
大家一起在沉思。实际不仅韩琦,这里在座的九成官员都在想办法,找出路。
“下官还是继续说郑国渠吧,一旦此策施行,朝廷每年继续提供其缗钱,但因为有了地,并且是上等之地,士兵家属可以耕种可以纺织,那么就可以停其布帛与粮食了。虽然只有六千兵士,但仅此一项,一年就可以节约近十万贯钱。司马公,所以我说不能从表面上算账,仅是这个节约的费用,不足四十年便可以将修渠之费收回。”
然而没有人说话,都在想心思。
这确实是一条出路。
岂止是三白渠,比如青涧城的那块头痛的营田,这片营田面积那也不小,尽管它不是上田。
而且陕西象这样的地区不要太多。
禁兵就不要指望了,但保捷军与厢兵没问题,就打算解决六成兵力吧,那也是十万人,仅是这个费用就会节约一百多万贯。并且若是这样推广下去,无论厢兵还是保捷,只要他与他们的家人肯放下身体,实际收入会远胜于现在的收入。或战斗或劳动或训练,多少会耽搁农活,不过西夏用兵多是秋天或冬天,或是春初,能耽搁多少农活。况且还有缗钱的继续补助呢。
王巨心中好笑,俺们是不是替你们这些人推开了一扇光亮的窗户?
第二九二章首相
其实何止这个措施!
他与章楶交谈的,那才是措施。
裁减一部分禁兵,余下的禁兵将部分禁兵转移到农村,节约他们家人的生活成本,再适度地增加边军数量。那么整个宋军战斗力更强大,军费也会急剧下降。
但现在不能说,即便好主意,若是遇到雷人,反复曲解,天知道曲了什么。即便这个边军屯田制,王巨也不说,只说三白渠这几千屯兵。你们自己儿想去,自己儿说去,与俺无关。
、并且这种模式也不是真正的屯田。
何谓屯田,那是清一色的军士耕作,与家属无关,永久性的军田。
这种模式却更近乎于唐朝的府兵田。
所以它也有一个严重的缺陷,比如保捷兵老了,或者伤残了,难道将他与他的家属赶出去吗?所以府兵制便是这样败坏的,开始唐朝户数只有两百万户,实际不止,包括大量隐户,但不过三四百万户吧,若大的唐朝,只有这点人口,许多地方地广人稀,因为山东(崤山太行山以东)人烟稀少,魏征都用此反对李世民封禅,害怕让胡人看到了,产生轻视之心。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朝廷可以给府兵大量耕地种植,后来人口稠密起来,府兵家中没田了,家人都养不活,还有心思作战?
现在这种屯田与之类似。
但问题也不大。
因为它最少能维持几十年,如果这几十年还拿不下西夏,可能北宋历史重新上演,到时整个北方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屯田与保捷军。
拿下了西夏,西北还用得着这么多兵士吗?或者说连未来耶律大石一支残部都打不过的西域,能对宋朝构成威胁吗?
这才是更完善的加强版将兵法。
不过有一点王巨也没有想清楚,那就是直接裁掉义勇,就不要说那个保甲法了。
司马光将保甲法推翻,蔡京又捡了起来,结果金人南下,保丁在哪儿呢?
不但坑了百姓,当真国家不花钱?
有这个钱,不如资助一些民间的练武团社,说不定还会起更好的效果。
但是否能局部严格地置一些义务兵?就象后世一样,虽是义务兵,非是终身制,或是五年制,或是十年制。那么用兵的兵费会更加节省。
这个王巨还真没有想清楚。
这些早晚要抛出来的,但不是这个时候抛。
王巨继续说道:“最后一部分的耕地,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朝廷必会当成官田,或者交由百姓租种,或者变成职田。然而得考虑陕西的特殊性,那点租子无关紧要,而是让陕西如何多产粮食。下官以为,可以将它拿出来,卖给商贾各大主户,用此募得一批款项,减少修渠支出。”
“这如何可以?”彭思永说道。
“彭公,为何韩公置义勇,难道韩公不知道扰民吗?也是防范西夏入侵不得己之举。如今西夏屡教不改,几年后又会卷土重来,这一回还能指望好运轻松将他们击败吗?那支军队若小心起来,可是将十万辽军都打得抱头鼠窜的。所以郑国渠提早建好,将会对陕西,对整个大宋产生无可估量的作用。仍朝廷财政困难,这也是不得己之举。否则请三司拿出四百贯钱帛,也不用如此了。”
“即便如此,又能拿出多少耕地,又能募得多少钱帛?”
“彭公,少一点,国家财政压力便减轻一点。并且还有一条措施,也能减少支出,将那五千名战俘调来,又能减少大量人力。若是西夏使者来要求释放战俘,韩公替我拖上一段时间,不用多,拖到秋后,郑国渠大模样也就出来了。”
“王巨,你还敢打战俘主意!”
“司马公,这一回你倒是误会我了,这些战俘调过来,只是让他们劳动,我一定会善待的,不相信,司马公可以派家中的傔客清点人数,我保证到时候除了极个别工伤事故外,其他人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再说他们前来我朝烧杀掳掠,不过小小地劳动改造一段时间,再将他们平安释放回去。也只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罢了。司马公,我大宋子民是人,西夏子民也是人,可我大宋子民才是自己的人,自己的子女,西夏子民是西夏人的人,不是我大宋的人。虽然儒家讲仁义,但不是墨家的那种滥仁。就如两个孩子掉到河里,自己的孩子就在手边,别人的孩子却在远处,然后不救自己的孩子,却跑到远处救别人的孩子,这样的人,是说他是好人呢,还说他是傻瓜?”
“当然,也许下官年轻,冒犯了司马公,还望恕罪。如果这两法都不得通过,下官无能为力了。韩公若有意,下官可以下去看看,然后规划出一些修理方案,再估算一下修理费用。然而让下官率领民夫与兵士正式动工,下官恕难从命。那就象六塔河一样,不是替朝廷效劳,而是坑害朝廷与百姓。”
让我修,我就修,并且我还真懂不少。
正因为懂,所以提出这些条件不过份,如果不答应,即便拒绝了,也占了理的。
并且还成功地当着这么多重要官员面前,亮出了自己的才华。
这一番口舌便没有白费了。
但韩琦怎好做决定?
本来财政就紧张了,大顺城之战又打出一个黑窟窿,哪里能抽出三四百万贯钱哦。
或者依照王巨的第二种方案,那个用钱可能会节约一半。这个钱帛,挤一挤倒是能挤出来的。
然而无论是公开变卖耕地,还是用战俘劳动,都让韩琦为难了。
毕竟朝廷也要含蓄,也要脸面的,就象薛向那个马政,沙苑挪出来,但不是卖,而是租。卖多难听哪。
继续商议吧。
…………
“大郎,朝廷授命有没有下来?”陆平问。
就算卖战俘不对吧,也能功过相抵了。这一回李谅祚死了,那是大功。这回总要升官吧。就是不升官,也能放大家回去了。不能搁在驿馆里一搁就是十几天,是述职呢,还是折腾人呢?
“急什么?正好元旦节到了,我还想迟点授命下来,好在京城过一个元旦节。”
“今年官家病重,那还有喜庆气氛?”全二长子说。
“未必,”王巨答道,赵曙生活,老百姓那里去想,那怕死了,过年还会照热闹。而且自己来京城,不就是为了等那一天吗?
“今天大郎去中书政事堂,韩公怎么说的?”
“可能新授职是提举三白渠公事,或者勾当三白渠公事,提举郑国渠公事,勾当郑国渠公事。”
“几个职位?”
“是一个,只是中书给的名号不同罢了,反正是一个意思。”
“就是修渠的小官哪,”野龙咩胜万分失望地说。
“咩胜,你懂什么,这可不是小官,那是大官,很大的官。”陆平道。
“陆平,你们都弄错了,它仅是一个差官,没有品阶的,就象朝廷派出的中使,如果查那个杀婢案,能有权让相关的所有官员配合,可无权过问其他任何事务。但它是什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