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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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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丁寻道:“陛下巡营回来见不到小姐又要心急,何须让圣上担心,还请早回为是。”

我嗯了一声,脚下没动。

耳听他上前一步,我略略转了方向,仍是背对着他。

转目间,就见荣哥带了几个侍卫,正向着这边走过来。

心砰地一跳,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心越跳越快。

他走到近前,捉住我的手,低声怒道:“躲了我一整日,这回竟跑到这里来!”

“没,我没躲……”我细声辩解,垂下头去,再抬起时,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盯住我的脖子……

那目光如同一只火热的大手,缱绻地抚摸……他留下印记的地方。

脸上轰地烧起来,我赶忙掩紧衣领。

今天,似乎,已经被许多人看到了,只觉得每个人都带着暧昧的笑……

羞得抬不起头。

他深吸一口气,拉起我往回走。

大步迈开,走两步骤然停下,他回望落在后面的我,眼波缓缓滑下,慢慢扬起嘴角,他的笑容让我羞不可当,想抽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他放慢脚步,与我十指相扣,并肩而行。

两人的衣袂袍襟窸窸窣窣擦在一起,在晚风里碎碎地响。

慢吞吞走回寝帐,不等身后帐帘落下,他已一把抱起我,在我脸上重重吸了一口,似乎早已忍耐了多时,我缩在他怀里,习惯性地向放小床的位置望了一眼,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今日我没让人支起,日后也再用它不到。”他来到大床边放下我,覆上来。

……

……

十数日后,大军行至沧州。

早有都虞侯韩通自沧州疏通水道,修补坏防,在乾宁军南立栅,开游口三十六处,从水路可直达瀛、莫诸州。

荣哥到了乾宁军愈见忙碌,规画地势,指示军机,他下令首先进攻宁州,宁州刺史王洪倒是痛快,见大军杀到便开城献降,于是周军部费吹灰之力得了宁州。

荣哥派韩通为陆路都部署,李重进为水路都部署,水陆并举,向北长驱。他与我登上齐云战舰,由殿前军拱卫,船队相连数十里,随后继进。

朔方州县自从被石敬瑭割给了辽人,已有好些年不见兵革,骤闻周师入境,辽封的官吏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望风四窜,周军顺风顺水,几日后抵达益津关。

益津关守将终廷辉见了周军的阵势,旗幡招展,矛戈森严,就有些心虚胆怯,荣哥又派了新降的宁州刺史王洪去游说他,王洪对他说“此地本是中华版图,你我中原人民,从前为时势所迫,没奈何归属北廷,令得周师到此,我辈好重还故国,且周主神武,海内敬服,我等得事英主,岂非善哉!何必再事迟疑?”一语打动终廷辉,开关投降,周军不费一兵一卒又得了益津关。

荣哥命王洪仍旧镇守宁州,留终廷辉镇守益津关,各派兵将助守,齐云战舰溯流西进,渐渐地水路狭窄起来,不方便行舟,我们便舍舟登陆,倍道趋兵瓦桥关。

当晚在野外安营扎寨,因为我们倍道先至,其他兵马还未到,所以身边只有禁军亲卫,虽然都是大周精锐,但毕竟不是全部兵马。

我不免想到,当初在高平,他也是不等后援会齐就率军追击北汉刘崇——因为那正式一个不容错失的大好战机,可见这家伙用兵就是这种刚猛锐意的风格,如果硬要分类,相比于稳健的卫青,他似乎与霍去病风格更近。

倒不是说他喜欢孤军冒进,在中国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屡见不鲜,所以人数并不是决定性的,用兵的方略才是最重要。

不像在西方冷兵器时代,难得能有一次以少胜多的战例,自然就被当做凤毛麟角供人膜拜了。

要不美国西点军校里都学习《孙子兵法》呢,中国古代兵家的用兵艺术时至今日都令人叹为观止。

……

夜里,荣哥抱着我,问我怕不怕,我笑答“有你在,我不怕”。

他莞尔,龙心大悦。

这回答听起来简直像是女性杂志所推崇的驭夫有道的经典案例,其实,却是发自我内心再真诚不过的念头。

有他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睡梦中隐然有蹄声奔驰,胡骑嘶鸣,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大约是他想多给我些安全感,其实我已经在半梦半醒中分析过了,声音听着还有些距离,梭巡了这么久,又露出声来,可见是不敢靠近,再说要是真有什么紧急情况他早就提刀上马了,哪轮得到我担心,所以我只是翻个身,心安理得地享受他怀中的温暖。

第二天,果然听说昨夜附近有胡骑连群出没,可他们嗫于荣哥的威势,又看到周营扎得严谨,在左近徘徊良久,到底没敢逼进大营。

太阳落上前,我们抵达瓦桥关。

韩通那路人马,收降莫州刺史刘楚信,沿途毫无阻碍,也顺利到了瓦桥关下。

两路人马集于关前,李重进等亦相继到来,周军浩浩荡荡,正是:烟尘千里,带甲百万。旌旗蔽日,投鞭断流!荣哥亲至关前招降,晓谕:“王师前来,各城披靡,单靠一隘,万难把守,若见机投顺,不失富贵,否则玉石俱焚,幸勿后悔!”瓦关桥守将姚内斌想了一夜,终于举城投降,荣哥好言抚慰,封他做了汝州刺史。

倏忽已是五月,荣哥驻骅瓦桥关,瀛洲刺史高彦辉献城归顺。

至此,荣哥亲征只四十二日,兵不过劳,饷不过费,即平燕南只地,得三州、十七县、一万八千三百六十户,周军数万,不损一卒,不亡一矢,边界城邑皆望风而降。(1)

我想,正是因为后周国力强盛,军力强大,荣哥威震海内,所以才有了《孙子兵法》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的效果。

如果以正常历史的运行轨迹,这是自石敬瑭割地之后,中原人民最接近收复幽云十六州的时刻,赵宋的“摇尾系统”无论再怎么歌咏粉饰,也改变不了赵匡胤、赵光义兄弟俩以及他们后世子孙没打下幽云的事实,若不算元朝(以西方史学的观点,他们认为元朝时中国是沦陷的……咳),幽云十六州再次回到中原人民手里就要等到几个世纪之后的明朝了。

就史书的记载,拿下三关后荣哥就突患疾病……我细细观察他,身体健康,精力过人,完全没有生病的迹象,我心下高兴,脸上便带了出来,每天心情都很好,他见了,只望着我笑,笑的颇有些暧昧。

……

荣哥志在扫北,当然不能中道还师,他命李重进为先锋,率万人进兵幽州,又传谕散骑指挥使孙行友,率五千人马,去攻易州。

李重进率军行到固安,守城官吏早已逃跑,周军轻轻松松进了县城,但是县北一条大河横,无桥无舟,想是辽兵怕周军北上,所以拆桥藏舟,能阻缓一刻是一刻。

荣哥得到传报,亲至河边勘探,但见水势湍急,深不见底,确实不是能徒步涉过的,他便命李重进架筑浮梁,规定了期限,着军士采木作桥,以便进兵。

这一日,荣哥带了亲卫到固安查看架桥进度,我留在瓦桥关行在(2),正是榴月仲夏,香花馥馥,杂树葱郁,风过处,红雨纷纷点绿苔,我拿本闲书,坐在院里茶靡架子旁百无聊赖地翻看,忽有士兵传报,门外有人求见,指名要见我。

暗想,这倒奇了,我怎么不记得我在这边有认识人?带着丁寻来到大门口,老远就见一个红衣女子,扶着腰间长剑傲然而立,容貌艳若桃李,神色冷若冰霜,门军不敢直视,当真不看却又舍不得,只拿眼角偷偷看个饱。

我点头,功夫学得怎么样不好说,起码这傲慢派头和老女人学了个十足。

来人正是聂婉娥的徒弟,李归鸿的师姐,蔚霓裳。

她见我走近,上下打量打量我,眼里流出些复杂神色,道:“随我来。”转身便走。

一愣,随即想到大约是李归鸿有什么口信托她带来,这大门口耳目众多,她觉得不方便说,可能是要另寻个僻静所在说话。

我默默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几十步,仍不见她停下,我忍不住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吧,再走就太远了。”

她头也不回,冷冷道:“随我走便是,怎这许多话!”

真是难以沟通啊,我腹诽一句,尽量温和道:“是不是他托你带了口信?在这说门卫已经听不到了,你尽管说吧。”

她猛转身,看表情是要发飙,忽瞥到我身后的丁寻,冷哼一声,“他听不妨事么?”

“不妨事。”丁寻什么不知道啊,再说我也没打算瞒荣哥,“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吧。”

“你这女子当真麻烦!只随我离了瓦桥关便了,偏生要问东问西的……”

吔?离开瓦桥关??她说的跟她走竟然是这意思?!

她鼻孔向天,恹恹道:“你当我愿讨这差事么!若不是师弟求我带你走,我才懒得来呢!哼!”

我摇头,“我不走,我不会离开荣哥哥的,你去跟他说,就说……”轻叹,其实上次在京城家中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冷酷的话难道还要再说一次?残仍的话难道还要经她的嘴再传一次?我叹口气,“我不会去的,这辈子我只和荣哥哥在一起。”

她眼里异光一闪,可似乎又不全是欣喜,只听她迟疑道:“你……当真不随我去?”

我瞧着她期待又抗拒的表情,失笑,“你怎么了?这时候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她颊上微红,顿了顿,傲然道:”你用不着拿话挤兑我,不错,我喜欢师弟!说与你知道又何妨!我们江湖儿女才不似你这等扭扭捏捏!我心里有他,你奈我何?!〃

我拱拱手,笑道:“不愧是侠女,坦荡磊落,果然不同凡响。”

其实是调侃,但看她的神色却是当了真,我也不说破,任她得意,可是只片刻功夫,那得意的神色就消失了,她蹙眉道:“不成,你还是得随我去,师弟见不到你,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憔悴,我……看着难过……”

我怔住,想着不知身在何处的李归鸿,他,还是不能忘情吗……

心里忽有些疼……

我出了会儿神,蔚霓裳也默然立着,我们各自想着心事,半响,我打破沉寂,“谢谢你,辛苦你跑了这一趟,但我还是不会跟你走的,有劳你替我跟他说声抱歉,这次我还是要辜负他了……”

想是这字眼触痛了她,只见她作色道:“辜负!你便只会辜负他么!说这许多你还是不肯去?怎的这般不识好歹?!”她哼了一声,“师弟一番好意,还不是怕你为师父殃及!这才让我带你离了这是非之地!”

……什么意思?被老女人殃及??

心里蓦地一紧,我睁圆眼睛盯住她,“你的意思是,你师父……她……她不是在蝴蝶谷吗?!”

“师父不日便到!来取那皇帝项上人头!”看到我的表情,她嗤笑一声,“师父原是在蝴蝶谷的,无耐心愿未了,因而出了谷来,一路北上,与我汇合,到了京城才知皇帝亲征了,于是我们寻踪而来,师弟栏她不住,又怕伤了你,便求我先带了你走,你可明白了?这全是师弟的一番苦心!”

“怎么会!!李归鸿不是不想造反了吗?她干嘛还要杀荣哥?!”

蔚霓裳横了我一眼,“哼,你倒是清楚得紧!不错,师弟不愿做皇帝,已与师父说了,只是……出了些变故……师父再受不得忤逆,清醒一阵,糊涂一阵,得师弟哄着方才好些,再说她老人家打定了主意又岂是旁人拦得住的,师弟片刻不得离师父左右,这才央告了我来……我怎与你说了这许多,休得问长问短,我等尚要赶路!”说着就来拉我的手腕。

旁边丁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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