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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艰难地吐出话语:“母亲难道以为,我受的嘲笑便会少些吗?”
没有人敢说,但是那些异样的眼光便已让人无法承受。她深吸一口气道:“母亲以为我不说便是没有吗?只有更不堪罢了,阿姊她受的苦楚最深,她心中的委曲才是委曲,我的便不是嘛?她又没象我一般当成个私生子养着,她是正经阮家的大小姐,府中的老仆人宠着养着,哪里象我,在外面流居,回家还要被自己的亲姊姊恶言相向!”
天下做父母的不会真正讨厌了自己的孩子,但亲疏有别却是真的,她还记得记得初回上京,头天晚上她以为终于可以同母亲共榻而眠,谁知当晚母亲照旧搂着阿姊好睡一晚,她被安排在另一间房里,只有丫鬟陪着,到半夜才睡着。
年幼的她不明白这是为何,偷偷哭过几回,如今想来喉头还是一哽。已过去几年,今日提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她自杏洲来,母亲与阿姊之间的亲密无间让她羡慕,可是没有人与她亲近。
风华夫人心中本就对昨日仁帝的态度有怨气,被她如此一说登时恼怒起来,抬高声音喝道:“你如今是在怪我怨我吗?早知今日,我决计不会生你下来,也不会落得满身埋怨!”
话刚出口隐隐有些后悔,何必迁怒到女儿身上呢?可阮梦华不待她再说什么,转身便走,胸中一股闷气竟撑得住几步急行出了门。风华夫人只听到门外候着的鸣玉口中叫着小姐跟上去,后终至无声,缓缓站起来想去看看,又坐下去想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不再理会。
鸣玉的叫声阮梦华全然没有听到,她只觉耳鸣眼花,强忍着不适冲出来,只在心中默念着母亲的话:“早知今日我决计不会生下你!”
天才初晴,地上积雪未消,阮梦华一脚踏进厚厚的雪粉中,脚滑身软,歪倒在地,鸣玉一声呼喊:“小姐!”
地上冰寒入骨,她以为就此西去,忽觉身子一轻,跟着栽倒的身子被扶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费力地抬头看去,正好撞进一双急切的眸子里,是云澜那张好看的脸,他紧张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她来不及再说下去,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一丝丝地消散,最终无知无觉。
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孱弱无力的模样,云澜心头一颤,听了她的话更是难过,抱紧她低声道:“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说罢将她抱起,吩咐惊慌失措的鸣玉速去准备间静室以便施救。
风华夫人那边已经得了信儿,知道女儿从她房里出来便昏了过去,慌赶过来探看,却被拦在门外,鸣玉紧张地解释:“夫人,云大人交待谁也不能进去,他要为小姐施针,若是受到干扰便会有生命之危。”
这话吓得风华夫人唇色顿失,好半晌才发话:“我不进去,只是云公子不用人帮忙嘛?”
“奴婢不知,这是云大人的原话。”鸣玉咬着牙刚说完这些话,沉玉已道:“鸣玉,我要去陪小姐。”
“你就别添乱了祖宗,夫人都进不去你还要进去?”
沉玉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酸酸地道:“我替云大人打打下手……总好过让他们孤男寡女在里面吧,”
云澜正拈着金针做最后的决断。
他不记得自己如何用镇定的话语和眼神一次次地骗她,说只要休息几天便能好,其实不然,她的病很严重。或者不该说是病,应该叫蛊毒。
蛊毒若不是下毒之人,或者熟识种蛊之事,根本无药可解,即使你是天下名医,也会束手无策。好在云澜并不是寻常的医者,又有邵之思事先提醒过,从旁协助,他对阮梦华所中蛊毒有了些了解,才能想出暂时应对之法,一天三顿亲自为她熬药延续生机。
他并没有把握治好她的病,只是一点点地延续着她的生机,小心地医治着,生怕被压制中的蛊毒会突然发作。这些天费尽心思调养着,但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让他满心不是滋味。
谁料她竟会受了刺激昏倒,体内被压制多时的蛊虫激发毒性,他需立时三刻做出决断,要不要以金针为其渡气施救?
南华没有说错,若有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渡以真气,便可查探到蛊虫所在位置,再施以妙法,引它出来。只是说着容易,做起来可难得多了。况且只是说不定而已,谁也没有把握,若是他有把握,也不会等到如今。眼下连冒险将她唤醒都不敢,蛊毒攻心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这里,他再一次感叹,能对一个当时才六岁的女童下这种毒手,那人一定心肠歹毒至极。
他与邵之思曾反复讨论过如何才能解此蛊毒,答案只有一个,便是寻觅传说中的古老山族,据说那个神秘的山族在沧浪,他本待先为她调养着身子,天气转暖便带她远行沧浪,哪知出了这回事。
如今情形危急,惟有一试此法。
阮梦华还未醒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几近透明,云澜想了半天终于慎重地出手,运力于指上金针,飞快地刺入她身上几处大穴,跟着长吸了一口气,手掌贴在她小腹丹田处,顺着丝丝力道闭眼暗查,凡蛊毒均是由蛊虫所种,若是能探查出蛊虫的位置将它逼出来,或许……
做这种事不光阮梦华有凶险,云澜武功再高强,极速耗费真气同样会走火入魔,江湖人士一身武功修为不易,都 爱惜得很,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置自己于险境?
不知过了多久,云澜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他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重重打湿,面上没了一丝血色,如此耗费心神和真力却依然没有成功,这让他心中沮丧万分。终究是没有成功,或者只能说成功了一半,暂时又将蛊毒逼退,这中间的凶险自不必说。
他闭目调息好大一会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睁眼看到阮梦华脸色比之前好了三分,替她把脉之后心中稍安,待要将她的手放时,不知怎么想的顺手合握在自己的两手掌中,轻笑道:“丫头,你倒睡得好香。”
今日之后,她会逐渐好转,如蛊毒未发前一般标致,只是却不是真正解了蛊毒,而是将危险又压制下去,再次爆发出来时势必更加凶猛。想到这儿他忧思甚重:“我瞒了你这么久,眼下还得继续瞒着,怨不得我的话你从来不信。”
平日里他总动不动叫她丫头,如今明显是带了宠溺的意味,那些似是而非的调笑之语也不尽是在开玩笑,他好像由最初受人之托前来看顾,变成了不由自主看护着她。
阮梦华自然是无知无觉,他放好她的手,开门出去,一直守在外头的风华夫人含泪问道:“云公子,如何了?”
“夫人可以自己问她,已经没事了,不过得等一会儿,她还在睡。”
风华夫人连声道谢,等着云澜又交待了些事才送他回去歇息,知道阮梦华过了今晚会大好,便满心欢喜等着她醒来,心想要好好哄哄她才是。
谁知第二日睡醒睡足的阮梦华却似变了个人,视风华夫人的好言好语于无物,把自己关在东暖阁里谁也不见,连打算再去为她把脉开药调养的云澜也被赶了出来。
那能得计访情亲(五)
东暖阁里鸣玉正在劝着梦华:“小姐,夫人那边真的不去吗?寒玉跪在外头半天了。”
寒玉是风华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日跟着夫人进宫出府,行事说话颇有分量,在府里是一等一的人物,这次是替夫人给梦华小姐送汤药,夫人交待她千万劝得梦华小姐把药喝了,最好能让她别这么固执。
被女儿拒见的风华夫人其实心中十分懊悔,本就是接女儿出宫调养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好在云澜及时赶到,否则她再难安心。这些年来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亏欠的不止是如月一人,只不过梦华常年在外,从来不曾象如月那样时不时将满心怨气做给她看。
寒玉本以为送个药是极简单的事儿,谁不知道梦华小姐在阮家向来低头做人,到时候自己三句两句一劝,保准梦华小姐乖乖地吃药,最后再主动来见夫人。
谁料东暖阁一行的结果让她叫苦不迭,梦华小姐连内门都不曾让她进,赶她不走,便让她滚去外头雪地上跪着,冻得她三魂六魄半天不得归位。
老让人跪在外头确实不是个事儿,冲着外头道:“寒玉,你且起来,回去告诉母亲,若再逼我,明儿我就搬回宫里去。”
母亲昨日说的话太过绝情,她不得硬起心肠拒绝她一切好意。
她何尝不知自己是多余的,这里是阮家,不是她的家,子夜宫也不是她的家,何况马上就要过年,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宫,不知道杏洲别院还有没有为她留着,她很想回去。
看着寒玉脸色发青地回去复命,鸣玉叹了口气,端着药碗问:“小姐,不见云大人,那这药也要倒了吗?”
阮梦华自昨日醒来后,便觉自已的身子元气好像在一点点的恢复,与昨日晕倒之时的感觉完全相反,难道云澜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想起曾被云澜抱进房关了半天,她就禁不住咬牙切齿,亏得沉玉一脸沉醉地向她讲述细节,仿佛被他抱过的人都该死而无憾。
被那样的人抱过她还有清誉吗?
她蹙眉道:“还用问吗,倒了!”
“要不再让云大人过来仔细瞧瞧,小姐的身子要紧。”鸣玉劝了又劝。
“不必了,我这条命就是拣的,老天爷爱收就收去吧。”昨日她差些魂归天外,能活着毕竟是好事,她不过是在说气话。
唬得鸣玉连声念佛,祈求老天爷别听小姐乱说话,阮梦华微笑道:“老天爷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就别浪费唾沫了。”
她精神尚好,从早上清醒过来,一直到晚上才略觉不支,睡下不多时,便被房中动静惊醒,不出意外,果然是云澜趁着半夜来找她了。
云澜坐在冲边冲她温柔一笑,“你醒了?”
房内特意为她留着盏灯,此时已是快子时,阮梦华眯着眼看了云澜,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男人究竟有没有当她是个女人?暖阁里热哄哄的,平日只着小袄便可,阮梦华支着胳膊坐起身,被子下面居然穿得整整齐齐,她在云澜又吃惊又好笑的眼光里不客气地道:“请云大人移驾坐到那边的椅子上,这儿可不是你坐的地方。”
他当然明白她穿这么整齐是猜到他会来,取笑道:“原来你睡觉也要穿得这么整齐,倒也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云大人不在自己房里,半夜喜欢串门子,岂非更有趣?”她皱了皱眉:“我再说一次,尊臀再不挪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种威胁云澜才不会放在心上:“别这么见外嘛,好歹我们抱也抱了……”
她已然一脚带着被子踹向坐在床边不动的他,可久病体弱,自然没有什么威力,反被云澜抓住,虽然隔着被子,她却觉得如同火烙一般,恨声道:“放开!”
夜半闯入女子香闺,本是极香艳的事,可云澜却无心再开玩笑,他缓缓松开她的小腿,叹息道:“看你,已瘦成这副模样了,为何不喝药?”
“关你什么事?”她怎么会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不过之前喝的药全是云澜亲自熬了送来,虽然他不太可信,可是她觉得别人比他更不可信。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可是皇上饮命要跟着服侍你的御医,来,喝了吧。”
说着起身端来一碗微温的药,“正好能喝了。”
她哼了一声:“你这么好心?”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莫忘了昨日你命悬一线,是我救了你。”
“救了我?那云大人这会儿能告诉我,我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会连命都差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