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琴声响起,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天上星月,俱都黯然无光,名湖风物,也为之失色。皓天心境开阔,胸怀磊落,听了还不觉得怎样。
那一点红却是身世凄苦,落魄江湖。
他心胸本就偏激,本就满怀抑郁不平,否则又怎会以杀人为业,以杀人为乐?此刻琴音入耳,他只觉鲜血奔腾,竟是不能自主,突然仰天长啸,反手一剑,向皓天刺出去。
这剑迅急狠辣,皓天猝然不及思索,出于本能的闪身避过。
星光下只见一点红目光皆赤,竟似已疯狂。等到一点红第二剑刺出时,皓天已不能不避。方才他虽能镇定,但此刻面对着的已是个失却理智的人,那情况自然已大不相同。
琴声越来越急,一点红的剑光也越来越急,竟似已完全被琴声操纵,再也不能自主。
皓天不禁大骇。他倒并非怕一点红伤了他,而是知道这样下去,一点红必将伤了他自己。迅急的剑光已在皓天面前织成一片光幕,这疯狂的剑光已非任何人所能遏止。
皓天突然大声道:“你敢随我下水么?”竟凌空一个翻身,跃入湖水中。
一点红毫不迟疑,跟着跃下。但水中已和陆上大不相同,一点红的掌中剑刺出,不过空自激起一片水花,已再难伤人。
皓天到了水中,却如蛟龙回到大海,身子如游鱼般一闪一扭,便已捏住一点红的手腕,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抛上湖岸,笑道:“红兄啊红兄,你此刻虽吃了些苦头,但总比发疯而死来得好。”又是一个猛转跃入水中,向琴声传来处游去。
烟水迷蒙中,湖中竟泛着一叶孤舟。
孤舟上盘膝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正在抚琴。星月相映下,只见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纵令唐僧再世,只怕也不过如此。
皓天瞧了两眼,皱眉苦笑道:“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的,世上除了他外,还有谁能抚出这样的琴音……他月下抚琴,倒也风雅,却不知害苦了我。”
潜至舟旁,才冒出个头来:“大师心中,难道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么?”
叮咚一声,琴音骤顿。那僧人虽也吃了一惊,神态却仍然不失安详,寒目瞧了一眼,展颜笑道:“朋友是谁?”
这少年僧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妙僧’无花。
皓天笑道:“我叫做勾子长,大师可曾见到两个人?”(备注:目前他仍然使用勾子长的身份)
无花:“却不知那两位是何许人物?”
皓天:“头一个就是那‘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
无花皱了皱眉,突然将面前的那具七弦琴,沉入水中。
皓天奇道:“此琴如此珍贵,你又为何将之抛入湖中?”
无花:“你在这里提起那人的名字,此琴已沾血腥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又将双手在湖水中洗了洗,取出块洁白如雪的丝巾,擦干水珠。
皓天:“你以为这湖水就干净么?说不定里面有……”
无花赶紧打断他的话:“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奔流来去,其质无尘。”
皓天叹口气:“你难怪要做和尚。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出家,在凡俗尘世中,只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无花淡淡的笑了笑:“那第二位呢?”
第章 妙僧
皓天苦笑道:“这第二人我却未认出他。我只知他轻功不凡,暗器毒辣,而且还学会了忍术。”
无花微微动容道:“忍术?”
皓天:“你素来渊博,可知道忍术曾流入中土么?”
无花寻思半晌,缓缓道:“忍术一流,传自伊贺,纵在东瀛本岛上,也可算是一种极神秘的武功。但以贫僧看来,你的神通不但与忍术异曲同工,而且犹有过之。”
皓天:“你如此捧我,可是要我日后与你下棋时,故意输你几盘?”
无花正色道:“东瀛的武功,本是唐朝时由我邦传入,只不过他们稍加变化而已。东瀛武林最著盛名的柳生流、一刀流等宗派,大多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岂非正与我邦内家心法相似?至于他们剑法之辛辣、简洁,也正与我邦唐朝时盛行的刀法同出一源,大同小异。”
皓天笑道:“你果然渊博,但那忍术……”
无花:“忍术这两字,听来虽玄妙,其实也不过是轻功、暗器、迷药,以及易容术的混合而已。只是他们天性最善模仿剽窃,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殉道精神,学会我邦之物,不但据为己有,而且竟还能将之渲染得几近神话。”
皓天:“我只问你,经过他们渲染变化之后,而成为忍术的那种武功,是否已流入中土?有没有人已学会?”
无花沉吟道:“据说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位伊贺的忍者渡海而来,而且还在闽南一带居住了三年。中土武林中,若有人能通忍术,想必就是那三年中从他那里学会的,而且想必定然是闽南武林中的人物。”
皓天皱眉道:“闽南……难道是陈、林两大武林世家的人?”
无花皱眉笑道:“如此良夜,你我却只是谈些俗事,也不怕辜负了清风明月?”
皓天:“我本是个俗人,尤其是此刻,除了这些俗事外,别的事我全无兴趣。”
突然站起身子,大笑道:“你若要谈禅、下棋,我事完之后自会寻你,而且保证身上一定是干干的。”笑声中,一跃而入,全未溅起丝毫水花。
无花笑道:“谈禅下棋之约,千万莫要忘了。”
皓天在水面上露了露头,高声笑道:“谁若会忘记无花之约,那人必定是个白痴。”
无花目送他游鱼般的滑去,微微笑道:“能与此人相识,无论为友为敌,都可算是一件乐事。”
小镇上,孙驼子的小店中,李寻欢正在雕着木头。
楚留香和胡铁花已经离开,他依然留在这里。孙驼子已到镇上办货,干脆让李寻欢看店。
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在旁边痴痴的瞧着李寻欢,忽然问:“你究竟在雕什么?”
李寻欢笑了笑:“你看不出?”小姑娘:“我看你好像是想雕一个人的像,但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完成它呢?也好让我看看,你雕的这人漂不漂亮。”
李寻欢的笑容消失了,不停的咳嗽起来。他就因为不愿被人看到他雕的是谁,所以每次都没有将雕像完成。
虽然他也可以雕另外一个人的像,但他的手已仿佛不听他的话。
就算他雕的不是她,雕出来的轮廓,也像是她!因为他无法不想她。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暗了。小姑娘燃起灯,忽然笑道:“今天,你直到现在还没有喝酒?”
李寻欢:“嗯。”小姑娘:“你不想喝酒?”
李寻欢淡淡笑道:“偶然清醒一天,也没什么不好。”
小姑娘眨着眼,笑道:“我看你还是喝些酒的好。一天不喝酒,你的手就在发抖。”
李寻欢的笑容突然又消失了,慢慢的抬起手,手里的刀锋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光芒在闪动着——“难道我的手,真的在发抖?”
李寻欢的心渐渐往下沉。他就怕有这么一天,不喝酒手就会抖。一只颤抖着的手,怎能发得出致人死命的飞刀?他用力握着刀柄,指节都已因用力而发白。
刀锋上的青光,却仍在不停的闪动着。李寻欢突然觉得,这只手比铅还重,连抬都抬不起了。
他慢慢的垂下手,望着窗外的天色:“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姑娘:“十一月三十了,明天就是初一。”
李寻欢缓缓闭起眼睛,过了半晌,又张开:“郭先生呢?”
楚留香和胡铁花离开后,郭嵩阳来到小店,陪李寻欢喝酒。只不过,他此刻已不在。
小姑娘:“他说,他要到镇上去走走。”嫣然一笑,接着道:“你若想喝酒,为什么一定要等他?我难道就不能陪你喝酒么?”
李寻欢勉强笑了笑:“你现在就开始喝酒,未免还太早了些。”
小姑娘笑道:“既然迟早总是要喝的,还不如早些喝的好。”
李寻欢垂首望着自己手里的刀锋,忽然用力刻下一刀。他刻得很快,本已将变成的人像,很快就完成了。那清秀的轮廓,挺直的鼻子,看来还是那么年轻。
但人呢?人已老了。人在忧愁中,总是老得特别快的。
李寻欢痴痴的望着这人像,目光再也舍不得移开。因为他知道,今后再也见不着她。
“这人像好美,是谁呀?是你的情人?”小姑娘托着个盘子,不知何时已在他身后。
李寻欢勉强笑了笑,将人像藏入衣袖:“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也许是天上的仙女吧……”
小姑娘眨着眼,摇着头道:“你骗我。天上的仙女都很快活,她看来却是那么忧伤……”
李寻欢:“地上既然有许多快活的人,天上为什么不能有忧伤的仙子?”
小姑娘:“可是你却并不快活。因为你喜欢她,却得不到她,我猜得对不对?”
李寻欢的脸色变了,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小姑娘笑道:“你用不着再瞒我。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猜得不错。”
李寻欢苦笑道:“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姑娘:“既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你为何直到现在还忘不了她?”
李寻欢沉默很久,黯然道:“等你活到我这样的年纪,你就会知道,你最想忘记的人,也正是你最忘不了的……”
小姑娘慢慢的点点头,慢慢咀嚼着这些话中的滋味,也有些痴了,连那盘子都忘记放下。
过了很久,她才幽幽的叹息一声:“别人都说你又冷酷,又无情,你却不是那样的人呀!”
李寻欢:“你看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小姑娘:“我看你既多愁又善感,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多情种子。你若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可真是那女人的福气。”
李寻欢笑了笑:“这也许是因为我还未喝酒。我喝了酒后,就会变得麻木了。”
小姑娘也笑了笑:“那么我还是赶快喝些酒吧。我也想变得麻木些,免得苦恼。”
忽然拿起盘子上的酒壶,将半壶酒喝了下去。越是年轻的人,酒喝得越快,因为喝酒也需要勇气。越有勇气的人,醉得自然也越快。
小姑娘的脸已红如桃花,忽然瞪着李寻欢:“我知道你叫李寻欢,你可知道我叫什么?”
李寻欢:“你没有说,我怎会知道?”
小姑娘:“你没有问我,我为何要说?”咬着嘴唇,慢慢的接着道:“你不但没有问我的名字,也没有问我是什么人,怎会一个人来这里……你什么都不问,是不是觉得你已快死了,所以什么事都不想知道。”
李寻欢笑了笑:“你醉了。女孩子喝醉了,最好赶快去睡觉。”
小姑娘:“你不想听,是不是?我偏要告诉你。我没爹,也没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五年前林仙儿小姐把我买下来,所以我就姓林。小姐喜欢叫我铃铃,所以我就叫做林铃铃……”
吃吃的笑着,接着道:“林铃铃,你说这名字好不好?就像是个铃,别人摇一摇,我就‘林铃铃’的响。别人不摇,我就不能响。”
第一章 约战
李寻欢这才知道,这小姑娘也有段辛酸的往事,并不如她表面看来那么开心,忍不住叹口气:“为什么我总是遇不着一个真正快乐的人?”
铃铃:“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告诉你也没关系,小姐叫我来这里,就是要我看着你,每天想法子让你喝酒,让你的手发抖。她说只要你的手一开始发抖,你就活不长了。”
她瞪着李寻欢,像是在等着他发脾气。
李寻欢却只是淡淡一笑:“十年前,就已有人说我快死了,我却还是活到现在,你说奇怪不奇怪?”铃铃瞪着眼:“我已告诉你,我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