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惇亲王眉开眼笑,“也是,难为你还想着我这个没权没势的王爷,如今这俸禄虽然不少,可开销也大,”惇亲王毫不忌讳,“家里那么多人都要养着,所以这经济之道也要好好看看才是。”
李鸿章曲意奉承,惇亲王也十分欢悦,见到李鸿章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养心殿的殿门,知道李鸿章的心思,哈哈一笑,“你也不必吃味,这觐见的顺序虽然有一定之规,但是也是看着事情轻重缓急来的,这崇厚虽然在你之前,可未必是好事儿,再者,你是太后一手简拔的,原是太后的夹带里的体己人,太后把你放在后头,想必是要和你多说一会子话的。”
“王爷严重了,我并没有那样的心思,”李鸿章连忙缓下脸色,对着惇亲王说道,李鸿章突然想起什么,“也不知道军机处对着彭玉麟的事儿是如何处置的?”
“这我哪里知道?”惇亲王的脸上露出了憨憨的表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做着御前大臣就是了,还操那些心干吗,不过这彭玉麟没有进京,想必也是不会有什么处置的。”惇亲王不屑一顾,“无非是一个女人罢了,能有什么关系!”
“这可不是一个女子这么简单的,”崇厚在养心殿东暖阁里跪着,刚刚说了些天津的事情,太后问及崇厚对于北洋水师提督彭玉麟私纳叛逆洪秀全之妹洪宣娇一事,崇厚的意思是严惩,“虽然如今没有查到人,可想必威海道是不会胡乱揣测,必然是真凭实据的,如今虽然没有拿到证据,洪宣娇此人必然是被彭玉麟杀之灭口了,奴才以为,如今彭玉麟不宜再执掌北洋水师,宜停职开缺。”
太后不置可否,开口道:“皇帝接下去说吧。”
一言既出,殿内皆惊,站在东暖阁外头背对着众人的陈胜强自忍住,这才没有回头打量,只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生怕就错过了里头的只言片语,同治皇帝心里憋着一肚子火,稍微停了一会子,若是一出口就怕是训斥之言,同治皇帝想了一想,开口说道——这是同治朝垂帘以来召见大臣皇帝第一次说话,“这天津的洋务办的不错,你是有功劳的。”
“皇上盛赞,奴才愧不敢当。”
“不是盛赞,是实话实说,你在盐政上功劳颇多,是懂得经济之道的,到了天津,铁路没有一年就修起来了,朕去天津又快又好,商贸往来频繁,天津怎么样,朕瞧过,很不错,这是你的功劳。只是我瞧着,”皇帝木着脸说道,“这铁路修好了,海上的事儿,你倒是忘记了!”(未完待
☆、十九、一马当先(六)
“这,”崇厚不知道皇帝如何不满意了,脑子里一直想着海上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个疑惑和初次听到同治皇帝问话的震撼一起,扰的崇厚有些踟蹰,皇帝等着崇厚回话,崇厚却是呆在地上,同治皇帝的怒火蹭蹭蹭得上来了,“好一个糊涂东西,朕问你,这海河轮船招商局,是怎么回事?”
崇厚背上冷汗淋漓,“皇上恕罪,奴才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倒不是你办事不力,是你办的太得力了,朕问你,为何不许百姓去金州?”
“奴才见天津直隶等地空闲田地甚多,怕全民皆想着去金州淘金,把稻谷桑蚕都忘却了,日久之后就必然会伤及国之根本,所以这才限制了百姓去金州。”
“金州乃是朕直接管得,这金州的出息,除了朕自己开销,别的尽数都解入内库,供皇家之用,你也不想想,朕这么用的自在了,少问户部要,这户部的开销岂不是就是少了,户部的开销少了,手头富余,就能往别的地方多用钱,且不说别的,交通部官道多建几条,那也是于民方便的,你身为一地督抚,管着天津这个北方的洋务重镇,怎么如此不晓事!”同治皇帝显然是想了许久,一套话说的极为妥当,不仅伺候的宫人惊为天人,就连帘子后头的太后也点点头,满意的很。
“而且你也不想想,这些人去了金州,总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淘到了金子,回来就是用在你的天津地面儿上,还能逃到那里去?如今朕还不知道?天津的田地那里还有别人的 ,都是你们这些官家人的,这都是罢了,横竖如今田地的出息在你们看来算不得什么,只不过老百姓没了田地,自然要找活路,你还不许他们去金州,实在是可笑!”
崇厚连连磕头,“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不过奴才还有下情禀告。”
“说。”皇帝不耐烦得说道。
太后拿起了一个盖碗,悄无声息慢慢得喝茶,“今年以来俄罗斯驻天津领事就警告奴才,不许奴才再让人去金州。”
“俄罗斯人好大的胆子!”同治皇帝不悦得说道,太后的眼神微微一凝,“他俄罗斯是什么东西,金州乃是朕之领土!卖给朕了,难不成,他还要指指点点不成!”
“是,奴才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俄罗斯人威胁奴才,若是再大肆派人去金州,必然要调动西伯利亚舰队予以拦截,船到炮击!”
“这是为何?”
“奴才私心想着,又寻了总理衙门的同僚去俄罗斯大使府打听消息,说是俄罗斯觉得把金州卖便宜了。”
“恩?”太后发出了声音,皇帝本来还要说什么,连忙就止住了,“俄罗斯人居然如此?咱们花了钱,那时候笑话中国人傻钱多,如今倒是后悔了?果然是可恶。”
崇厚微微吐气,“只不过崇厚你是大清的天津巡抚,不是俄罗斯人的,他们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未免也太懦弱了。”(未完待续。
☆、十九、一马当先(七)
“俄罗斯人如何,自然有中枢,有议政王和总理衙门干涉,你是北洋通商大臣,还不用当这些差事,若是俄罗斯人这么一恐吓,咱们就不要金州了,这天朝上国的体面摆哪里?再者钱货两讫,俄罗斯还想反悔?西洋各国虽然不讲仁义,可这出尔反尔的事儿,明面上是不敢做的,只是敢做那些阴私的勾当,”太后说道,“如今既然是朝见,你的功劳本宫和皇帝都是瞧见的,可本宫的话你要听清楚,金州虽然路途偏远,可也是花钱买回来的,有金子是咱们运气好,也能给朝廷多点花销,所以我这花了大价钱要筹办轮船来往金州,再者,皇帝也说了,天下承平已久,土地兼并日趋集中,百姓们没了田地,这出海是解决生路的法子,你不许阻碍了。”
“是,奴才遵命。”崇厚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同治皇帝撇撇嘴,“你们这些和洋人做生意多的督抚,要给朝廷赚钱之外,更是要注意一点,面对洋人切不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天朝上国,”太后说着这个天朝上国词的时候分外来劲,“和他们做生意,自然是平起平坐,没有什么低人一等的意思,洋人们恭敬些,你也客气一点,若是不客气,也无需废话,不和他交往做生意便是了,这各国这么多人,少了张屠户,难不成就要吃混毛猪了嘛,既不能拿天朝上国的架势去藐视他们,也不能把洋人当做祖宗神仙供起来,俄罗斯人的事情本宫知道了,这是你第一任的巡抚,凡事难免有疏漏,日后要多上折子请教军机处和议政王,明白了吗。”
太后一番话说的通俗易懂,最后一句话,说的更是意会深长,崇厚连忙称是,“好了,你跪安吧。”
崇厚被小太监带了出去,外头冰天雪地的,刚刚出来就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宫中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厢崇厚刚刚出来,军机处的几个人都知道了,贾桢正在和李鸿藻说着自己前几日在琉璃厂淘到一本前朝嘉靖年间的孤本书,宝洌嶙旁诳簧铣樗蹋南樵诒漳垦瘢茇圭叫√嗬椿乇ǎ宰排掏茸诳簧虾炔璧墓淄跛档溃暗厣奖换噬涎党饬恕!
地山是崇厚的字,宝洌б桓龇砥鹄矗笆峭蛩暌⒌幕埃俊崩詈柙逋O铝俗炖锏幕埃す房醋耪獗撸八凳翘笕猛蛩暌祷埃蛩暌宰诺厣揭欢傺党猓饣嶙樱彝吠亮车某龉チ恕!
李鸿藻看了贾桢一眼,只见贾桢面带微笑,李鸿藻的眼中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精光,微微点头,随即和贾桢继续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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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嘛,”曹毓瑛笑道,民间谚语就有太阳西边出之语,形容如今的同治皇帝是从西边的这位叶赫那拉氏太后生育的。(未完待续。
☆、十九、一马当先(八)
曹毓瑛继续说道,“这虽然是玩笑话,可太后让皇上说的,想必这两宫的意思是一样的,崇厚,怕是不妙。”
文祥摇摇头,“太后不会轻易动崇厚,他到天津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可做的事儿不算少,铁路的事儿也是深的太后嘉许,只是他确实是骨头软了一点,这俄罗斯人讹诈一番,他居然就退了,可见想必是以前富贵日子过惯了。”盐商富甲天下,盐道更是一等一的油水岗位,故此文祥有此一说。
“这只怕也是托词,”曹毓瑛笑道,“不过地山他既然这么说,想必也是对着洋人有了敬畏之心,这慈不掌兵,巡抚素来是要镇压地方的,特别是天津这洋人极多的地方,教堂,使馆,商行如此之多,若是失了威风,如何镇抚一地,巡抚以后就是要总督了,地山软弱一点,日后总是不宜掌兵了。”在中枢就是可以如此指点江山,一言决定下面这些封疆大吏,地方诸侯的命运,虽然曹毓瑛的本官也不过是正二品的工部尚书,可入直军机,就是能决定同在二品的巡抚命运,这也就是如今的军机大臣被视之为宰相的缘故,谁都是眼睁睁的盯着要进军机处,就比如贾帧和周祖培,贾帧入了军机,纵使权柄不甚多,但是相比较文华殿大学士的周祖培,威风赫赫起止百里之遥,可如今军机处都是被恭亲王捏着,如今已经同治七年了,可军机处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人,死了李棠阶桂良沈兆霖,走了沈葆桢,别的人竟然是纹丝不动,不是恭亲王的人根本就别想着进军机处,旧年交通部的铁路差事办的不错,太后提了提让穆扬阿入直军机,还是给恭亲王挡了回去,太后暂时也就罢了,这也是恭亲王被朝中之人诟病的原因,除了你的人,别的人就不能进军机了?
崇厚的性子软了些,曹毓瑛说的是实话。恭亲王点点头,“原本想着过几年让他来兵部,或者去神机营当差,如今看来,性子软了些,怕是兵事不能做,总理衙门的事儿也不好当差,毕竟对着洋人,若是软了,岂不是大丢天朝的脸面?”
贾帧笑道,“我瞧着郭嵩焘就是很好,听说在英国和洋人们相处的极为融洽。不卑不亢,热情大方,英国人似乎对着他极为满意。”
李鸿藻冷哼一声,“听说郭嵩焘在英国穿西洋服饰,见洋人均用西洋礼节,且听到英国国歌,必站起以表示恭敬,这样的人华夷不分,混乱纲纪,大丢天朝颜面,如何算得上好?使节外出,苏武是第一个榜样,昔日出使大漠,十八年不改中原服饰,这才是使节的风骨,这郭嵩焘一去英国,就换了祖宗不成?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都察院已经有人要准备参他了,王爷您也要有个主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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