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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姿涵蹲下身,拍了拍那个小男孩的肩:“清泊是吗?我是姐姐,姿涵。”
柔美的声音宛如三月阳光,暖人心脾。凌姿涵浅浅的笑着,轻轻的拦住凌清泊的肩膀,微微拢了下继续道:“转过身来看看姐姐好吗?姐姐想看看,清泊是个什么样子的孩子!”
小男孩的肩膀微微耸动,他似乎很害怕,但还是在凌姿涵温柔的声音中,缓缓转过身去。他睁着蓄满泪水的清澈天真的眼睛,扑闪着长长卷卷的睫羽,细密的睫羽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随着眼帘的掀动,落了下来。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但眼形却与凌姿涵的相同,是天生风流的桃花眼,眼角微垂,轻慢瞥来都带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不同的是,凌姿涵的眸,因为眸色而显得妖魅,可清泊的,却是一种不染纤尘的美,仿佛婴儿般的纯净透亮,犹如凝脂琥珀。
看着他瘦弱的模样,凌姿涵有些心疼的捧起他的脸,用指尖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有些心疼的望着他,微抿的粉唇却牵起柔媚惑人的笑,一双血眸中透着些许难得的温柔:“清泊,我是姐姐,叫姐姐好吗?”
“他们都说我姐姐是妖精,被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凌清泊的泪水止住了,只是抽泣着,还是有些胆怯的望着凌姿涵,仿佛小孩子一般的呜咽着,委屈的说:“我姐姐不是妖精,他们都骗我,都骗我!”
凌姿涵呼吸一窒,胸口有一处温暖的东西化开,却又闷闷的疼着。或许真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又或许因为看着这孩子纯澈的眼睛而想起了曾经,凌姿涵居然对他有了一丝亲切,握着他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姐姐不是妖精,说姐姐是妖精的人都没安好心。清泊,姐姐是你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她直接忽视了凌相的存在,反正有慕容暝幽在,他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不敢在这时候发难。
“亲人?是什么……”
扑闪着湿漉漉的眼睛,凌清泊迷茫的看着她,那纯真可爱的样子简直比动漫里的正太还要萌上三分,勾起了凌姿涵心中少有的温暖。
她想保护他。
“亲人就是家人,家人就是爱你、疼你的人。”
“那安礼哥哥是亲人吗?幽哥哥是亲人吗?”
稚嫩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若没有记错,他今年刚好十三岁,应该处在变声期。
“当然是,我是你姐姐的兄长,自然也是你的兄长。”
慕容暝幽走了过来,顿在凌姿涵身边,摇着扇子朝凌清泊笑的那叫一个艳媚。眸光稍稍停留了一下,他又转眼朝安礼递了个眼色,低声哄着清泊:“以后乖乖的听姐姐的话,若有谁欺负你们姐弟,就来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把坏人的脑袋一个一个的卸下来,给你当蹴鞠踢,好不好?”
凌姿涵转头瞪了眼暝幽,嗔怪他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种残忍的话。
但没想到的是,清泊非但没有被吓着,反而显得异常高兴的拍着手,破涕为笑,嘻嘻笑着说:“好,清泊以后会听姐姐的话。”说着,他抬眼看向凌姿涵,也学着她之前的模样,用那双小小的有些粗糙的手,捧起凌姿涵的脸,正大了眼睛瞪着凌姿涵,看了会儿道:“我有姐姐了,我不是野种,我有姐姐的……”
野种?!
凌姿涵几乎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冷锐,仿佛出鞘的宝剑,闪烁着寒芒。
是谁敢对堂堂相府嫡出之子说这种话,古代不是最讲究礼仪尊卑吗,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傻子,就该受到这种待遇?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们的父亲,那里是虎,简直是豺狼,若不是他那么狠心的抛弃他们,那么任意的放纵那群疯狗,清泊堂堂嫡长子,又如何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余光狠狠地剜了眼沉默不语只看着他们的凌相,凌姿涵捧着凌清泊的手,摸了摸他掌心的伤疤,又是一阵心酸。那伤痕看起来已经很久了,纵横在他的手心之间,很深很深,仿佛要将他的手切成两半!
“是谁干的!”
垂着头,凌姿涵血色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异常清冷,宛若神兵榜上的寒冰刀,锋利且散着阴沉的寒气,极为冷厉。
凌清泊仿佛很害怕的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朝凌姿涵身边靠了靠,被她捧在手中的手却突然紧握,使劲的摇着头,紧抿着唇道:“不能说!”
“乖,告诉姐姐,姐姐给你报仇。”
凌姿涵眯起了眼睛,转眸冷冷瞥了眼依旧沉默的凌相,妖瞳中沁着刺骨的寒气,但落入凌相眼中,却被有一番深意。
“相爷,您说,这仇该不该报!”
那声音有些凉薄,极为冷漠,丝毫没有参杂感情。
一天连着被女儿冷嘲热讽的凌辰立绷着张脸,但由于慕容暝幽在此,他也不便发作,只咳嗽两声,压着心底的恼火,沉声道:“若查得到,很该惩罚。”
凌姿涵点了点头,转眼又看向凌清泊:“告诉姐姐,是谁伤的你!”
凌清泊低下了头,脚尖动了动,踢着他有些长的衣摆,慑喏的说了个名字。但凌姿涵没听清楚,又反问了一次,才听他说:“是……是阿权。”
眸光微微一敛,凌姿涵转眸朝慕容暝幽看了眼,递去询问的眼神。
慕容暝幽的眼神忽然沉了些许,朝凌清泊的掌心看了眼,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的就对凌姿涵说:“随侍清泊的小厮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还活着?”
说到这人,慕容暝幽忍不住犯了个白眼,冷笑道:“当然活着,我救下清泊的时候,他拿着清泊但挡箭牌。不过他是你们凌家的家生奴才,我没动,但今日一同带来了。”慕容暝幽是什么人,怎么会怕凌相,留着那狗奴才,只不过是要让凌相自己看清楚,他对自己的儿女是有多残忍。
敢拿她弟弟当挡箭牌,这小子嫌命长是吧!
不过,看这道老伤疤,凌姿涵心里也明白,那个所谓的随侍小厮,不知道背地里怎么折腾清泊呢!这只是手上一道,那身上呢,看不见的地方呢,又会有多少处伤痕!
眸光陡然转寒,凌姿涵凝视着他手心那条几乎很跨整个手掌的伤痕,沉声道:“流云,你跟安礼一起,去把那狗奴才给我抓起来,送到刑房,往死里打。打累了,就把他的手脚都给从中间切两半,但记着,别伤着骨头动脉,否则死的太快,就太便宜他了。”
顿了下,凌姿涵又补了句,“另外,把六哥送的那支千年老身拿去,给他吊着命。还有那盒百花百草粉,也是疗伤奇物!”
准确点说,是奇毒。
一听这话,流云倒是没什么太大方应,淡淡的应了声,而安礼却是一怔。但因为他从小就与凌姿涵有所接触,深深了解她的性子,就更为明白此刻凌姿涵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
不过,他却很赞成凌姿涵近乎残酷的惩罚方式,在他与暝幽救下凌清泊与那小厮后,他就看那小厮多有不爽,他不仅当着他们的面骂凌清泊傻,还对他大呼小叫,完全没有身为奴才的自觉,更别说什么尊卑观念了。而且他把自己养的肥硕滚圆,凌清泊却是副瘦弱的风一吹就能飘走样子,再看他那一身绫罗,和清泊粗麻布衣的打扮,一眼就知道他是克扣了清泊少的可怜的月银。
尤其安礼给凌清泊换衣服时,看过他身上的伤痕,有不少瘀伤是才打上去的,也有不少旧伤,还没有退下乌青。但好在没有像他手心上那样狰狞的伤痕,否则他可能真会控制不住,直接把那小厮给宰了。
“姿涵小姐放心,有安礼在,一定不会让太早断气,怎么也要把小少爷身上的伤痕,都给那狗奴才也给成倍添上去才好。不然,就枉费了师父师叔们的教导。”温文尔雅的安礼很少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转脸,他朝正欲开口的凌相拱了拱手,“也请相爷放心,安礼是大夫,不会让人死。”
只不过,是毒医。
“安礼,本宫做主,就按我们北燕的家法处置,怎么说清泊都是本宫的弟弟,他敢以下犯上,就不能死的太便宜。”紫灰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愠色,转即又呈现出那种神秘清透的光辉,闪烁着寒光。
这样一来,凌相更是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男一女离开。可他心里恼火,明明是自己的家事,却没了说话的份,愣是被凌姿涵和慕容暝幽给堵得死死的。难道说,他这个一家之主,在他们这群人眼里,连个屁都不如吗!
不觉用力握了下杯子,他又低头朝还在和清泊说话的女儿看了眼,眸光深沉锐利,如抽出刀鞘的宝剑,朝她射去。
过了好一会儿,凌姿涵与凌清泊似乎也渐渐热络了起来,尤其凌清泊,简直就像个牛皮糖,粘着她半刻也不放开。倒是慕容暝幽缓缓起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揉着酸麻的腿,与一旁盯着他们看了不知多久的凌相继续着之前的寒暄。
余光瞥着凌相,他看着凌相眼中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不觉牵动柔软的红唇,笑着陡转话题道:“说起来,安礼与西朝也颇有渊源。”
听到他感兴趣的人的名字,凌相收回目光,转向慕容暝幽,古井无波的眼底竟然有了丝丝闪烁,嘴角牵起一丝兴味,仿佛在洗耳恭听。
慕容暝幽高深莫测的笑着,神秘诡魅的眸子盯着他的眸看了会儿,吊足了胃口才说了一句,“听说你们西朝的孝诚皇后,叫安然。”
暝幽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却也叫凌辰立仿佛听到了什么呼喝般,瞬间瞪大了眼睛。但转瞬间,他就收敛神色,只是温儒静默的看着慕容暝幽,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不曾发生过。
刚巧,这时外头传来通报,说是二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凌相似乎不想在和暝幽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命人通传了二夫人。
没多久,纱幔掀起,杜梦弦带着贴身丫鬟白樱走入亭中,盈盈福身说了一番吉祥话,又给世子请了安,倒是处处都做足了功夫。
“梦弦,这里没外人,起来说话吧!”
“是,老爷。”在白樱的搀扶下,杜梦弦缓缓站起,朝凌姿涵的方向看了眼,眸光微微闪了下。转即又往凌相的方向看去,低眉顺眼的做足了柔和姿态,慢慢地说:“老爷,今天是家宴的日子,您忘了吗?”
她的声音懒懒的,却很清晰,五官精致柔媚,但含情的眼睛里却带着几分世故,几分干练。略飞的眼角勾着蓝黛,额心绘着蓝彩,与她水蓝烟纱的所制的衣衫极为相配,分外明艳。倒也看得出她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
她头上绾着蝶髻,垂下两缕翅尾落在肩头。髻上点缀着点点蓝宝单簪,与她今日的妆容柔和,尽显华丽的媚色,脉脉生情。
“嗯,今日有贵客在,晚宴就摆在夏珑院里。梦弦,你去监督张罗,务必办好。”很明显,相爷的声音比之前的温和许多,或许是因为看见了这个与楚明珠长相极为相同的女人。
杜梦弦倒是没什么表情,还是规规矩矩的福身应答。
“是,妾身这就去办。”
说着她又深深地福了福身,就要告退。但就在她前脚刚迈出亭子时,凌姿涵的方向就传来一个轻软的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坏人,她是坏人!”
凌姿涵的眸底闪过一抹精光,她深深地看了眼慑喏的凌清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她似乎看到凌清泊的眼中划过点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