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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连只觉得心中苦涩,不停地连连摇头,却见皇帝又已经继续回转头,轻轻擦着丢丢脸上的泪水,轻笑道:“丢丢,你不是喜欢古犁吗?那就回到古犁去,这皇宫,你娘亲不会喜欢,丢丢也不喜欢,那就跟着娘亲回去……”
丢丢终于哭出声来,抱住他的颈,不说一句。
皇帝亦只是沉默的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心痛难挨。
吴永连见状,转身悄然走了出去。
惠清宫的另一间内寝之中,轻尘正坐在床边,缓缓的叠着衣物,脸上毫无表情,然而眼中,却微微透出一丝凄迷的神色。
忽然听见敲门声,她回过神来,抬手在眼角拭了拭,方才道:“进来。”
来者是吴永连,先向轻尘见了礼,随即便站起身来,看着轻尘身旁的衣物,怔忡的问道:“娘娘,你还是要走吗?”
轻尘依旧未曾开口,低头将手中的那件衣物叠好之后,却又拆开来,重新开始叠。
吴永连看在眼中,倏地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娘娘,奴才求娘娘,留下来吧!”
轻尘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之中透着朦胧,看不清其间蕴藏的情绪:“吴公公,你先起来吧。”
“娘娘!”吴永连再度抽噎起来,“皇上待娘娘怎样,娘娘不是看不见,奴才当真是不明白,为何娘娘能这般狠心?”
“娘娘,当日那个孩子的事情,奴才不知真相究竟是什么,可是即便当真如娘娘所言,那件事也怪不得皇上。这些年来,敬妃娘娘她为皇上劳心劳力,没有人会相信敬妃娘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皇上在宫中没有亲人,即便是太后也非皇上的亲人,只有敬妃娘娘……”
提及当年旧事,轻尘心中其实并无多大波动,可是眼泪却依旧克制不住的落下来,冷冷一笑:“是啊,所有人都会相信敬妃,所以,没有人会相信我,没有人会相信!”
“娘娘,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更何况在这七年内,皇上所受的痛苦不比娘娘少,皇上日夜的煎熬与痛苦,只有奴才看在眼里,娘娘,求您为皇上想想,求您留下来吧!”
轻尘咬了牙,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只道他难过,他痛苦,他承受了七年的煎熬,可是她呢?接连两个孩子生生的从自己腹中失去,这便罢了,或许是她命不好,这便罢了!可是,她为之倾尽了所有的那个人呢?连带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她连他也一起失去!
不是他失去她,是她失去他,那个倾心相许,她将自己的身,自己的心,自己的性情,自己的自由通通许给的那个他——是她失去了他!
她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失去了,便失去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那刻骨铭心的痛,那惊心动魄的空荡,通通盈满心中,但她,从来都无从寄托,从来,都只有自己独立承受。
不是没有想过重新收回,那旖旎的七日七夜过后,她真的想过再次放弃一切,重新回到他身边。
可是,她终究是胆怯了。若然那样的伤痛再次袭来,她该怎么承受?她向来懂得怎么封闭自己,怎么护住自己的心,那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若要打开,在再一次的封闭之后重新打开……她没那个勇气。
“娘娘,如今皇上连惠王都失去了,皇上唯一放在心中的,只有娘娘和惠王……惠王已经不在了,娘娘,若然皇上再失去你,皇上会垮的,奴才太了解他,他会垮的!”
轻尘的眼泪禁不住滂沱起来,尽管极力的想忍住,可是面对着他,面对着这样一个他,她终究还是无法忍得住。
“娘亲。”突然间,丢丢的声音传进了屋中,轻尘迅速想要抹去自己的眼泪,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她只觉得无助,千般万般的无助,终于克制不住,伏在床头大哭了出来。
七年,她没有这样哭过,即便是当日失去那个孩子,失去他,她也没有这样哭过,因为她不允许自己自己这样哭。
她压抑了七年,整整七年,这一次,就让她纵容自己一次,为了自己腹中失去的孩子,为了早逝的萧霖,为了他,为了那个依旧能在她心中掀起波澜的他,让她纵情的哭一次。
吴永连呆在原地,而从未见过轻尘这样子的丢丢也有些被吓着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久之后,轻尘才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裳,微微偏过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眼前的丢丢,却依旧无法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娘亲……”丢丢轻轻的唤了一声,“娘亲你不要哭,爹爹他睡着了,娘亲你不要伤心了。”
闻言,吴永连方才想起了什么,匆匆走了出去,到了萧霖所在的房间,不意外的看见皇帝因为喝下那碗药之后,伏倒在了床
正文 孤星不孤
他只觉得自己往无尽的空虚里坠去,不知道是哪里,不知道为何,只是一直往下落,没有方向,没有尽头,周围都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不会有。
他知道什么都不会有,所以也不会伸手出去捞,便任由自己这样往下坠,没有尽头便没有尽头罢,即便是永不清醒也罢,至少,不用再面对失去的痛。
只可惜,上天从来都不会眷顾他。从小时候开始,上天就没有眷顾过他哪怕一次。
直至后来,有了她,他第一次感觉到上天的垂怜。天不绝人愿,所以,他遇上她,相知,相许,但他却从来不敢确定,有没有相爱——他值得她爱吗?她会真的爱他吗?
到后来,终于失去。
原来,上天终究还是在捉弄他。
没关系。他自欺欺人的想着,他放她自由,就让她自由,至少,他还有萧霖,他还有那个孩子。
可是上天竟然又一次这样残忍的对待他,如今,他连这个孩子也一起失去了。
他蓦地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术士所言——胸中有韬略,然而性子却粗粝,凡事必定争强好胜,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无尽的祸害。
是因为他争强好胜吗?所以上天这样惩罚他,失去了她,又失去了他。
所谓天煞孤星,便是如他这样吧?那么,也许当真是他活该,注定这一世的孤独。
一切都是他活该罢了……
上天的恶意捉弄,这一次也并未停止,他想一直不清醒的时候,却偏偏逐渐脱离了黑暗,丝丝的光线透进眼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十分熟悉的地方,是他的承乾宫,空气中流转着淡淡的龙涎香,内寝之中却空无一人。
他缓缓坐起身来,坐在床边静默了片刻,刚想起身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门响,一抬头,见吴永连走了进来。
吴永连一见他醒了,慌忙上前来:“万岁爷,您醒了?身子可有不舒服?要不要再休息片刻?”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朕不是纸糊的……朕睡了多久?”
“回万岁爷,一天一夜。”
皇帝微微一怔,缓缓站起身来,吴永连忙搀着他走到桌边坐下,又道:“奴才去为皇上传膳。”
“霖儿呢?”皇帝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透出浓浓的疲惫意味。
吴永连先是一怔,随即方才小心翼翼的道:“回皇上,内务府做了上好的棺木,此刻惠王已经停棺在雍阳宫中。”
皇帝的手微微一紧,终究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紧抿了唇不再说话。
吴永连忙下去传膳,在宫女们上菜之前,先为皇帝沏了一杯茶。
皇帝握着茶杯,仿佛闻到了那久违的茶香味,揭开茶盏来,只见莹莹的茶水中浸泡着碧绿的茶叶,茶叶的香味尽数释放出来,盈满了鼻间。
他并未喝,良久之后只是轻笑了一声:“茶水间的人,手艺总算是有长进了。”
吴永连并没有说什么,不多时,宫女们端了膳食走进寝宫之中,他又忙着张罗起来。
皇帝始终低着头看着那杯茶出神,一直到那些宫女都已经退了出去,方才低声道:“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吴永连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皇上,先用膳吧。”
又过了许久,皇帝终于抬起头来,却在看到桌面上的那些菜式时,全身一僵。
清炒藕丝,翡翠虾仁,金银花苦瓜汤,竟全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家常菜式,全都是他和轻尘在一起之时,她惯常爱做的菜。
“爹爹!”
恍惚间,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进耳中,皇帝几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在见到丢丢的那一刻,声音竟然克制不住的有些发抖:“丢丢……”
“爹爹!”丢丢跑上前来,猛地扑进他怀中,咯咯的笑着,“爹爹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睡得好沉,我怎么都叫不醒你。”
皇帝看看桌面上的茶和菜,又看看丢丢,却还是觉得恍惚,轻轻抚上她的小脸:“你不是要跟娘亲走吗?怎么还在宫中?”
“因为丢丢舍不得爹爹呀!”丢丢说着,便伸手去拿他面前摆放着的碗筷,够着手夹了一筷子虾仁放进碗中,随后将筷子递到他嘴边,“爹爹,这是娘亲给你做的菜,娘亲做的菜很好吃,你通通都吃光,好不好?”
皇帝微微一怔,面对着丢丢清澈的目光,竟张不开口。
丢丢不禁有些委屈:“爹爹,你不爱吃吗?娘亲说爹爹太久没有进食,就是要吃这些清淡的食物才好。”
良久之后,皇帝终于点了点头,张开了口。
真的是她的味道,只有她,才做得出的味道。他只觉得满口余香,连心间,都仿佛盈满了香味。
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微微一怔,却没有抬头。
直到一碗香气四溢的白粥放到了眼前的桌面上,她淡淡的声音传来:“先喝一碗粥,对身子好。”
他终于确定这不是梦,恍然间抬头去看她,依旧是从前那张清冷绝美的容颜,然而目光之中,依稀有着某种他所熟悉的神色。
正文 你可以走
这一餐不知是午膳还是晚膳,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皇帝才终于搁下了碗筷。
其实吃得并不多,连那一碗粥,也不过喝下大半,但是吴永连在一旁看着,还是禁不住喜上眉梢,连连的对着轻尘笑。
轻尘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只是时常提醒丢丢礼仪上的事。
用过了膳,吴永连提议皇帝出去走走,皇帝的目光在轻尘脸上扫过,点了点头,随后抱着丢丢走了出去。
一路走在御花园中,轻尘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头也始终是低垂的,只是偶尔抬头看看皇帝走的方向,沿路跟着。
而吴永连跟在轻尘身后,低低念了一声“阿米托佛”,随即欣喜道:“奴才就知道,也只有娘娘,才能解救皇上。”
轻尘并没有说话,偏了头往一旁的花圃看去,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一抹堇色的花,倏地顿住了脚步。
轻雾。原来这皇宫之中,也种着这种花。
她记起那一次在绿柳山庄,她欺骗萧霖喝下入了轻雾的酒水之后,他那凄迷而又疼痛的眼神,现在向来,如同一根刺,生生的扎进她心中。
疼痛,就此便生了根。
那个孩子,小时候眼中满是阴郁,长大之后,反倒拥有了一双纯净的眸子,配上他年轻清俊的脸庞,再加上眉宇间偶尔不经意显露的忧伤,其实只需一眼,便足以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