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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坐进车内,谢澜冰冷颜道:“戏演完了,可以松手了罢!”
叶君镆苦笑一下松开了她的柔荑,谢澜冰偏过头去。
半晌,叶君镆方低声徐徐道:“各地兵马已在集结操演,朝中北征呼声高涨,三月初一,我将领兵亲征。”
谢澜冰睫毛一颤,未答言亦未回头。
“太子妃在京中安心养伤,静候佳音即可。”叶君镆的声音平淡无波。
“不。”
叶君镆几疑是自己听岔了:“澜冰?”
谢澜冰转过脸,苍白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叶君镆,三十万将士的性命,我自不会袖手。苏淡离、聿肃睿涯皆非等闲,你难道就不想少些损失?”
“何解?” 叶君镆微眯了眼,有什么在脱离他的控制,而他却抓不住那感觉的来源。
“‘北之堂上,擒将户内,拔城于酒筵之间,折冲于坐席之上。’你的军师曾说这是用兵上境。雄兵千万,说客一人。双管齐下,你见如何?”谢澜冰双目流彩:“玉凉的衣铺眉楼不是白开的,他朝中之事想必你也了解,何不一用?”
“这……”叶君镆略一沉吟:“可让逸梅先生前往。”
“逸梅先生要坐镇京中,大战在即,后方更需稳固。”谢澜冰轻嘲一笑:“除去我,再无合适人选。太子妃既在养伤不露面也是自然,我亦会留下霜袖,万不得已时她可妆作我的模样。你何必如此顾虑?难道还有什么比天下更重么?”
又是“天下”。叶君镆微一皱眉,看着她嘲讽的冷笑只觉得心中堵塞,却偏偏不能反驳。天下。他势在必得。为了天下他已牺牲了这么多。既然付出了代价,就一定要得到——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
“回府详议。”他有些疲倦地垂下眼帘:“你如何肯帮我?”
“风圻太子妃。在其位,谋其事,如是而已。何况,”她定定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冷厉森然:“我有一个条件。”
出征在即,叶君镆近来晚间常召逸梅、颜少卿在书房谋划。因说起苏淡离,随口问颜少卿道:“少卿既对两国界的情形熟悉,想必也是了解此人的。依少卿之见,如何才能胜得了他呢?”
颜少卿凝眉道:“若说苏淡离,边关大帅谢澜清与他相持多年,对他的了解该是旁人莫及的。”
叶君镆自言自语:“好生奇怪,这些年来竟丝毫探不到他的师承。”
颜少卿面色微变,正落在逸梅探究的眼里,当即问道:“颜公子,难道知晓一二?”
叶君镆闻言看了看颜少卿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微一颔首:“少卿,若是知道什么,还望明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风圻三十万儿郎的性命不容儿戏啊。”
“这……”颜少卿似挣扎一番下定决心:“也罢。自遇见殿下以来,少卿一直隐瞒了自己的师承,殿下非但不怪,依旧以心腹相待。少卿不甚感激。此番牵涉甚广,少卿自当言明。家师性格古怪,避世隐居,未曾留名于世,然而他的师弟想必殿下和逸梅先生是听闻过的。正是当年的江帅和孝淑皇后的师尊,游龙子。”
叶君镆、逸梅俱是一惊。哪知接下来颜少卿又道出了一个隐秘——苏淡离竟是游龙子的关门弟子。且苏淡离辅保玉凉,攻打风圻,亦是师命所令。
叶君镆听罢紧锁双眉:“这是为何?”
“想必殿下知晓,孝淑皇后本是孤儿,江帅亦是自小离家。两人皆为师叔一手带大,师叔于他们而言亦师亦父。师叔倾注毕生心血在他们身上,虽不明言,对他们的疼爱是旁人莫及的。谁想,最得意的一双弟子竟都毁在了风圻,师叔焉能不怨?是以,师叔晚年又收了一个玉凉小徒弟,精心培养,为的,就是要让他颠覆风圻,以报爱徒丧命之仇。家师不甚赞同,然而劝不住师叔,却将这段恩怨说于我知。”颜少卿沉声缓缓道来。
叶君镆合目思索片刻,双眸炯炯望向颜少卿:“少卿言下之意,或可以说动游龙子老前辈,化去他的心结,假他之手……”
颜少卿点了点头:“少卿在两国界听得几个传言,一则说边州城赫赫有名的江泠璧江姑娘,实际上就是太子妃。二则说谢澜清元帅与太子妃并是江门之后。不知可是果真如此?”
叶君镆眸光一闪,与颜少卿目光相触,良久方淡淡笑道:“少卿已然知晓,何必如此试探。”
颜少卿亦微微一笑:“少卿只是听得,并未确信,故而求证于殿下。”别有深意地看了叶君镆一眼,轻声道:“少卿愿作说客,只是若要打动师叔,还须……”
他噤声不语,叶君镆却已然明了他的用意。“若是她肯……”眼前仿佛是她冷冽疏离的清颜,与他之间似隔着厚厚一层霜雪。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自然也希望可以少一些损失,再开口时语调如常:“稍后我给你答复。”
颜少卿深深一揖:“诺。”茶眸中神光划过:璧儿,当夜你我相商的棋局,已经一步一步地开启了呢。当年尾生一诺却误尽约期,这一次,携手同心,再不会有失!
窗外寒风呼啸,屋中炭火明灭。谢澜冰坐在床边,神情安恬,手中针线翻飞。
霜袖端着汤盅掀帘进来,:“小姐,这么晚了还不歇下?这是在……”她仔细辨认一番,有些诧异:“小姐在缝战袍?”
“嗯。”谢澜冰停下手中的活计,向霜袖淡淡一笑:“三月初一送他出征时少不了又要演戏。只有做足了这伉俪情深的架势,才能安定民心、鼓舞士气不是?这个时候……出征将士的妻子,都在赶制战袍吧……”她神色有些恍惚:“霜袖,其实我知道,大哥的死怪不到他身上。他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护绾卿。只是……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妹妹、他的父皇!一笔笔血债横着,要我如何对他呢?”
她非莽撞轻信之人,究竟没尽然信他一面之辞,另着人彻查。待到知晓了真相,却更加凄苦。帝王寡恩到如斯境地,她心中深恨,却一时无法。她亦明白他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何尝不是怕她以卵击石反伤了自己。她不是不知晓他的心意,只是,若要将这些恩怨分而论之谈何容易!她反倒希望自己相信他的话了,如果只是恨,只是单纯彻底地恨他,是否就不会如此……心有千结?
她唯有冷淡对他。也再不能将亲故的生死系在他手中。卫谦回来了,她等了那么久的爱人回来了,他们终将携手离去。是了,她最终不能留下,而他,想必也是会怨她的吧。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琴瑟和鸣的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一对怨侣了。那么从现在起,不必再留有什么温情的余地。
可她必须缝这一件衣。风圻习俗,丈夫出征,妻子必须为丈夫缝制战袍——不得随君征战沙场,便化为此袍,为君挡去刀剑,护君平安回归。
她看着手中乌锦金龙的战袍,有些自嘲地笑了——做戏。是,又或不全是。无论如何,到此为止。从今而后,你我之间,只会有算计和利用了。
霜袖一声轻叹,将汤盅递给她:“小姐,事已至此,便不要多虑了。小姐当真要只身前往玉凉么?”
“只身?怕是由不得我说了算的。不过可以顺道去探望二哥哥和湘泪姐姐,还有林大哥、萧大哥。好久不见,当真挂念得紧呢。”谢澜冰微颦了眉:“聿肃睿铮。我要会的这个人,可是此役成败与否的关键呢。”
第六十八章:维予于女
玉凉七皇子府。
“苏大人,殿下吩咐了,谁都不见,您……”
“闪开。” 苏淡离面色不善地向边一拨那守门的侍卫,“放心,有什么也怪不到你们头上,我担着!”
侍卫们对视一眼,默默退开。
苏淡离轻车熟路地向后花园走去,到了一间屋前侧耳听了听,抬手敲门:“殿下,殿下,是我!”
并无人应。苏淡离皱眉推开了门,方桌之上一片狼藉,聿肃睿涯醉眼迷蒙正自斟自酌,听着响动微微抬了头,晃悠悠举起酒杯:“阿,阿离,来,来来来,陪我喝一杯。”
“殿下!”苏淡离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劝道:“别喝了。”
“怎能不喝?”聿肃睿涯唇角边牵起嘲讽的弧度,头微点着:“父皇又添了个皇子,我又多了个皇弟……怎能不庆祝?刚满月,就晋了王位,怎能不庆祝?”他扔了酒杯踉踉跄跄抓住苏淡离的衣袖:“阿离,你我在前敌出生入死,立下多少战功,父皇也未见得如何封赏。如今这孩子,这孩子……”
苏淡离面露不忍:“殿下……”
“那个女人,不过是长得像她罢了。更可笑的是,是我亲手……”聿肃睿涯最后嘟囔了一句,松开手趴在桌上,似醉睡过去。
满室酒气,苏淡离看着他通红的脖颈,微微叹了口气。
两日前的宫宴,玄帝聿肃悯当着众人宣布,封刚满月的小皇子聿肃睿麟为宁王,其母贵人百里氏晋为皇贵妃。
聿肃睿涯本正埋头吃喝,却听百里氏向玄帝笑语:“若是麟儿日后能有七殿下在军中那般的威望,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玄帝笑容微滞,孰料聿肃睿涯停了筷子,面不改色向百里氏一颔首:“多谢百里母妃夸奖。”他刻意咬重了“母妃”二字,比他年纪还小上三四岁的百里氏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羞恼得轻哼了一声。
四皇子聿肃睿铮见状忙站起来敬酒:“还不曾贺喜贵妃娘娘。父皇老来得子,可见身体康健,这个小皇弟可是我聿肃家的福星啊。”
玄帝和百里氏都笑逐颜开,百里氏赞道:“四殿下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心尖,这嫡出的尊贵气度就不是旁人学的来的。”说着,有意无意瞥了聿肃睿涯一眼。
不待聿肃睿涯有所反应,聿肃睿铮已笑谦连声:“哪里哪里,论聪颖干练我们兄弟是向来不及七弟的,父皇不也常夸,我们兄弟中七弟最有作为吗?”
将五皇子聿肃睿朴、八皇子聿肃睿炽、十皇子聿肃睿坤各异的神情收在眼底,聿肃睿铮嘴角边噙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从容坐定。
“为父皇分忧,是我等兄弟应尽之责,何必论个高低多少?”聿肃睿涯把玩着手里的酒盅,似笑非笑站了起来:“父皇,贵妃娘娘,儿臣先饮为敬!”
玄帝微笑着未置一词,百里氏挑衅的目光滑过聿肃睿涯的脸,娇笑嫣然。
聿肃睿铮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间的波涛暗涌,与旁桌的国舅、故去的南宫皇后的兄长、太尉南宫长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聿肃睿涯自离宫踏入车辇的一刻起便面沉似水,指节握得苍白——他被算计了!那枚他亲手安插在父皇身边的,以为尽在掌控之中的棋子,显然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百里莘,他根据那幅画像千挑万选、送到父皇枕畔的女子,如今竟处处与他作对。如今父皇一门心思似都在爱妃麟儿身上,朝纲大权几乎落入南宫长岭之手。聿肃睿铮也渐渐露了心思,今日与百里莘配合着在父皇耳边言他军中望众,又故意挑起兄弟们对他的妒忌,情形愈发不妙了。
他母妃早丧,之后由南宫皇后抚养成人。因当时玄帝已立嫡长子聿肃睿煦为太子,并无分位之争,南宫皇后性格和善,对他也颇为照拂。他自幼极为聪颖,深得玄帝器重。因他素日里总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为了磨砺他的性子,将他打发到军中常与少年将才苏淡离相处。南宫家也并未觉得不妥。直至……太子聿肃睿煦意外病故,南宫皇后伤怀过度,不久也故去了。剩下诸皇子中,呼声最高的就是七皇子聿肃睿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