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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祥挥了挥袖子,“王大人这番话深得我心啊,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儿,还是要人去汇报才是。”
“这事儿还要汇报吗?李濯实的宣礼处不是白吃饭的,”王恺运捋了捋短须笑道,“只是这样涉及风月的事儿,他一个太监到底是不好意思开口汇报,只是西圣今个知道了,断然不会不过问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严重,桂祥朝着王恺运拱拱手,转身离开,王恺运抖了抖袖子,把身子上的雪花抖了下来,也转身离开,不一会出了月华门,刚好见到了李鸿藻和翁同龢两个人结伴而行,王恺运拱手行礼,“李相,翁相。”
李鸿藻是看不惯王恺运这种人的,第一个是幸进,第二个还是改换门庭毫无廉耻,三来仗着聪明才智在朝中兴风作浪,但是他有宰相体统,不能和王恺运撕破脸,王恺运再无耻,也是小九卿之一的通政司左通政,于是他只是点点头,却也不说话,倒是翁同龢为人谦和,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王大人啊,这个时候夜深了,我们两个人,人老眼花的,倒是这路看得不清楚,你的眼神好,凡事看得清,不如就你来领着我们出宫吧?”
☆、五十八、天下熙熙(二)
翁同龢的话大有深意,倒是不能从表面上来说两个人只是想要出宫而已,王恺运眼神一闪,拱手笑道,“本分之事,请。”
大雪之中,原本是路滑难行,但是洒扫的宫人们片刻不歇息,道路上干净的很,加上宫灯照耀,恍如白昼,也不虞有跌倒之忧,所以翁同龢之话,大有深意,三个人都是学问极深之人,李鸿藻虽然不说话,但是翁同龢为人谦虚,擅于交际,两个人从南朝的谢灵运谈到颜真卿,离骚到汉赋,极为投契,不一会就到了文华殿附近,再朝着东边过去,就到了东华门了。
文华殿是昔日前明和康熙朝时候内阁大臣办理政事的地方,如今也是内阁大学士消磨时间的地方,今日是除夕,自然也消磨时间来点卯都不需要,故此文华殿不如别的地方,半盏灯光也是没有,雪夜之中只有文华殿和配殿巍峨耸立,却是黑暗一片且沉默不语。
王恺运在前面闲庭漫步,却不防被后面的翁同龢叫住了,“壬秋,你看看这文华殿,昔日也是辉煌过的,如今却是不能够了,保定公担着内阁的差事,”翁同龢看了一眼李鸿藻,“可这也是有心无力啊,内阁到底是不如以往了。”
“这朝廷的差事,按照道理来说,自然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且不管是什么宗室啊,亲王啊,将军或者是草民,”他特意把亲王一词加重了读音,“可不读圣贤书,不通道理,到底是不成的,”翁同龢继续说道,“历朝历代有宦官外戚宗室之祸,真正能够做到天下为公的,也只有吾辈读书人了,壬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这纯属是睁着眼说瞎话,读书人之祸,绝不亚于外戚宗室宦官之祸,唐朝的牛李党争,北宋的新旧党争,明朝的东林党人,这些人败坏起国事来,绝不亚于任何一种势力。但是王恺运似乎听到了一个极为正确的结论,抚掌点头,“翁相之言,确实有理,只是在这里没有酒,不然当浮一大白。”
“壬秋你取笑老夫了,”翁同龢背着手慢慢走着,笑着说道,“我这点见识,怎么能够比得上壬秋你时不时在西圣驾前接受西圣她老人家的教导呢?且不说我们两个,这清流俊才,哪一个不念叨着西圣的好?若论权柄,只怕如今的都察院比历朝历代任何一个御史台的权柄都要大的多,这都是西圣的功劳,我们饮水思源,是万万不敢忘却的。”
都察院如今有了后世的检察院的职能,对于渎职和受贿贪污行为开始进行调查办案,这是非常好的方式,吏治较之仁宣之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经常有人会说闲话,比如要害部门手握大权的官员,比如宝洌д庵郑背K怠罢倮糁巫匀皇呛玫模扇缃裱笪翊罂彩露家痈憔谜飧鼋嵌壤纯矗羰抢糁握俸萘耍舜蠹一锏男模獠钍碌辈缓茫慌掠邪谘笪翊蠹啤!
这种腔调不绝如缕,甚是流行,只是慈禧太后一概不听,也很是难得的下了一道长篇大论的旨意来说明整顿吏治的重要性,太后发了话,自然没人敢明着阻拦,怪话也少了些。御史台和六科给事中的官儿,虽然别的事儿能难让他们做得好,干实事的能力只怕还差一点,但是个人的道德操守还是值得肯定的,这些年很是办了不少大案要案,当然了,在某些人看来,这种也是政争的一种表现。
都察院有了气势,当然连带着清流也有了胆气,这两位清流领袖人物,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翁同龢这么一说,倒也不算是虚话假话,王恺运笑道,“这是御史们自己的功劳,西圣只是推了一把,到底,也不会揽功上身的。”
王恺运挡的是滴水不漏,翁同龢哈哈一笑,“王大人这话说的,到底是比总理衙门那些和洋人大使交涉的外交官词锋还有柔滑不卑不吭,到底是西圣看中的人,”他赞赏了一句,随即说道,“要我说,”他对着李鸿藻笑道,“保定公,西圣把王大人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左通政,实在是举贤避亲了,要我说,早就应该让他升一个六部的堂官了。”
六部只是泛称,如今也有不少的新部出来了,交通、邮传、教育、理教院,这里有四个新的部出来,堂官就是指各部的首脑,两位尚书,和四位侍郎,左通政比侍郎的品级低一些,翁同龢的意思,自然不可能转任一个小小的侍郎,有太后亲信的身份,不可能转任一个侍郎。
李鸿藻只是点头却不说话,“下官谢翁相栽培,”王恺运拱手笑道,“若是有一日能够当个堂官,倒也不负平生所学,只是,如今南边战事甚急,我这里通政司须臾离不开人,这军报和奏报下官要梳理出来,****呈给太后,翁相的好意我只能是心领了。”
说到了南边的战事,“这法人嚣张的很,可朝中当政者却不欲对法开战,也就不说什么宣战不宣战的事儿了,是战是和,说到底要有个准话才是,不然底下的人不知道内里,就放不开手脚去办,读书人的忠义,自然是要奋力报效朝廷,忠君效死的。壬秋,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问的王恺运,内里就是问储秀宫慈禧太后的意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王恺运笑道,“翁相,孔圣的这句话,大有深意啊。”
但是这个真的是西圣的意思吗?只怕是不见得。
总算是得了一个准信,翁同龢喜笑颜开,嘴角的胡须不住的抖动,“这话说的好啊,两千多年下来,还是字字惊心,素日里我们两个眼花的很,今日有壬秋来带路,这前面的路就看的清清楚楚的了,今个这赐宴,就不算白来,壬秋你说话透彻,老夫也不好藏着掖着,翰林四谏里面有一个宝少溪,壬秋应该是知道的,他是宗室里头难得的文华之士,听说他对着八旗的事儿十分关心,只怕过几日就要上折子请缨了。”
☆、五十八、天下熙熙(三)
“如此极好,可见这事儿必然是张正义之道,绝不会错的,”王恺运笑眯眯的说道,“李相,翁相,”他伸出手朝着西华门一送,“如此好消息,断不能让西圣晚知道,我这就去递牌子告诉西圣,虽然是在除夕,可这明年的好消息就已经先到了。失陪了。”
翁同龢点点头,淡然微笑看着王恺运转身离去,李鸿藻有些不以为然,“此人品行不佳,似不能托付重任。”
“品行不佳,才干倒是了得,不然西圣是看不上这种丧家之犬的,”翁同龢笑道,“保定公不觉得此人在通政司,恭亲王凡事都要束手束脚一点吗?如今咱们要行大事,这种人是得罪不得的,还需要他来居中谋划代为传达消息呢。”
“罢了,”李鸿藻为人方正却不算十分迂腐,也知道白莲花是不能在官场上立足的,于是也就将此事放下,“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恭亲王等人出了东华门,宝洌Э醋琶挥斜鹑耍宰殴淄跛档溃敖窀鎏蠖嘉势鸫笠耍跻饷窗阉刈乓膊皇欠ㄗ樱苫故怯胁钍略谏砩系摹!
这个“大爷”指的就是载澄,宝洌Р凰涤炭桑凰翟爻喂淄醯奈迥诙家偕樟似鹄矗︿'从来就是有这种能力,哪壶不开提哪壶,恭亲王冷哼一声,“这种下作胚子,没的坏了我家的门风,还当什么差事?不如就直接送到宗人府去关一辈子罢了,”说到了宗人府,他的脸上火辣辣的,“横竖有人闹到宗人府去了,不如就请五哥把这个孽障收了罢了!”
惇亲王管宗人府,醇亲王管八旗改革的事儿,恭亲王管洋务,说起来各有分工。宝洌б∫⊥罚Φ溃按笠皇欠缌髁诵昵崛寺铮皇钦庋吹模跻膊挥萌绱松!
“风流些自然是无妨,素日里头他和外头八大胡同的妓女胡闹,我才懒得理会,如今却是不同了,”虽然是除夕的好日子,恭亲王还是十分生气,“居然勾搭上了良家妇女,苦主还告到宗人府了!”
恭亲王上了马车,宝洌Ш途傲克退穆沓道肴ィ芭滢抗闼担勖峭跻缃袷遣皇牵本傲魃鞯奶鹜罚戳丝醋蠼笆遣皇翘疗诵俊
“这是什么意思啊?”宝洌档馈
“桂祥好歹也是二等公,又是西圣的亲弟弟,”景廉说道,“王爷也没个好脸,御前应对似乎也不太。。。。。。。”恭谨。
宝洌乩词巧窬艽值娜耍庑┫附诘氖露惶刈ⅲ删傲饷此担︿'细细思索,倒也是没错,这么一说,宝洌в行┑P牧似鹄矗罢馐露锲耗闼档亩裕勖呛霞坪霞疲趺春屯跻狄凰蛋眨还彩牵跻露系P模沂乱膊惶剑睦锓骋彩茄俺J露四辏移甙嗽愕氖露饩隽耍那榫湍苁嫣沽恕!
恭亲王憋着火回到了什刹海的恭亲王府,刚到府中,就一叠声的叫“把那个畜生给我叫进来!”
府里头的人不敢怠慢,内管家连忙去把关在院子里的载澄请过来,见到恭亲王如此生气,怕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儿,连忙又使人悄悄通知了福晋瓜尔佳氏。
不一会载澄就带到了恭亲王的跟前,恭亲王见到了载澄的衣服,无名火顿时又涨了许多,载澄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袍,上面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蝴蝶,闪闪发光,五彩缤纷十分好看,可看在恭亲王的眼里十分的扎眼,他随手抡起一个豆青色南宋哥窑梅瓶,没头没脑的朝着载澄砸来,载澄头一偏,那个极为珍贵的梅瓶没砸中在曾,却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千万片,载澄见到父亲如此生气,不敢说话,连忙跪了下来,恭亲王拍着桌子,“你这个畜生,穿的是什么?我瞧着你倒是要去当唱大戏的了!****在外头沾花惹草,不务正业,往日里我存了容让的意思,如今倒是把你惯出来了,下作东西,居然去拐了良家妇女养在外头,如今苦主已经找到我,找我要人了!我瞧着你要把这王府的家业都折腾完了才甘心!丢脸丢到西郊去了!来人!来人!”恭亲王把载澄踢倒在地,一叠声的叫侍卫,“拿绳子来,捆起来,今天还没到年初一,趁早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