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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他果然忘了。后来去给残月把脉,不慎掉在地上,被残月发现。他知道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也怀疑此物与董元卿有关系。那晚他正撞见董元卿慌慌张张穿衣服,而那个撞他的女子也是慌慌张张离开太医院。
他也打算去问一问董元卿,并将香囊给董元卿。又担心这样砍头的事若被隔墙有耳听了去,有香囊为证反而害了董元卿。他曾几次话里有话点过董元卿,提醒董元卿适可而止,而那香囊也就留在太医院的桌子抽屉里。
前个月,残月夜闯太医院,香囊便落在残月手中,成为要挟他的把柄。前些天,他被皇上体罚,残月又当着皇上的面,将香囊还给他。当时他就猜到,残月故意设套,要算计他。
若有一天真出了事,这个证物若被毁灭,反而更让云离落怀疑。索性,他将香囊又放在太医院桌子的抽屉里。
“皇上,微臣家教自小严苛,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不是给微臣天大的胆子,微臣也不敢做。”孙如一又叩首,口气无比诚恳。
“念在你父亲侍奉过三代君王,朕会法外开恩,不牵连孙家老小。”
云离落哪里还会相信,诚恳的面具见得太多,早已难辨真伪。宠爱了多年的皇后,一直以为率真纯良的女子,居然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芶且。更让想不到的是,还生下别人的孩子,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子嗣,名正言顺的太子。
想到这么多年对云泽兴的疼爱,只是一个天下的笑话,他就愤怒得想杀光所有人。
那样,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人欺骗他。
孙如一见云离落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最后,他只能忍住满腹冤屈,在地上重重磕头。
“谢皇上,开恩。”
金铃一声不吭,即便腹部不适难耐,也不在意。只要皇上没有怀疑到董元卿,谁做了腹中孩子的父亲都不要紧。弯起唇角笑了,看向有冤无处诉的孙如一。
“我们,终于可以,一起死了。”金铃的笑苍白如霜。
孙如一绝望地闭上肯,“贵人觉得心安理得就好。”
“打入天牢,三日后处斩。”
秋夜的风彻骨的寒冷,隐约之中已有冬天的味道。
漫无目的走在宫中凄清冰冷的路上,云离落的心是从没有过的安静。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都清静了!身边什么都没有了,反倒清静的轻松。心也自然而然地舒服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是将一些东西强加在身上,负累得疲惫。
仰头看向广袤天际的一牙弯月。
弯月……
弯月。
手掌上的伤口还未愈合,甚至隐隐作痛。一想到她飞身扑向云意轩,完全不顾自身的样子,他的心就痛得粉碎。
他去了朝华宫,院子里的秋天冰冷如寒冰,缠绕在秋千绳索上的藤蔓也已枯黄落败,亦如她离去的背影,苍冷,凄绝。
抚摸秋千,除了冰冷便只是冰冷。
天蒙蒙放亮,他回到坤乾宫。命莲波将昨晚栖凤宫的消息封锁,他不想皇后和金铃有损皇族尊严的丑事宣扬出去。
书架上,他想寻找一些可以慰藉空荡心灵的东西,不想却看到那本破窗而入的古籍——《世间奇术》。
无意间又翻看到彼岸之花,又看到后面的最后一句话——中毒者,此生无嗣。
他嗤笑起来,抓着那本书,瘫坐在地,无目的翻来翻去。无意间看到一个秘术,名叫——起死回生术。
据上面记载,此术不但可以让死去不超过两个时辰的人重新活过来,就连不足月的死胎也可以起死回生。
觉得这本书太过夸张,合上后又丢到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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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皇上能念着臣妾,便是对臣妾的好
云离落修书祈瑞,态度强硬,与其说争取祈瑞赞同他处决皇后和白允的决定,不如说只是知会祈瑞一声,不望他们插手此事。
莲波来送炭火,他已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殿内,只看奏折。莲波知道,他虽以强硬的态度表现得无所在乎,其实心里很难过,一个是他宠爱多年的女子,一个是他寄予厚望的唯一皇储。
当猛然发现,身边在乎之人不过都是充满欺骗的幻象,那种无关失去亲王煌失落感,足以吞噬他心里的全部温暖。
他总喊冷,让莲波在炭炉里不断加炭,还披上了狐裘大衣,依旧不觉得暖和。
奏章上的朱批,因他冷得手颤抖,写下的字也歪歪扭扭难以入眼。
“皇上,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杨晚晴端着滚热的鸡汤,轻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
云离落批阅奏章的手猛然顿住,缓缓抬头,没有看向杨晚晴,而是看向殿外明丽的阳光。这样好的阳光,却冷的刺骨。
“也好。”他的声音低沉得,想倾心所有为他展眉。
滚热的汤汁温暖了五脏六腑,却暖不了他冷僵的心。看向杨晚晴温柔中噙满心疼的目光,他冰冷的心裂出一个口子,一把抓住杨晚晴柔软的手,紧紧攥着。
“你姐姐死时,曾嘱托朕……好好照顾你。”他声音微哽。
忽然很想念那个为了他付出生命的女子,就那样安静地死在他怀里。十年了,岁月使得他记不清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只模糊记得,杨晚晴与她有几分相似。
“皇上一直都很照拂臣妾。”杨晚晴咬住嘴唇,另一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好冷,触在掌心,让人心颤。
“不。朕从不曾对你好过。”
“皇上能念着臣妾,便是对臣妾的好。”
仰头看向杨晚晴柔婉笑着的容貌,这样贤淑的女子……他一把拥她入怀,紧紧地,下巴抵在她的后颈,像个无助的孩子。
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强健的心跳。杨晚晴受宠若惊红了双颊,手不由自主搂住他的肩膀,轻轻地轻轻地拍打,安抚他的不安与恐惧。
莲波垂下眼睑,遮住眼中泛滥的酸涩,无声退出去,将房门关紧。
如今偌大的皇宫,能安慰云离落的人,便只有杨晚晴了。
莲波忽然很想残月,若残月还在宫里,遇见这种事,或许云离落也不必这般伤心难过。
站在殿门口看向遥远的天面,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皇后和白允的是败露的有些蹊跷,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
回想起前段时间太子那场怪病,需用亲生父母的头发入药。而后残月故意揶揄白允断发,又在宫里比试各位嫔妃的谁的头发最好。故而发现皇后断发茬又多了一缕。
这些的一切,串联在一起,莲波渐渐清晰是谁在幕后操控。
若不是有那些事为前提,引起云离落怀疑,也不会在发现皇后和白允有芶且淫俗之事后,那般肯定云泽兴便是白允的孽种。
莲波在一隐蔽处,唤来灵伊。
“残月在哪儿?”莲波直截了当问。
“不晓得。”
“快点告诉我!”莲波愠恼。
“残月被逐出宫后,我再没见过她。”灵伊目光冷冽,欲离去结束这个话题。
“若不是你无意间的一句话,皇上也不会去栖凤宫。是残月在幕后出谋划策对不对!打小,你就与人不睦,唯独与寒刃和残月关系要好。残月有难,你不会袖手旁观。”
“我没那么无私。”灵伊闷哼一声,还是不打算说。
“你不说也可以,只管转告残月一句话。稚子无辜,别到时追悔莫及。”
僻静的小茅屋外是一个篱笆院,篱笆旁种满了五颜六色的牵牛花,这种耐寒的植物,在万物凋零时还能开出娇嫩的花儿。
残月随手摘了一朵,在手指间捻来捻去,看着花儿旋转好像女子翩翩起舞的裙摆。
“哼,追悔莫及?看着她与她的孽子去死,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莲波只是让我转告你这句话。”灵伊就站在残月身后,一张脸依旧被平凡无奇的人皮面具包裹着。
残月想起云泽兴那对清澈无比的黑亮大眼睛,心头无端掠过一丝扯痛。丢了手中的花儿,转身回屋,灵伊也跟着进屋。
“大仇得报,心却空落起来。”残月倒了一杯清水,递给灵伊。
灵伊没有落座,也没有喝,只是依旧清冷如冰凌,“她死不足惜。”
“你为何恨她?”残月一直很好奇。
灵伊沉默许久,轻声说,“楚家的人,我都恨。”
残月笑起来,“若说楚家,我只会比人更狠。”
楚芷儿的父亲,毁了她的家园,让她备受国破家亡之苦。还会什么比国仇家恨更恨!只是那些在记忆中模糊的家人,也模糊了她的恨。
“你曾说你有个妹妹,不会是她杀了你的妹妹”残月猜测。
“他们……杀光了我全部家人。”灵伊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翻滚的痛恨。
残月惊住,“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
灵伊闷笑一声,“无碍!我早已无心,谈何伤心。”
灵伊离去后,残月坐在屋内心事重重。本来这几天就总想起云泽兴清纯的笑,灵秀的模样。如今灵伊又转达了莲波那样的话,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一遍遍告诉自己,复仇就要狠下心来,才能给仇人致命一击。
可最后,她居然摇摆不定起来。
皇后害了她的无极,她本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是……稚子无辜,那孩子与她亲近非常,稚声呼唤的“姨娘”,总是不时在耳边徘徊。
寒刃去救夏荷还没有回来,又很担心夏荷的安危。
在屋里踱来踱去,举棋不定。
天牢。
肖婷玉听说孙如一入狱,什么都顾不上,趁夜买通天牢狱卒。
“这种事,怎么会牵连到你身上?”肖婷玉见孙如一憔悴了很多,不禁红了眼眶。
“玉妃娘娘身份尊贵,怎能来天牢这种地方。”孙如一催促肖婷玉离去。
“你不用为我担心,这里的牢头曾是家兄手下,不会出卖我。”肖婷玉一把抓住孙如一冰冷的手,孙如一吓得赶紧挣开。
“娘娘……自重。”孙如一转身背对。
“你都要死了,我还怕什么!你若真的死了,我也不活了。”
“玉儿……”孙如一没想到肖婷玉对自己这般情重,当时她入宫的决绝书,已伤得他心如死灰。
“那决绝书……是家兄代笔,根本不是我亲手所写。圣旨已怔,不可违抗,我总不能只顾儿女情长,不顾肖孙两家上上下下数百口性命。”说着,肖婷玉泪流满面。
“玉儿……”
“入宫后,我深居简出,凡事明哲保身,不争宠也不参与那些是是非非。皇上从不曾宠幸我,我也只想将这清白之身一直留着。”
“玉儿……我亦心里只装着你,断然不会与金贵人有任何芶且之事!理别说珠胎暗结。”孙如一痛心地挥起拳头去砸牢房坚硬的墙壁。
“如一……我知道,我都知道!咱们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么。”肖婷玉用帕子捂住脸,勉强忍住泪水。
“如一,到底如何能救你?你告诉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含冤而去。”
“你……不要参与这件事,你只管好好的。”
“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家兄好歹是大将军王,在皇上跟前也能说上话,办什么事也顺当些。快点告诉我,如何能救你?”肖婷玉紧紧抓住孙如一的手。
孙如一亦紧紧抓住肖婷玉的手,低着头犹豫好一会才说。
“去找弯月公主……她能救我。”
这一晚,残月再也坐不住,潜入皇宫,打晕一个狱卒,换上那狱卒的衣服,易容混入天牢。
天牢内发霉的气息并不陌生,与儿时的炼狱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会有很多呻吟冤枉之人。
残月走过一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