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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谣言慈禧太后是一时半会听不到了,只是南边战事暂时停顿,似乎大有变化之意,要不两国等着各自的援军,再干一场大的,要不就是两国都觉得为了越南小国大动干戈未免不值,故此要等着一个契机来瞧一瞧如何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之。
这一日总理衙门召开了例行的通气会,来说明慈禧太后行踪的近况,不过是三日,太后的御驾已经穿越黄海,到了江苏省,马上就要到达上海,通气会素来是没有什么真正有效的内容来说明的,只是让各国的使节知道这么一回事,总理衙门的外交章京在上面死板的按照稿子一字一句的说话,下面的人听得大打瞌睡,原本是不需要各国大使前来参加的,但是北洋水师出动,太后南巡,这两件事情都是十分重要的大事,叫文官或者参赞前来听,总归是不放心,所以这些日子都是各国大使基本上到齐听通气会的消息。
外交章京的话语死板无波,听上去就要让人昏昏欲睡,奥匈大使毫无形象的打着瞌睡,德国大使乔纳斯也一脸的痴呆,双眼放空,显然这些外交的套话,完全不会从他的耳朵里钻进去,田边太一用钢笔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显然他是十分注意北洋水师出动的事情的,等到章京把稿子全部念完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转了转脖子,看了几眼诸国使节,意大利大使正在和美国大使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显然他们是丝毫不在意这件事情,就算意大利已经站到了法国人的一边,对于越南的战事提出了抗议,但是很显然,意大利人的态度只是停留在口头表达上。
田边太一微微摇了摇头,诸国想要和中国人作对,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他看了看位于最上方的英国大使应该坐的位置空荡荡的,显然英国人在越南战争事情上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中立,两不相帮。所以英国大使出面都懒得出面了,甚至连大使馆的官员都不参与通气会了。
大使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总理衙门预备好了茶厅,提供一些饮料酒水等,几个要好的大使陆陆续续的从侧门走了进去,中国人的饮食冠绝天下,总理衙门的点心吃食又是中西结合,分外精致可口,这也是不少人耐心听着废话还能坐得住的原因所在,田边太一是一个纯粹的武士,对于口腹之欲从来不会投射丝毫的兴趣,他站了起来,准备试一试能不能再拜访一下英国大使,对于外面的流言,他实在是有些疑惑。
他刚刚走下总理衙门的台阶,就看到一架马车迅速的飞驰了过来,马车上有菊花徽记,显然是大使馆来人了,一个武官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上扑了出来,气喘吁吁,脸色惊恐的对着田边太一说道,“大使桑,银河丸号出问题了!”
“什么!”
☆、七十四、海上上海(二)
“大使桑,银河丸号出问题了!”日本国大使馆的武官惊恐的说道,他的脸上挂满了汗珠,要知道在初春三月的北京城,天气尚且微凉,远远不到冒汗的时候,可见这个什么“银河丸号”出问题实在是了不得的大事。
田边太一大吃一惊,随即镇定了下来,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只觉得好像街边的小贩,门口的侍卫,路过的行人,各个都似乎已经在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了,他低声喝了一下,“谨言慎行!”两个人虽然用的是日语交谈,可保不定远东谍报最为盛行的城市,不知道有多少人精通日语,“上马车再汇报事件!”
两个人迅速上了马车,田边太一闭目定神,身边的武官不敢发话,日本国的上下尊卑之严,更甚于清国,田边太一的眉心一直忍不住跳动着,显然他的内心远远没有外貌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田边太一叹了一声,显然内心一定,万事不染本心的境界自己还做不到,听到了银河丸号出了事情,实在是无法淡然处之。
“什么事情?需要你这样急切的跑过来?”田边太一严厉的说道,“要知道这里是清国人的地盘!如果有什么绝密的消息因为桥本桑你的不谨慎而泄露出去,那么就算你切腹谢罪,那也无法挽回损失!”
“大使桑!”桥本武官这时候才敢说话,他镇定了一些,但还是十分的惊恐,“银河丸号下落不明了!”
“纳尼?怎么回事!”田边太一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没想到是如此的一个消息,犹如一个刺猬塞到了他的坐垫下面,田边太一从垫子上刷的站了起来,没想到他的身子太高,一下子顶到了马车的顶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外面的马车夫连忙停下了马车,“大使先生,您怎么了?”
“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请你继续驾驶吧,”田边太一连忙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桥本君,银河丸号不是顺利的从长崎港出发,然后准备到上海港口来交接给法国商行吗?为什么会失踪下落不明呢?请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过程吧。”
桥本武官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哈伊,银河丸号是十天前从长崎港出发的,沿着既定的线路从长崎港出发去上海,按照原来的计划,银河丸号应该在江苏省的港口停靠一次来添加燃煤和补给,但是按照既定的计划,银河丸号没有出现,反复联系了中国沿海港口的一些码头,都无法查找到银河丸号的下落。”
“难道,难道上海哪里也没有消息吗?可能是直接到达了?”田边太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上海哪里没有任何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田边太一的眉心扭成了一团,要知道银河丸号这艘船的行踪不仅仅是因为有经济利益,更多的是一种政治意义,可是为什么会失去联络呢?田边太一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在东海和黄海上,有那个国家能够让银河丸号失去联络,”田边太一一字一句生硬的说道,“除了清国,大约没有谁可以做到了。”
“清国人?”桥本武官疑惑的说道。
“这个季节不存在任何能够让银河丸号覆灭的风浪!”田边太一斩钉截铁的说道,他那个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起来,“一定是清国!”
还没等到田边太一命令马车夫调转车头回到总理衙门质询中国外交部门,外面就传来了一声禀告,“请大使先生回到总理衙门,我们需要通报一件紧急的消息。”
等到田边太一回到了总理衙门的会议厅,他听到了这些日子最为让自己惊骇欲绝的消息,这个消息是由日本股章京袁本初通报的:
“今日午后,日本国银河丸号货船,因为某种原因在上海港口三百海里处附近沉没。”
田边太一刷的站了起来,握住拐杖的双手爆出了青筋,诸国大使一片哗然,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田边太一的双眼通红,“请问为什么我们的货船会无故沉没!”
日本股章京袁本初面无表情的翻开了手里的备忘录,“日本国银河丸号货船没有遵循中国规定的航道,并且因为和护送我大清慈禧太后殿下的北洋水师发生交叉航行冲突,被北洋水师,击沉。”
“什么!”
轰隆!轰隆!几声炮响,震动了码头上的所有人,这虽然是礼炮,可声音极响,上海的吴淞码头这里,早已经是衣冠禽兽,济济一堂,红顶子,双眼花翎,三眼花翎不胜可数,早已经按照品级候着了。上海的官员自然不用说,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尽数到齐,只是这个时候,还轮不到上海巡抚上前,站在班首垂手候着的有两位仙鹤补服的大员,一位是两江总督刘坤一,另外一位是浙闽总督李鸿章,两位一品大员已经在静候太后圣驾多时了。
李鸿章脸色淡定,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平静的面容下还隐隐透着一股喜气,显然是为了慈禧太后到来喜不自胜,但是他内心的忧虑,除却自己最亲近的几个人知晓外,只怕是无人得知。昨夜盛宣怀的一番话说中了李鸿章的心思,这时候他虽然脸色淡定,但内心已经起了波澜,秉政东南多年,赫赫威名,算起来应该什么事儿都看得开了,可到了到了,还是逃不脱一个名字,一个利字。
北洋水师的巨舰已经涌入了吴淞码头,礼炮响彻云霄之后,鼓乐齐鸣,慈禧太后乘坐的邮轮上面慢慢的放下了挡板,水泥筑成的码头上,东南大员已经尽数跪拜下,“臣等恭请太后圣安!”
一个小太监飞快的从船上奔了下来,对着刘坤一和李鸿章打了个千,“奉西圣爷旨意,请各位大人快快请起。”
群臣肃穆站立,过了一会,鼓乐渐渐的停了下来,轮船上面冉冉升起了一朵明黄色的云朵,那是太后的罗盖伞了。
☆、七十四、海上上海(三)
黄云冉冉升起,随即慢慢降落,侍卫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慈禧太后慢慢的走了下来,群臣鞠躬行礼,慈禧太后踏上了吴淞码头,笑眯眯的环视四周,点点头,“十多年没见,上海这里,看着又繁华了不少啊。”
慈禧太后一招手,李莲英心领神会,喝道:“上海巡抚觐见!”
李鸿章心里咯噔一下,上海巡抚连忙出班请安问好,慈禧太后问了问上海的建设和发展,点点头勉励了几句,“全国洋务看东南,东南洋务看上海,上海这里搞得好,全国各处才有了效仿的榜样,才有了追赶的目标,你在这儿只要把上海的事儿办好了,这功劳就是天下一等一的。”
天语褒奖,十分难得,上海巡抚感激涕零,连忙跪下谢恩,慈禧太后朝着刘坤一和李鸿章点点头,也不说话,径直走过了红地毯,进了临时燕起的小楼。
上海省设立之后,由哪个总督代管,一直是争论不休的事情,李鸿章在上海,足可以和两江浙闽成鼎足而立之势,那时候他在两江的曾国藩和浙闽的左宗棠之间左右逢源,谁也无法逼着他投向自己一边,可他转任浙闽之后,屁股决定脑袋,在其位谋其政,就由不得上海逃出他的手心,两江总督刘坤一圣眷不如李鸿章,所以打了几年擂台,明争暗斗了一番,上海省还是归属了浙闽总督兼管。今日慈禧太后先就和上海巡抚说话,却没有直接和自己这位上海巡抚的上司说话,可见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好的倾向性问题出现了。
李鸿章心里敲响了警钟,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和刘坤一一起,陪着伴驾的军机大臣几位尚书到了燕起的小楼前,预备着慈禧太后叫起,此处小楼在前几日已经由中枢来人接管,任何人不得靠近,就算李鸿章也不知道此处关防如何,几个人垂着手在外面等了好一会,结果没人先被叫起,里头反而出来了几个人,看清为首来人,不仅李鸿章不免脸色大变,咸丰年间就在朝中为官的董元醇和庆海更是要险些惊叫出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上穿着寻常的粗布衣服,可气势惊人,隐隐有迫人之感,鹰钩鼻,双眼含煞,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十分醒目,竟然是祺祥政变之中被流放至钦州的肃顺!
肃顺可是慈禧太后昔日的死敌!原本已经定下了遇赦永不返的肃顺,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这绝不是说惊讶就可以解释心情了,只能说群臣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了,一时间就连交头接耳的人也都没有,知道肃顺身份的人震惊到了失声,庆海结结巴巴的说道,“肃顺?你为何在此地?”
肃顺朝着庆海微微拱手,“给庆中堂请安。今个是太后召见,”肃顺的脸上十分冷漠,“故此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