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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退下吧,本宫歇了。”
金铃现在是贵人,身边的人伺候她回偏殿休息。今晚留在皇后身边守夜的人是芸茉。
她靠在屏风外的柱子后,小歇。外面的风实在大,刮得人心里惴惴不安,尤其是卷过屋檐的“呜呜”声如鬼泣。
芸茉抱紧双膝,身子蜷缩一团。浑浑噩噩中渐渐有了困意,忽然觉得周遭的灯火猛然暗了,她吓得低呼一声惊醒,顿时毫无倦意。
殿内的灯火居然又熄灭了,这一次没有全部熄灭,只剩下一盏赢弱的烛火不明亮地照着大殿。
“再叫,本宫就叫人砍了你的脑袋!”皇后有些惧怕,那些寂静的纱幔,说明烛火熄灭根本不是风在作祟。
“娘娘……”芸茉吓得哭着嗓子磕头,“奴婢知……知罪了。”
皇后扫视一圈周遭,见没什么异样,抓紧被子准备睡下。隐约听到屏风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她唤了两声。
“芸茉?芸茉!”
外面没人回答她,不禁更加困惑。方才还说话的芸茉,怎么忽然没声了?
穿上鞋子下榻,刚走过屏风,猛然就看到灯火昏暗之中,站着一道披头散发的白影。
“啊……”皇后吓得哑声,刚要大喊出来,声音又在急速收紧的喉口消失。
她看到,芸茉就倒在那道白影的脚下。
“什么人!居然敢在栖凤宫装神弄鬼!”皇后喊着,故作镇定。
转身云拔床头宝剑,只见那道白影一闪,已抢过宝剑,丢向身后。白影移动的风扬起了披散的长发,那张布满血痕的脸,可怖无比,吓得皇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
皇后终于尖叫出声,声嘶力竭,竭斯底里,似要将心底所有的恐惧全部喊出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白影伸出血淋淋的双手,一步步逼近皇后,嘴里幽怨地念着。
皇后吓得双颊毫无血色,窒息的想要大喊,却在看到那白影乌青的手,长而锋锐的指甲时,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这张脸……这张恐怖的脸,好眼熟,在哪里见过?
“贱人!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你你你……你是谁?!本宫何曾害过你……”皇后不住后退,颤抖质问。
“我是袁雪琴啊皇后娘娘,您不认得了?”怨的女声,恍若穿透心灵的长剑,冷得让人窒息。
当她撩起披散的长发,微微一笑间,皇后终于想起,这张脸的确是袁雪琴!
“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皇后吓得声音颤颤巍巍。
“毒妇!居然派人先奸后杀……”袁雪琴一把紧紧扼住皇后的脖颈,“我今天就杀了你——”
皇后窒息得双眼瞪圆,呼吸瞬间不畅。
殿外有人“哐哐哐”敲门,毽子焦急地在外呼唤,“娘娘,娘娘,发生什么事了娘娘?”
皇后想求救,却已窒息得发不出丝毫声音来。
毽子听不到回音,格外焦急,直接带人冲了进来。缭绕的纱幔,阻隔了众人的视线,他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芸茉脸色惨白地昏死在地上,绕过屏风,撩开纱幔,他们又看到皇后脸色青紫地倒在地上。
宫里人都传,皇后娘娘夜里睡觉被鬼掐了,险些丧命。太医开了药救醒皇后后,她的神智有些不清不楚。
一会喊“有鬼”,一会又喊“冤枉”。
云离落去看望她一次,见她这样疯疯癫癫,厌烦至极,便不再去了。
董太医知道皇后是惊惧过度,迷了心窍,只要休息几天,细细调养也就无碍了。
金铃在皇后身边伺候药水,不时与董元卿眉来眼去,若不是碍于周遭太多人,只怕早就抱在一起诉说多日的相思之苦。
金铃的肚子一天天大了,皇后为了不让外人看出金铃有孕一事有假,命她束腹。紧致的布条勒得她肚子时常作痛,下面隐隐还有血色。
董元卿秘密配置了安胎药给金铃,即便一直喝着,还是受不了束腹的折磨。
金铃不是没想过,若能跟董元卿远走高飞,即便粗茶淡饭一生,也无怨无悔。可天大地大,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皇后病了好。他们即便私下相会,皇后神志不清也不会发觉。
这晚,殿内只留下芸茉和毽子伺候。金铃以身体不适,早早就回去了。
大殿安静下来,即便今晚无风,芸茉还是觉得冷冷清清的大殿,阴森无比。
“毽子……你不知道……那鬼……那鬼太吓人了。”芸茉一想到那晚,还忍不住浑身哆嗦。
“哪有鬼!许是你做梦了!”毽子即便心里害怕,还是不信。
“要不是有鬼,皇后娘娘脖颈上的淤痕怎么回事?”
“许是……许是娘娘梦魇了,自己掐的。”
皇宫里的藏书阁被贼闯了,没丢什么名贵的古典,也没丢价值连城的名家字画。只是丢了一本被放在最高处,从来无人问津的一本有关世间奇术的杂谈。
先帝曾看过这本书,说里面的什么起死回生术,什么穿墙术,什么刀枪不入之术……都是胡编乱造欺瞒世人的谎话。若可以起死回生,可以刀枪不入,战场上也不会再有死伤。
先帝命人将这样不切实际的书烧掉,不想藏书的小公公就喜欢看那些奇谈异事,悄悄地将这本书收了起来,放在藏书阁是最高处。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一本书,会被盗。
藏书阁的公公怕人知道年少时,违背先帝之命没有将那本书烧毁,也不敢声张。
当夜,坤乾宫发生一件怪事。
云离落正在埋首于繁多的奏折当众,外面本无风,窗子却忽然开了。
莲波正要去关窗,只见一道什么影子,飞速射了进来。莲波正要去接,怎奈那股力量实在太大,速度又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飞速射向云离落。
“皇上小心——”莲波大喊。
云离落眉心微皱了下,也未躲闪,只伸手一接,那物件便落在他手中。显然,此人无意伤他。
莲波见云离落无事,身影一闪,已从窗子飞了出去,直追向丢出这东西之人。
只可惜,莲波无功而返,没有发现任何人迹。
“皇上,是什么?”莲波问。
“一本书。”
那书上布满灰尘,泛黄老旧的书皮显然已有上百年。轻轻擦过书皮的灰烬,只见上面的书名是《世间奇术》。
云离落好奇,为何会有这样的书落在他手上。翻开书页,书夹了一枚叶子,正好翻到失忆术那一篇……
云离落只看了两眼,眼底便有怒意逐渐拢聚。忽然,他一把将那本书丢出老远,扬翻了桌案上厚厚的奏折。
莲波拾起地上的书,只看到上面记载了一种毒,名叫——彼岸之花。而在此毒的最后赫然写着,中毒者,此生无嗣。
莲波猛抽一大口凉气,脸色也煞白,“皇上……这种书无凭无据,莫要相信呐。”
云离落盯着散落一地的狼藉,不做声。忽然起身,带起一阵强劲的寒风,匆匆走了出去……
“皇上……您去哪儿?莲波命人准备轿子。”莲波追出去时,偌大的院子,哪里还有云离落的身影。
梨园清静,到了夜里就更加清静,甚至清静得有些寒冷。
残月不让夏荷点太多的灯火,冷清就要有冷清的样子。灯点多了,心也就不静了。
忽然,一道人影闯了进来,直接扑向残月,一把揪住残月的肩膀。
“是你对不对!是你——”
云离落发狂的声音就如山洪来袭,气势浩荡,差点摧残得残月身子零散,但还是静静地望着他,一脸困惑。
“皇上在说什么?咳咳咳……”残月一开口,声音沙哑无比,又不住咳嗽起来。
“公主……”夏荷担忧地呼唤一声,跪地垂泪,“皇上,公主近日感染风寒,身子虚弱,还望皇上念在两国修好的份上,不要伤害公主。”
云离落的愤怒又忽然消失得莫名其妙,他凝眉问,“你病了?”
薄凉的大手探在残月滚热的额头上,这才相信了,她真的病了。
“脸色这样不好,这是病了多久了。”他怨怪的口气,像个关心情妹妹的情郎。
“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咳咳……”残月掩嘴又咳嗽两声,“妾身病着,还望皇上避忌些,以免传染皇上。”
云离落哪里肯走,喝向夏荷,“你家公主病了,怎不传太医?”
夏荷的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面上,“公主是良国的公主,皇上废弃之人,宫里头的人都巴不得上来再踩公主两脚,哪里肯有人来为公主医病。”
云离落想到宫里向来拜高踩低,心头不禁一阵酸楚。当年,他亦经历过这番光景,若不是有张公公,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他赶紧松开残月的肩膀,见残月吃痛,又懊恼自己方才为何那般冲动。命夏荷去太医院请孙太医,就说皇上旨意。
夏荷赶紧领命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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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算他有点良心
云离落见残月脸色果然不好,更加后悔方才冲动。让残月回榻上躺着,心里又纠结起张公公的死因。
五年前,张公公因何而死?为何一点都想不起来?
记得,曾经问莲波,莲波说在他生病的那段日子里,张公公得急症去了。
突然之间,觉得事情好似没那么简单。张公公向来身子骨强健,即便得了急症去了,为何太医院没有关于张公公病症的记档?
孙如一为残月把过脉,只说残月着凉,吃点药出出汗,静养几天就能大好。开了药方子让夏荷去熬药。
云离落心底还纠结张公公的死因,在孙如一退下时,悄声对孙如一说。
“你回太医院,查一查张公公的病档。之后将所有记档送到坤乾宫。”
孙如一以为云离落会留下来过夜,他从没见过云离落这般真心关心一个人。就是皇后,他流露出来的也不过是一种类似公式化的表象。
即便所有人都说皇上最最宠爱之人是皇后,可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看向残月时那种发自心底的趋真挚。
云离落没有留下来,反而先了孙如一一步离开梨园。
他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句关心里残月的话语,就好像方才紧张她生病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孙如一为了避嫌,也赶紧跟着离开梨园。
梨园外是一条悠长的长巷,两侧高耸的宫墙,更显得这里幽静凄清。
“你可听说过‘彼岸之花’?”
突然,云离落放缓了脚步,轻声问跟在身后的孙如一。
孙如一凝眉想了想,“传说是一种奇毒。”
“这样说,世间果然有此物。”
“微臣从未见过,也未在古籍中看过有关此毒的记载。至于此物是否属实,微臣不敢断言。”
“连你也不晓得?”云离落又迷茫了。他选择相信孙如一,可孙如一给不了他答案。
“只听说此毒是可以让人忘记心中挚爱,迷惑心智的一种毒。”孙如一接着又发笑道,“微臣认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见得不是真的。”
“朕从一本书上看到,若中此毒……”他的声音僵了下,“此生无嗣。”
“微臣也曾看过,据说是如此。”
“你看的什么书?”
“是一位江湖友家几百年前的祖辈传下来的古籍,是一本关于天下奇毒的书,里面还记载了很多奇毒,不过大多都已失传。至于这‘彼岸之花’,里面也只寥寥记载几笔,连配毒之法和解毒之法也未记载。若不是此毒效用奇特,从未见过,只怕微臣看了也就忘了。”
云离落不再说话了。他们看的不是同一本书,却都有“彼岸之花”的记载。
孙如一看了看云离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