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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深转身离去的最后一下滑动,身体失去了重心,明净的月与星空在他的视线中如水般飞速流淌而过,耳际的风呼呼作响。在他的眼眸中,躺在楼梯底部的那张脸逐渐接近……接近……近到那失去血色的皮肤深深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中,然而——
那已不再是夏江的脸了。
那张脸上拥有着与他相同的五官,相同的雀斑与胡茬,那是一张他每天面对着镜子看到厌烦的面孔。
没错。
在重力作用下接近到即将迎面撞上的那张脸是——
那是他……林威自己的面容!
……
林威在黑暗中惊醒。
虽然说是“惊醒”,但却并非是像电影小说里面那样,直挺挺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只是睁开了眼睛,入目之处是不足三米高的白色天花板。呼吸虽然急促了点,却也不算剧烈,只是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而且,背上似乎已经被汗水浸湿,这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保持着什么都不去想的状态躺了数秒后,他轻轻伸手抓起枕旁的手机。
“06:32”。
他锁死屏幕,将手机放下,心情稍稍平静了些。
又做了那个噩梦啊。他暗想着。
心中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又”这个字眼。是的,自夏江走后近一星期以来,他几乎每夜都要经历一遍这个诡异的梦境。但在梦中,他从来都想不起这件事,只有苏醒之后,这不断重复着的梦才会被大脑存入记忆之中。
我到底是怎么了?林威伸手按压着额头。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这算是心理问题吧?总在梦中看到恋人死去的场景,还有那些奇怪的东西……是夏江的死带给我的压力太大了么?还有……更早之前的那件事……
别、别去想了!
他用指关节敲打了一下脑袋,阻断了自己的思路。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过去的事就是过去的事,不应让它再影响到自己现在的生活。
可是……在梦境里面,自己跌下楼梯时看到下面的那张脸,那分明是……
林威微微皱起眉头。
是的,那是他自己的脸。无论眉眼、鼻子嘴巴……那张脸上的一切都和他自己完全相同,只是没带眼镜而已。
记得几天前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那张脸还没那么清晰,也没那么像自己。但是这几天来,每一次做梦,那张脸和自己的相像程度都会逐渐加深。尤其今天这一次,那几乎就是他自己的面容!
这又是什么该死的鬼兆头?
林威任由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吵闹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跟一个破梦较真也未免太傻了。
差不多该起床了。虽然时间还早,但现在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哪怕想再睡过去也做不到了。他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下床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这并不是为了守灵夜准备的,到那时他会穿上更为合适的正装。梁进易的房间里当然没有梳妆台,但好歹有一面小镜子。林威坐到镜子前梳理了一下头发,这时双眼又开始难受起来了。
好红……他有些烦躁地通过镜子观察着自己的眼球,氧氟沙星滴眼液在楼下客厅,要是当时多买几瓶就好了。
唉,感觉滴了这么多天,眼睛也没什么好转,不如等明天再去找医生看一下吧,顶着这么一双眼睛连自己心里都犯怵。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戴上黑框眼镜。是时候下楼去洗漱了。
他打开门来到走廊上,对面房间里邓永杰的呼噜声如同震山雷般轰隆作响,这一点林威早有领教。他撇了撇嘴,关门朝着楼梯口走去,鞋底却突然一滑,险些后脑勺着地。好不容易靠着墙壁调整好身体避免了摔跤,他嘴里骂了一句,低头想看看是什么滑了自己一下。
一开始他并没能够看清楚,有本身眼睛不适的原因,有刚刚起床头脑尚且迷糊的原因,还有……地上的那东西,不仔细看的话的确难以分辨……
林威的心跳似乎停顿了半秒。
这是……这个……是……
他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差点扭伤了脚腕。但自从他看清了地上的那东西,他的视线就没再有半分飘移。
怎么会的……这到底是……
他看着那道痕迹,它似乎是一直从楼梯口延伸过来,通过了长长的走廊,一路来到梁进易——或者说他自己——的房间门口。不,到这里还不算完!林威用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拧开门把,重新进入房间。
那道痕迹是在床边消失的。
林威头晕目眩,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片漆黑中不断下沉……下沉……但双眼却分明不受控制地睁开着。那些污秽的痕迹印在他的眼中,如同火焰一般痛苦地燃烧着,灼疼了他的灵魂。
那是……
那是一串,小小的泥脚印。
瞬,谢凌依再度迎上了那双眼睛。忽然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
那或许是一双……曾一度到达过“对岸”的眼睛。
……
当晚谢凌依回到住处的时候,夜深保持着他一贯的姿势,坐在上铺对着键盘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谢凌依洗了把脸,站到床铺前,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态度说道:
“我决定了,我要去调查夏江家发生的事。”
夜深慢悠悠地按下“Ctrl+S”保存了文档,然后才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张倔强的脸庞。
“具体是指……?”
“我跟你讲过的吧?夏江大姨家以前曾经闹过鬼……”谢凌依把自己早晨思考的有关诅咒的内容一股脑说了出来,末了加上一句,“你要笑就笑吧!反正我已经决定好了!”
“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夜深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过你倒也真敢想,鬼魂啊诅咒啊什么的,我还以为这些事跟警察这一职业无缘呢。”
“我也不知道。”谢凌依微微垂下视线,“我……只是想到这儿,总觉得这起事件并不简单,或许夏江的死和十多年前的事件也有什么联系……所以才打算去调查一下的。但是,也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夏江真的只是出了意外……或者真的有关联,但我却不一定能调查得出来……”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抱着要得到结果的心态去做这件事?”夜深嗤笑一声,“既然这样,那所谓的‘调查’还有什么意义可言?你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舒服一点罢了。你觉得不做点什么就对不起夏江,对不起你死去的好友,所以必须去做点事情,随便做点什么,做了就好,有了‘我已经为她付出过了’这样的想法,你便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死亡。至于夏江需不需要,在不在意,那并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自我满足’!你这种做法,不就是为了自我满足吗?”
谢凌依的心中迅速涌上一种难以判别的情感,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羞恼。这个男人在说什么?早晨让自己想想应该做什么的不就是他吗?说夏江已经不在了,无法得知她的想法,也无法去为她考虑的不也是他吗?既然如此,现在这又是什么论调?耍人玩难道很有趣吗?!
不知不觉她已经攥紧了拳头。
“是啊,就是自我满足!不可以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却带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自我满足有什么不对的?按照你这种说法,人每天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自我满足?学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赚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生活,就连扶老奶奶过马路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善心!自我满足有哪里不好了?!至少我是真心实意要这么去做的!这是我的决定,谁都无从置喙!”
她一口气让这些话语宣泄而出,两眼直瞪着夜深那张讨人厌的脸,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对于女孩这样的反应,夜深反倒是嘴角上扬。
“这不是挺好的吗。”他说。
“诶?”谢凌依一愣。
“我说,这样很好啊。”夜深耸了耸肩,“你不是单单听从我的建议,而是自己努力思考过后才下的决定;不是按照我的指引,而是拥有自己的想法……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做吧,谁知道是不是真能被你查到些什么呢。呵呵……”
谢凌依茫然地睁着眼睛。
什、什么啊……
感觉好像被侮辱了,又好像被鼓励了……说来说去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可是……心里却有那么一点点,变得轻松了……
仿佛为了掩饰什么,谢凌依低下头去嘟哝一句:“不用你管!我去洗澡了!”说着,便拿上换洗的衣物朝外间走去。
夜深目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有些疲惫地抱起双臂摇了摇头。
想法很好,小姑娘。但是这个世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有个好目标就能够一帆风顺的。正如你所说,这并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件,但要抓到它背后的真相,这种工作只有藏身在黑暗中的人才能够胜任。而你,显然不在此列。你所走的这条道路,说它永无止境也好,死胡同也罢,无论如何,都是无法通向“正解”的。
但即便这样也算是个幸运的结果,比之更可怕的是,你真的亲手捕获了那个残酷的真相。到那时你又该如何面对它呢?若是夏江在天有灵,想必也绝不希望你接近它半步吧。到那时你又将如何抉择呢?
夜深叹了口气。
不,不会的。别太高看她了。以她的本事,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一无所获吧?这样就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浴室那边传来哗哗淋浴的水声。夜深回想起今天早些时候和乐正唯的通话——
“任务时限?不,没有那种东西,只要最后能够将灵具带回,就可算是成功执行了。”
“也就是说,再多拖些时间也没有大碍,是吗?”
“可……为什么?既然已经寻到了源头,直接回收不就好了吗?你还要等些什么?”
“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我想,这个世上总该存在些因果报应的。要么天来做,要么人来。一件事,总要圆满些才好。”
“……你是说,这起事件还未结束?”
“有八成可能吧。我打算再观察几天,如果没有动静,那么就立刻进行回收。”
“一切小心。”
耳根的头发已有些长了,该找个什么时间去理发呢?夜深捻着那一撮令他不甚舒服的头发,浴室那边的水声已经停止了。
不会很久的吧?下一个……会是谁呢?
他把目光从白净的天花板上收回,双手重新搭在了键盘上。
第二十八节 夏的守灵夜(前篇)
林威的身体在黑暗中漂浮着,意识时断时续,偶尔经过一个破碎的场景,却又不会留存在记忆之中。漫长的时间过去后,仿佛拨开了一层迷雾,他在“某处”睁开了眼睛。
这里也同样是黑暗一片,但他的眼睛已经渐渐能够适应了,于是房间内的布置映入眼帘:衣橱、梳妆台、显然比单人床要宽上不少的床铺……尽管这一切现在都被黑色所浸染,但林威不会认错。是的,这房间他过去曾来过几百次,在这里过夜的次数也不少,别说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