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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龙姑这婆娘,手狠心辣,惟最听南星元的话,大抵人类都是如此,在热恋中总觉对方处处可爱,桑龙姑初姘南星元,自己一条命根儿,也是南星元给她拾回来,一听南星元的话,不由一怔,戛然止斗。
赤城山主女儿独斗桑龙姑,本觉难以支持,桑龙姑一收招,她正好趁此收手,以图后计。身形倏然疾退,退到丈夫身旁,并排站着,低声问道:“爹爹怎么啦!”辛源鸣凄然道:“他老人家已成了残废啦!”热泪急涌,已然语不成声!
这场面,霎时僵着,忽听桑龙姑仰天朗朗长笑,声尖而锐,直似夜枭,宛如鬼啼,听得辛源鸣夫妇,齐齐打个寒噤。桑龙姑一笑过后,掉头问南星元道:“星元哥哥,你瞧这事怎办,斩草除根,杀人杀彻,免得日后生祸!”南星元摇摇头道:“算了吧,我早就说过,谅这两个小辈,也难为害我们,赤城老儿已成残废,再没能耐来啰嗦我们了,放他们走罢!”
桑龙姑阴阳怪气地叫道:“你这两个小辈听着,姑奶奶体上天好生之德,现在不杀你们,谅你等有多大能耐,敢到天姥山来撒野,索什么紫府秘芨?还不给我滚!”
剑魔辛源鸣,为人心高气傲,怎咽得下这口气,亢声回道:“桑龙姑,你狂什么,青山绿水,总要报此毁师之仇。”
桑龙姑一听便有气,傲然道:“好大志气的小辈,我也不屑跟你斗,好,你等回赤城山,收个徒儿,好好的调教,二十年后,叫他到天姥山来,那时,我的儿子也长成,就叫下一代比划比划,如你的徒儿胜了,姑奶奶自当将紫府宫秘芨交出,还送一服‘解魔药’给你爹医治,要是再输了,嘿嘿,今生休再提起。”
辛源鸣还没答话,他的妻子已然抢着发话,语带凄酸,悲愤叫道:“桑龙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全依你,二十年后今日,再到天姥山来领教!”
桑龙姑又是陡然敞声狂笑,在笑声朗朗中,辛源鸣夫妇两人,背负赤城山主,已然疾奔山下,遄返赤城。
剑魔辛源鸣夫妇一走,桑龙姑蓦地想起一事,当下,对南星元道:“我们只顾对付赤城山主那老儿,倒忘记收拾那贱人,又给她逃过这一关!”
南星元笑道:“她还能逃到那儿去,要不是到仙灵岛与单婵在一起,还有何去处?”
桑龙姑余怒未息,阴阳怪气道:“星元哥哥,你放着这贱人不理,终生后患,我又不依哩!”
南星元苦笑道:“凭她那点能耐,放了她又怎会有后患!且休多虑。”
桑龙姑尖声嚷道:“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知那贱人练的是那一门功夫?”
南星元一怔,诧然问道:“我怎会不知道,她练的是混元一气功,你问这个做甚?”
桑龙姑叫道:“对了,那贱人正是练这门功夫,听说这门功夫一练到登峰造极,可杀人于无形,也不用什么拳法掌劲,刀枪剑戟一应兵刃,在练成混元功的人看来,何异儿戏,你知道就好,我耽心的乃是那贱人把混元功练成,到那时,你我都非其敌。”
不言则已,一言南星元心下猛地警觉,暗道:“我怎这般胡涂,斩草除根,此其时了,还亏桑龙姑乖觉,嘿嘿,要不然,岂非后患无穷。”心念一定,脸容顿整,对桑龙姑道:“你不提起,我倒忘了,但现在那贱人去远,要追也来不及!”
桑龙姑悻悻地说道:“都是你假慈悲,不把赤城老儿杀了,可恨这老儿,要不是给他一阻挡,那贱人至今还有命在?为今之计,我和你赶到仙灵岛,会一会单婵,要她交出人来,如不肯交,我们只好硬干!”
南星元皱眉道:“那贱人要真是逃赴仙灵岛,这倒是麻烦事,你可知那单婵是哪人门下!”
桑龙姑忿然答道:“唉,你这人越来越胡涂,我们朝夕与单婵相处,那里不知她是关外长白山阴阳叟的传人!”
南星元叹道:“那单婵的功夫也委实扎手得很,你我虽不惧她,若加上那贱人,一时要取胜也不容易,何况那单婵与我等并无过节,何必再结这档梁子!”
桑龙姑说道:“只要你肯出面,那怕单婵不肯交人,哼,谁个不知,那丑婆娘对你怪有意思呢,迢迢长途,自关外一直跟到这儿,算来也该五年了。”言下酸气横溢。
南星元尴尬一笑,倏而脸色一沉道:“桑妹休要取笑,我们谈正事要紧。”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终于决定往仙灵岛一走。回到居处,第一天,南星元正要就此驶舟出海,忽觉浑身炽热异常,待要寻觅桑龙姑,四边回顾,却是不见人影。放眼前望,但见居处对面,一个山洞里发出阵阵浓烟,挟杂着星星火焰,激射而出。
南星元猛然心动,便向对面山洞走去,一边走一边叫着桑龙姑的名字,只听得桑龙姑那尖曳阴阳怪气的娇声,发自洞里,应道:“星元哥哥,我变了主意啦,暂不找那贱人算账,待得三个月后,再到仙灵岛不迟!”
这时,南星元已走进洞里,只见这个山洞非常敞阔,方圆数丈之地,洞里也干净异常,中央放着一个火炉子,炉子下面,火光熊熊,火色已然靛青,看来火力甚强,桑龙姑蹲在一旁鼓气猛吹,心中好不诧异,一再诘问,桑龙姑只顾鼓动火势,兀是不理,待得半晌,忽见桑龙姑陡地回身,一瞥南星元已在身后,怔了一怔,俯首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南星元心中又是一奇,刚才分明是她应的话,他不过循声而来,怎会不知她在这里,何况近在咫尺,热气蒸人,火焰又向洞外四射飞出。南星元正自楞在一旁,又听桑龙姑自语道:“对了,你那能不知,哎哟,这热气又把人引来了呢?”
要知桑龙姑此时正在炼五金之英,全神贯注,对旁人说话固听不到,即人到身后,也浑然无觉,方才她那话声,乃是自语,并非冲着南星元答话,却是巧合得紧,竟成一问一答。
南星元楞了一阵,瞬也恍然,知道桑龙姑那时全神贯注,什么事儿都听而不闻,此刻工夫似是已告一段落,不由问道:“你在干什么?”
桑龙姑幽幽一笑道:“这玩意是单婵教我,炼什么五金之英,炼成之后,这种铁之精英,坚逾任何钢铁,制成兵器,不怕什么宝刃利剑,将来我们第一个孩子出世之后,我就准备用这种精英制成一种奇门武器给他使用!”
南星元虽入魔道,正心未泯,不禁双眉一皱,说道:“你既得紫府秘芨,我们就好好修为,何必再用此种邪门东西?”
桑龙姑笑道:“它虽是邪门,却比正门厉害得多,将来你就知,单婵还授我一个什么五蛇,假如将来我们有了五个儿女,每人就教他一门,正好克敌,虽是邪门,也不要紧。”桑龙姑这话后来却是应验,困锁史三娘于北山深渊,用的也是五金之英,若非方洪那柄灵龟剑,史三娘那能轻易撤出身来;桑龙姑后来也果生下五个儿女,分黑黄红白蓝,每人分衣一色,各擅一门奇门武器,这五种奇门武器,俱能发出异声,或作魔音,或奏仙乐,或成天籁之声,或为幻象之响,不一而足,这是后话。
当下,桑龙姑又道:“这五金之英三月后便可炼成,每天要用罡气吹出一个时辰,刚才我正运着罡气,对炉吹嘘,因此你来到身后,我也不知道!”
南星元道:“那么你刚才说要暂放过那贱人,就是这个意思?”
桑龙姑一楞,随又恍然,点了点头。自此,桑龙姑每天依时炼炉,光阴荏苒,忽忽又过了三月,这天桑龙姑按照天罡,将炉一谒,果见炉里,一大块乌溜溜的似铁非铁之物,取了出来,却是沉甸异常,倍重凡铁,南星元也在一旁观看,啧啧称奇。桑龙姑把这般五金之英取出,正待用来打造一般武器,思量之间,突觉肚子疼痛,有如绳绞,心下明白,对南星元道:“星元哥哥,快给我烧水去,我,我,就快临盆了。”
南星元一喜,赶忙跑到外边,水刚烧热,已然听到里面哇哇婴儿啼哭之声,啼声嘹亮沉宏,一闻便知英物,心头喜上加喜,捧了热水,急脚入内,替孩子剪脐洗澡,忙个不休,桑龙姑则卧在床上,安详浑若无事,要知桑龙姑内功浑厚,生产孩儿之事,直似母鸡下蛋,也不觉苦,只为刚才耗去真力不少,此刻闭目运气,调息内元。这个孩儿,也正是南桑二人第一个儿子,那温文尔雅,仁心笃厚的南雍出世。
南星元正调弄孩儿,乐个不休之际,倏闻屋外,声声冷笑,那笑声极其凄厉,充满了哀怨恨毒调子。南星元心头一颤,正待出外看看,但听床上沉睡的桑龙姑,眼儿一睁,低声呼道:“我们不去找她,那贱人自己寻上门啦!”
笑声过后,那人冷冷道:“冤家淫妇,还不出来受死,待我打进去么?”这声音是个女人,这女人正是史三娘。
原来史三娘月前被南星元桑龙姑双双迫到海边,把儿子南宫化交托单婵抚养,自己始终未离天姥山,原因自知双拳难敌四手,一再忍耐,便在北山一个石洞中,潜伏练功,气功已达火候,自觉可与两人一拚,这才跑了出来,史三娘为人深沉,做事绝不浮躁粗暴,当日被迫,神智纷乱还有可说,经此三月静修,却已大大不同。曾经几次夜探南山,窥视南星元桑龙姑动静,那时桑南二人只顾炼那五金之英,而这史三娘的气功也已有了火候,来去如风,故两人全不觉着。
这天,史三娘已然在屋内窥伺,听得桑龙姑猛然大叫肚疼,已瞧料几分,接着南星元出外烧水,史三娘本可藉这机会潜入,把桑龙姑毁了,继闻屋内婴儿哇哇叫声,猛可里一愣,狠心登时一敛,她自己的孩子也正在万险中给人带走,自己未来生死未卜,万一不幸,孩子还不孤苦伶仃,推己及人深深倒抽一口凉气,就因这一念之差,竟留下终生之恨。
史三娘正犹豫间,心头忽然又一转念,这贱人怎能放过,今日大好机会,如不报仇,将来也必祸贻己身,这转念间,南星元已烧了水返入内室,形势陡变,要再潜入也来不及,又恐遽尔而进,变生不测,乃在门外叫阵。
南星元低啸一声,呼地一声,便穿窗而出,到得屋外,已然见史三娘影绰绰地当地而立,目蕴怒毒,精光四射,南星元暗吃一惊,看来这贱人一别三月,武功又精进不少。
史三娘一见南星元,嘿嘿一阵冷笑,笑得人胆颤心寒,笑声才落,凄然叫道:“冤家,今日是你死日已临,待我先杀了你,再收拾那淫妇!”
南星元是何等人,与史三娘多年夫妇,岂不知她的功夫如何,那有惧怕之理。猛然叱道:“好个不怕死的贱妇,三月前已然放过你,还不远走他方,找处地方藏起,反而前来找死,哈哈,你既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南星元身形骤起,望空一掠,双掌一分,便向史三娘胸前推去,但见劲风如浪,飒然奔到,史三娘志在拚死,也自不惧,既不闪避,蟠龙绕步,双足略移,左右两掌已然迎上,但听蓬然一声巨响,南星元功力虽比史三娘高出少许,只因身子悬空,不好使劲,猝被碰上,猛可里暴退十来步,直震得两臂酸麻,好不难受,可是史三娘也不好过,给南星元一震,登时胸口作闷,滚出丈许,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南星元一招犹未得手,心头大怒,陡地拔身,直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