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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话也不少呢!
掩口,笑弯了眼睛。
荣哥含笑瞥我一眼,握住我的手,象是要握住我揶揄的话头,他安抚床上那位脸红得象熟虾一样的同学,“你只管安心养伤,待复原了,我与你做主。”
呀,这算不算皇上金口赐婚?丁寻这回是因祸得福啦,看他又是一副感动的不得了的样子,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一会他妹妹捧茶进来,他就让她替他叩头谢恩,我自娱自乐地想,不知待会还有没有仆人集体来替主子磕头谢恩?看来这事就此坐实,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哎呀,我还没问流云!也不知她愿不愿意,我们怎么能不问问她的意见就给她定了终身呢!”
丁寻嘴唇一动,我猜他是想说流云早已芳心暗许,不过脸上红了红,倒底没好意思开口。
笑。
荣哥捏捏我的手,接过话去,嘱咐他好生养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而后就带我出了丁宅。
出得门来,忍不住窃笑,成就了一桩好事,我还真是有当媒婆的潜力啊。
冰轮初升,清辉遍地。
丁寻恢复得很好,令人欣慰,只是,不知和他一起被救出来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荣哥揽住我的肩头,低声道:“怎么,可是冷了?”
“不是,我忽然想起小玄,也不知他现在好些没有,别人有没有尽心照顾他。”
小玄那天被一名家将拼死护在身下,也逃得了性命,但是外伤内伤却是免不了的,被送到楚州城中救治。我想荣哥放过他一是因为他是张家一脉,忠臣遗孤,二来大约也有我的缘故,毕竟小玄当时是极力护我周全的,过程我都仔细跟荣哥说了。荣哥派人重修了张府,赏下不少抚恤,只是小玄一直情绪不佳,我临回京时和他在病榻前谈了许久,百般开导,甚至连回蝴蝶谷散心这种主意都给他出过,但他一直恹恹的,象是被抽走了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全部鲜活。
遇到这种事,任是谁都不可能很快释怀吧。
一叹。
荣哥没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望着我,目光沉静而温暖。
浸沐着他的目光,心忽然就宁静了。
依着他,伸手抱住他的腰,两人靠在一起,慢慢走回家去。
注释:
(1)《传》曰:“管仲病且死,桓公问谁可使相者。管仲曰:知臣莫若君。公曰:易牙何如?对曰:杀子以适君,非人情,不可。公曰:开方何如?曰:倍亲以适君,非人情,难近。公曰:“竖刁何如?曰:自宫以适君,非人情,难亲。管仲死,桓公不用其言,卒近三子,二年而祸作。”(《苏辙集》栾城后集卷七)
玄青五 第3章 傅粉何郎不解愁
芭蕉叶上秋风碧,晚来小雨流苏湿。
细雨低吟浅唱着,没入满庭黄叶衰草,又是一年悲秋时,微雨的黄昏,我捧杯热茶,坐在廊子下欣赏今年的第一场秋雨,顺便惜残香颓叶,叹惨绿愁红,配合天气感时伤物,也算是应时应景的闺阁消遣。
碧溪顺着游廊走过来,敛衽道:“启禀小姐,杜公子来访。”
诶?杜吗?好久没见他了,记得距今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荣哥征南唐前,他跑来哭诉被家里那三人逼的没有活路,我给他出了告假还乡的点子,避其锋芒,敌进我退,躲开那三只“如狼似虎”,而后我离京,到淮南绕了一圈,想想跟他还真是许久没见面了呢。
我笑,“他消息倒是灵通,我这才回来几天啊,他居然就知道了,让到厅上没有?怎么又是这时候来,总是神出鬼没的。”
碧溪接了我手中的茶盏,进屋放下,回头笑道:“奴婢瞧杜公子又象是……”抿嘴一笑,缄了口。
“又象是溜出来的?呵呵,唉,可怜的人啊……”摇头笑叹,举步就要往前头去,碧溪拦道:“小姐这就过去吗,可要更衣梳妆?”
我现在穿的是件茜红掐牙短襦,蟹青褶裥长裙,外罩一领石青菊纹短夹袄,发髻上只簪了把银錾花梳,虽是燕服装扮,可也不是见不得人。尤其是见杜……难道还要我专门为见他更衣梳妆?
转头看了碧溪一眼。
碧溪见了我地神色,忙道:“奴婢瞧这杜公子每次上门来,便是有些个……衣装仪容却都是极精心的,就说那用的香都奇特得紧……”
“哈哈,是啊,那么浓的甜香。我还真没在别的男人身上闻到过!怎么。怕他觉得我穿居家常服是轻慢他?不会啦……当然,他可能也早习惯了……咳,无妨,走吧。”杜那人迷恋精致细节,生活态度上确实是极尽龟毛之能事,我还记得他家里就是熏个香都要隔在夹壁墙里。不过同时那家伙也很……“逆来顺受”,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带着碧溪穿过了抄手游廊。垂花二门,来到前院正厅。
一进屋,就见杜一袭松花色绨袍,负手立着,作欣赏壁上书画状,估计是我没到他不好意思坐下。他地小厮画笺低眉顺眼地立在边上,流云规规矩矩地站在另一侧。
少不得互见了礼,分宾主落座。小丫鬟献上茶来,碧溪接过放在我面前地几案上。他跟前的也换过新的,我微笑道:“天气冷我就喜欢喝这枸杞菊花红枣茶,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捧了茶盏,轻啜一口,柔柔一笑:“烟烟自来高雅别致,这时节吃这茶果然是极好的。”
我打量他,居然一点没变,仍是白净细致的脸庞,精巧秀媚地五官,连那双桃花眼都一如既往含情脉脉。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消息还真灵通啊。”
他脸上红了红,“你不在京城的这些时候,我常命画笺来你门上探看着……”
原来如此。
他一双眼只顾流连在我脸上,即便我现在地心理素质大胜往昔,还是被他那种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看他一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我喝茶之余只好努力找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切还顺利吧。”就算是“售后”调查好了。
他道:“已回京许久了……”眸色一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咦,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给他出的主意不管用吗?“我这一年不在京里,也不知你……”醒悟,就算画笺是他的心腹,碧溪流云是我地心腹,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论他的私事,他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吧……“碧溪流云,你们带画笺去偏厅喝茶吃果子。”一个眼色递过去,她们会意,带了画笺出去。
待到他们三人都出去了,我才开口问道:“怎么,我那奸计没得逞吗?还是又生了什么枝节?”
他幽幽望着我,并不接我的话,伸手探进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放在几上推到我面前,“襄州僻地,没甚新奇玩意,惟花胜尚可入眼,虽是华艳不及京师地样式,总算还见些精巧心思,烟烟看看可还合意?”
花胜??
两个小小的朱红锦盒,由一方蜜合色罗帕仔细包了,我打开一只盒子,诶?这是……一片一片碧青翠绿地小花片,看着材质是飞禽的羽毛,剪出了精巧的花形,上面还用金泥细细勾了花纹装饰,原来是用翠鸟羽毛做的翠钿。
再看另一只锦盒,才一打开,便觉浓香四溢,里面装满了小香片,看形状也象面花之类,只是不知是什么材质,香型也很复合。
我自己是从不用这类面部饰物的,但它们毕竟是这个时代极为盛行的女性化妆品,除了我这素面朝天的人,周围女性脸上或多或少总会贴几片,就算是碧溪那么低调的也会在眉心贴片朱钿花黄什么的,至于流云更是花钿面靥一个都不能少,这几天我见到她颊上贴了两个黑色的团靥,我乍看之下还以为她刚刚偷吃了西瓜……据说这是时下最in装扮。
很好,西方巴洛克和洛可可时期,贵族时髦女性也流行过在脸上贴黑色的小花片,东西方“玩美”文化又暗合了一次。
其实我自己的梳妆台上也有一盒金钿,贴上是金闪闪夺人二目的视觉效果,我不喜欢用,平素只束之高阁。不过看他拿地这两盒。倒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尤其自带香气的那种,似乎京里还没见谁用过。
他柔声道:“那泥金翠钿胜在描画精致,这假蔷薇面花长在芬芳馥郁,制法也是极巧的,是以甘松、檀香、零陵、丁香各一两。藿香叶、黄丹、白芷、香墨、茴香各一钱。脑麝为衣,研为细末,拌以熟蜜,注入花模,干后即成此物。我料那金钿俗物,定然难入你的青眼。这两样总算还略雅致些,”他见我拈起一片来看。又道:“贴这假蔷薇面花一如常法,或以舌上香津轻点,或以口中兰氛略润,即可化开蜜胶。”说着忽然飞霞满靥。
诧异,你脸红什么,我身为美女居然要男士教我用面花。我都没觉得惭愧呢,你红什么脸啊。
不过,我今天才发现。杜同学不去从事女性美容或化妆品生产的伟大事业,当真可惜了。
笑。
见我笑。他脸上愈发红了几分,躲了我的视线,只垂了头小口啜着茶。
“果然是新颖又精致,也只有你有这个品位呀,多谢,这两个我收啦我并不打算在自己脸上用,但是既然已经按西方地习惯当着对方地面打开了礼物,自然也要如西式的做派热烈盛赞礼物合心意啦。
随便践踏别人的好意是不厚道的,嗯,这东西,我拿着玩也就是了。
放下这两盒花钿,我笑道:“多谢你的礼物,现在是不是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你家里那三只……如何了?”
他敛了笑容,妙目中漫上些复杂地情绪,是哀怨,是惊惧,是鄙夷,是冷漠?难以言传,他顿了一下,幽幽叹道:“一姬人房里翻出了布偶,写着王棠的生辰八字,扎了小针……众人念她是御赐地身份,还未敢怎地,只先禁在她自己房中,不想第二日便服毒自尽了……”
“诶?巫蛊?!自尽?!是你亲眼所见,还是……”
“其时我尚在襄州,这是我回京后他们说与我的。”
嘿,这就不好说了……
“待我回来,这事已过了些日子,纵是觉着有些蹊跷,也是查无可查了……”
“还有一个呢,荣哥不是赐了你两名美女?”
“另一姬人踏青拾翠时被桃枝子划伤了脸,久未愈合,留了疤,平素只避着人,也是在我离京的那段时日发的事。”
没想到战况居然这么惨烈……
没想到胜出的居然是王棠……
“也就是说,现在又只剩下王棠了?”
他灰着脸,轻轻点头。
屋外秋雨潇,我们默然相对,良久无言。
门口传来碧溪的声音:“小姐,可要添茶?”
碧溪带小丫鬟进来,换过新茶,上了些点心果子,又把房中灯烛蜡心一根根拨亮些,罩好了红纱灯罩,便悄声退了出去。
迷离地暖晕填满房间。
我叹:“或许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供求不平衡必然导致不正当竞争,我是说,一夫多妻妾制本身就是可耻而罪恶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们为了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最可耻地是男人们为了维护这万恶的制度,居然昧着良心号召女人不要嫉妒,要和其他女人和平共享老公,真太丑陋了!如果让这些男人也和别人共享老婆,他们愿意吗?他们能做到不嫉妒吗?这种时候怎么不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
他愣了一下,轻轻摇头道:“便是如此,我想若是烟烟你……也是断断不会做这等事地,那人……心不好……”
“她是心眼不好,当初……我就知道了,”当初为了扫除我这个障碍,她伙同她老娘把我弄到软香阁,那时我就知道那对“贤母女”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