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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
“王环。你领艨艟战舰,自淮中流而下,沿途击杀溃兵,朕自督众沿北岸驱敌,待与逆唐援军遭遇,听鼓令行事。”换过伪唐降卒衣甲。于涡口城近草木茂密处埋伏,紫金山溃军东走,涡口、濠州必来相救,待涡口援军出城,晡夕之后,借暮色诈开城门。拿下此城。州城中刘仁赡趁乱突围,接应紫金山残军……”似现在天色尚早,众将各自回去准备,我听了这半天,心里居然有了几分战前的兴奋,如同比赛型选手在大赛前地跃跃欲试,正想着这个热闹怎么才能亲眼看看呢,就听身后帐篷上传来轻微的噼噗声,荣哥弹了弹帐篷,低沉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可听够了?还不进来!”
笑,他果然早知道了。
我绕到前面,一进中军帐,就见帐中只荣哥一人,旁人尽已散去,他坐在居中的帅椅上,板着脸,沉声道:“今日又胡闹了,升帐议事岂容儿戏?如此窥听,成何体统!”
我走过去,默然不语,只看着他,眨眨眼。
他没有表示,我就继续沉默看着他,终于,他叹口气,一把拉过我坐在他腿上,“今后升帐,不可在外偷听,倒似细作一般!你自去远处顽耍也就是了。”
“诶?我可以出营去玩??”我注意到他用的词汇……听着怎么象是哄小孩……
他摇头,“只在这营里。”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他也好意思管那叫“远处”……
我嘟起嘴,“算了,以后你再议事我就回寝帐睡觉好了!”
他莞尔,“如此最好。
“你看我这么乖,难道没什么奖励给我吗?”哎呀,我可是难得用这种撒娇地语气讨赏呢。
“哦?”他挑眉微笑,凤目眯了狭长,“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只除了一事……”
“什么事?”
“今日带你出征。”
呃……被识破……
“可是,如果敌人搞个围魏救赵、攻其所必救什么的,来劫你这大营……”总要垂死挣扎一下。
他正色道:“不可胡说,于我面前倒也罢了,切不可在旁人之前以这等言语扰乱军心,军中甚忌此语,可记下了?”
好像说了不合适的话,我讪讪解释道:“荣哥哥,人家只是想待在你身边嘛……”话一出口就觉脸上大热,不由垂下头,视线飘落在旁侧地毯上。
千万别误以为这是“一低头的温柔”,我这是在为自己随时随地都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而深感羞愧,难道,我施美人计的功力又提高了??
太可怕了……
一只手勾转了我的下巴,他目光柔软地摩挲在我脸上,声音低低的,沙沙地,“丫头……”
“啊!你答应了?”咳咳。
他摇头,面不改色道:“并未答应。”
气得笑出来,这家伙抵抗美人计的功力是不是也水涨船高了?只听他继续道:“此次并非寻常行军,实难带你同去……也罢。若是你这丫头又生出甚么主意倒叫我分心,此去东首有座土山,晡食之后,叫丁寻带五百殿前军与你凭高而望,坐看今夜我大周儿郎大破唐军。如此可好?”
眉开眼笑,勾住他的脖子蹭蹭,“荣哥哥你真好!”既然奸谋得逞,自然要多多奉上迷魂汤以示感谢,在他有进一步地举动前从他腿上跳下来,“我去准备一下,你继续忙吧跑走。
美人计果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呀,哈哈
我托着下巴坐在胡床上(胡床:坐具。类似现代的马扎),对站在旁边的丁寻道:“开始了叫我哦。”
春风和暖,阳光明艳,随处可见茸茸的青草和娇柔地野花,它们顽强地破土而出,为这战火炽然的沙场带来盎然春意。
忍不住垂下手在脚边地嫩草尖上轻轻掠过,柔软的草叶蹭得手心痒痒的。
正有些昏昏欲睡,就听丁寻喊一声:“开战了!”
精神大振,赶紧跳到他身边,土山的最高处。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紫金山唐营前人马攒动,想必两军正在列阵,可惜只能看个大概。具体细节却是看不清地。唉,在古代战场只能依靠肉眼这种传统观测方式,亏得我自从练了内功之后目力见长,而且古代无污染的天空能见度较高,否则别说细节,怕是连大效果也看不到呢!想到长坂坡地曹操和赤壁之战樊口的刘备,真不知他们“肉眼凡胎”的,能看得清战局吗?
忽见唐营前叫阵的周军开始退败。我在心里补足细节:赵匡胤诈败,率军且战且退,一路向着寿州城东败走下去……唐军不知是谁领兵追赶,估计跑不出许文缜、边镐这两人,但见两军首尾相衔,你追我赶。如一条长蛇。蜿蜒在通往寿州的大道上,渐渐就远离了唐寨。
转过一个弯。隐隐听得一声炮响,周军伏兵从后杀出,前头赵匡胤的部队转回,两下夹击,正追赶得兴起地唐军登时大乱,遥遥只见尘头大起,好一番厮杀,终于唐军败兵冲开一条血路,直向着来路奔逃回去。
眼看逃到紫金山唐营,就见营中升起降旗,那是朱元依计夺了唐营,我几乎能听到一阵梆子大响,乱箭如雨,飞蝗般向外射出来,唐兵唐将回不得营,果然向着淮东方向溃败下去。
霎时就见周军三路齐发,荣哥亲自率领骑兵在北岸,赵匡胤、张琼率步骑在南岸,水面上是王环驾着楼船战舰,顺流而下,周军浩浩荡荡,沿淮东趋,可怜南唐残兵败将慌不择路,仓皇溃逃,人喊马嘶,哀号不已,或杀或降,不计其数。
此时天色渐暗,他们越追越远,我的视野渐渐模糊起来,隐约就觉河面上一大片黑影憧憧,截江而来,我急忙拽住丁寻的袖子,“那是什么?河面上那黑压压的一片?你看得清吗?!”他功夫比我好,目力也该比我更强吧。
丁寻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水面,沉声道:“想必是濠州地唐军前来接应,以这数目,怕是濠州水军倾巢而出了,这等阵势,伪唐齐王李景达与监军使陈觉或许便在艨艟舰上也未可知。”
是濠州的水军?听说南唐地水军很厉害,要不是仗着水军厉害,再加上刘仁赡死守寿州,且持续大雨,荣哥第一次南征就把江北十四州全拿下来了。
而后他回京在城西汴河里苦练水军,这回随他同来地这个右骁卫大将军王环就是水军统领,只是不知他地水军比南唐地如何?
暮色中我看不清楚战况,只好抓着丁寻追问,“现在呢?怎么样了?打起来了吗??”隐约听到喊杀声,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丁寻点头,“王将军统帅水军,正于中流与逆唐水军酣斗。”
“哪边占上风了?”
“这……我军战船指挥如意,倒是未见落在下风……”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也看不懂水战啊?正要继续追问,猛听鼓声大作,我在这都能感觉到脚下土地震颤,只听丁寻诧道:“咦?怎地战船退后了?”
诶?退后??!下意识转头向河中看去,就见河两岸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后周和南唐水军壁垒分明,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一道道火线自岸上飞射而出,划破黑夜,映亮水面,犹如漫天火雨,齐齐落入南唐战船之中!
是……燃烧的火箭!
原来那鼓声是号令,让自家舰船退开,两岸周军火箭齐发,万道火舌直射向南唐舰队!
船只遇火即着,但见水面上烈焰滚滚,映得天穹赤红,唐卒纷纷跳水逃生,火焚水溺者不可胜数。此时南唐舰队已看不出阵型,各船纷纷调转船头,争相逃跑,乱成一团,总算有几条战舰披烟带火的跑出火海,濠州水军才没落到全军覆没的下场。
显德四年三月庚寅,柴荣使诱敌之计,大破紫金山唐寨,杀获唐卒万馀人,擒唐将许文稹、边镐、杨守忠,残兵沿淮东走,周军乘胜追击,与濠州援军遭遇,大败南唐水军,唐兵战死溺死及投降者几近四万人,周军夺南唐船舰及钱帛器仗以十万数。
我站在楼船上,晚风轻拂我的衣衫,河面上仍飘荡着硝烟地味道。荣哥今天率军追敌,直追至涡口。他神机妙算,涡口已被张永德依计拿下,今晚大军便打算驻扎在那里,所以他派了名水军统领驾了几艘战船来接我们过去。
此时我正在询问这位统领水上战事,只听他开心大笑道:“小姐有所不知,先前我大周与逆唐交战,陆军精锐,远非唐人可敌,惟水军寥寥,颇不及唐,唐人每以此自负,今日一见我大周战船如织,纵横出没,指挥如意,逆唐水军反而不及!哈哈哈番交锋,一雪前耻,唐人哭爹喊娘,惊慌之状,好不解气!”又是一串大笑。
微笑,荣哥在汴河里训练水军的功夫没白费,如今水军陆军皆胜于南唐,看来这江北之地已是荣哥的囊中之物了。
来到涡口,弃舟登岸,我被告知荣哥为了不扰民,只与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我和丁寻进得营中,来到中军宝帐前,见几人正从帐中走出来,当先一人,正是新归降的大将朱元,向他身后看去,果然见到那两个人,还没等我开口,就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哥哥快瞧,果然是她!你这就去求了圣上把她赏给你吧!”
胭脂四 第26章 吹角鸣弦开玉壶
空气僵硬了,无比尴尬。
深呼吸,我转头对丁寻道:“啊,他说你呢。”
丁寻黑着脸横我一眼,又冷冷飞眼刀去杀对面那人。
欲盖弥彰的伎俩貌似没有效果,所有人的视线仍准确地集中在我身上……
望天,过去我就看出来了,对面这厮嗓门大、脑子不好使、做事没轻重……(此处删去怨言500字),就算如此,也不用喊得半个营都听见吧!
恨,现在装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太丢人了!!
朱元及两个陌生降将不明所以,打量我几眼,略带好奇,陪同他们的周营将领已变了脸色,站在我旁边的丁寻身上溢出寒气,我暗叹一声,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伸手抓他胳膊…………和新归降的唐将打架是不对的,尤其不能在人家归顺过来的第一天打……而对面的始作俑者却仍是一脸兴奋,锅底色的脸上简直要烁烁放光了,他扯着身边红脸的那位,大声说着悄悄话:“哥哥呀,前日她令人带了话来,我就知这小娘子一准是对哥哥有意!哥哥这回可算不用独守空闺了!做兄弟的着实为哥哥欢喜啊!”
崩溃!你这厮胡说什么?!!我不过是让丁寻问了一句“张先生的《千字文》教的如何了”,目的也无非是表明旧识的身份,让他们在被丁寻游说时更有耐心而已,其实和“海大鱼”(1)故弄玄虚的进言方式是异曲同工的,能在他们归降地天平上加些砝码自然最好。但南唐国主昏聩、朝政腐败才是让他们以及朱元归降的根本原因吧!!
好吧,我承认利用了那红脸的对我的好感…………这两位“故人”,一个红脸虬髯,一个黑脸环眼,不错。正是我在去蝴蝶谷的路上遇到地那两个山贼,那天在战场上我看到他们保着朱元杀出重围,于是知道他们在唐营,可是现在这黑脸的这么一喊,倒象是我给了他们什么许诺,用了什么色诱的手段!不知情的听了这话,还不得以为我和那红脸的有奸情?!!
尤其可恨的是,这厮居然还这么大声!我已经没勇气向周围看了……飞快盘算一下。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子,在这时代,完全寄希望于“谣言止于智者”是不明智的……我咬牙勾起嘴角,假笑道:“二位将军久违了,自那日小女子路遇二位将军,没想到能有缘再见,”%@¥贼摇身一变居然成将军了……视线一转,向朱元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