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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站在门外愣了一下,轻轻地随着这哭声叹了一口气。悄然离开了。
原来,无月哥哥,你与我一般,有心却偏逢无意。
自从玉宁发了那一通脾气之后,允鎏便再没来过。玉宁也懒得去多想,反正他还得仰仗自己的镖局做事情,玉宁清楚得很,即便再怎么不情愿,允鎏到了约定的时候还是会自动上门来。毕竟之前便已经约定,他要亲自押送这一批另有乾坤的上等珍珠米。
玉宁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居然还不如那一把把食盐,实在是想反悔不做这人的生意了。不过想归想,轻重她还是清楚的。突然反悔不仅得罪了允鎏,更是会得罪朝廷,那么她即便是再怎么家大业大,怕是以后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吧。自己还真是被这个大少爷吃得死死的,他居然还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真是气死她了!
“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玉宁此时此刻坐在马车之中,整个身子都窝在了醒儿为她精心准备的软榻里,恨恨地掰着一朵朵紫薇花出着气。这花瓣本来就细小娇嫩,被她这么一倒腾,满枝的碎红色便纷纷落下,散布在白色的软榻周围。
醒儿无奈地一把拿过那枝可怜的紫薇花,看着已经略显光秃的枝干道:“小姐啊,人家白公子送你这一折紫薇花花枝可不是让你这么玩的。”说罢,她便将这一小截树枝又插回了旁边的花瓶中。这紫薇花花枝重回到同伴周围,更显得突兀。因为装饰在黑色枝干的那些繁密的紫薇花早就已经没了踪影:“这一枝怕是活不成了……”醒儿重重叹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遗憾与痛心:“小姐啊,这可是难得的江南紫薇,若不是白公子慷慨相赠,您也难得在北方看到啊。”
玉宁努努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冰冷的嘴脸,心里一憋屈,重重地哼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看起马车外的风景。
醒儿摇了摇头,却没多说什么。小姐现在如此有精力生气,一气便是好几日,看来她的伤势也回复了差不多了吧。本来那一日,醒儿是想把小姐受伤的事情说出来的,可是不知道这小姐到底是怎么了,硬是拧着那股劲,怎么都不让她与第二人讲。醒儿若有所思地抬头瞧了瞧玉宁的侧脸。
此时玉宁正一手衬着下巴,午后的阳光斜照在她光洁的脸上,让她的瞳仁显得清透得很。玉宁本来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光景色心情好了些,渐渐地,眼里不自觉露出了沮丧的神色,完全卸了防备。
醒儿听着马蹄有节奏的滴滴答答声,看着小姐的脸上出现了少女独有的苦恼的神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小姐,既然您……”醒儿想说些什么来宽慰她,却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一点用处都没有,也便住了口。
“……醒儿,等会路过双凤楼的时候,便停下吧,我想一人去坐坐。”玉宁百无聊赖地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色上拉了回来,将整个身子窝在了软塌里,看着右手掌上那凹凸不平的伤疤发着呆:“我睡会儿,到了你叫我。”说着,她便闭上了眼睛。
醒儿默默地瞧着那显眼的伤口,点了点头。
当晚,正当玉宁一人独坐于双凤楼上的时候,无月与无明则选择了不告而别。无明并没有将下午听到的一切告诉无月,只不过他们现在非走不可了。既然无双会的飞鸽都可以找到这里来,这便说明,朝廷的那些乌合之众也快要接近这里了。
无月与无明站在别院的屋顶之上,背后便是那一轮没有完全圆满的月亮,底下则是别院美不胜收的景色。
“……走吧。”无月捏着怀里藏着的那个已经没有多少香味的香囊,深深看了眼在月光下正绚烂的海棠花,便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别院的范围内。
无明望着无月痴迷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便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2)
月如雪,少女白衣更甚白雪。
玉宁此时醉眼朦胧,娇憨姿态尽现,只见她一手支着已经粉嫩的面庞,一手拿着那光洁如皎月的小杯对着当空明月,痴痴地笑了起来。
“敬你!你个阴晴不定的仙!”说着,玉宁便将那一小杯水酒喝下了肚。
站在旁边的小厮脸一红,愣愣地瞧着这娇俏的老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老,老板,您醉了,还是,还是别喝了吧。”小厮走过去正想夺掉玉宁手上紧紧抓着的酒壶,却被玉宁一把拨拉开了。
“我?我这是在邀明月与我共饮,请嫦娥与我谈心,这怎么可以用醉字道尽一切?”玉宁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胡乱指了指小厮:“你啊你,莫要站在这里了,惹得风情全没,呵呵呵呵。”玉宁又是几声笑,仿佛很是豪爽,可是听在小厮耳里却感觉心上为了这佳人的愁苦生生的疼。
“老……”小厮见玉宁胡言乱语了几句又不理他了,自顾自地喝着举杯邀明月之后的酒,刚又要上前却被一个人给拦住了。小厮抬头一看,惊道:“秦……”
那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着玉宁醉成一滩烂泥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指了指正喝得欢的玉宁,满眼的疑问。
小厮叹了一口气,轻声回道:“秦公子,这是咱们老板呢,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坐在这里一天了,到了晚上还不愿意回去。咱们店里的酒快要给她喝了个遍了,这么杂着喝,怎么能不醉呢?”
“好了,你且下去吧,我来劝劝他。”被换作秦公子的人也叹了一口气,说着便挥手让小厮下去。
“这……”小厮为难了,毕竟秦公子再儒雅也是个男人:“这……”
“她都已经醉成那样了,你不是一直都没劝动么?”秦公子的声音虽然平淡,却让人心里忍不住会跟着他的话语走。于是小厮点点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下去了。
秦公子见小厮乖乖下了楼,马上变了一副表情,那冰冷如霜的模样,才是他平时的样子。他看着玉宁一人买醉的模样,心便一阵一阵的痛。
要问这秦公子是谁?
他就是玉宁日思夜想却总是不得见的赫那拉允鎏。
自从一年前在此双凤楼小酌,并与玉宁对饮之后。他忽然便爱上了夜晚在双凤楼上独酌,有时碰到了不知该如何取舍的事情的时候,他呆着的地方竟然已经不是自家书房,而是这僻静精致的小楼。
允鎏每每来到此,便会坐在那个而今正被玉宁霸占的位置,看着天上皎月,喝着杯中水酒,两难之思于满腹。这一杯一杯佳酿下肚,事情或许是让他想明白了,但是更多的却是喝出了他不曾有过的愁。越是如此,允鎏便越是着迷了一般爱上了一人夜晚独酌双凤楼之上,偶尔望着对面空缺的位置,便会想起那一年前他与玉宁一起默默对饮的日子,心里也会舒畅许多。
他不懂这样的情是为何而生,又为何更甚,只知道,不能去想。因为,他是赫那拉允鎏。他要背负的太多,就因为这个姓氏,给了他太多。
他当然明白,玉宁是查这种********之案不可或缺的一枚枢纽,上可通官,下可明商。玉宁便恰到好处的站在了中央,为他打理一切。初衷是互利合作,讨价还价,可是允鎏总觉得现在什么都与当时的目的不一样了。之于沈凝心,之于他,都不一样了。只是这种改变,不知道是福是祸。
于是,他有些愁苦。
他越是愁,便越将这愁埋于心底,只待一人独饮的时候那愁才会从心里头被他放出来,肆意撕咬啃噬着他。
这是一种欲罢不能的矛盾,所以允鎏从过去的一年两三次的来,变成了现在每月都会有那么两次。一来二去之下,便成了熟客。既然是熟客,总会被问姓甚名谁。
允鎏变成了秦公子。
可是今日,本来允鎏是不会来这里的。若不是他晚上去勿返阁,醒儿支支唔唔地告诉他小姐还未回来,若不是他刨根问底她到底身在何处,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在这里相逢了。
允鎏叹了一口气,上前拿去了玉宁一手死死抓着的酒壶,却见玉宁咯咯笑着唱起了小曲:“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长如玦……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允鎏愣住了,便听着这柔柔的嗓音像是滴落的水一般,吟唱着这悲戚的词,心里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玉宁边唱边笑着,玉宁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夺过了酒壶,兀自喝了起来。她本来在笑,后来却渐渐地哭腔尽现,到最后,当她唱到春丛认取双飞蝶的时候,眼泪开始滚落了下来。
玉宁哭了,哭声很轻,却在允鎏心里不是滋味。
“别喝了……”允鎏将酒壶放到了一边,伸手又要拿走玉宁抓着的酒杯,却见玉宁虽然在臂弯里哭着,却还是不肯放手。她迷迷蒙蒙地抬起眼来,看了看来者,显然是因为醉了,也因为泪迷糊了眼睛,根本就没发现这人是允鎏。
“怎么又来一个劝我别喝了的……你们是局外人,怎么知道这喝酒之人心中的畅快?”玉宁厌恶地夺过酒杯,摇摇晃晃站起身便要去拿那个被允鎏放远了的酒壶。
允鎏看着她踉跄而行,差点被桌脚绊倒,赶忙站了起来想去扶住她,却又被她推开了。
“你是谁?莫非也是一人独酌于此的愁客?不如便陪我喝一杯,如何?”玉宁嬉笑着,将自己的杯子放到了允鎏面前。倒也一点都不顾忌,自己又拿了个新酒杯。
允鎏面色一沉,心里有些不痛快。显然她是没有认出他来的,她的唇曾经碰过的东西她就这么随便给了别人?这与那杨贵妃虚心求教吹笛倒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可是允鎏一抬头,便瞧见玉宁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硬是把这怒气给压了下来。见杯中水酒已满,便端了起来,兀自喝了。
玉宁好不容易将自己的酒杯酌满了,想与这人碰杯,却见他自己倒喝了起来。愣了一下,尔后却笑了出来:“好,好。又是一个愿意独酌的人,好啊,好啊,便将心中所有不快都随着这酒一起下肚吧!”玉宁说罢又仰头饮尽了那杯酒,却发现心里更是痛了:“奇怪,奇怪,怎么就挥散不掉呢?”玉宁紧皱着眉头又倒了一杯,刚要喝下,却被允鎏阻止了。
“你要忘记什么?”允鎏过了半晌,才回应玉宁疑惑的眼神。
玉宁听到这像是要探她心事的问话,笑道:“公子……这是奴家一人的愁,怎可度给你,让你受两个人的愁呢?便让我将这不快都告诉天上明月,杯中水酒,便随风去了吧……”玉宁说完,将允鎏的手轻轻推开,又是一杯酒。
允鎏见阻止不住了,只好陪她喝了起来。反正等你坛酒都倒空了,把她架走便是。管她愿不愿意。思绪已定,二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终于,酒空了,佳人更是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
允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指抹去玉宁眼角的泪,刚把她抱起,没想到玉宁眼中的泪却涌出了更多。身体也在颤抖着。双凤楼掌柜看到老板被秦公子抱了下来,刚要说什么,却被允鎏的话给堵住了。
“我有马车,便送沈姑娘回勿返阁吧。”允鎏这话与其说是建议,倒不如说更像是命令。字里行间透露着说不出的威严,等到那老掌柜回过神来,后悔自己点了这个头的时候,马车早就已经走了。
在路上,允鎏怕马车太颠簸,让这烂醉如泥的佳人醒了。只好便一直抱着她,让她靠着自己。而他,却不得不后背紧紧贴着那坚硬的车壁,实在是难受。
马车走了一会儿,怀中的玉宁突然在熟睡中有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