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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勾了起来,其实他本也没多少把握,因此才躲在醉月楼吧……正琢磨着,罗净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回来了,见我坐在桌边,眉毛微微收了收:“吃碗粥,你今后再这样胡来我可不客气了。”。
我淡淡一笑,反问:“怎么个不客气法?”。
他冷哼了一声,将托盘里小碟的咸菜一一摆放在我面前。我目不转睛盯着他,坦然问:“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罗净镇定自若,拾起筷子问:“此话何解?”。
我语带嘲讽说:“你明明对我不能自持,竟在事后对我施法令我忘记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你说的那句话,今日若不解释清楚,我不罢休。”
罗净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又放下,半眯着眼盯着桌面,不敢看我。我一面摇头一面叹:“敢做不敢当,大师,你太让我疑惑了。”
“是我的错。”罗净的声音隐隐透着酸涩。我想起那时自己的举动,也是脸颊滚烫久久不退。他丰厚的唇曾落在我光裸的肩上,激起阵阵心潮,那便是令人欲罢不能的渴求。可罗净凭什么可以平心静气?明明是他先动了情,却让我背负搔首弄姿的罪名。。
窗纸被阳光映得耀眼,外面的冰雪在消融吧。火盆里忽然发出噼啪的响声,室内渐渐暖起来,我抬起一双赤足,兀自搁在他膝上,淡淡说:“脚冷。”。
罗净垂头瞥了一眼:“我也一样冷,我们并不能互相取暖。”
“你是说华容添才是能让我取暖的人么?”我又笑了,颇为无奈,真是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或许是他怕我这妖精毁了他的修行。我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哪个人不是虚伪的,哪怕是僧人。收住笑意,肃然质问他:“你每次念及我的名字就害怕,为什么?你究竟在怕什么?”
罗净举眸望着我,目光波澜不惊:“你拥有无敌的法力,体内混合了妖法和邪术,戾气一天天渐长,我怕你危害人间。”。
我一怔,指尖掐得紧紧的,他没撒谎。
“唯一可以化解戾气的方法是爱,你要真的懂爱,就不会行差踏错。”
没由来觉得一阵寒冷从心底开始蔓延,渐渐冻结了身体百骸。我或许不需要温暖,可我需要爱。手迟疑着朝他伸过去,摸着他的心跳,低低问:“你能给我爱吗?”渐渐攀住他的臂膀,唇贴近他耳边,“哪怕一点点,我需要……”。
猝然间,罗净握住我的脚腕抬起,将我扛了起来扔到床上。他愠怒之下,脱口而出:“我看你还是没醒酒,总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和华容添远走,为何还要招惹我?!”
“终于说实话了么?你恼我。”我话一出口,他面容僵住。我阖眼转身,泪从眼角淌下。原来是我招惹了他吗?既然我决定和华容添远走,何必这样卑微地乞求他施舍一点爱给我?看来我真的没醒酒,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如痴如醉。狠狠咬住嘴唇,一股血腥的味道侵蚀了舌尖。没有温暖、亦没有爱,兜兜转转,我仍然是孤寂一人。
第十六章 132、 定风波…2
几片稀松的冻云半掩住一轮弯月,朔风掀起满地碎雪往树上摔打,酥脆的树皮被撕扯去一大片,哧啦作响。我蜷缩在树干中想起一个词,晚景凄凉。雪夜中遥遥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我的心一下被揪住了。清泠的事还未找罗净商量,也罢,就让他在醉月楼躲着,或许那里有令他留恋的东西,或许那里才可以令他没有心魔。。
我只是兀自伤心。。
连着数日连降大雪,大地银装素裹,松脆的树枝不堪重负,有的被压断,折了的枝桠就静静横在雪地里,又被新雪覆盖。我被罗净从树中逼出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只隐约瞧见他愠怒的脸色,然后倒在他冰寒的怀中。。
不知罗净怎么突然大发慈悲,恩准我在他的禅房里啃鸡腿。大概是我实在太虚弱了,菩萨也于心不忍。罗净惴惴不安守着我,许久才敢开口问:“出了何事?”。
我狼狈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沉吟道:“你去醉月楼做什么?”。
罗净一愣:“你去找我了?”。
我狠狠啐道:“没有,那种鬼地方!”。
罗净沉沉叹道:“小绿几日没见着你人,都急疯了。你为何要躲在树里面?”
“你尽管躲在醉月楼好了,至于我,是生是死都不用你操心!”我一面啃鸡腿,嘴里含糊不清数落他。。
罗净不作任何反应,平平道:“我叫小绿过来这边照顾你。”。
“罗净!”我气急败坏,扔下鸡腿朝他大嚷,“你干嘛躲我?秦朗坤的事我没弄清楚,想找个商量的人都不行,小清泠今后怎么办,你也不管了?一大摊子全扔给我吗?这可是你的府邸!”
罗净无视我的愤怒,侧头微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再见面。”。
“不再见面?何时说好的?”我觉得莫名其妙,蹙起眉问,“你在逃避什么?我们见面怎么了?犯了天条吗?”。
罗净长长舒口气,反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什么?是清泠百日那日么?我好像醉酒了,可是次日你就没了踪影,然后一直躲着我。难道我喝了酒就很可怕?像吃人的妖怪?!”我朝他乱吼了一通,怒火难平。罗净却笑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颔首道:“正是,就像吃人的妖怪。”。
我惊愕不已,摸摸自己的嘴,喏喏问:“真的吗?”。
他连连点头:“今后都不许再沾酒了,免得伤及无辜。”。
我顿时蔫了下来,哭丧着脸打量他:“你没被我伤着吧?就算我……狂性大发,吓着你了,你身为大师,应该渡我才是,哪有躲起来的道理……”猛地我又恍然大悟,“喔!是不是我说不要跟你见面了?”。
罗净沉默不语,就算是默认了吧。我还是有些意难平,冷眼睨着他:“你堂堂国师,又是相国寺的高僧,怎能躲到醉月楼去?不怕人说闲话?”他仍旧沉默不语,缓缓起身收拾一片狼藉的桌案。对付他这样的人,我痛苦极了,整个人往后一倒,赖在床上滚了两下,“你不说也罢,反正我知道你不是去寻花问柳的。恐怕不是捉妖就是捉鬼吧?”。
“你若想住在这便住下,不想住就回桃苑。”罗净扔下这句话,合上门出去了。
我心烦意乱,拽起被子将头都蒙了起来。没日没夜地伤心过后,我也应该做点正事了。只是下一次面对华容添的时候,我能否心安理得唤他一声王爷,而他会否问心无愧?。
罗净根据我的饮食很果断地判断出我不适合住禅房,次日便将我遣送回桃苑。深思熟虑之后,我告知罗净已经找到了华容添,只是省略了反戈一击的部分。罗净目光一滞,慢吞吞问:“那么你们要远走高飞了是吗?”。
“他担心皇上对玉临王不利,想带着玉临王一起走。于是我们暂时按兵不动,静候良机。”
罗净似是反应迟缓一般,许久没答话。我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又想去给皇帝通风报信了。好在他及时吐了句话,打消了我的念头。他说:“你们打算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清谷在,恐怕你们躲不了很久。”我答:“清谷会做隐身符,我也会造世外桃源,只要不动声色逃出了京城就有办法躲。”。
罗净眉间藏着一丝忧郁,目光仿佛极力在掩饰不安。“就怕夜长梦多……浮华殿有清□长贴的符,你进不去。打算怎样救玉临王?”。
我摇摇头,如实道:“我也不知道,还需要商量。”。
“依我看,除夕是个好机会。”。
看来罗净和华容添不谋而合,我微微笑了笑,反问:“你还会告密吗?”只见他嘴角抽了两下,神色黯淡下去。人心隔肚皮,他的秘密藏得太深,而我也渐渐懂了什么叫做防人之心。
暮色烟霭里,树上冻明的冰条反射出晶亮的光,青悠悠的小院很安静。清谷还未发现这里的结界已经被我替换了,我放心走进去。凛冽寒风像冰刀一样划过脸颊,我双手捂着脸揉了揉,忐忑不安敲开华容添的门。。
他显然很高兴,赶紧拉我进去。紫葳和京墨正围在火炉边玩耍,他们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好似懂事了许多,对我亦不再有敌意。华容添轻轻念了句:“上回你没听我说完就走了,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我咽下了心软的话,硬生生吐出一句:“劳烦王爷挂心了。”。
他拉住我胳膊的手骤然松开了,尴尬笑笑:“坐罢,我去沏茶。”他转身的刹那,我明白无误瞥见了他鬓角的一丝银发,就像被一块巨石砸在了胸口,钝痛难当。侧头看看安静孩子,他们不吵不闹反而令我不习惯。。
华容添给了我一叠信,教我送出去。那些都是他多年的亲信,少数在京城,有的在江南一带,有的则远在漠北。他决定先逃往漠中一带,虽是荒凉之地,但可避过官兵,待安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我收好信件,应道:“送信都不是难事,只是玉临王那边如何是好?浮华殿的符咒不知下在何处,我总不能把那全烧了。”。
“那就只能等到除夕。”华容添抚掌沉思,视线一直游移不定,最后看着我问,“京中人马总共不超过十五,包括几车金银辎重。你凭一人之力能把我们全部带走吗?”。
“那可不行。”我咋舌,他把我想成神仙了吧?“太重了,一个一个带走倒是可以,不过那几车东西仍然没办法。”。
“这么说,我们不可能从京城凭空消失……”。
我们细细琢磨之后,决定先将多数人转移,除夕那夜城门大开时,留下几个人赶着马车就靠我的隐身术蒙混过关了。为以防万一,还是暂且瞒着罗净罢,我不想让他知晓我们离京的目的何在。
我离开时,华容添起身相送,欲语还休。在院门前,我依宫礼斜了斜身子道:“王爷,于归告退。”转身间,瞥及他笑容里含着一丝无奈,耳后响起他沉厚的声音:“辛苦你了,雪夜里多加小心。”。
我隐隐觉得揪心,强自镇定,默默施法,看着身子一分一分隐在夜色中,朝远方飞去。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怕说过之后得到一个难堪的结果。
土地被积雪覆盖了,很艰难才从树下挖出一坛酒。仰头猛灌一阵,然后用力喘着气,白白的热气从口中呼出来,一阵一阵消散。天边渐渐露出一线光亮,我怔怔望着,就好像看见了希望。手蓦然一松,酒坛砸在冰雪上碎裂了。。
一整夜我跑遍了大江南北,现时才觉得累。歪头靠着树干,耐心等待日出。
忽而听见木门嘎吱的响声,知道是罗净从禅房里出来了。大概是被酒坛跌碎的声音吵醒了。他没来得及披袈裟,只穿着单薄的白僧袍,疾步来到我面前质问:“你怎么一大早就来偷酒喝?”
我失笑,伸手推他:“别挡着我看日出。”
罗净轻轻拭去我额上细密的汗珠,蹙眉道:“你这样在冰天雪地里要冻坏的。”他强行将我拖进屋里去,不停地责备,“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喝。”。
我浑身瘫软趴在他床上,嘀咕着:“那你还酿酒呢?唐七公子……绝世佳酿啊,人人求之不得,我却能喝得痛快!”。
罗净很快生了一盆火放在床边,给我翻了个身,愠怒道:“小桃花,酒品不好更当少喝。”
我拍拍他的脸,笑眯眯说:“你怕我吃了你啊?”。
罗净愤然挡开我的手,满脸厌恶之色拂袖而去。我一头钻进被窝,心想原来连他也讨厌我了。昏昏沉沉睡过去,似乎脑子里一直很乱,不曾消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