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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的事儿,”慈禧太后平静的说道,“我听荣安说,今日的戏不错,是我没见过的,过来瞧瞧,大家都自便就是。”说完拉着荣安上了自己的宝座,两个人并排坐了下去,丽贵妃看了荣安一眼,只见虽有泪痕,可神色十分喜悦,这才放下了心。
戏里面,自然是团团圆圆的美满结局,最后锣声响了,太后用帕子抿抿嘴,吩咐道,“且不忙散了,我还有事儿要吩咐。”
慈安太后不明所以,“请姐姐示下。”众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听皇太后的吩咐。
太后拍拍荣安公主的手,对着她露出了让她放心的笑容,又指了指丽贵妃,嗔怪道,“我以前忙,顾不上她们,你倒好,自己的女儿都不照顾好!”
“这?”
☆、十六、儿女情长(三)
丽贵妃连忙跪下,“臣妾不知道太后何意,十分惶恐。”
“快起来,”太后说道,“这原本也怪不得你,谁叫咱们呢都不是公主,不知道他们这里头的委屈,”太后问荣寿公主,“妹妹的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荣寿公主回道,“只是不知道什么程度罢了,问过几次妹妹,她都不肯说。”
“也是,你妹妹老实,自然觉得不好意思说,你有是这样的性子,他们也不敢过分欺负你,”太后正容说道,“这事儿虽然是祖宗家法,我倒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荣安公主的嬷嬷们在那里?”
几个嬷嬷跪了下来,皇太后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众人都站了起来,听着皇太后发怒,“你们原本是奴婢,居然敢拦着公主和驸马见面,还敢索要贿赂,公主下嫁,倒是多了你们这么多婆婆,实在是可恶,夫妻是否见面,难不成还要你们批准!我叫你们这些人跟公主下嫁,是为了防着公主受委屈,少了人伺候,不是让你们去当公主的家,给公主当管家婆的!”太后一叠声的叫德龄,“实在是可恶,德龄在哪里?把这些人都打发到慎刑司去!”
丽贵妃怒不可遏,“好嘛,真真是骑到人头上欺负了!快快快,拉下去,速速杖毙了才算痛快!”
几个嬷嬷瘫成肉泥,止不住的叩头请罪,荣安公主到底是善良,又求情不已,慈禧太后十分生气,“这些狗奴才,”她从来不说这些侮辱人的话,今天看来是气急了,“不能饶了她们。”
荣寿公主也跪了下来,“皇额娘请消消气,您再生气,也要看在这些是伺候妹妹长大的保姆嬷嬷,这样罚了他们,到底是妹妹没了脸面,外头人说起来,说妹妹不体恤老仆,她们固然有错,却不能重罚。”
荣寿公主说的有理,皇太后也不能不听,“好罢,就饶了她们的性命,打十个板子,逐出宫去,不许再伺候公主。五福,传我的懿旨,日后公主、郡主出嫁,陪嫁的宫人若是有以奴凌主之事,一概杖毙!”
“是。”
太后拉起荣安公主,喟然叹道,“不管是后宫还是子嗣,先帝留下来的人不多,你们啊,”太后摇摇头,“这些事儿,早就该和我说,大家都是一家子的人,干嘛烦心事儿自己担着?家人不就是该这样,要相互分担吗?若是都自己藏着,还有什么趣味呢?”
。。。
荣禄拉住了马缰,从马上下了来,家仆早就候着,接过了荣禄手里的鞭子,“老爷。”
“老太太呢?”
“和太太一起在花园里逗着少爷呢。”
荣禄点点头,抚了抚衣服的袖子,跨步进了大门,绕过中堂,朝着后面走去,到了后花园,只见秋日的阳光之下,一个蹒跚学步的三岁男孩,张开双手,笑着朝向一位妇人跌跌撞撞的走去,另外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妪含笑看着两个人。
“来啊,大哥儿,额娘在这里,”背对着荣禄的妇人轻柔的呼唤着,“走过来,走到额娘这里来。”
那个小男孩走了几步,腿上却还没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巴一撇,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突然看到妇人身后的荣禄,又破涕为笑,双手挣开挥动着,嘴里咿呀咿呀的。
老妪抬起了头,看到了正看得发呆的荣禄,“禄儿回来了。”
少妇抱起小男孩,转过头来,也看到了荣禄,眼中露出惊喜的表情,福了福,“老爷回来了。”
荣禄点点头,“额娘,”走下了台阶,从少妇手里接过了小男孩,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男孩也不觉得眼前的父亲生疏,抓住了父亲的耳朵,一阵端详,把鼻涕都抹在了荣禄的肩膀上。
荣禄抱紧了男孩,对着少妇说道,“我成日都在丰台大营,家中上下都靠着你打理,辛苦你了。”
“老爷说的什么话,”不意夫君如此温柔的说话,少妇喜出望外,连忙说道,“这是我的本分,不敢居功的。”
荣禄点点头,对着母亲说道,“这几日休沐,我就回家来看看,过些日子就是阿玛的忌日,我回来了,总是要上柱香的。”
“是呢,”少妇接过了荣禄手里的儿子,让奶妈带了下去,笑道,“西太后也惦记着老太爷的日子,特意叫内务府赐了内造的檀木线香下来,预备着祭祀的时候用呢。”
荣禄身影微微一滞,随即十分从容,“太后圣德。”
☆、十六、儿女情长(四)
老夫人看了看荣禄的样子,笑道,“别说这个了,禄儿难得回来,今日我也就不陪菩萨吃素了,咱们一起用午饭。”
荣禄点点头,“额娘还是少吃素,额娘的年纪大了,若是再一直茹素,只怕是身子吃不消,若是觉得油腻,喝些鸡汤鱼汤,也是便宜的紧。”
“都听你的,哪里还需要你说呢,媳妇在家照顾的我很好,如今又有了大哥儿,我老太婆呀,心满意足咯。”老夫人笑道。
“伺候老太太是媳妇的本分,”少妇温柔笑道,又对着荣禄说道,“今个早上,武伯府里头送来了上好的南京盐水鸭子,很是新鲜,老爷以前在南边当过差,不知道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盐水鸭难以存放,他们怎么有?”荣禄之母说道。
“是海运上来的,方便的很,市面上倒是也不算贵,只是难得买到,早早的就被人抢购一空了。”
“你做主就好,”荣禄抱着儿子,见到儿子摸着自己的鼻子,笑道,“不拘吃什么,”荣禄微微感叹,“和家里人一同吃就很好,吃什么,到底不算重要了。”
少妇喜滋滋的下去吩咐厨房准备膳食,荣禄把儿子交到了奶妈手里,对着母亲说道,“这些日子不得空,大约要到过年才能再回家了。”
荣禄母亲叹了一声气,“这差事未免也太忙了些,罢了,为国尽忠,这是你阿玛生前教导你的,我老婆子不敢违拗,只是你记住一样,媳妇是顶顶好的人,既然成了亲,又有了大个儿,你不许辜负了她。”
荣禄默然,点头称是。“儿子知道了。”
不多会,午饭就得了,因是荣禄母亲时常茹素,故此今天的菜式极为清淡。却不失营养,除了胭脂盐水鸭之外,还有鲫鱼豆腐汤,鹿肉脯,虾皮炒大白菜。豆腐皮包子,荠菜肉丝烩银丝面,又嫩嫩的蒸了一碗芙蓉蛋。
荣禄夫人站着给荣禄母亲布菜,伺候两个人吃饭,荣禄拿起筷子,“你也坐下一起吃吧,都是家里人,不用闹这些虚礼,忙了一整天,瞧你也累得慌。坐下吧。”
荣禄夫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听老爷的。”
荣禄说着军中的乐事,说到一位法国的火枪教官,叫做毕乃尔的,咸丰年间就在上海厮混,后来一直呆在中国,先是在淮军之中教导火枪技术,时日久了,中国话中国字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更是剃了头发,拖着一根大辫子,和军中兄弟都是混的火热。刘铭传还给他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叫做“毕华清”,平定洪杨逆乱的时候战功卓著,赏顶戴,记名总兵,后来又随军入新疆平叛。身先士卒,十分勇武,他在南边娶了一位士绅的女儿黄氏,已经成为了中国女婿,生了一双儿女,十分美满。他在中国有家有业,乐不思蜀,于是不愿意再回国,上了折子要求入中国国籍。
皇帝对着这件事十分满意,他是知道这个人的,因为,本朝第一位外籍人士,也就是洋人拿了巴图鲁的称号,就是此人,于是就召见了此人,没想到此人中文对答如流,皇帝十分满意,于是就准了此人入籍之事,一时间朝野都纷纷议论,说是天朝盛世来临,洋人也归服王化,为国朝征战沙场。
这个人性子极好,人缘又佳,左邻右舍无论尊卑贵贱,都乐意交往,老百姓见到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就称呼他“毕鬼子”,他也满口答应,不以为忤。
婆媳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这样的好人,你该什么时候带回来认认门才是,既然是同僚,又是外国人,不应该让人觉得此处是异乡。”
荣禄含笑应下了,不多会,三个人就用了饭,仆妇把饭桌撤下,荣禄起身说道,“今日回来,还要去拜见一番曾大人,昔日在江南是他帐下为官,如今他高升军机大臣,不可失了礼数。”
荣禄母亲点点头,“那你去吧,晚上早些回来,别叫你媳妇惦记你。”
荣禄点点头,告诉夫人,“我过去略坐坐,想必晚饭还是回家的。”于是起身告退,出了府,骑上马,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对着荣禄说道,“太太说这些日子凉了,不能着凉,还请老爷穿上。”
荣禄披上了那件青色的绒布披风,果然十分暖和,点点头,朝着曾国藩的府邸行去,京城的道路上一片灰尘,到处都是嘈杂做事的工地和工人,荣禄觉得奇怪,到处都是在起宅子修路,“这是怎么了?”
“今年开始对四九城里头的路面进行整修,石板路不算,泥路一概改成水泥路,这是交通部弄的。”小厮回答的又快又清楚,“交通部这是大出血了,要知道在京中修路,可是没过路费可收的,只是为了名声罢了。”
“一些店面也在用水泥铁杆什么的建房子,虽然是难看了些,能起好几层,又大又坚固,这临街的店面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层,老爷您没去过天桥,天桥那里,有一幢内务府的产业,如今正在修建六层高的大楼房呢,说是要售天下所有的货物,如今已经起到了第三层,每日在那里都是人山人海的看着呢。”
“这倒是也新鲜,”荣禄点点头,“却不知是什么光景。”
“如今只尘土纷飞的,没什么好看的,等明年,大约就可以见识到了。”
“六层?那岂不是比大清门还要高了?”荣禄思索得说道,“朝中也没人管?”
“不相干的,这是那位内务府的财神爷安德海公公还有江南来的蚕神胡大老板一起弄出来的花样,且不说胡老板了,安公公是内务府最会赚钱的公公,内务府都指望着他赚钱呢,必然是没话说的。”
大街边上的一个售卖中药的店铺,一个带着围兜的女子放下了围兜,后头还跟着一个仆人,进了店铺,荣禄瞧见了那个女子的样子,未免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微微皱眉,这个女子是谁?
☆、十七、昭阳节使(一)
荣禄朝着自己的小厮示意,那个小厮点点头,挤过人群,朝着那家中药店铺走了过去,没多会,就跑了回来,“是安公公府上的女眷。”
“女眷?”荣禄说道,“怎么看上去这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