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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几斤几两奴才自己个是清楚的。”于是坚辞不就。
慈禧太后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她当然知道惇亲王为人粗疏,御前值值班也就罢了,军机处这样天大的干系怕是指望不上,“那五爷,你说说看,那些人可以进这个军机处。”
这不仅仅是为了酬惇亲王识趣,更是报答惇亲王没有在御前犯浑要求一力保下恭亲王的意思,如果今天惇亲王也犯浑,那么宣宗皇帝的两个儿子都闹起来,这样就无法收场了,不管军机处如何,御前这里按捺住不发生什么问题,今日这撤换军机处大臣一事就算是成功了。
惇亲王只是一味推脱,这样事发突然,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请托的人存在,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人选可以临时举荐,若是这个时候举荐了什么人,将来万一他们不承情,反而倨傲不理会自己,这个人情就是白做了,升米恩斗米仇,可是常见的事儿。
只是慈禧太后再三要求,惇亲王也无法推脱,他不知道有什么人选,但是也知道照葫芦画瓢,“历朝历代的军机大臣,无非是亲王、亲贵、满汉大臣、翰林、太后看中洋务,那么经济通达的人也总要选几个。”只是说到这里,就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慈禧太后这个时候收敛了眼泪,已经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色,她点点头,“五爷说的极是,”她把眼光转到了边上的醇亲王,醇亲王连忙一个弯腰,低头避开了慈禧太后的眼神,“那么大家伙都不说,我也只好受累,把这些人好好的选出来,放在军机处,用来应对越南的局势。”
她足足沉吟了半个小时,底下的人站着大气也不敢出,慈禧太后开口说话了,“御前大臣今日才看的出来,各位都是国朝的忠臣,所以,我也不得不要仰仗,御前的这几位了。王恺运,你准备好拟旨。”
“是,”王恺运站在了边上的小桌子前,提笔竖起耳朵凝神听吩咐,“礼亲王世铎、六额驸景寿,老练谋国,可堪大用,即可入直军机,担任政务。”
庄亲王和景寿连忙跪下磕头,景寿在二十多年前就因为祺祥政变而被慈禧太后拿下军机大臣的位置,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还能够回到军机处,他原意是要固推辞的,但是想到慈禧太后的雷霆手段,实在是不敢多言,只能是磕头谢恩了。
“额勒和布、阎敬铭、董元醇、孙毓汶、庆海,连同礼亲王和景寿一起,入直军机,传旨下去,这几个人都召进宫,我要即刻商议越南之事!”慈禧太后站了起来,抛开了众人,径直进了东暖阁,御前大臣们几个人脸色各异,醇亲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是如释重负,礼亲王实在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天大的馅饼能够掉到自己的头上来,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却也十分的高兴,几个人互相道着恭喜,王恺运已经把圣旨写好,让各位御前大臣签署,醇亲王不免连续目视王恺运,他大约明白,此人这次着实是发达了。
慈禧太后到了东暖阁,坐在了炕上,夏守忠一叠声的喊着,“取凉水来给佛爷敷一敷,再拿镜子梳妆的包裹来!叫御医!”
慈禧太后看着镜子之中红肿的脸颊和破了皮的额头,摸了摸,不免得又流了泪下来,朱执义跪下来磕头,“奴才等守护佛爷不利,请佛爷赐死罪!”
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慈禧太后摇摇头,“起来吧,这和你们不相干,”她接过了凉水浸润的毛巾,擦了擦眼泪,随即把毛巾敷在了脸颊上,冰冷的水意让她混乱的脑子变得清醒了一些,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还是忍不住伤心,只是欲语泪先流,心思无人可诉,镜子之中闪过了一个人影,李莲英跪了下来请安,“启禀西圣爷,北宁的事儿搞清楚了。”
“怎么一个回事?”慈禧太后冷然说道,她把毛巾丢在了宫女拿着的银盆里面,“恭亲王在里面如何了?”
“恭亲王没有下令让他们撤军,但是恭亲王的确是知道了两个巡抚的行动,电报是去过恭亲王府的。”
☆、六十四、改弦更张(五)
“那么说,我也就是没有冤枉他了?”慈禧太后扬起了脸,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心实在是好痛。
不能否认,恭亲王的话里许多都是气话,不能当真,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伤心了,她一直以为,恭亲王才是自己能够一起打拼事业的忠实伙伴,这一点,二十多年的配合,不能不算不默契,就算各自有小九九,这也是寻常之事,谁没有自己的私心呢?但是今天,恭亲王不仅怀疑了自己的人品,更是把他短视和不顾全大局的毛病给显露出来了,这当然是慈禧她自己的判断,不知道是否正确,但是很清楚的有一点,如果要和法国开战,那么一个阳奉阴违,甚至暗地里使绊子的军机处,是绝不能够存在的!
同心同德同治同志,谁能够割舍这一段同奋斗之情?之前的慈禧太后未有把恭亲王罢黜的意思,她只是希望通过掺沙子,逐渐的把军机处之内恭亲王的权威给予以分化,毕竟,说到底,最念旧,最重感情的人就是她啊。
“手下的人做错了事儿,自然要追究到上头人的身上,”慈禧太后看了一眼李莲英,“这事儿,罢了恭亲王不算冤枉,只是别的事儿我还没搞明白,小李子,福晋是怎么死的?查清楚了没有?是谁在捣鬼?”
“奴才刚才遇到承恩公,承恩公自称是他下的毒。”
“桂祥?”慈禧太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天下只能操权于一人之手,这个人绝不能是恭亲王,西圣爷不愿做的,那他做就是。”
慈禧太后听了半响无言,“嘿嘿,看来恭亲王这一巴掌,打的我也不算冤,”慈禧太后怔怔出神,“地下的人做错了事儿,自然是要问我了,何况是我的亲弟弟,抓起来,”慈禧太后闭上了眼,疲倦的吩咐李莲英,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累了,“不许他出事儿,过些空的时候我再问他。”
“嗻。”
这么几番旨意下发,四九城尽数都已经惊动了,头一个出名就是一片折子弹倒所以在职的军机大臣的翰林学士宝廷,这下可就是名动京师,天下轰然了,虽然如今只是涉及到宰辅的层面,可将来必然是要把恭亲王一党的党羽势力尽数铲除的,那么宝廷原本就是国朝的中高层官员了,只怕是过几日得个红顶子的堂官,主掌一部事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这一日到了晚间,宝廷的宅子里门庭若市,不仅仅是平时契得的几个诗文好友都在,就连往日里甚少来往的同年同僚都尽数到了,把宝廷这颇为含酸的大厅挤的个满满当当的。
“竹坡公今日实在是为吾辈大出风头啊,”一个翰林院的后辈半是艳羡,半是仰慕的说道,“西圣垂帘之后,重用西学,我们这些翰林院的人,大都是不乐意用的,这倒也没什么,如今凡事都讲究洋字,翰林院都是说圣人之言的道德君子,西圣不喜欢也是寻常,只是却不知,咱们一样也是有忠义之心的!”他站了起来,朝着上座的宝廷长揖到底,“下官多谢竹坡公为翰林院正名!”
宝廷站了起来,扶住了这个翰林院的后辈,洒脱一笑,“我愧不敢当,请落座就是。”宝廷复又坐下来,环视众人有些唏嘘,“国朝这二十年来,虽然百花盛开,可到底这内里如何,大家伙都是清楚的,藩属心怀异心,八旗弊端甚多,吏治不清,土地兼并亦是严重,内有百病缠身,外有强敌环伺,稍有不慎,只怕是这几年洋务办下来的家底尽数就要折进去,宝廷不才,无济世之能,唯独只能用振聋发聩之音,警醒世人而已!”
一席话说的在座之人无人不佩服之极,不一会,外头自动请愿要打探消息的人疾奔了进来,“新任军机大臣有,”他拿着一个纸片子大声的说道,“礼亲王、景寿、额勒和布、阎敬铭、董元醇、孙毓汶、庆海,一共七个人!”
“礼亲王?”宝廷微微挑眉,捻须沉思,“那么说来,就是这七个人了。”
“不止七个人,”一个詹事府的洗马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个!左长沙!”
宝廷恍然大悟,“那么看来军机大臣就是八个,如此甚好,八个,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竹坡公的折子,亦有对左宗棠弹劾之词,为何没有发落?这倒是奇怪了。”詹事府的洗马说道,“军机处唯独少了一个左长沙,没有在谕旨里面说明,留任还是罢免,只怕等会子还有新的诏书下发。”
太后居然如此宠幸左长沙?居然就留了他一个人在军机处?
慈禧太后重新洗了脸,上了妆,镜中一看,脸上的红肿被遮盖住了,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太医在一边回话道,“娘娘额头上的只是皮外伤,不打紧,幸好是冬天,不会化脓,只要落了痂,太医院有上好的修复膏药,一定会让娘娘不留下任何疤痕的。”
慈禧太后点点头,叹了一声,萧索说道,“额头的伤疤可以去,心里的伤疤怎么去?”
太医不敢接话,只能是低着头,慈禧太后摆摆手,让太医出去,夏守忠进来禀告,“军机大臣们都到了。”
慈禧太后站了起来,李莲英连忙扶住,夏守忠掀开了东暖阁的布帘子,御前大臣和军机大臣们都已经肃穆站在正殿之中了,慈禧太后升座,群臣跪下请安行礼,慈禧太后点点头,“都起来吧,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我就受了你们的大礼,日后寻常见面就不用跪拜了。”
旨意之中是以礼亲王为第一个,故此这个时候应该是庄亲王出面讲话,“请西圣的旨意,北宁大败,不知道圣心如何?”
“先惩治了那些该死欺君罔上的狗东西再说,”慈禧太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北宁大败,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可以表明太后所坚持的南下之策完全失败,“你们先议一议这件事吧。”
☆、六十四、改弦更张(六)
礼亲王世铎站在班首,慈禧太后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他当仁不让要先答话,“是!是!”世铎连忙说道,“请西圣爷示下,奴才等没有不尊的。”
礼亲王世系,第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贝勒代善,代善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二子,实际上的长子,当时也是手握重兵的,但是他为人审时度势,知道皇太极势大,不可能与之争夺帝位,反而倒向皇太极,助其成为皇帝,皇太极就是历史上的清太宗,他即位之后,虽然对于自己这位兄长的兵权十分忌惮,一再削减,但是别的方面尽量予以补偿,即位没多久就封为和硕礼亲王,之后历代虽然屡有废黜,但是这一系还是牢牢的稳固了下来,代善为人得以善终,最紧要的一条就是不偏不倚,不插手任何多管闲事容易作死的事情,只是一味听从上意罢了,本代的礼亲王世铎在道光末年承袭爵位以来,素来以没有架子,态度谦和著称,特别对于慈禧太后,十分的态度谦卑到几点,李莲英朝着他下跪行礼,世铎乃至要跪下回礼,时人多笑之。
为人也颇为昏庸,早年他的子侄辈有许多欧洲游学归来的,世铎见漆面后问道:“洋鬼子的国家也下雪吗?”听着掩口而笑,回答说:“中国和外国同处一个天地之间,所以都有风霜雪雨。”世铎听了之后默然无语,罢免中枢和新任阁臣的旨意刚刚下达,四九城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礼亲王成为了名义上的领班军机大臣,一时间不免又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