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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支持不是没有代价的,惇亲王盘算着内务府低价卖给自己的那个面粉厂到底每年能够赚多少钱,笑眯眯的把感激的醇亲王给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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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宝被五花大绑嘴巴里塞着破布带进了恭亲王府,带人的太监虽然年轻,倒也懂事,拿了一顶轿子直接送进了内院,没有把瑞宝的尊容显露给路人看,不过对着恭亲王说话的语气就不好听了。
恭亲王问这个轿子是什么意思,管事的太监倨傲的打了个千,“启禀议政王,七爷今日在宗人府处置宗亲们的事儿,发现了贵府上的舅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地,大约是喝多了酒,不小心就在人群之中瞎胡闹,七爷禀告了西圣爷,西圣爷怕舅少爷有什么差池,”恭亲王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所以特特叫奴婢把舅少爷全须全脚的送回来,免得有什么闪失,屎盆子又扣到了七爷头上,这可是不妙了。”他也不等恭亲王说话,又打了个千,倒退了出去,径直走了。
恭亲王深深吸了几口气,挥挥手让管家把瑞宝从轿子里拿出来,瑞宝在里头瑟瑟发抖,等到挣脱了绳索,这才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老爷,奴才没用!”
强自忍住要掐死瑞宝的冲动,恭亲王摆摆手,“你做这事儿,原本也是要承担着责任的,这些日子你先别出门,老实呆在家里头,管家,先给他二十板子,”瑞宝的脸色变得惊恐起来,“这是给宫里头的交代,你受了板子在家里头歇着就是了。”
瑞宝被拉了下去,恭亲王不耐烦听到哭喊声,转身到了自己的书房,书房里头已经有一位客人在候着了,是如今准备出京去地方巡视的都御史李慈铭,“莼客,你瞧见了?”
“我没瞧见,不过看到了王爷的脸色,想必是知道这件事不妥了。”李慈铭笑道。
“是不妥,我倒也不是说不想改八旗的事儿,只是不愿意崇绮他们胡闹罢了,再者说了,八旗改革,宗亲爵位改革,这都是极为紧要的事儿,我想着撇开军机处是不妥当的。”
这是要权之意了,李慈铭眼神一闪,“王爷说的极是,这同光中兴,靠的就是王爷的一力主持才有的局面,什么事儿都越不过军机处,太后她就算再勤政,也不会把手都插到外朝来,外头总是要人当差的。”
“是啊,也不知道李师傅是怎么想的?”恭亲王抛开了刚才的不悦,微笑道,“这事儿虽然是八旗的干系,但若是军机处一条心,就好推行下去了。”
“翁师傅等到了军机,自然会帮王爷的,毕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何况入直军机这样的大恩呢?”李慈铭笑道,“只是有件事儿,到底还要麻烦王爷。”
恭亲王微微皱眉,这些人未免也太贪心不足了,进了一个翁同龢在军机,什么样的事情还不够他指派的?还要巴巴的再来特意一说?这么看来起码是部堂级的高官位置了,恭亲王脸上淡淡的,“莼客若是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我想着我若是办不成,李师傅也不会置于事外的。”
“翰林院的院士张幼樵,十分想着为国分忧,这些日子呢南边不太平静,所以想着请缨去南边当差,也是为国效力,恰好,浙闽的李少荃也看上了他。”
☆、三十七、轻描淡写(四)
听着不过是要外放,恭亲王的心里顿时一松,“他是翰林院拔尖儿的人物,外放倒也使得,不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李少荃是要叫他去福州吗?”
“王爷说的极是,”李慈铭点头,“总是想去南洋的。”
南洋船政大臣沈葆桢,已经在去年过世了,他一直为左宗棠牢牢把持住的南洋水师,如今正是空缺,这个李鸿章果然是为官了得,熟门熟路,居然舍得这样的职位让给一个不知道什么位份的张佩纶?恭亲王心里暗暗思索,“这南洋怕是不好去啊。”
“哦,王爷这是何故?难不成王爷已经有了人选了?”李慈铭一挑眉,问道。
“南洋水师现如今兵力不算差,几次巡航南海,访问琉球苏禄都做的极好,只是现在法国人在云南生事,若是一个喊打喊杀的人去南边,我实在是不放心,擅自行动,破坏了中法如今的谈判,乱了中枢的阵脚,那就不好了。我现在需要一个稳妥的人去主持,若是这人不放心,我还宁愿叫福建巡抚兼着这个职位罢了。”
这话的意思李慈铭明白,就是恭亲王不愿意一个趋于进攻性的人物去担任这个职位。李慈铭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王爷多虑了,若是昔日洪杨之乱,地方这些封疆大吏还有敢对着朝廷的均旨阳奉阴违,抗旨不尊的,如今承平这么些年,根本就没人敢如此做,比如这曾老九,他算是桀骜不顺的,王爷下达两广不许在边境挑衅洋人们,他也不是老老实实躲在桂林,什么事儿都不敢做吗?只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去折腾南越百族。说到底这就是兵权收到中枢来的好处。”
没错,如今的中枢权柄大约和康雍乾三代差不离,厘金自然不用说,单单就说着军事上的兵权,虽然起初设立了十二镇,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十二万人之数,按照道理来说,地方上就没有精兵了,其实也不然,各地都还有团练和绿营,绿营不去管它,如今差不多已经都成了各地的警察署了。归着各省巡抚管,团练这几年却也还是红红火火的,大有兴旺之事。
各地将军提督负责招收地方上的士兵进去团练,然后训练成素质尚且不错的士兵后,先进行各省比武,再由总督组织三年一次到中枢来进行会操比武,这个会操比武的名次直接作为各地总督、提督、总兵、将军的升迁、训斥、降级、罢免的条件。大家不敢不认真对待,昔日左宗棠靠着平定浩罕和阿古柏的西北铁骑团练精兵一举在光绪三年的大比武二十项项目之中,夺魁十之六七,威震天下,故此他携平叛大功,又比武夺魁之势轻轻松松的入职军机,就连恭亲王也不好说什,军机处嘛,到底是要先处置军事的。京中也多了许多西域色目并回回军官并其家属。
总督也不会有着把精兵藏私的道理,团练练的如何,这是干系到自己的官帽子的,一任总督最多十年,到时候把精兵留下,倒是白白便宜了后继者。而且练着团练,地方上也不至于什么兵权也没有,地方上不会空虚,小规模的叛乱也能迅速平息。练出的精兵,一概纳入到十二镇之中,这也是扩大自己在军队的影响力,总督们虽然有些不舍,也不会多说。
各地的精锐源源不断的充入到十二镇之中,所以虽然十二镇听上去不过只有十二支队伍,但是已经扩大了好几倍,加上虽然连年对北海用兵,死伤的到底是不多,在光绪六年,四川团练和山东团练编入十二镇,按照兵部的统计,十二镇包括官兵,共计二十三万八千六百五十九人,扩了一倍有余。
这个数额还是相当大的,虽然较之国朝初年号称天下百万雄兵的数目差距极大,但这二十三万是实打实的精锐,一路路从太平天国、捻军、英法之战、白彦虎、阿古柏、北海之战打出来的精锐,绝不是以前的那些酒囊饭袋可以相知比较的。
大比武并抽取精锐,这是十二镇充实自己,并加强中央之权的手段,恭亲王自然是十分得意的,加上旧日就有这明确界限,禁止总督干涉地方具体事务的旨意在,各地总督也只是管着军事和地方稳定的事儿上,别的具体事务都已经被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学政这些都分掉了。总督的位置看上去显赫,论起内里,到底是不如咸丰朝时候有权柄了。
不过这倒也是看人物,曾国荃和李鸿章这样的人物,在各自的下属省份自然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曾国荃去折腾百越的部族,想必也是要在大比武之中出一口恶气,恭亲王听到了李慈铭的恭维,微微一笑,“这曾老九自然是不敢,别人自然也不敢。”
“自然是不敢的,就算张幼樵去南边,自然也不敢不遵从中枢的号令,”李慈铭笑道,“这李少荃盯着南洋水师,也是因为沈葆桢是海内名臣,他强项令有他的底气,王爷知道这是为何。”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恭亲王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底气。”
“自然,之前李少荃一直在南洋水师发挥不了自己的影响力,无非是沈葆桢朝中有人挺着,自己又是颇为能干,北洋水师才是铁桶一块,只是如今世易时移,这样想必王爷也想要动一动旁人留下来的东西吧?不然王爷又何必要援引翁师傅入直军机呢。”
恭亲王看了李慈铭一眼,这些人果然是不能够轻视的,他暗自提高了警惕,李慈铭到底是了得,知道了自己想要对付左宗棠这才拿着这个东西来要自己同意,更为奇怪的是张佩纶居然搭上了李鸿章的路子,浙闽地方保举,中枢又同意,这事儿就是成了,如今暂时算是同盟的关系,但若是将来反目,这些人也不会对自己有所留手的。点点头,“你说的极是,那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只管做去就是,只是翁师傅过些日子就要入军机的,这事儿他自己来办,岂不是最好?”
“王爷贵人多忘事,难道忘了翁师傅和李少荃是不对路的嘛?”李慈铭笑道,“这事儿翁师傅不能办。”
“哦,”恭亲王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翁师傅担任着礼部尚书,原本就是该管着八旗的,请王爷放心,只要先进了军机,八旗的事儿,李、翁二人绝对是会唯王爷马首是瞻!”
李慈铭悄悄的从恭亲王府里头出来,也不回府,去了祥福茶馆,这里头闹中取静,是一个商议事情的好去吃,雅间之内,张佩纶已经泡着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来候着了,见到李慈铭进来,连忙站起,长作揖到地,“为了弟的前途,劳费兄长如此辛苦,弟感激不尽。”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李慈铭微笑扶起了张佩纶,转过头让小二把雅间的房门关上,两个人一起把手坐下,“幼樵,你的事儿,成了!”
“果然真?”张佩纶急忙说道,“什刹海那位他同意了?”
“自然要同意,”李慈铭喝了一口茶,倨傲的一笑,尽显得意之色,“他想要在中枢对付今亮,就要找盟友和帮手,盟友是两位老师,咱们自然就是帮手,地方上还要剪他的羽翼,那么南洋水师的位置自然要给咱们了。”
因是在茶馆之中,不方便直说名字,故此只说隐语,左宗棠号称自己是“当今诸葛亮”,所以两人就用“今亮”来借此左宗棠,张佩纶名仕风范,素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事关自己前途,却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脸色通红,“加上李督台也有此意,那么什刹海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是此理,”李慈铭笑道,“这事儿虽然成了,但是什刹海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不许你在南边生事儿,”李慈铭说道,他满意的看到了张佩纶脸上那不屑一顾的表情,“说是要急着和法人议和,南洋水师不许和法人起冲突,不过我看到幼樵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要把这番话当耳边风了。”
“我去南洋不听今亮的吩咐,再把他的人都拔出来,这已经是谢了大恩,怎么别的事儿,我还要听他的吩咐呢?这到了军中还是唯唯诺诺的话,岂不是辜负了我去南洋的本意?”张佩纶笑道,“不过他的话倒也没错,如今我求着他,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