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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全离去,谢澜冰面上的笑容已隐去不见。头似乎有些晕,霜袖见她面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了下来:“小姐,怎么了?”
谢澜冰抬起双手看了看,那颜色和肤色很相近,若不是此时湿了有些不均,本是看不出的。好一场雨……遮掩了多少情绪,洗清了多少秘密?
心跳得这样快,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有一丝微薄的紧张和怯懦。说什么都不会再错了,你,瞒得我好苦啊!我却,没有责怪,只有欣喜……和怜惜……
颜少卿雕完最后一划,不知从何处砸下一个纸团。他缓缓展开,借着摇曳的烛火一看,人前古水无波的茶眸中不知不觉浸润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夜半。雨停。他将木簪执起,小心地吹了吹,重新收入袖中,静悄悄向庙外踱去。
山雨过后,空气愈发清新。颜少卿起初走得很快,靠近树林时脚步却不由慢了下来。
林中已有一人。白衣赛雪,娉婷绝世。一个背影,原来也是可以美得这样动人心魄的。
他停了脚步,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她。
谢澜冰却慢慢回转过身,浅浅一笑,明眸如水,清艳绝伦。她看着他,望入他汹涌的茶眸深处,轻启朱唇:“少庄,你回来了。”
风静了,树叶的沙沙声也戛然而止。
所有的景象都不见了,只剩清扬婉兮的她;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只剩下那一句:“少庄,你回来了。”
颜少卿笑了。那是她熟悉的温润的浅笑,一点点从眼眸深处晕染上整张陌生的脸。声音依旧是暗哑的,平静地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却听得她眼前一片氤氲——“璧儿,是我。我回来了。”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泪痕,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我答应过你,尽最大的可能活着回到你面前。你信了我,我怎可负你?”他的心跳沉着有力,他的怀抱温暖了她。就算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容颜,不一样的声音,就算没有了那熟悉的玉檀香,她依旧知道是他。她从不曾错认他,从第一眼开始。
认一个人,用的不是眼睛,不是耳朵,而是——心。
“我错过了你的十八岁生辰,这是补你的生辰礼。” 相拥良久,颜少卿轻声道,从袖中取出一支玉檀木簪,递到她手中。
“我为它起名‘永结’。璧儿,可喜欢么?”见握簪的手微微颤抖,他柔声在一旁解释:“璧儿,‘少卿’之意——少时相与,永结于卿。”
“少庄……”她抬额,眼中有些晶莹,笑容却明丽照人:“喜欢。”永结,永结,永世结发,我怎会不喜?我曾经揣测过“少卿”二字何解,我明白你的坚定。你回来了,就会牵着我走,我们再也不分开。
然而……抬手按上他的左胸,心中一痛:“还……疼么?”
“傻丫头。” 他怜惜地抚着她的青丝:“很疼,可是疼的不是你射的伤,而是……对不起,我知道射那一箭对你来说有多难。你是最不愿意伤我的人,你会比我更痛,我本不该逼你到那种境地的。”
他都懂。他受一箭,痛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她会因此内疚。他一直在努力护着她的心。
叶君镆对她不可谓不爱,可是那爱之中算计太多。他先告诉自己可以爱,可以爱多少,然而才去爱。
可他不同。无关乎身份,无关乎付出多少,他爱的只是她。即便她有犹疑,他也会让她学会相信。何况她肯相信……
“璧儿,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是我?”还是有些好奇。
“沁雅楼,你装得太过了,我还真没认出来。后来翠螺山中,你捏帕子的习惯却让我几乎笃定了。可是那日叶君镆试探于你,我看见你后背光洁无瑕,就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要不是你为了唤醒我吹那曲《洛璧风清》,加上今日小霆的表现……”谢澜冰微笑道:“想来,还是有不少破绽。若是被灯油烫了该有红痕才是,只是当初叶君镆和我都只想着若是你就该有疤,也就忽视了其他。还有那日九华山下,你当时面色苍白,是不是因为落下了什么病根,阴雨天就……”蓦地一颦眉:“少庄,今日下了雨,你……”
颜少卿温言道:“只是有些闷痛,不妨事。”低声慢道:“那日沙场,幸为世外高人所救,不但治好了我的伤,还向我传授艺业。璧儿,说来还和你有些关联。你可知救我的人是谁?”
谢澜冰摇了摇头。
“江帅和白娘娘皆师承‘游龙子’,救我的人是你的师祖呢。你一定想不到,他还有另一个徒弟。”颜少卿微微一顿:“苏淡离,他是你爹的小师弟。”
谢澜冰惊诧不已:“怎么会这样?”
“这些事稍后和你详说。对了,你今晚除了确认我的身份,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好不容易摆脱了叶君镆的耳目,你必有安排。莫要耽搁了。”
谢澜冰眸光清明:“少庄,确是如此。如今来不及同你解释,稍候片刻。”向他一笑,往林深处走去。
颜少卿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深沉。胸口持续的闷痛让他倚向旁边的树木:璧儿,你遇刺昏迷,我不得已让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然而原本,我……那一箭太重,终是落下了病根,我不知自己是否能够陪你到最后。我原想,若叶君镆能好好待你,若他可以抚平我带给你的伤痛,那么我就算只是远远看着你,也可以安心了。然而,九华山上,没想到你们会遇刺。暖玉碎了,再无压制你体内寒毒的办法。更没想到,之后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加上子澈的死,你寒毒复发……我想我明白了,他不能给你幸福,而你终不曾忘了我。我不能再等下去,不能再看着你一个人在错综的棋局中挣扎,不能再看着你一次次放任自己的生死。我想我亦懂了,我总想给你最好的,却忘了问什么是你最想要的。和他在一起,你每一天都那样疲倦,不曾展颜;如今你身带寒毒,我病根难除,或许相伴的日子短暂,却可以互相温暖。只要在一起,就有希望;只要在一起,你就会开心。那么,何必计较能不能地久天长?更何况,若是你我余生不过十载,十载携手同行,哪里就不是我们能相伴的最久最长?如我所诺,碧落,黄泉,我牵着你同闯。我已离开过你一次,如今回来找你,又怎能犯同样的错误?
他明润的茶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少时相与。只为一个“少时相与” !因曾一诺,虽万千人,吾往矣!
第六十七章:寒砧兴怨
柔和的光晕照进小庙偏房,谢澜冰轻轻睁开眼,静静整理着繁复的思绪。
霜袖、扶扇并不知昨夜她出去了,扶扇犹有些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见她颦眉凝神,诧异道:“小姐,你昨夜又梦魇了?怎么眼中有好些血丝?”
霜袖亦柔声埋怨:“小姐,你睡不下也该叫醒我们才是,这些日子一直不曾睡得安稳,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无妨。” 谢澜冰知她二人对自己关心得紧,浅浅一笑:“安伯他们该收拾好了,既然雨停了我们这就动身,省得爹娘挂念。”
说话间谢全已在门外禀告:“太子妃,大略备了些粥点,请您移步。”
谢澜冰答应了,主仆三人洗漱收拾完毕,一起走到正殿。
颜少卿正负手立于殿门,似在欣赏山中的景色。谢澜冰一眼看到他的身影,心中莫名涌上几分温情和安定。从万般揣测的惴惴不安中走出,却步入了更苦涩的无奈——明知他就在面前,她却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不同寻常的情绪。千言万语,万般心绪,偏偏一个字也不能说,一个动作都不能做。稍有差池,不但他处境危险,之前种种隐忍和努力都白费了。
卫少庄为靖宁侯世子的身份所迫,为家族的兴亡所累,纵有翻云覆雨等闲间的心智,却不能毫无顾忌地一展风华。然而颜少卿不同。无所顾忌,无所牵绊,才能大展身手。他精心地设计了这样的身份,费尽心机引起叶君镆的注意,冒着危险走近叶君镆的身边,因为他有太多的事要借“颜少卿”这个身份做。天下安平是他与她共同的心愿,她既被拉入局中注定要染上尘埃和鲜血,他怎能不挡在她身前、陪在她身侧?她身负沉冤需要洗雪,他或能帮的上什么。再者,若她终将随他归隐,那就必须安置妥帖谢、卫、柳三家以及风陵卫等。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放心离去,因为……他们终是放不下的人呵。
他想到昨夜,她倦寂沉静的明眸中带着他熟悉的坚持,唇角边牵起一抹微嘲的笑意:“我们两个人联手,你说,可能赢得了他?”那个人。那个心机似海、虚实难辨,不知究竟情浅情深的人,他和她俱是看不透的王者。然而如今这个田地,无论有没有胜算,他们唯有一搏。“少庄……”她倚上他的胸口,喃喃道:“无论怎样,只要你在,就好。”
“颜公子。”身后清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回头看见谢澜冰客气的微笑:“没料到山中遇雨,委屈颜公子在这小庙中歇了一宿,不知可曾安眠?还请一起用些粥点。”
他看懂了她眸中深藏的关切,亦浅浅一笑:“太子妃太过客气。却之不恭。”熟悉的明润茶眸,看得她一时有些失神,垂下眼帘徐徐回身,心中荡漾充盈着的柔情却像要喷涌而出……
然而不能。时机未到,他和她都知道,还不能。
晌午之时返抵相府,入了正厅,却看见叶君镆端坐一旁。谢澜冰也不理他,只向谢轩祈与柳氏问了安,低声道:“大哥和玉淑姐姐已合葬。昨日遇雨,不得已在山中滞留一夜,我命小硕回府送信的,爹娘没有担心罢?”
谢轩祈点了点头,望了望叶君镆,见他亦面无表情,微叹了口气向谢澜冰道:“殿下见你昨夜未归,很是担心,特意来此接你回府。”
谢澜冰淡淡看了叶君镆一眼:“既如此,女儿不留了。还望爹娘保重身体。”转身出了前厅。
柳氏勉强向叶君镆一笑:“殿下,钰儿、玉淑这一去,冰丫头心里不好受。她就这个脾性,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叶君镆面色不辨喜怒,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岳母多虑了,我知道。子澈这一去我心中也不好受,还望二老保重身体为重,君镆先行告退。”说着退出了前厅,加快脚步跟上了谢澜冰,一把抓住她寒玉般的柔荑。
谢澜冰本能地一挣,却不妨叶君镆五指如钳,固执又似带着怒气,直叫她不得抽出。柳眉一挑,冷声道:“你放手!”
“太子妃!”叶君镆皱眉,亦寒声低喝:“成何体统!”
谢澜冰一愣,这才注意到下人们惊诧的目光。心中苦涩,不由自嘲一笑:是了是了,人尽皆知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太子妃为救太子身负重伤。如今太子要兴兵伐北,军民士气正旺。若在这个当口上传出夫妻失和的流言,于形势确是万万不利的。她依旧不能任性而为。
叶君镆见她平和下来,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下人们,勾了唇角向谢澜冰温和一笑:“澜冰,是我的不是。前夜怜星留我,我想着你尚在养伤喜欢清静,也就应了。谁想你竟恼了……”他说得声音不大,却让旁人大略能听个清楚。言犹未尽,惹人浮想联翩,下人们心照不宣地捂嘴偷笑。谢澜冰别过脸去的动作落在众人眼里顿时成了吃醋的使小性儿。胆大的早将同情和了然的目光投在叶君镆身上,摇了摇头,故作深沉地各忙各的去了。
待二人坐进车内,谢澜冰冷颜道:“戏演完了,可以松手了罢!”
叶君镆苦笑一下松开了她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