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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随恩师一道去渭州的,然而程公写了一封信,请我回延州。”
“程公那就不厚道了。”史旰公道地评价,在延州州学能学什么,想学东西还得跟张载后面学。
“也不是,你在州学里转一转就知道了,我朝建国一百余年,延州未出过一个进士,因此大家都失去了上进心。程公想我带一个好头,改变延州学子的面貌。”
“那样啊,王小郎,洒家找你商议一件事。”
“何事?”
“就是与你似乎有来往朱家的冤案。”
“这个我知道。”王巨将前后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一定是丁家人授使的?”
“确切,否则那个吕家大郎不会知道香玉,更未见过香玉。”
“谢过。”破案子要紧,史旰迅速找到刘惟简,刘惟简从朱家那边也得到一些情报。既然怀疑对象是丁家,那就快,免得他们逃跑了。于是立即扑向丁家,将丁部领夫妇以及丁稼兄弟全部抓起来。
然后开始审问,开始几人没有一人承认。
不过有程勘在,他立即将几个人隔开,先是审丁部领,后是审丁稼,突破口就在他身上,丁部领老油条了,不易问,但丁稼终是小青年。
“你父亲都交待了,你还不交待?”
“你也识字,看看这是什么?诏书。此案都惊动了皇上,你还敢隐瞒吗?本官想来,你在此案中责任不大,不过是出了几个馊主意,顶多笞仗罢了。但欺君之罪那可是弃市处决的(弃市便是在闹市斩首示众)。”
“……”
“……”
主要还是刘惟简带了旨书过来,在程勘压迫下,以及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丁稼对吕家大郎的怨气,丁稼心理崩溃,终于老实交待,包括他的欠条都交待出来。
有了这个供词,接下来就好审了,丁部领看着儿子的供词,不得不一五一十交待。
当然,拿着这供词,吕家大郎不交待也不行了。
但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那个文士是什么人?
程勘心中清楚,文士可能是陕西南边的人,然而幕后授使者必是延州人无疑,不然不会出现一个与香玉相像的幽儿。
那么会有谁?
然而不大好弄,牛家会承认吗,肯定不会承认。
这不象丁家,丁家是直接参与的,因此一恐一吓,丁稼老实交待。
但当着刘惟简的面没有说,先让他们下去休息,然后想了许久,忽然也想到了王巨。他在延州清楚,这一切幕后推手同样是王巨,不过一个是陷害朱家,一个是给朱家一个清白,性质不同。因此让人将王巨喊来。
“王巨,本官让你清静,结果出了一个对子,又惹出了这件事。”
“程公,这一回你真冤枉了我。丁家针对的是朱家,若是针对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而且仅是一个对子,一个作揖就要置人于死地,那么丁家岂不是仇人满天下?”
确实与王巨无关,牛家针对的是朱家,丁家是想要那个契股,以便东山再起。
“你也错了,幕后人不是丁家。”
“咦。”
程勘将情况一说。
王巨一笑:“程公,那不是很简单,丁家那小子都招供了,何不进行一番诱导,让他指证看到过那文士在牛家出没过,或者再让丁员外也指证。此案都惊动了韩公,还不能抓捕吗?”
“抓捕他们也不会承认。”
“那得看怎么看了,若是惩罚容易,吓了吓,他们必然破财消灾,程公又可以用这笔善款做点善事,给延州百姓多条活路了。若是程公不愿意,立即下令,派人去长安将牛家二郎抓捕,送到大理寺,可能他会承认,可能他依然不会承认,如果不承认,即便大理寺也不好判决了。”
“你这小子,”程勘乐了,又说道:“当初张载见范公,范公让他读书。本官也是范公那句话,努力读书,至少现在少碰兵事,也少碰些阴谋诡计,那对你前程不利。或者未来你做了一方父母官了,那才是你大展抱负的时候。”
王巨狐疑地看着程勘,这可是衷心之言,但这个老程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他还不知道背后司马光的作用呢。
于是程勘立即将牛员外夫妇与他家的几个主要管事抓来审问。
牛员外不承认。
“你不承认也无妨,本官可以立派快骑去长安抓捕你的儿子,将他扭送到大理寺。”程勘冷声说道。
牛员外傻了眼,忽然灵机一动:“程公,我愿出一万贯捐出来做善事。”
当初也是李员外逼急了无意中想出来的主意,然而让程勘发扬光大。就不知道是开了一个好头还是一个坏头了。
“一万贯就想收买本官吗?”
有戏,牛员外又说道:“一万五千贯。”
“你想本官欺骗天子吗?”
“两万贯。”
程勘不说话,对衙役下令:“你立即骑马去长安抓捕。”
“三万贯。”牛员外要哭了。三万贯一出,俺们也要倾家荡产。这个杀人不用刀的程勘!
程勘这才松口。
牛家也倒掉了,尽管免去了牢狱之灾。
但程勘对刘惟简说的却是另外一句话:“刘中使,你先押着丁家父子去长安城,这个文士本官来慢慢找。”
刘惟简想想也是,人海茫茫,又没线索,想抓住这个文士很困难的,于是押着丁家父子离开延州,再次返回长安。
有了丁家父子的供词,还有若大的知永兴军何郯,还有中使,何谓中使,就是后世所说的钦差大人。吕家大郎也崩溃了,终于招供。主意是丁稼出的,得推卸部分责任哪。
原来他也未想过这条毒计,只是请舅妈出面,劝说舅舅,让舅舅劝说蔡知县,自己又送了许多礼物,再让蔡知县出面施压,主要是想逼朱家赵家他们这些延州暴发户做出让步。
丁稼来了,献了毒计。
按照他这个计划,又带着丁稼买女口,找到一个与香玉很相像的女子买下来,平时吕家大郎又刻意善待于她。这个幽儿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很惨,还以为来到天堂。然后吕家大郎无心说了一句,若是在那根钗子上镶一条银白蛇就好看了。这是为以后翻案打下埋伏,不然真将朱俊斩了,他还能得到契股吗?
然后幽儿与另外一名婢女去打那条银白蛇,戏肉就在那天晚上,看到那个婢女与幽儿站在一起,丁稼又刻意夸了这根钗子漂亮,加深那婢女的记忆。
随后灌醉了丁俊,让幽儿扶他进去。人确实是伏小庄杀的,这也是早挑好的人选,伏家日子过不下去了,连老母病重都没钱看病,因此当吕家大郎开出一千五百贯的天价时,伏小庄立即答应。但只先付五百贯,直到他上了法场,那时候伏小庄妻子于氏必来送行,再派下人当着伏小庄的面,将一千贯送到他妻子手中。不然在法场上伏小庄可以喊冤。
所以何郯反复劝说,伏小庄都不开口。
朱欢来了,逼得他交出契股,然后翻案。这时候蔡知县也知道不对了,当天晚上找到他。
吕家大郎拍胸脯打保票,会从容解决,又送了一笔价值近两千贯的厚礼。蔡知县只是同进士出身(就是第五甲进士),因此熬到五十多岁,才熬成一个知县。知县薪酬也就那么一回事,与张载在云岩县时差不多。而且也无升官的希望了,看到了厚礼,又认为朱欢是土包子,人都放出来了,还能翻天不成。然后带着礼物就回去了。
至于周知州,他倒是清白无辜的,顶多略有失职的过错。
到此此案真相大白。
但此案也轰动起来,一个知州,两个知县,还有一段传奇故事,以及许多人在翘首期盼,看朝廷如何判决这两个知县大人……
第八十八章提前
“蔡知县与秦知县都贬到了岭南,而且贬成了县尉,又判了私罪,这一辈子算是呆在岭南了。周知州也贬到了荆湖南路,成了通判。这一回你心满意足了吧。”
还有,吕家大郎判了秋后问斩,是大理寺判了,无法翻案了。
杀人的伏小庄运气好,正好司马光在京城,他听到后立即写奏章,人家孝哪,为了老母看病迫不得己,为什么要出面说呢,实际是说给赵曙听的,一个老百姓都能做到这一步,你可是皇上唉。
因此仅判了一个黠字流配,命保住了。
丁家父子,还有其他数人,一律黠字流配。
牛家同样凄惨,为了凑足三万贯,不得不变卖家产,成了当初的第二个丁家。看到牛家搬出他家的大宅子,朱欢买来许多鞭炮大放特放。
两家是世仇,怎能不开心?
能让他家变成这个样子,儿子吃了苦头也够了。
而且程勘手头又宽裕了,前前后后让他弄到了六万多贯“善款”,有这六万多贯钱与没有是两样的,因此未来几个月后的延州远胜过史上的延州。
王巨一笑,又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程公,若无这个变故,玉盐继续发展下去,一年会有多少销量?即便现在幅射范围也不过是东到京城,还没有幅射到京东路,淮南路,江南路,两浙路,福建路,那才是我朝人口最密集,经济最繁荣的地区。继续发展下去,销量会不会激增到两倍多。”
“那又如何?”
“那样会不会为朝廷一年带来六十多万七十多万贯的收益?但这一放,两年后都不拧在一起了,那些人还会象现在这样老实地买钞盐生产?”
就是一年替宋朝带来七十多万贯的收益,也不可能全部进国库,层层中饱私囊,能有四五十万贯入国库就算不错了。但全放开了,可能国家一年都捞不到十万贯。
“你有心想着国家?”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恩师的生性散淡我做不到,范文公的品性高洁我更做不到,但有能力,总想国家变得更强大吧。”
“那为何要交出那技术?”
“万事开头难,好事得要有人开头,坏事也要有人开头,这个头开出来了,玉盐想拧在一起不可能了。技术交出来还能保上两年,技术不交出来,说不定今年就瓦解了。”
这个道理不要说程勘,就是那些大户商人也能想清楚。
程勘微微叹口气。
“这件事本官不怪你,不过本官奇怪,为何与你作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王巨汗颜,大半天才说道:“也不是啊,那是大是大非,小是小非也无所谓,如那年有一个胥吏前去王家寨勒索商税,让我吓着了,然后我也就算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说。”
王巨简单地说了一说。
“你是教他学坏啊。”
“这些胥吏学坏还用得着我教?不这样,那天事情不会结束,就是那天事情结束,后面会麻烦多多。”
“这些墨吏。”
“程公,但你也要想一想,他们是吏也是差,虽朝廷说这种吏差得用大户人家的人,可实际有多少胥吏是大户人家的人?他们一无薪酬,二无福利,能不伸手吗?”
程勘无言。
这也是弊病,但能开薪酬吗?全国多少衙前差役?
事实能不能开,能开,但必须朝廷财政健康,制度进一步完善。
“程公,小子献的那个冶钢技术如何了?”
“本官交给了朝廷,归作院掌管,本官不便问。”
那是初步的技术,还得要进一步研发,王巨在纸上也写得十分清楚。毕竟一个小规模生产与大规模生产是两样的。
可能作院在研发了,可能这几年事儿多,作院没有得到朝廷的拨款,于是没有研发。
但程勘在延州看到朝廷运过来的器甲质量并没有改善。
相反的那个小寨子在王巨离开后,还在陆续改善技术。他也好奇,花了九十贯,买了一把最好的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