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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看着桌上的奏折,头也不抬的说:“为何?”
画屏说:“皇上对太皇太后的前几个面首都痛恨无比,为何独独放过这一个?”
拓跋宏抬起头看着她说:“前几个仗着冯太后对他们的喜爱,飞扬跋扈。更过分的是还打着冯太后的名号到处惹事生非,为自己求官职,为家人求官职、谋钱财。为了我魏国的颜面,我当然要处死他们。可是朴照熙不同,他是高丽国国君的一片好意。我怎么好随便动他。而且那朴照熙自从入宫以来,专心服侍太皇太后,为人谦和低调,从未替自己或是家人要过什么东西,更没有犯过什么错。他既没有错处,我为何要处死他?”
画屏说:“他既不图名不图利,为何要来伺候一个比他老了几十岁的老太太?”
拓跋宏黑了脸说:“大胆的奴婢,你越说越过分了,怎敢如此造次?!”
画屏低了头说:“奴婢虽尚无证据,但是,奴婢怀疑朴照熙给太皇太后下毒,以至于太皇太后如今一病不起。”
拓跋宏淡淡的说:“你说冯太后被朴照熙下毒,可是太后每日吃的东西、喝的水不都是要经过你试吃的吗?你试吃之后,朴照熙可有往里面加什么东西?”
画屏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拓跋宏冷笑说:“那既然是这样,你说朴照熙往里面下了毒,他定是在你试吃之前。为何你又安然无恙?”
画屏急切的说:“奴婢说的,并不是朴照熙往太后的饭菜和水中下毒,而是……”画屏红了脸,似是难以启齿一般,低下了头,说不下去了。
拓跋宏说:“而是什么?你特意前来求见我,告那朴照熙,却又为何吞吞吐吐的?”
画屏心一横,抬头道:“是那朴照熙在与太皇太后欢好之前自己先吞毒药,然后再与太皇太后行周公之礼,之后那药的毒性便到了太皇太后的身上。”
拓跋宏笑了起来说:“这就更奇怪了。据朕所知,高丽国国王当时物色送来北魏的人选之时,朴照熙可是自愿前来的,并无人逼迫他。他若来了之后,不愿意留在北魏宫中,便随时可以回高丽,并无人拦他。他与太皇太后素无冤仇,为何要这么做?再说,你说朴照熙自己先吞下了毒药,为何朴照熙没事? ”
画屏说:“奴婢斗胆有几句话想说,恳请皇上先恕奴婢不死。”
拓跋宏看了一眼高照容。高照容正微微的皱着眉看着画屏。拓跋宏默默的点点头。
画屏说:“奴婢曾听说,高丽宫中有种奇怪的毒药,男子服了之后再与女子交合,女子便会中毒。若是男子服用的量小,女子便不能生育。若是男子服用的量大,女子便会日益虚弱,直至死亡。而那男子受药所毒害,也会心悸,呼吸不畅,甚至吐血。但若是服了解药便没事。当年奴婢尚在漱兰宫中时,皇上您也是曾用过那个药的。”
高照容一听,吃惊的转头看向拓跋宏。她捏紧了拳头,转回头继续听画屏说。
拓跋宏眼波闪了闪,咬着牙眯眼看着画屏。
画屏大着胆子,继续说:“所以冯澜和冯润虽然数次承恩,却没能怀上龙种。后来冯澜染上了咯血之证,也是因为那个药,致她体质虚弱,所以才那么快就死了。花娘娘……”
说到花木兰时,画屏忽然顿了顿,眼中波光闪烁。她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了一声,垂下了眼帘,接着说:“花娘娘也曾多次在御书房中承恩,却没有中毒,是因为皇上时不时的拿了解药给她。那解药便在皇上每日写给花娘娘的纸条上。”
高照容忽然笑了,原来,原来那个纸条是解药,所以拓跋宏才想尽办法,逼着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了下去。难怪他那时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因为他吃了毒药。原来,原来画屏什么都知道,只是她没有告诉过冯太后这些。
拓跋宏忽然笑了,对外面大声说:“来人,将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拖下去,杖毙!”
画屏白了脸看着拓跋宏说:“皇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到底是谁害花娘娘生病,差点没了性命;又是谁借着你给花娘娘做的衣服来借刀杀人吗?我这些年在冯太后身边也查出来了些东西。若是皇上肯将解药给我,我便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
拓跋宏淡淡的说:“如今,我早已对这些不感兴趣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接着说:“再说,当年的这些事情,你不是也有功劳在其中吗?!”
画屏凄然的一笑说:“我知道,你定要说,我当年出卖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如何害她,只是当年……”她垂下了眼帘说:“当年我确实是无可奈何。当时就连皇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冤枉,不是吗?”
拓跋宏的脸色白了白,沉默了一阵,才接着说:“你既然想说,便说来听听。至于什么解药,我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药,自然也不会有了。”
☆、第八十五章 谁的仇恨
画屏想了想,慢慢的说了起来。冯清有日从冯府回宫时,忽然想起皇上爱吃城东点心铺的点心,便亲自特意绕道去那里去买。在路上遇见了几个有眼无珠的地痞流氓,想要调戏于她。正在危急之时,被一个年轻的公子救了。那公子也不知道为何,便对冯清一见钟情,日夜思念魂不守舍。后来在宫中他们又再次遇见。原来那人竟然是花木云将军。花木云到这时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是冯家二小姐,皇上的妃子,冯清。
花木云虽然对冯清爱慕,怎奈冯清已是皇上的人,他便忍痛将对冯清的心思埋在心底。得知花木云原来与花木兰感情极好,亲如兄妹,冯清便盘算着有一日也许能用得上花木云,所以虽然花木云对她淡淡的,冯清却常主动的约花木云出来悄悄见面。虽然他们见面也只是聊聊天,但是花木云对冯清的感情却一日盛一日的深。
花木兰入宫之后,冯清对花木兰痛恨至极。她虽然表面一点也不显露出来,但是却日夜想要除去花木兰。一天,皇上命人取了他最喜欢的淡青色布料,悄悄的按照花娘娘的身材做衣服。此事被冯清知道了。冯清还从花木云口中得知,皇上安排拓跋祥带着花木兰出宫散心,还安排花木云和花木清去见花木兰。她便想了一个计策,说与花木云听。冯清要命人找个得了肺痨,病入膏肓之人,给了他许多银钱,让他假装不慎,倒在花木兰身上。那人会吐许多血在花木兰身上。冯清要花木云将花木兰换下的衣服拿走交给她,然后冯清会让宫中之人染病,再归咎于花木兰。
花木云听了之后原本很生气,决计不肯帮冯清。可是冯清只说要救花木兰,说花木兰在宫中并不快乐。若是借着这件事情让皇上对花木兰生气,皇上又不舍得杀了花木兰,一定会将花木兰贬出了宫。那时花木兰才是真的自由了。花木云也是被他自己对冯清的爱慕迷了心窍,又禁不起冯清的苦苦哀求与软磨硬泡,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其实,冯清没有告诉花木云的实情。冯清的计划原本是:花木兰得了肺痨之病,死了最好。若是没死,拓跋宏将她赶出去也好。冯清思来想去,又想出了更阴狠的招,她悄悄命人将那肺痨之人的血放到冯澜的饭菜中。还模仿了花木兰的字迹给李迟写了纸条,让李迟与花木兰会面的事情被拓跋宏撞见。拓跋宏果然醋意大发,赌气不理睬花木兰,将监视花木兰的人也撤了,以至于后来花木兰在冷宫中生了病也无人知道,更是没人理睬。
冯澜由于被拓跋宏宠幸得较多,所以中毒深,体质弱,立刻染上了病,死了。冯润也染上了病,虽然没死,却被赶出宫去。只是冯清没有想到,画屏苦苦哀求太医,太医给花木兰开了药。花木兰吃了药之后大难不死,慢慢的好了。冯清又拿画屏心上之人来威胁画屏帮她,并应允画屏,说她只是想让花木兰失宠被贬,并不会害花木兰的性命。画屏被冯清胁迫,无可奈何,只得违心的帮着冯清诬陷了花木兰。
画屏原想着花木兰被贬为了庶人,关在冷宫中,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等到有日拓跋宏不再受冯家掣肘之时,自然会恢复花木兰的身份,花木兰自然会有扬眉吐气之日。没想到,冯清又命人将花木兰在冷宫中的练字的纸拿出来,并按照花木兰的字迹,亲自伪造了那封通敌之信。
高照容越听越气愤,她的眼睛发红,捏得指骨头咔咔直响。拓跋宏也气得咬紧了牙关。
画屏说完趴在地上说:“这一切都是冯清一手策划执行的。冯太后也是冯清利用的工具。虽说冯澜已是弃子,但是冯太后也不会心狠到会将自己的亲侄女害死。冯太后打算只是将冯澜打入冷宫中,并没有打算取她性命。我知道皇上对太后多有怨恨,但是求皇上看在太后抚养您多年的份上,将解药给奴婢,让奴婢去救太后。”
拓跋宏淡淡的说:“你如今就算得了解药也没有用了,你看她那个样子,便知道她中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什么也救不了她了。再说,我也没有什么解药。”
画屏哀哀的哭着给拓跋宏磕头。拓跋宏慢慢的站了起来,走近了画屏,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进,冷冷的说:“你知道她当时给兰喂毒药之时,我是如何求她的吗?她在那时竟然还不忘拿出封冯清为后的圣旨来要我盖上玉玺,最后还给了我假的解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兰在我怀里冷了。可有人想过我的感受。我那时别说是想杀她一个人,就是冯家所有人,我都恨不得拉来陪葬,你以为,我还会给解药给她吗?这是报应,这便是报应!!”
画屏往后一倒,捂住了脸,痛哭了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那你为何不杀了我?你杀了我我便解脱了。你为何要留着我,让我被自己的良心谴责,让我惶惶不可终日。让我连漱兰宫都不敢靠近,让我连睡觉时都不敢闭上眼。我害怕我一闭上眼,她便会到我面前来说:好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可是我又不敢自尽,我怕就算是死了,她都不会原谅我,我都没脸见她。你若心有怨恨,便杀了我,放过太皇太后吧。”
拓跋宏挥了挥手,立刻有人进来。拓跋宏说:“将她送回凤栖宫。”
画屏扑到一直坐在一旁默不出声的高照容面前跪了下来,抱着高照容的腿说:“高娘娘,太皇太后对您一直如同亲人一般,求求您救救太皇太后,向皇上求求情吧!”
高照容坐直了身子,俯□子,盯着画屏认真的说:“我只问你一句,当时你救花木兰时可是真心的?”
画屏垂下了头,低声说:“花娘娘待人从来都是一副热心肠,从不虚情假意,真心的帮助任何向她求助的人,待我更是情深意重。当时我若有任何其它办法可想,我都不会做这两面三刀之人。我也曾向太皇太后求情,求她饶你一条性命,可是太皇太后直接将我关在了凤栖宫之中,不让我出来。等我被放出来时,花娘娘都已经被安葬了。我如今即便是再后悔,再说什么不得已,也没有用了。”
画屏抬头看着高照容说:“娘娘,求求你,救救太皇太后。”
高照容直起身子,往后一靠说:“画屏,你也知道。说得好听,我是皇上的宠妃,说得不好听,我不过就是这个重重宫殿中的一个小女人。皇上决定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画屏满脸的失望的看着高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