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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再加上这几年兴起的佛山公会,如果把这些单子都拉进咱们的票号,只怕这两广的分号有可能要比得过上海这里,到时候就有的你们忙了。”
如此人心稍稳,胡雪岩在办公室内沉思,他总觉得错过了什么,按照李鸿章的行事风格,接下去必然还有后招,可他的后招是什么,胡雪岩实在是想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还是不太对劲。
对法宣战,原本对于蚕丝市场的价格来说,绝不是一件好消息,可以预见的内容是蚕丝的价格必然会一落千丈,可胡雪岩提早做好了准备,趁着中法开展,法商压价,蚕丝大跌的时候,反而砸下重金,把蚕丝的价格托了起来,更是把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出口蚕丝都尽数收购了起来,所以虽然是两国开战,这蚕丝也犹如军舰或者是军火一般,价格不跌反涨。再加上如今民意沸腾,法国人的任何事物人员都遭到了抵制,香港那里的码头工人拒绝为法国商船装卸货物,上海的几家法国面米分厂原本生意极好,可开战之后生意萧条的不成样子,就算有些人想要把蚕丝卖给法国人,现在也不敢冒着被骂汉奸的名声和法国人交易,所以现在法国人如果想要买蚕丝,就是要问胡雪岩买,别的地方是一概卖不到了。
如果现在把蚕丝抛出,所能够赚的银子只是在一点点,对于胡雪岩这种巨商来说,微利就是等于亏损。但是银根吃紧,大部分流动的银子都压在了蚕丝生意上面,这又是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官方的不配合甚至是拆台,这更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商人是很难独立存在的,如果想要做大做强,必须要和官府合作,有时候官府一个轻微的小动作,放在商海之上,就会是一场巨大的风暴,无数人都有可能在这样的风暴之中被淹死吞没。
想到这里,胡雪岩不免生出了一些无力感,俗话说人走茶凉,左宗棠离开浙闽之后,这里就不再是他说了算了,加上左宗棠不太培养私人,李鸿章却是最长袖善舞培养亲信的,胡雪岩在浙江处处受限无法如鱼得水,不得不转战上海,以图他法,但上海也是李鸿章仕途飞黄腾达之开始地,这里李鸿章的势力影响依然是很大,左宗棠远在广东,鞭长莫及,现在又有对法作战这样的大事,也不能够顾及到自己这边,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是难为啊。
胡雪岩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巴黎银行的董事长里昂,和收购蚕丝的法国丝绸协会副会长埃尔斯潘联袂前来拜访,胡雪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即站了起来,走到楼梯口迎接这两个法国人,看来法国人坚持不住了,必须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蚕丝大战之中投降,可按照法国人的高昂性子,他们居然会登门求饶,中国人是最讲究礼数,胜利者对于失败者还是要怜悯的。
两个法国人傲然入内,陪同而来的,还有上海海关税务司总管、上海轮船招商局提调官盛宣怀,此人是李鸿章的钱袋子,管着上海经济的半个家,盛宣怀十分和善,朝着胡雪岩拱手行礼,法国人却是不耐烦,“胡先生,请你来看看这张报纸吧。”
☆、七十八、一溃千里(一)
两个法国人来拜访,胡雪岩倒也犹可,毕竟是有关蚕丝的事情,这两个法国在上海经济界的代表,是必到的,但是这个盛宣怀,乃是李鸿章一等一的心腹,两方虽然是寻常时候面带笑容,但是内里是巴不得对方去死,表面客套之余,更是绝不会登对方的门,今日盛宣怀不请自来,夜猫子进门,准没有好事!胡雪岩看了一眼两个法国人,两个法国人也不打招呼,径直在宽敞豪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里昂是五短身材,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天蓝色丝绸马甲的扣子被圆圆的肚子顶着似乎就要爆炸开来,他拍了拍肚子,对着胡雪岩开口说话了,说的是很流利的中国话,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胡先生,您这家票号的生意很不错嘛,都已经赶得上半个上海滩的票号流水单了吧?”
胡雪岩微微一笑,“不敢当,胡某人不过是小打小闹,比不过巴黎银行的架势,行长先生您财大气粗,有法兰西这样的泰西大国在后头撑腰,我胡某人再怎么样胆大妄为,也不敢把自己的票号取名一国首都,北京银行,这样的殊荣我可是想也不敢想的,行长先生是看不上我这些小生意的,这些日子巴黎银行也是享了清福吧?”
里昂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群情汹汹,法国人现在有点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巴黎银行根本无人问津,大家躲闪都来不及的,加上连预备好大量的款项来准备给蚕丝收购,结果收购到的蚕丝微不足道,只怕是巴黎随便一家的成衣店就可以消化掉这些蚕丝织出来的丝绸布,那么自然是清闲无比,胡雪岩暗含讽刺,里昂来不及说什么,埃尔斯潘是一个瘦高个的红头发男子,性子冲动的很,他也不和胡雪岩套近乎拉家常,把一张报纸甩在了茶几上,“胡先生,我也不和你废话,你瞧了这个报纸就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做了!”
“我胡某人做事心里有数,还轮不到您这位法国人来教,”胡雪岩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随即不理会埃尔斯潘,转过头看着盛宣怀,此时他隐约知道法国人出手对付自己了,只是还不知道他们如何出招,这时候要先了解清楚盛宣怀是什么意思,“盛大人,您这大佛来我这座小庙,我可真是不敢当,敢问大人一句,大人和法国人同来,是不是预备着和法国人联手,对付胡某人啊?”
胡雪岩划了火柴,皮里阳秋的说了这么一句刺话,盛宣怀也不以为忤,摆着手笑了笑,“那里的话,我无非是和两位先生凑巧一齐来了,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胡老板千万不可以误会,我的事儿,且不忙,还是等着胡老板先和两位大商人谈谈吧。”
胡雪岩叼着烟斗转过头看着行长里昂,里昂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胡雪岩微微思索,拾起来茶几上的报纸,漫不经心的打开一看,瞳孔猛地缩紧,他刷的站了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中文的报纸内容,”里昂笑眯眯的说道,“胡先生不认识西洋文字,难道现在也不认识中国文字了吗?”
“我自然知道这是中国文字,”胡雪岩原本淡定从容的表象被一把的扯了下来,他的脸上红白一片,双手忍不住剧烈的颤抖着,鼻翼张开,“可这上头的东西,意大利的消息,”他把报纸刷的甩在茶几上,“绝不可能是真的!必然是你们捏造的!”
“胡先生,请不要着急,这虽然是我们法兰西的人编辑的报纸,但是上面的内容当然是谨慎可靠的,意大利的波河平原那里出产的蚕丝大丰收,去年全年出产的蚕丝大约可以提供法兰西四个月的用量,今年那里准备扩大规模,接下去蚕丝的生意,”之前被受气许久的埃尔斯潘这时候痛快淋漓的说道,“看来不需要胡先生您来麻烦了,我们法兰西可以用更便宜的蚕丝了。”
几个在室内等候着的管事不敢置信的对视,素来天下的蚕丝都是中国出产,而中国蚕丝十之**都是江南这几处地方出产,别的地方的蚕丝只能是打打边鼓,却不知,意大利居然悄无声息的出了这样的大新闻,“法国和意大利王国是接壤的,运输十分方便,蚕丝的价格,大概还不需要两钱的价格,可惜啊,”里昂煞有其事的哀叹道,“埃尔斯潘先生的蚕丝协会大约是不需要巴黎银行上海分行的贷款和资金了。”
胡雪岩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强自忍住了震惊,看着两个法国人正在狞笑的看着自己,他定了定神,略微带着不屑,原本颤抖的声音镇定了下来,“盛大人,却不知,您那边,这事儿知道吗?”
“我也是知道没多久,”盛宣怀笑着说道,“为了怕这事儿是流言不能当真,还特意发了电报给意大利国在北京的大使,结果此事居然是真的,来之前,所以先和巡抚布政使打了招呼,免得他们不知情。”
胡雪岩气的发癫,好的很,什么人都打招呼到了,就是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大清早就有规定,未经许可,不许任何人发行报纸,贵国的这点花招,难不倒我,这只是小道消息,当不了真的。”
“贵国的规定我研究的十分透彻,”里昂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擅自发行一千份报纸以下的单位或者个人,处以罚款一千两银元,这点罚款,对于现在钱多的很的巴黎银行根本不算什么,忘了告诉您,胡先生,我刚进门的时候,报童已经在售卖这个报纸了。”埃尔斯潘也站了起来,靠近了胡雪岩,双眼凶狠的看着他,“我要你明白,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想和法兰西作对,蚕丝现在马上就要跌价了,我看你收购的那些蚕丝,是不是准备存起来留到棺材里面去。”
两个人狂笑着离开,胡雪岩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萎顿在地,昏迷不醒。
☆、七十八、一溃千里(二)
里昂和埃尔斯潘得意洋洋的走出了胡雪岩的财富帝国,下了台阶,街面上的报童已经在到处发放这个有关于意大利蚕丝大丰收的消息,不少人接过了报童手里的报纸,见到了这个不明真伪的消息,脸上神色不定,看不见的怀疑和担忧布满了整个外滩,里昂抬起头,看着胡雪岩的票号上面那么银光闪闪的大字,哈哈一笑,“看来这个商业帝国岌岌可危了,我亲爱的老朋友,埃尔斯潘,您说是不是?”
“当然没有错,”暴躁的埃尔斯潘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仅是岌岌可危,我们需要做的不断在这座商业帝国的大厦上汲取到更多的营养,运用我们的头脑和才智把这座大厦慢慢的掏空,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大厦彻底击溃,”两个人上了马车,马车的玻璃窗外面,埃尔斯潘这时候十分沉静,骄傲之中透着一股睿智,“对于我们法兰西来说,商业上的定价权和军事的胜利同样至关重要,只要我们拿到了蚕丝的定价权,那么世界贸易范围内的蚕丝价格都由我们说了算,这样的利润,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看不到的。哦,当然了,这只是上等的法国人才看得见,而不是这些看上去开化了,但却还是愚昧不堪的中国人。”
看来埃尔斯潘虽然性子暴躁,脑子却十分好使,“大约能够看得到这个定价权优势的大概也只有这个胡雪岩了,他虽然留着长长的猪尾巴,但是他十分精明,中国现在,目前来说,是蚕丝的最大原材料,这个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原材料百分之九十的出产地决定了价格,这个原材料还是世界上其余国家所十分需要的东西,那么他们的价格足可以影响到全世界。就像刚开始的英国人,所有的机械军舰都是由英国人出售给中国,中国人只能接受十分高昂的价格,但是自从法兰西、德国甚至是美国,都出现向中国人出售军舰和机械之后,就没有任何垄断的价格可言了,中国人最新从德国购买的七千吨的军舰,购买价格不过是一百四十万白银,这个价格十分的低廉,德国人已经疯了,为了缓解就业压力,居然赔钱做生意,这样的情况下,马赛的造船厂,我个人认为,出售给中国人十分合理,因为再过几年,估计中国人就不需要我们的造船技术了。”
轻工业和重工业向来是不妥协的,埃尔斯潘作为纺织行业的代表,当然不会觉得出售造船厂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