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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离落不再说话了。他们看的不是同一本书,却都有“彼岸之花”的记载。
孙如一看了看云离落走在前面的背影,恭声问,“不知皇上为何忽然问起这种毒?”
“没什么,偶尔看到,好奇罢了。”
到了坤乾宫,云离落派孙如一去栖凤宫看看皇后。莲波手里还攥着那本旧得就要掉页的古书。
“这本书的来历,不许宣扬出去。”
“是。皇上,这书……如何处理?”
“好生收好。”
云离落也想不通是不是残月幕后做的小动作,可看到她病得虚弱的样子,又觉得根本不可能是她。
如果,他的失忆果真与中毒有关,那么……云泽兴和金铃腹中的胎儿……
念及此,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心下逐渐汇聚一股气势萧杀的暗流。
梨园。
“公主,您怎么就这样让皇上走了?”夏荷熬药回来,见云离落已不在,埋怨起残月,“多好的机会,您就这样错过了。”
残月接过汤药,吹了吹,几口就喝光,也不觉得苦。
“难道公主对皇上彻底死心了?”夏荷试探问。
“累了。”残月将碗递给夏荷。靠着床,看着跳跃的烛火,发起呆。
“累了就歇着,歇好了,就又不累了。”夏荷叹口气,“公主……您这样夏荷真的很心疼。”将碗收下去,又拿了厚点的被子给残月盖上。
“公主身边不是没有比皇上更好的男人。全心全意待您的,您又不放在心头上,只想追着天边的云跑。云是自由自在惯了的,永远高高在上,随着风跑。”
夏荷见残月依旧在发呆,又叹口气,“公主,您追不上!既然您也觉得累了,咱们就彻彻底底地放下,一起回良国去,重新开始。”
残月嗤笑一声,“重新开始……来不及了。”
“公主还年轻,大好的时光长着呢!什么都还来得及。”夏荷心疼地帮残月掖好被子。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晓得。”
“公主就不该往自己身上泼冷水,让自己着凉!您这样自损身子,若国主知道夏荷没能好好照顾公主,一定责罚夏荷。”说着,夏荷红了眼眶。
“不装病,他就会怀疑我。”只有病了,博取他的同情,才能消除他的怀疑。
让他知晓云泽兴和金铃肚子并非他的血脉一事,绝不能与她扯上任何关系。他说的没错,于云国而言,她的身份极为敏感特殊。但凡有造反或者有损云国国脉之类之事,只要与她丝毫瓜葛,不管是否无辜清白,都会被认做一手策划,别有用心。
只有将此事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反而更能让他轻易相信此事,不做怀疑。
一直都不忍心用虚假的手段对他。还曾因对他下毒,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而愧疚不已。也怨他,怪他为何就是不肯信她。但一想到,曾经的他为她那样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所有的怨与怪,又复存在了。
“公主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夏荷在残月床边铺了被子,准备睡下。
残月听了听外面,“起风了,天也会冷。夏荷,你去给她送条棉被。”
“是起风了。”夏荷也听了听外面,赶紧起身,去柜子里拿了棉被去了后院。
后院的一个破旧的小屋里,没有丝毫灯光。夏荷仔细观察下周围,才轻轻敲响门。
待里面也传来一记敲声,夏荷这才推门进去。
只凭借摸索,夏荷将被子放在桌上,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公主惦记天凉了,命我来给你送条被子。”
“帮我谢过她。”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一旁的圆凳上,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看到上面放着一件雪白的白衣。
“袁姑娘,你在这受苦了,灯也不能点。等再过几天,你就可以离开,过你的逍遥日子去。”夏荷的口气略显向往。
“只要能报仇雪恨,再苦的环境我也受得住。你家公主待我细心,我住的很好。”
“那就好。明早的早饭我会按时送来,被子放这儿了,我先走了。”
夏荷出去,关紧房门。
寂静的偏僻小屋,若不发出声响,根本看不出这里面还住着一个人。一个在宫人眼中已经死在冷宫那场大火中的一位嫔妃——袁雪琴。
那日,残月趁夜偷偷离宫,本想寻一寻京城郎中,或许有人知道“彼岸之花”。没想到到途经一家青楼时,只是不经意的一抬头,竟然看到敞开的窗子,袁雪琴就在二楼被一位客人纠缠灌酒。
再见袁雪琴,没想到她已沦落风尘。
试问一个柔弱女子,离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宫,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她,除了沦落风尘实在想不出她能有什么本事维持生计。
袁雪琴说,“当初在皇宫,没能引起皇上注意,也是自己没本事不擅长招引男人。青楼的男人多,可以教我如何做一个风情万种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女人。”
残月问她,“你有想过报仇么?”
袁雪琴当即瞪着通红的眼,狠狠说,“当然想!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着报仇雪恨!若不是翠英,我早已被皇后那个贱妇派去的男人先奸后杀。”说着,袁雪琴落下泪来,“我的翠英,死的好惨。”
残月忽然想起了碧芙,无比理解袁雪琴心中的痛苦。
“我帮你报仇,你可愿意跟着我走?”残月问她,她想都没想就答应。
“跟我走,会很危险,很可能再也出不来。也有可能,身首异处。”
“就是死,我也要那个贱妇血债血偿!”
残月带袁雪琴又回了宫,就将她安置在梨园后院的僻静小屋内。梨园往日里从没人来,只要袁雪琴在屋里不发出声音,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残月有她的打算,皇后引过她的心头血,又中了迷魂香,本就多噩梦,神智在被一点一点蚕食摧残。若再次冤魂索命,雪上加霜……
不定会从皇后失去神智的嘴里,听到什么秘密。
次日。
杨晚晴一大早就来到坤乾宫,云离落去上早朝,她便在坤乾宫等着。
“娘娘找皇上有事?”莲波对杨晚晴很客气,亲自上了茶水。
“唉。”杨晚晴叹口气,“本来以为皇上就是气一气,不想动了真格。这眼见着良国的使臣就要到云国了,我得劝一劝皇上,还是早早收回成命的好。”
莲波好笑道,“娘娘,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已下,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娘娘若跟皇上提起这样的话,不是惹皇上龙颜恼怒。”
“姑姑,我知道,你也念着姐姐对皇上的好,对我偏爱不少。我们之间,关系虽然不是很亲络,却也一直和睦。”杨晚晴柔婉一笑,继续说。
“皇上和残月的事,你更清楚,皇上喜欢她,离不开她。五年前,血流成河那个大雨天,你没亲眼见到,他失去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灵魂。我不忍心见他那样。”
“娘娘怎知残月不是别有用心!她现在是异国公主,保不准背地里打什么坏主意。”莲波的脸子有些不好看。她讨厌残月,讨厌极了残月跟皇上在一起恩恩爱爱的画面。
“残月大难不死,能活着回来,再回到他身边,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虽然他忘了她,可他的心毕竟还是爱着她的呀。你也知道,残月喜欢他那么久,为了他性命都可以不要,若不是还爱着他,她也不会回来。一个女人,不会伤害她深爱的男人。”
“人心叵测,娘娘仁慈,想不到人心之险恶。”
“你可以不帮忙劝皇上收回成命,你可以顺着皇上的意思,任由他对残月做出伤害的事。可你阻止不了,他们之间互相吸引的心。与其到时候做一个罪人,不如成全。”
“娘娘呢?娘娘就心甘情愿看着他们两个人恩爱甜蜜?!一点怨恨妒忌都无?”莲波转过头来质问杨晚晴。
杨晚晴不想回答莲波这样尖酸的话题,只缓声说,“我是不会让皇上休了残月的。姑姑最好也想明白,他爱的人是残月,这辈子永远不会是别人。”
“或许吧!奴婢觉得,遗忘久了,自然而然也就不爱了。”
杨晚晴捏着茶碗的手紧了紧,滚热的杯子烫得掌心微微疼。“他不爱她了,你觉得他会爱上谁?”
“爱上谁都好,只要不是她!”
杨晚晴笑道,“姑姑,原来是你妒忌。”
莲波被杨晚晴说得脸色一红,正要发作,发现不知何时云离落已站在殿门口。阳光下,他一身明黄龙袍,被照得金灿灿的发光,格外刺眼。
莲波吓得一惊,赶紧跪地行礼。杨晚晴也略微惊了下,不待她行礼,只听云离落口气阴寒地质问道。
“你们在说谁?!”
莲波吐了一口气,想来他没听到太多,赶紧回话,“回皇上,没……没说谁。”
云离落的凤眸射向杨晚晴,那能洞悉一切的犀利眸子,让人在他面前根本不敢说谎。可莲波已否认,若她说了实话,岂不是陷莲波于不义?
“皇上下早朝,该饿了,莲波姑姑还不快去准备早膳。”杨晚晴试图叉开话题。
“残月是谁?!”
他凝声冷问,骇得杨晚晴浑身一颤。
“残月是……是……”杨晚晴看向莲波,为难要不要告诉他。见莲波也没有什么说辞推挡,杨晚晴只好实话实说。
“皇上,残月就是弯月啊。”
“残月就是弯月?”云离落拧紧浓眉。这个向来吃斋念佛的女子,一向温婉柔顺,从不说谎。
如今,连杨晚晴也这样说了。看来……弯月公主就是残月。
“残月是……”云离落又问。
“残月就是皇上的月儿啊。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女孩,皇上很喜欢她,总夸她聪明伶俐,就是性子太倔。”杨晚晴一点点说,仔细看着他的脸,观察他的情绪,生怕一句话不对,惹恼了他。
“从小就养在身边……”云离落的眉心皱得更紧,呢喃着,回想起残月也曾这般对说过,可他没有相信。
“她为你求情,让你回宫主掌六宫。如今你也要为她求情,希望朕饶了她?!”云离落的声音忽然冰冷至极,愤怒地低喝一声。
杨晚晴吓得赶紧跪地,“皇上,臣妾句句属实,绝无徇私。”
“谁能证明?!”他怒声低吼。
杨晚晴哑口无言,抿了抿嘴唇,小声说,“知道此事之人不在少数,可是……关键得看皇上想不想相信。”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太好骗了!”他拧声问杨晚晴,吓得杨晚晴赶紧不住摇头。
“皇上,臣妾向来不打诳语,您是知道的。残月的事,您忘记了不要紧,您若想知道,臣妾可以将知道的所有统统告诉您。”
“莲波!你说!”云离落瞪向有些幸灾乐祸的莲波。
“回皇上,奴婢不是很清楚。”莲波回的恭恭敬敬,却暗自窃喜。
“皇上!您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您不能不信您的心啊。”杨晚晴抢下莲波的话,生怕莲波说什么不利残月的话。
“够了——”云离落低喝一声,再不想听到有关残月的只言片语,大步走向内殿,将自己关在殿内。
残月,残月,残月……这个名字好陌生,好陌生。可是又在猛然之间,有那么短暂或许稍纵即逝的一瞬,又觉得好熟悉,好熟悉。
是不是最后想的次数多了,念叨的次数也多了,才会产生熟悉的错觉?
他不清楚,也不晓得,只是觉得内心好烦,烦得他只想发火。
也不知她的病情怎么样了,只有夏荷一个人伺候够不够?孙如一本就说她底子太虚弱,若不好生调理,只怕芳早逝。一想到她很可以早逝,心里就揪着疼。
他命小郭子送些补品去梨园。待吩咐完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简直多此一举,人家有不顾性命保护的情郎,他算什么!想喊小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