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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好像有隐秘的关联,只是这些事,跟罗净的济民堂有何关系……我侧目看吴千雁,她却移开视线,自顾自吃着精致瓷碟中各色珍馐。她越若无其事,我心里越是发慌。
从吴千雁宫里出来,又折回去絮华宫找夏青。我的人上前通报,夏青倒是没请我进去,反而领我往御花园的方向走,避开其他人。
荷花开得婷婷袅袅,温热的风一阵阵刮过脸颊,夹带着淡淡荷香。夏青的目光扫过四周,轻轻问:“可是从吴婕妤那听得了什么事?”
“夏大人,你在宫中多年,能看清这其中的暗涌。蔺淑妃入冷宫,皇后得益,除此以外,还有谁从中获益?”
夏青低眉垂目,引我慢慢朝水面上曲曲折折的长廊上走,轻声说:“皇后现在有太子,自然与皇上的关系亲近多了。蔺丞相一倒,朝中再无人与国丈抗衡。这样看,国丈府是赢家。”
“从吴婕妤滑胎案、到进贡脂粉案,以及最近的贪污案,纷纷针对蔺家,难道皇上看不出来么?”
“不是一般人,不敢动蔺家,更不敢查。”夏青贴近我,眼神带了几分忠告,“皇上是忌惮蔺丞相的,否则不会将脂粉一案所有牵连进去的人全部斩首,这样给蔺家施压。”
“可是吴婕妤和这件事究竟什么关系?还有她似乎旁敲侧击提到济民堂和罗净大师,我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玄机。”
“她怎么说的?”
“可能夏大人也不知道,济民堂虽然挂在我名下,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罗净大师打点的。我方才也这么与吴婕妤说。她便觉得奇怪了,一个出家人,哪儿来这么多钱财救济贫民。其实我也觉得疑惑,只是大师从不让我问。”
“吴千雁是皇后的人,而罗净是长庆王的人,这众所周知。出家人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或许长庆王有呢?”夏青似乎不是很笃定,语气猜疑。
“难道国丈扫除蔺家之后打算针对长庆王了么?”
“长庆王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夏青悄然牵住我的手,“事情还没完,且看最后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那我的济民堂不会有事吧?”
“既然吴千雁好奇济民堂的钱财从何而来,国丈府必定会去查罗净大师。可济民堂挂在你名下,是皇上予以嘉奖过的,现在也由朝廷拨款,旁人不好动。”夏青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秦少傅有玉临王做靠山,而你一向有逍遥王保着……他们二位虽为王爷,实则毫无势力,因此也不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我感慨道:“夏大人,你真是才智过人。”
“这算什么才智?”夏青苦笑两声,“这只是心计,在宫中谋生的手段而已。”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犹如我的心湖上的涟漪。不知何时,它会翻成巨浪。
轿子从秦府侧门进去,在前院停下。今日前来道贺的人们已经散去了,院子里满满飘着酒香。我下了轿,满腹心事慢慢穿堂而过,往东厢走去。
夜空中云层渐渐沉厚,遮蔽了星月。天地间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聒噪的夏虫在枝头吵嚷不休,我不知为何心头火起,信手一弹,整排树轻轻摇曳一阵,草地里多了无数小尸首。作孽,我作孽了。捂紧耳朵快步往屋里冲去,我必须找秦朗坤了解全部事态,至少,我们俩是拴在一条草绳上的蚂蚱。
他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不知今日是否喝多了,我该去给他煮一壶醒酒茶才是。提裙角,迈进廊里,门虚掩,圆桌前空无一人,仅有一柄烛台散发着幽弱的光。恰好一阵风吹开了门,带点凉气,我回头看看天色,好似风雨欲来。
跨过门槛,穿堂,拐弯,一阵隐秘的痛苦呻吟从内室传来,锐利地刺入我的耳朵。这样陌生却又熟悉得仿佛就在昨日。我缓缓迈步前去,看着垂落至地的半透明纱帘里面,那张原本属于我的紫檀雕花大床上,两具衣裳半掩躯体,激烈纠葛……胸膛里一阵气血翻涌,好似要将心肺都呕吐出来。
曾经,我站在一扇花窗之外,看他们的缱绻缠绵。现在,我仍然只能这样,站在一道纱帘之外,看着我的夫君……承欢他人身下。
秦朗坤,你宁愿要一个视作仇人的男子,也不要我。
只是眼睁睁看着,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他们享受彼此,而我在享受什么?竭尽全力做一名贤淑的好妻子,他却宁愿选择男人,原来那些三从四德真是骗人的!
闪身飞出了秦府,一个人漫无目的在空中飘荡、飘荡到失了心,不知何处才是可以停泊的地方。云层中迸发一道强光,刹那照亮了一切,又刹那间消失,我更加看不清方向,头一沉往下跌去。
耳旁是呼啸的风,身体很轻,偶尔又觉得很重,就像我刚变成人的时候,稀奇不已。不由自主笑了,想让地上所有的人都听见,可突如其来的一阵轰隆隆的惊雷掩盖了一只妖精临死前放肆而张狂的笑声。
天都不让我如意。
恐怕我这一生没法再圆满,那就这样让我摔在地上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说不定,我死了之后便成仙了。
顷刻间,暴雨下得如瓢泼一般。雨点很大,砸在脸上很疼。我觉得难受,换了个姿势,翻身,面朝下。这样更好,我摔死了以后,没人认得出我。浑身湿透,身子越发沉重了,我此刻就如逃荒逃了数万里一般狼狈。忽然之间,我不想这么狼狈地死掉,好不容易当上了二品夫人,如何也要风光一次!
在离地几丈的地方,我倏然悬在空中,缓缓落地。街道空无一人,还好,我的狼狈没人看见。只是失魂落魄望着眼前几条岔路,不知该往哪儿去。雨越下越大,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想用法术,Qī。shū。ωǎng。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心力交瘁了,连法术都懒得使出来。慢慢蹲下去,蜷成一团,泡在雨水里,不知能不能再生根发芽,长回一棵树。
不记得是怎么开始哭的,只是觉得哭累了,好想有个睡觉的地方。可漫无边际的雨水分崩了所有的信念,我想我快要淹死了。
头顶闪过一片金光,雨歇了。微微睁眼,看见一方大红袈裟,散发着如阳光般的温暖。手不由自主抬起来,抓住眼前的脚腕,一点点攀着他往上爬。我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双膝跪地,抱着他的腿仰面哀求:“大师……扶我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荒茫无边的雨夜,语气淡漠:“没有人会扶你。”
“大师……”仍然抱着他的腿,将脸贴在他干燥的僧衣上,不住地呜咽,“没有人在乎我,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我不要做人了,我想回去……”
“目前的劫难不算什么,你这就受不了了,还谈什么飞仙呢?”
“我也不要飞仙了……我只想回山谷,在桃花树下盖一座小茅屋,就此过完一生,然后灰飞湮灭。”
罗净忽然蹲下来,平视我的眼睛,“三年了,你终于明白。”
我迷惑看着他,兀自抹了抹眼角。
“放下执念,你才能看见更美的所在。”罗净朝我伸出手,那白净修长的手,宛如能点化一切迷惘的法器。我颤颤巍巍站起来,又跌下去,昏昏沉沉望着他念道:“我看见了,桃花、山谷……”
第八章 94、斗婵娟…1 甜滋滋的对手戏
不知为何,罗净对于华容添有一种偏好。他拿着我棘手,便会迫不及待将我推给华容添。
我浑身湿漉漉窝在一个僧人干燥温暖的怀里,第二次这样出现在华容添面前。罗净喜欢用飞的,而且翻墙爬窗。
因这场大雨,醉月楼冷清了。华容添坐在书案前,目瞪口呆望着破窗而入的我们。
罗净将我扔在地上,似乎他也不知要解释什么,念了句阿弥驼佛又飞身出去。我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在鲜亮的地毯上留下一大滩水渍。
外面雷雨声依旧,眼前景象温软细腻。一袭珠灰锦袍的华容添从灯座旁边走过来,惊讶打量我:“你这是怎么了?”
“淋雨了。”我愣愣答。
他无奈蹲下来,笑着问:“淋雨了,然后被大师捡到了?”
我点点头。
“怎么不叫他送你回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咽喉处泛起一阵枯涩,喃喃:“我不要回去……”一阵凉风拂过,我撇开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恰好房门被推开,上次那名女子手中捧着糕点,傻傻看着我。
“香落,赶紧备好热水。”华容添柔声吩咐,“还有衣物。”
女子嘴角抽了一下,笑答:“嗯,这就去。”她退出去,幽幽合上门,眼中带有几丝不甘。
华容添扶我起来,蹙眉说:“恐怕着凉了,去把湿衣服都脱掉,擦干身子躺下吧。待浴桶抬上来,你再好好洗洗。”
绣屏之后,一张粉红旖旎的床,我闻见了胭脂的香味。这是香落的床罢?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产生强烈的抗拒,扭头说:“我不要睡这里。”
华容添抚着我的脸颊,将我的头掰过来,目光戏谑:“怕什么?你难道是第一次睡我的床?”
这里一定有他和香落的温香醉软。许多杂芜的画面霎时都涌现,我头痛欲裂,想要大声嘶喊。为何男人都像野兽一样发泄自己的欲望、甚至对着男人也行。鼻子一酸,眼眶发热,直勾勾盯着他低声说:“太脏了……太肮脏了……”
“于归?”他牵着我冰凉的手,“放心,这里是我的书房,没有其他人住过。”
我倏然将手抽回来,一面哽咽一面朝他咆哮:“你们都太脏了!”这咆哮,震得珠帘晃动,烛火摇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爆发成这样,华容添的神情震惊不已,双手扶住我的肩。
“于归,你怎么了?”
我使劲擦脸颊的泪,不停地擦,不住地啜泣。真的不明白,人为何要有情欲?那是一种引火自焚的欲念!凡人都很肮脏,就像在泥潭打滚还流连忘返!我奋力推开他,哭嚷:“你别碰我!你们都好脏!占有一个又一个女人,玩腻了之后又弃之角落!还以为他会不一样,以为他会忠于自己的爱情,没想到……他更脏……”那画面又呈现在眼前,是一场最恐怖的梦魇。我疯了一样抱头蹲在地上嚎啕,无助极了,最终,带着痴缠的怨恨说出心中最痛:“可是为什么,他要一个男人都不要我……我比沈云珞差、难道比蔺水蓝还差么?我就这么一无是处……”
“于归!”华容添将我从地上捞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原来你知道了他们的事,不要难过,不值得。”
我埋首在他滚烫的胸膛,止不住战栗,泣不成声。含糊不清的话语在他怀里嗡嗡作响:“为什么……他宁愿委身蔺水蓝,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真的不明白!”猛地抬头盯着华容添,泪水源源不断沿着脸颊滴下,声音嘶哑问:“王爷,你要我么?”
他眼神一慌拉我站了起来,松开怀抱,沉稳道:“你先沐浴,睡一觉,明日再说。”他刚转身,我上前几步挡在他面前,只觉得头脑发热,肺腑中灌满了莫名的渴求,扑上去环住他的腰,流着泪说:“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吧,我不要什么三从四德了,只想做一个女人……”
他僵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胸膛剧烈起伏一阵,冷冷说:“曾经你不惜一切要嫁给他,如今知道后悔了,可惜,迟了。秦夫人!”最后那三个字恶狠狠的,他掰开我的手,面目冷峻。
我凄凄笑了笑,谁都不要我。腿一软,猝然瘫下去。
华容添急忙蹲下伸手摸我的额头,蹙眉斥责:“你太任性了!湿的衣服还不肯换,恐怕染上风寒了,我命人去请大夫。”
脑子越发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