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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点头说:“我曾经做过观落阴,到过阴曹地府,确实有这么个地方。”
陈居士感兴趣地说:“观落阴我听说过,也想去做,可大陆这里没有好的道场,有机会去香港看看。你说说,你在阴间都看到什么了?”
我把几次下阴的经历简单描述了一下,没有说太多前因后果也没有提其他人名,陈居士听得津津有味,他感慨:“真想到真地狱里看看。”
“如果活着憋屈,人世间就是地狱。”我说。
“这倒是,”陈居士说:“得感谢咱们赶上的这个时代,要是投胎遇到乱世,千里赤地,到处狼烟,拿孩子换饼子,那也得干忍着。这年头起码吃喝不愁,物质极大丰富。”
“来,来,为盛世干一杯。”我举杯,我们一饮而尽。
我和陈居士聊得特别开心,能看出他好久都没这样了,喝到后来他呜呜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齐你知道吗,我那天回家,一推门就看到我老婆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床上,真是心都碎了,真想出门一头撞死,当时我就感觉这就是地狱,我就活在地狱里。什么叫地狱,这特么才叫地狱,虐心啊。”
他摆摆手,摇摇晃晃走到床边,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我坐在窗边,继续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到了夜里十二点,爬到上铺睡觉。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我一翻身坐起来,看到陈居士还趴在床上呼呼睡。我揉揉太阳**,想起一件事,坏了,这都几点了,还要堵那个王主任。
我赶紧穿衣服,脸都来不及洗,出了旅馆大楼,往庙里跑。陈居士告诉过我,正殿往西走,有个大院子,里面是寺庙办公室,也是和尚们休息的禅房,找王主任可以在那找。
这院子算是管理处,一般没有游客来。我找到之后,刚进去就听到一群人在办公室说说笑笑。
走到办公室门口,我顺着玻璃往里看,里面面积挺大,向南透着阳光,一个男工作人员正在和几个女孩打趣,叽叽喳喳的。我看得酸溜溜,在这地方工作是好,啥活儿没有,旱涝保收,办公室里一男配多女,上班就是**,简直白衣不啻王侯。
这几年我参加工作累得跟孙子似的,遭遇那么多意外,如今遍体鳞伤。看看人家这小日子,人比人得气死人。
我敲敲门,有女孩开门,问找谁。
我探头进去看看,问她王主任来没来。
女孩不耐烦:“什么王主任,已经走了,早上点个卯就走了。他家有点事,这些天都不来了。”
这一屋子的工作人员,肯定家里在当地都有点势力,要不然如此肥差也不会落到他们身上,这样的小地方能有这样的工作,估计抢得都打破头了。
这些年轻人极其气盛,态度非常恶劣。我摇摇头,守着庙还如此没有修养。
我暗骂王主任,这人也是个玩忽职守的办公室老司机,他如果天天不来,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和这些小孩实在说不出什么,只好悻悻退出来。
走到外面,看着院子里青烟渺渺,还有远处的群山连绵,一时间思绪飘远,非常惆怅。
“齐震三,你不觉得怪吗?”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愣了半晌,才醒悟到是黄老灵,自从到了这里它就没怎么说话,几乎都忘了。
“怎么?”我问。
“在地狱后殿第一次看到老金头,我就觉得不对劲。”黄老灵说。
“怎么讲?”
黄老灵说:“我对于人和事的观察,比你们人类要敏感得多。我跟你说,这个老金头非常不一般,我居然看不出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糟老头子一个。”我没好气地说。
“不对不对,”黄老灵说:“你就信我的。王主任或许就是个普通人,可老金头不一样,哪不一样我说不出来。”
“那你什么意思?”我问。
黄老灵说:“与其和混日子的王主任较劲,还不如想想怎么能和老金头搭上,老头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怎么搭?”我说:“我请他上洗浴中心蒸一道,再给他找个小姐?”
黄老灵说:“要不然,我给他制造一点幻象,试探试探?”
“不好,”我马上否决:“如果他是普通人,你的幻象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创伤,这里是阴王庙,很可能是阎罗王的道场,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搞事,否则真出什么事不好收拾。话说回来,如果他真是高人,你都看不出是什么人,咱们这两下子在人家跟前不够看啊,反而惹一身骚。”
“反正这老头不简单,你想个办法。”黄老灵说。
我插着袖筒,慢慢踱步到前面大殿。陈居士已经来了,此时殿里没有香客,他正坐在桌子后面,用钢笔在特殊的本上抄着地藏菩萨经。
他看到我,赶紧双手合十:“罪过罪过,以后可不能贪杯了,小齐,你要盯紧我。”
“好说好说,”我坐在他旁边:“陈先生,你知不知道这个老金头是什么来历?”
陈居士想了想说:“他好像是寺里主持的俗家亲戚,在工厂混了一辈子,混到退休,没落下几个退休钱。主持看他可怜,便介绍到庙里看个大门,每个月不少挣呢,对一个老头来说,这就算不错不错了。”
“他没家人啊?”我问。
“没听说过,也没见到有家里人来看过他。”陈居士打着哈欠:“嗨,一个老头子,你打听他干什么。”
他低头抄经,我没有继续打扰,从佛殿里出来,对黄老灵说:“有个办法,不知道好不好用,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呗。”它说。
我从庙里出来,到外面的野味店买了一只大烧鸡,用油纸包好,喷香喷香的。又买了一瓶几十块钱的白酒。我提着这些东西向地狱殿走去。
刚进院就看到有一些香客在,他们正在参观前殿展示十八层地狱的受苦雕像,一个个看的啧啧称奇,倒也不怎么害怕。
我绕过他们顺着走廊往后面,阴森的走廊比前殿要恐怖多了,穿过走廊来到后殿门口,看到老金头把两张椅子排在一起,他靠着墙半躺半卧,耳朵里插着耳机,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听什么小曲,还打拍子。
我提着东西站在他的旁边没有打扰,大概半个小时,他把眼睁开看到是我,又看看我手里的东西,赶忙摘下耳机:“这怎么话说的,你这是……”
我把口袋递给他,老金头从里面拿出油纸包,打开之后是油汪汪的一只大烧鸡,香气扑鼻。
我又把酒掏出来:“金大爷,这可是老窖,不知道你好哪口,我就买个贵的。”
老金头撕下鸡翅膀放嘴里嚼着,把酒瓶盖打开闻闻酒香,眉开眼笑看着我:“你有点意思。”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起在火车站的时候,马丹龙曾经提示过一句话:他爱喝酒,爱吃鸡。
当时我就特别纳闷,这句话什么意思呢,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说明一个问题,马丹龙很清楚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以及这个人的喜好。如今这个人落在老金头的身上,老金头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 草上风
老金头津津有味啃着鸡脖子,没有酒杯,把白酒小心翼翼倒进小瓶盖里喝。烧鸡吃得满嘴流油,白酒喝得啧啧作响,我没打扰他,笑眯眯坐在旁边看。
能有个二十来分钟,一只鸡全让这老头干下去了,吃完还意犹未尽,嘬嘬自己手指头,回味无穷。
白酒也喝下去半瓶,他脸色红晕,一看就是有点上头,靠着墙半躺半坐,指着我说:“小鬼,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进去看看吗?”
我嘿嘿笑:“正是。”
“哪个损人告诉你我爱吃烧鸡爱喝酒的,这不是害我吗?”老金头打着饱嗝,他抠着牙说:“你把灯闭了,我要睡觉,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迎着他的话说。
老金头脱了外面的棉袄,当被子盖在身上,他靠着墙闭上眼睛,时间不长打起呼噜。
我悄悄走到墙边,把灯关上,后殿顿时黑不隆冬的。我蹑手蹑脚走向关闭的大门,一边走一边看着黑暗中沉睡的老金头,不禁自言自语:“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历?”
谁知道黑暗里忽然响起老金头的声音:“不知最好,知道就没了意思,办你的事去。”
他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喝醉了,而且和平常那糟老头子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极其威严。
我没搭腔,心里惴惴,他也是个高人。
我来到门口,用手握住冰冷的把手,里面就是无间地狱的佛殿,会有什么呢?完全想象不出来啊,心里没有底。
我深吸口气,使劲一拉,只听大门在黑暗里“嘎吱”一声,似乎拉开了缝隙。我又是一使劲,大门真的开了,从里面吹出一股寒意十足的阴风,吹得全身发冷。
我摸索着钻进门缝,温度明显降了好几度,鸡皮疙瘩起来。刚进去就听到外面老金头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我赶紧把大门关上,两扇门在身后重重关闭。
眼前是一片黑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听不到任何声音,我这个心啊,砰砰乱跳。
这里是无间地狱殿?
我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摸到好像有个开关的物件,轻轻一按,眼前瞬间亮了。
光线柔和,并不刺眼,我揉揉眼,这才看到眼前的场景。
这里还真是佛堂,面积不大,和外面比规格很高,淡青色的水砖铺地,四面几根红柱大半隐在墙中。墙壁上画满了色彩艳绝的壁画,来不及看内容。佛堂四面封闭,不透光不透风,可偏偏还装饰性按了几扇仿古的窗户,一水的雕花窗棂,糊着棉纸。
最怪的是,佛堂中间有一个奇怪的物件,一件无法言语的东西。
空地上有个黑色的巨大圆球,这个圆球少说能有两米多高,比我都高出一块,呈正圆形,质地看上去像是某种天然的岩石,如果让我说,更像是一块加工出来的煤炭。
最为古怪的是这个圆球表面坑坑洼洼的,布满了若大若小的空洞,像是被虫子蛀空的苹果。
除此之外,佛堂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其他东西。
我站在原地,看着石头懵了半天。这座佛殿号称是无间地狱殿,可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一块莫可名状的怪球球。
我没敢轻易动它,围着绕了两圈,实在看不出玄机。
我顺着佛堂的墙边走,把这个地方转了几遍,可以肯定没有其他的入口,也没有门,这里是完全封闭的房间,除了这黑色圆球没别的东西。
我沉思了片刻,招呼黄老灵,问它怎么看。
黄老灵半天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间地狱殿。”我忽然醒悟:“你的意思是这黑球就是无间地狱?”
黄老灵说:“你知道无间地狱什么样吗?”
我嘴里发苦:“我不知道,但想来可知,无间地狱再匪夷所思,也不可能是个球吧。”
我们正说着,外面响起老金头的声音:“里面的那个谁,时间到了,赶紧出来,看也看过了。”
我赶紧说:“金大爷,你让我再参详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