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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站立不动,剑柄抵住额头,口中念念有辞。
华山弟子见了师尊的神态,霎时纷纷惊呼∶“仁剑震音扬!”众弟子面露欢喜赞叹之色,竟是跪倒在地。旁观宾客不知他们何以如此作态,无不议论纷纷。
方子敬看在眼里,却是轻轻叹息,心道∶“仁剑出手,胜负要分晓了。”
持剑如持香,宁不凡面露慈悲,只见他两手掌心向外,以黏劲吸住剑柄,内力发动,剑刃旋转如盘,望之如同月轮。这剑转动快速劲急,却不闻分毫破空之声,足见剑上内力之柔之韧,实达化境。远远看去,金轮盖顶,热气飘荡,彷佛佛顶光晕一般,更让人心生敬畏。
卓凌昭见宁不凡还有绝招未出,顿时心头一震,想起了方子敬的话∶“难道……难道真如方子敬所言,世间惟有天山传人,方有可能击败宁不凡?我不信!我不信!”
想起自己为了羊皮杀人放火,落个丑恶至极的名声,今日却还被人逼到这个田地,心中直是悲苦羞愧,无以复加。此役若要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免成了可笑至极的闹剧,想到心酸处,忍不住大声狂吼,全身内力更是急速涌出,已到搏命一击的地步。
便在此时,那光晕往外膨胀,登将卓凌昭的剑芒包在圈内,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无数断剑已然跌落地面。
众人满脸诧异,纷纷互问:“怎么了?谁赢了?”
话声未毕,猛听一声惨嚎,跟着一人口吐鲜血,跪倒在地,那人满面悲愤,正是昆仑掌门“剑神”卓凌昭!
方子敬叹了口气,心道:“可怜卓凌昭机心算尽,还是过不了‘仁剑震音扬’。”
华山所传“三达剑”,共分三招绝技,称为“智剑平八方”、“仁剑震音扬”、“勇剑斩天罡”,正所谓智剑屈敌,仁剑护身,勇剑斩杀。那“智剑”寻敌破绽,最初两大高手相斗,卓凌昭剑法连番被破,全是败在“智剑平八方”的招数里。而方才决一死战的最后一式,却是王道服人的“仁剑震音扬”。当年方子敬与宁不凡相斗,也是败在这招“仁剑”之下,此刻再见此招,自是不免感伤。
青衣秀士等高手互望一眼,方知这宁不凡不只剑法傲视江湖,连内力也是远超常人,这才能使出“仁剑”压服强敌。以此观之,方才卓凌昭大占上风之时,宁不凡早可凭藉内力取胜,只是不愿而已。
众高手中,自以方子敬最为了解此人,深知宁不凡向来只以招数分胜负,从不喜以力伏人,若非他怜悯卓凌昭自残功力,也不会使出绝招“仁剑震音扬”,一举将之制服。
宁不凡见胜负已分,便缓缓走了上去,低头望着卓凌昭。卓凌昭不愿如此屈服,只运起全身内力,努力想要站起,但他全身如同虚脱,平日霸道绝伦的内力荡然无存,费尽气力,连撑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
两人对面站立,卓凌昭自知技不如人,已是面如死灰,只咬牙道:“你杀了我吧!”
宁不凡摇了摇头,扶住了卓凌昭的肩头,温言道:“卓掌门快别自责了。阁下的剑法确实高绝,若非热爱剑道已极,绝不可能练成这等剑气。外界虽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以剑魂而论,阁下确实称得上光风霁月,实乃顶天立地的一条好汉。”说着将一股内力输入他的体内,却是在为卓凌昭治疗内伤。
眼看强敌为自己耗费功力,若是一般人,定会感激涕零,但卓凌昭生性高傲,宁不凡为他疗伤,那比打他杀他,还要令人难受。卓凌昭断喝一声,奋起全身之力,袍袖拂出,便将宁不凡震开一步。只是他身有内伤,稍一使动内力,忍不住便要吐血,但卓凌昭自来极好面子,当下硬生生将鲜血吞落,跟着以剑鞘拄地,这才稳住身形。
宁不凡面露不忍,劝道:“人生起起伏伏,胜负之际,何必看得这么重?”
卓凌昭嘿嘿一笑,道:“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卓某剑术不如你,夫复何言?”
他面露倔强之色,仰头看着梁上的两面锦旗,见是“长胜八百战,武艺天下尊”,他凝目望着,想起自己已成手下败将,霎时心中一恸,泪水滚滚而下,悲声道:“既生瑜,何生亮?”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竟尔摔倒在地。
宁不凡摇了摇头,便要将卓凌昭抱起,金凌霜身为昆仑第二把交椅,掌门惨败,已是不能不出面。他叹息一声,随即抢了上来,自行将卓凌昭抱在怀里,躬身道:“华山掌门果然天下第一,我昆仑山甘拜下风。”
宁不凡面无喜色,只摇了摇头,叹道:“请转告贵山掌门,便说宁不凡退隐前得与他较量一场,深感荣幸,请他不必再挂怀胜负。”
金凌霜心道:“此人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举止气度,大是令人心折。”当下又是一个躬身,道:“多谢宁大侠了,在下自会将此言转告敝派掌门。”
眼见卓凌昭以惨败收场,方子敬却是毫不意外,他摇了摇头,心道:“其实这两人之间的差距,在过招前便已看出端倪了。”
适才两人动手前各自喊话,卓凌昭自称“剑如神”,那是霸气绝伦的话,但却失了意境,宁不凡自称“剑如我”,那才是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方子敬自己是剑术高手,一听两人对话,便知卓凌昭心有窒碍,一心只求声名利禄,练武只为求胜。但宁不凡却已超脱生死荣辱,只在剑术中寻得真我,两人对剑道的见解差异如此之大,走的路子自也不同。同样是克敌致胜,宁不凡求的是自然,卓凌昭求的却是霸气,这两种剑术一旦相遇,胜负自是一目了然。
众人眼见剑神如此收场,心下莫不凄然。数十名宾客原是卓凌昭寻来助阵的,此刻见他败得如此之惨,便悻悻然地离去,口中还不住叫嚷:“他妈的,什么狗屁剑神,根本是纸糊的老虎,全不是人家的对手嘛!”不屑讥嘲之情,溢于言表。
方子敬望着这些凉薄之人,不禁摇头叹息:“便是这些世间毁誉,才会让一代高手做出这许多恶事。卓凌昭若要听得这些人的嘲讽,定会抑郁终生了。”
第十章江山代有才人出
此时灵定、卓凌昭都已落败,方子敬又不愿下场,那武林盟主的尊号宛若春梦一场,终究还是要随宁不凡一起退隐了。满堂宾客都想:“宁不凡武功如此了得,等他退隐后,这世间武学又要倒退一步,真是可惜了。”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中本该生生不息,但今朝江湖无人能与宁不凡并肩,不免使人有今不如昔的感慨。
宁不凡退隐在即,典礼便要落幕,不少宾客见大事底定,纷纷起身告辞,几名下山客人经过昆仑众人之旁,便来冷嘲热讽一番,昆仑门人大怒之余,自是恶言相向,屠凌心更要动手杀人,几名华山弟子过来劝阻,一时乱成一片。
金凌霜叹了一声,想起上山的声势,心下倍感难堪。他望着昏迷不醒的卓凌昭,心道∶“掌门人一生要强好胜,为了一个虚名,落得无恶不作的名声,唉……这值得么?”
正想间,忽见宁不凡弯腰俯身,指着地下一块东西,问道:“这是你们的东西么?”
金凌霜心下一凛,急急去看,只见地下一块白色物事,恰处宁不凡脚边,那东西薄薄一片,尺许见方,正是将昆仑山一路引向罪恶渊薮、令卓凌昭背负无恶不作名声的那块羊皮。
金凌霜心下了然,想来掌门人重伤之下,无力顾及身上东西,这才从怀中滑了出来。他走了上去,道:“这是咱们的东西,劳烦宁先生还给我们。”
便在此时,柳门中行出一人,朗声道:“且慢!这东西是咱们的。宁先生切莫听他们胡说!”只见说话之人面目英俊,正是杨肃观。
宁不凡听了两方人马说话,只感纳闷,便直起身子,茫然道:“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猛听一人道:“这是江大人的东西,谁敢来拿!”只见一名番僧快步走出,正是罗摩什。此时神机洞虽已毁坏,但仍有不少大臣视羊皮为江充的卖国物证,这种东西自须早些夺回销毁,免生麻烦,当下便出言来讨。
宁不凡咳了一声,心道:“看他们几人杀气腾腾,先把东西收起来,免增无谓杀业。”当下弯腰去捡,金凌霜见状,霎时一惊,想起掌门极是重视这羊皮,当下一个飞身向前,便要去抢羊皮。
杨肃观喝道:“撤手了!”运起轻功,也是急速冲出,手中长剑更已出鞘,要将金凌霜挡开。罗摩什见三人出手去抢,如何愿意坠后,身形闪过,也要来拿。
四人同时出手,宁不凡站得最近,但他不知羊皮重要,只是缓缓俯身去拾,其余三人都是志在必得,眼见四人手指都要触到羊皮,那罗摩什手上练有奇功,霎时手臂暴长,已然抓住羊皮一角,杨肃观如何让他得手?长剑出鞘,寒星急急点去。罗摩什哼了一声,侧身让开,手指却已松开,杨肃观见状大喜,急急蹲下,左手已然摸到羊皮一角。
此时金凌霜也已赶上,他大喝一声:“放手!”剑寒出鞘,压住了杨肃观的长剑,跟着左指点出,却是向杨肃观眉心点去。罗摩什心下一喜,暗道:“天助我也!”左手顺势去抓羊皮,右手却运起“幽冥玄指”,也往杨肃观胸口点去。
杨肃观忽给两大高手围攻,只是他右手剑刃已给金凌霜压住,左手却捏住羊皮一角,实在腾不出手来御敌,看来只有放手退让一途可走。
远处艳婷见杨肃观情况危急,登时大声尖叫,卢云等人也叫道:“杨郎中!放手啊!”众人发一声喊,一时纷纷来救,但两边相隔丈许,恐怕来不及了。
杨肃观武艺高明,如何不知情势凶险?只是他心下明白,此时只要一放手,这羊皮便要落入奸人手里,先前灵定受伤,他已深感自责,怎能再失落羊皮?他咬住了牙,眼看敌人招式攻来,竟仍紧抓羊皮,丝毫不让。
便在这生死一刻,猛地一阵紫光闪过,一个影子飞入场中,这影子势如鬼魅,疾若飞鹰,众人惊呼声中,那人已落在四大高手之中,他右手一推,将杨肃观推出圈外,登让他脱离险境,跟着掌风发出,逼得罗摩什退开一步,夹手一抓,当场夺过了羊皮。
众人见这人手脚之快,动作之准,直如妖魔一般,霎时急急去看他面目,只见他身高膀粗,一张凛然的国字脸,正是伍定远来了!
金凌霜吃惊之余,长剑一圈,便朝伍定远胸口刺去,这剑去势快极,伍定远站得太近,断无闪避之途,只见他身子猛然翻倒,单指倒立,头下脚上,那剑便刺了个空。
一旁罗摩什见状不妙,立时出手抢攻,伍定远此时倒立在地,只见他虎吼一声,单指用力,一个筋斗翻过,左脚踢出,直向金凌霜门面而去,右足更踹向罗摩什胸口,双腿齐用,来势飞快,霎时已将两大高手逼开。跟着稳稳落下地来。
杨肃观站在一旁,眼见伍定远居然凭着单指之力,便能翻身跳跃,身手既强且怪,直是前所未见,讶异之余,颤声道:“定远……你……你的武功……”
伍定远自知此事太玄太怪,若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