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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迪风风火火的带着人进了九门提督府。他对着高踞在猛虎屏风之下拿着一本书静静看着的荣禄大声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这个闲心思看什么劳什子书!”
荣禄默默把手里的书放下,他的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我不看书还能怎么办?武兄,难不成叫我关了九门吗?”
“你关了九门有什么用?”武云迪跺脚。坐在了下首。“那些乱臣贼子又不在四九城里头!怎么,你这里没人来传旨?”
“来了,”荣禄有些怔怔的说道,“我原本节制九门提督,将我的职务卸下,转任兵部尚书,”他有些讽刺的惨笑,“这位置倒是不算差。”
“那你怎么还在此地?”武云迪说道,“何不学老子一般。滚他娘就是了!”
“九门提督想着要拿回去在我手里的大印,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荣禄轻描淡写的说道,“就算别人如今得意了。也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便宜,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以为想要夺了九门,把四九城控制起来,别的不说,把内阁军机六部九卿的家人都看住,忠臣义士投鼠忌器。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荣禄紧握了双手,双眼泛红,眼中亮晶晶的,“哼,他们做梦,我从来都是母后皇太后的人,如今就算是皇太后死了,我也绝不会和那些害死母后皇太后的人同流合污,就拼了死,也绝不会让他们如意,武兄,你意下如何?若是胆小,想明哲保身,你回家就是。”
武云迪一呆,上前拉起了荣禄,“你******是在玩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武云迪是那种人吗?”武云迪怒喝道,“我要是这种人?我还会来找你?我可是授了内大臣!那个使节说只要我老老实实的,明日就封公!那里不在这里强,你小看了我!”
“你说你是太后的人,难道我不是?都说我是包衣奴才,姐姐进了宫不得宠,也只是受尽了冷眼,太后给了我机会,我才有今天,才有如此显赫,原本就是赤条条来,把这身子都还给了太后,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没你厉害,丰台大营带不出兵来,若是带了兵,我******早就去烧了圆明园,把那些乱臣贼子都烧了,也绝不能含糊!”
“******我早就说过,那些八旗的勋贵子弟靠不住!”武云迪还在大声骂道,“太后还要给他们带兵!若不是他们有了兵权,未必有如今这样的大胆,敢犯上作乱!”
“他们还是成了,”荣禄怔怔的流下泪来,泪珠子沁入了胡子,流到了胸前的狮子补服上,“太后还是驾崩了,死在了这些乱臣贼子的手里。”
武云迪怔怔的看着荣禄,突然咧嘴一笑,随即狠狠的给了荣禄一个拥抱,“不用担心!咱们还有戏儿!”他在荣禄耳边说了什么,荣禄原本哀伤的表情突然出现了混沌的表情,一脸惊讶、喜悦、不敢相信、怀疑、困惑交织在一起,“你在说什么?”
“我早就说咱们的天绝不会这么快的倒下,只是还要你来证实,带上来!”武云迪拍拍手,一个穿着寻常衣服的男子被带了上来,那个人一看见荣禄,眼中的泪刷的流了下来,“荣禄大人。”
荣禄刷的站了起来,“你是小朱子!”
“是,”小朱子用袖子擦着泪,“主子娘娘被我和小夏子偷偷连夜运出了圆明园,眼下安全的很。”
荣禄眼中流泪不止,用袖子擦怎么也擦不干,“老天爷开眼!”他连忙拉住小朱子的双臂,急切的说道,“快快快,把我们带去拜见主子!”
小朱子摇摇头,挣脱了荣禄的双手,“主子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荣禄一呆,“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武云迪,武云迪坐在一边,“你说有旨意要见到我们两个一起儿才能说,眼下没有别人,你说吧。”
小朱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块衣袖撕成的布片,“有旨意,”两个人跪了下来,“臣等领旨。”
“剿灭二王,夺圆明园。”小朱子将布片递给了荣禄,“上面有同道堂小印,请两位大人检查。”
布片之上用血迹写成了八个字,触目惊心,荣禄是知道慈禧太后笔迹的,心神激荡之下仔细检查,果然是慈禧太后御笔。
“主子说了这时候就是考验两位的忠心了,若是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圆明园,才能证明你们为了娘娘什么都敢做!”
明面上太后已经病逝了,现在圆明园里头军机大臣都在,垂帘听政的太后在,监国的亲王都在,武云迪和荣禄要是敢动手,在世人看来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四十二、浮萍霜露(四)
中枢尽在圆明园,且又有慈禧之宝发布旨意,从法理角度来说,慈禧太后已经是死人一个,绝对没有任何的机会翻盘,而带兵去圆明园,不仅要再起纷争,大动干戈,绝对更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世人眼中的乱臣贼子。
这样的代价,真的能承担吗?
一时间大堂内寂静无声,安静的小朱子只是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头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声,“早就该如此了!”武云迪击掌起身,“那些猪头肉杂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实在是该死,如今有了密旨,正是出口恶气的时候儿了!”
“是这个理,”荣禄点点头,两个人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就定了下来,“咱们同去!打下圆明园,再去请母后皇太后的御驾!”
“可是咱们没有兵啊,”武云迪原本是兴致勃勃,这时候却不免发了愁,“丰台大营那里头有那些杂碎在里头混着,杀了不是,放任他们,怕老早就走漏了风声,”这么多年历练下来,武云迪也绝非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样的粗俗,内里事情也看的通透,“说到底,他们也不是没有遵循法理儿!就靠着咱们这几个人,绝对是攻不进去圆明园的!”
“不用担心,”荣禄又回复了从容的神色,恍若诸葛孔明,只是双眼微肿,破坏了胸有成竹的形象,“这九门提督府有兵!来人,”荣禄大声喊道。“叫人上来!”
来的人穿着朝服,亦步亦趋的走了上来。朝着堂上打千,“末将,四城警察署总署长冯三保参见大帅!”
武云迪看到了来人,连忙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扶起了冯三保“岳父大人,您怎么在此地?”
来的枯瘦小个子的中年男子正是冯婉贞之父。冯三保。他朝着武云迪微微颔首而笑,“荣大帅,已经叫属下警察署尽数待命。”
武云迪心中一亮,对着荣禄喝道,“好你个小子,这就是你的奇兵?”
“当然,九门提督府之下五城兵马司里头,堪用的武力就是你这位岳父大人的警察署,警察署里头。除却一些文职之外,都是历年来大战退伍下来的兵丁,一共有三千之数,”荣禄说道。“这战斗力自然是没话说,丰台大营调兵麻烦,且鱼龙混杂,你说会暴露消息,想必也是可能的,我留着冯三保大人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有了密旨。自然是水到渠成!冯三保,母后皇太后传出密旨,叫我等剿灭乱臣贼子,”荣禄高声喝道,“你听旨!”
“末将在!”
“警察署所有之兵尽数在德胜门集合,我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见到所有能上阵的警察!武云迪前去指挥,现在天色差不多就要暗下来,等到九门闭门的时候,从德胜门开拔,前往圆明园!”
“圆明园里头就那么些人马,他们把自己家的家丁派上,也绝对抵挡不了,”荣禄说道,“太后有衣带诏,我们所向无敌!”
“是!”
谁都知道,只要是太后的衣带诏一拿出来,必然是无往而不利,如今就是没兵,有了兵,这是傻子都能赢的一战,但是荣禄居然说要自己主持战事,武云迪有些不解,“仲华,这一战需你来主持!”武云迪说道。
“我要去见太后,她那里头我实在是不放心,小朱子说那里无人伺候太后,若是有人大索西郊,必然危险!武兄,这一战必须要你来主持,原因我不说,您也知道,我还是外人,不能插手这些,这是我的私心,望你谅解。”
“什么私心,你知道要让功于我罢了。”武云迪摇摇头,冯三保已经退下去传话了。
“我又不是天子近亲,”荣禄笑道,“你是文宗皇帝云贵妃娘娘的弟弟,又是太后的妹夫,英宗皇帝的姨丈,乃是天家亲眷,这些关系,你在这里,自然散漫做去就是,你主持这战,大家也以为不过是家务事,外头受到的关注也能少了些,我却是不同,你就不要推脱了,冲锋陷阵的事情你去做,我偷个懒,我实在是担心皇太后,等到入夜,我们一齐同出德胜门,你去圆明园,我去西郊找母后皇太后,绝不能让千金贵体有所闪失。”荣禄坚定的说道,“如今只不过才过了一个白天,只要我找到了母后皇太后,你再打下圆明园,这些跳梁小丑自然就能一战而决,再无后患,天下也不会震动。”
“今天这一夜绝对是十分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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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心里突然一紧,知道可能是找自己的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连忙把自己的**帽朝下压了压,又用炉灰擦了擦脸,大黑在外面剧烈的犬吠着,汪汪大叫,外头响起了骂声,大黑哀叫一声,夹着尾巴逃回到了厨房,随即厨房的大门被粗鲁的打开了。
慈禧太后粗着嗓子哎哟一声,“这是谁啊?进来也不招呼一声!”
来的人是几个粗鲁的士兵,穿着锦袍,“我们王府来的,有个女贼偷了我们王府的宝物,我们正在搜查,嘿,你是谁!”他狐疑得盯着在烧炉的慈禧太后,慈禧太后心里砰砰直跳,说话却不慌不忙,“这是我哥家里头,”慈禧太后继续粗着嗓子说道,“嫂子去买蘑菇了,就我一个人和我侄子,什么女贼,到底是没见过的!”
“没见过?”那个人看了看慈禧太后,只见他背着身子在灶台上忙碌,看上去十分熟练,“头儿,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后头一起的士兵低声说道,“那一位是娇生惯养的主儿,你瞧着他烧饭的架势,那里能是那一位呢!”
那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低眼看到了含着手指头的狗儿,于是蹲下了身子,“你这孩子,烧饭的那个人是你的谁?”
慈禧太后心里砰砰剧烈跳动,一颗心差点要蹦出了胸膛,她感觉到似乎时光都已经停滞了,感官只剩下了一个听觉,她听到了狗儿憨憨的笑道,“是我叔。”
☆、四十三、冷月无声(一)
慈禧太后悄无声息的长长吐了一口气,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那个人这才放下心站了起来,“这些日子有什么陌生女子,瞧见了一定要告诉我们,王爷重重有赏。”
慈禧太后点头哈腰,“是是是,军爷您走好。”
“咱们走!”
几个人走出了厨房,慈禧太后这才觉得自己的腿脚软的不行,她靠在了灶台上,随即又被滚烫的灶台烫的跳了起来,外头还有说话声,她悄悄的竖起耳朵细听外头的交谈。
“我说大哥,你若是担心,不妨把烧饭那个人衣服扒了瞧一瞧就是,横竖还要问这么多话做什么,”一个猥琐的声音阴笑了起来,“浪费口舌。”
“你就趁早打住了吧,这里头的民风可彪悍的很,又靠着圆明园,三亲六眷指不定就和那位老爷有关系,扒了人家的衣服,到时候闹起来,咱们说不定还走不出这里头,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