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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医-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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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亲见这样的奇观,都吃惊不已,也困惑不已,顿时没了主张,都把视线投向了芮忧。

    芮忧平静地望着他们说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凶手。”

    原来,这些天她除了蹲坑守候之外,还做了很多调查,最后锁定的最大怀疑对象就是这个打更的郑老汉。

    但是最大的难点仍然在于身型。无论如何暗中观察,芮忧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驼背和跛脚有任何伪装的迹象。

    只在有一天傍晚,她无意中看到一个摆摊的女人和一个来买东西的男人调笑了几句。正巧路过的郑老汉在那一霎那突然挺起了脊背,快步地走到一条巷子里去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在那个郑老汉的身体里,除了那个老实巴交的打更人的灵魂之外,还藏着一条恶鬼的灵魂。

    比较奇特的是,当恶鬼的灵魂占据郑老汉的身体时,他自己并不知情。当他清醒的时候,一直认为自己的背是驼的,脚是跛的,只有当他的灵魂暂时被压制的时候,他真实的身形和行动力才显露了出来。

    而那个恶鬼灵魂被激发的条件,就是一个他所认为的****女人的出现。

    人性属阳,鬼性属阴。到了晚上守护心智的阳气会慢慢减弱,正是恶鬼出现的最佳时机。这也是为什么晚上他会跑出来勒死那些女人,再吊到棚顶上伪装成自杀的原因。而当一个不起眼的打更老人敲家里的门时,大概一般人都不太会有戒心的吧。

    当芮忧将这一切真相都讲出来的时候,郑老汉就像变成了木胎泥塑一样,彻底呆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蒙着脸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他自己也多少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除了在夜里经常经历一些失忆之外,还在手上发现过血,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血是哪里来的。

    众人纷纷问芮忧该怎么帮郑老汉把恶鬼驱除,芮忧叹了一口气说:“外疾易治,心魔难除。人心如果没有恐惧软弱,恶鬼又怎会趁虚而入?不管什么因为原因,自己做的孽只能由自己承担,不然怎么告慰那些无辜死者的在天之灵?”

    直到现在,她回忆起那件事,仍然唏嘘不已。

    而我也是感慨万千。她说的这种情况,在现代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专业名词,叫做“双重人格”。而且直到现在,关于双重人格的人犯罪到底要不要承担责任,仍然是一件悬而未决的事。没想到在千年之前的东汉,居然已经有人用另外一种独特的方式对这种现象进行解释了。

    但是她说得对,外疾易治,心魔难除。这身体上的病有时一副药方就喝好了,人心上的问题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吧。

    正想着,一个小伙子走到了我面前,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有点闪烁,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五官在火把晃动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影影绰绰。

    我疑惑地看了他半天,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他回答的时候也是声音低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侧身低声对芮忧说:“你的那招我也会了,就是识鬼那一招。”

    她奇怪地问我:“什么意思?”

    我用手一指那个小伙子,说道:“他就是这些人当中躲藏着的鬼!”

 第五十四章 审判

    一听我这话,芮忧和那个年轻人同时吃了一惊,芮忧用审视的眼神也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但是立即转而望向我,好像有些不明白我这么说的依据在哪里。

    “刚才我看到你一再把位子让给前面的人,自己躲到后面去,为什么?”我问那小伙子。

    虽然周围比较暗,但他的这些不寻常的小动作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愣了一下,继而呑呑吐吐地说:“这……我是希望能让其他人先得救。”

    “那把你的症状再和我说一遍吧。”我说。

    他想了想,答道:“嗯……发热、身上痛、胸闷……”

    我站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开的这个方子,如果是得了这个病的人喝了,病很快就会好,但如果是健康人喝了,阳气过盛,火气攻心,立时就会毙命!”

    年轻人一听到我这斩钉截铁的话,眼神立刻飘向下方,低头沉默不语。

    我从芮忧手里拿了一张领药的小纸条,递到他面前说:“你真的要去吗?”

    他看着那张纸,脸色阴沉,始终没有伸手来接。

    芮忧看着我们这奇怪的对话,正想开口说什么,只听对面的年轻人说:“我想不用了。”

    这个年轻人实际上已经这批人之中的最后一个了。其他人都在忙着领药服药,现场有点混乱,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在做什么。

    话说医生在诊断的时候遇到的最大难题是什么,并不是病有多难治,而是病人有时会说谎。

    对此,李师傅经常说的一句话是:重要的不在于病人是不是在说谎,而在于他为什么要说谎。

    所以,某种程度上这事也和芮忧的捉鬼一样,很多时候是一个不断“解疑”的过程。

    我坐了下来,正想再进一步问清他这事情的原委,突然从背后跑出一个人来,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小伙子的胳膊,回头对我说:“陶兄弟,这是我儿子向东,求求你,一定要救他啊!”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富贵大叔许有仁。

    许向东看到父亲,并不像其他人见到亲人一样悲喜交集,脸色仍然阴暗,甚至,目光中有一种欲吐不出的痛苦。

    我见到他这个反应,心里疑惑更深,但是当着许有仁的面,估计许向东是没有办法说什么了。必须先把他支开才行。

    所以我就向他应道:“嗯,你放心,他症状很轻,只不过我俩一见如故正跟这儿聊天呢,一会儿就带他去吃药,你就先去忙吧!”

    许有仁一听我这么说显得大喜过望,又转身叮嘱了许向东几句,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又转头对芮忧说:“这边也基本上没事了,你也累了吧,去休息一下吧。”

    她当即会意,点点了头也离开了。

    我回头一看,领药的队伍仍然排得老长,索性站起身来,对许向东说:“一起走走,怎么样?”

    他点点头,我们就信步向山坳里走去。

    走出了一段,我始终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许向东忍不住问道:“陶……陶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尽管在古代称老师或大夫为“先生”确实也很正常,但这个称呼听起来还真是别扭,我于是笑道:“看你年纪和我仿佛,叫我陶勇好了。”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你是小瞧了大夫了吧,你说的那些症状和你是一条也不符合,我看是你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吧?”

    “可是……”他好像想辩解的样子。

    “你是想说你确实是在发烧吗?”我问。

    他一脸惊讶。

    我善意地解释说:“确实大家得的病最主要的反应就是发烧,但是必须是39度以上的高热。呃,我是说,必须烧得非常厉害才行。而你,只是有点低烧,而且如果我估得不错,是只有下午到傍晚会有一点儿,一早就会退的吗?”

    他猛点头,佩服而好奇地盯着我。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和别人得的病不一样对吗?不然你不会去按照别人的症状来编。”我问。

    他停下脚步,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是,我知道。”

    我也停下来,但是只是望着他不做声,等他自己讲理由。

    我们眼下所站立的地方,正好是之前我进去过的那个洞穴口。君子不近危险,通常人们都会认为,一群传染病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得的肯定是同一种病,其中更是不可能有健康人的。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大概五六年前,我进药房工作没有多久的时候,有一年夏天,雨下得特别大,县城旁边的那条河洪水暴涨,虽然县城有大坝保护,却把附近的几个村子给淹了。

    虽然当时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县里立刻就发下文来,要求我们随时做好应对疫情的准备。

    果然,水退之后没几天,来医院看病的人就越来越多,症状都是急性的腹疼、腹泻,严重的会脱水、高热,并发其他的病症。因为先前已经有红头文件的指令,这事很快就被定性为恶性传染病,并把我们院指定为隔离处理的定点医院,还抽调了很多其他医院的资源过来支援,整个医院顿时热闹得跟市场一样,我也好多天没有获准回家。

    但是私下里聊天的时候李师傅对我说,其实在中医的眼里看来,那些人得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病。

    就算假设他们所感染的都是同一种病毒,因为每个人还有免疫力,所反应出来的情况可能都会有差别,在这种情况下,一般还是要根据症状来分开治疗的。

    拉肚子这回事学名叫“下痢”,排除与其他病并发的情况,《伤寒论》里有三个主要的汤方可以用。

    大便不臭、呈水状、里面有未消化的食物的,称为寒利。是因为肠胃动力不足,消化功能减退而导致的,用“桂枝人参汤”;

    如果便很黏稠,但是肚子并不怎么痛的,用“葛芩连汤”;

    而一旦下利并伴有严重的绞痛,甚至便后会有灼痛感的,则用“黄芩汤”。

    这次来看病的患者中,大部人都是黄芩汤症,这样多的人同时感染,估计确实和水灾后细菌病毒的大量繁殖有关,但是其中也不乏葛芩连汤症和桂枝人参汤症,甚至是有的人只是偶然吃坏了肚子,并没有达到下痢的地步,也被卷进来当传染病处理了。

    我当时一看许向东的面色,苍白得像是没有血色,就不像是高热所显示出来的面相,倒像是肾气不足,阴虚低热的表现,问及比较**的二便时,也说是大便偏稀,小便清澈,根本就不是什么麻黄汤症。也是,别的症状都可以从别人那听过来,但是谁会没事和人讨论自己的二便呢。

    最初只以为他是误认为感染瘟疫了,但看他迟疑不定,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索性就拿话试探了一下,果然他是故意混在这里面的!

    只见他下垂的双拳紧握着,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说:“我……我是想保护大家。”

    这个答案让我始料未及,问道:“什么意思?”

    但是他马上急切地说:“我告诉你的话,你能不能保密?”

    说实话我是不太爱听这种话的,要么你别告诉我,要么就别让我保密,知道了而不能说,这种折磨你都受不了,干嘛要拉我一起享受呢?

    但是人命关天,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病今年春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目光里充满忧伤。

    “我们也想了好多办法救人,但是,始终没能救得了他们。为了不让瘟疫扩大,就……”他顿了一下。因为有了之前听到的传闻,我像是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一样,身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继续说:“……那几个人,就葬在这个沟里。”

    我当时就怔住了,喃喃地说道:“你们……杀了他们?”

    这句他没能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他,他用手捂住脸蹲了下来,声声啜泣在平静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他泣不成声地说:“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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