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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冷冷哼了一声,“朕给他机会,但他却不领情,既然他现在落在朕的手上,朕就不会轻饶他了,朕会公开处斩他,以儆天下乱匪!”
虞世基吓了一跳,若孙宣雅死了,两千两即将到手的黄金可就飞了,他连忙笑道:“陛下若杀他,高士达、窦建德等人恐怕就不会再投降朝廷了,其实微臣倒觉得陛下应该宽严相济,或许对受降其他乱匪更有效果。”
“怎么个宽严相济?”杨广问道。
“陛下应该下发诏书,历数孙宣雅的罪恶,说他罪该当斩,但在严厉的同时,又提到他没有为虐平民,最终助朝廷大军斩杀孟让,略有善行,所以可免死罪,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虞世基摸透了杨广的心思,他见杨广沉吟不语,便知道他杀心已经动摇,虞世基又用他巧舌如簧般的话语劝说杨广,“陛下,乱匪都以为必死无疑,所以杀并没有意义,关键是不杀,让他们善待民众可以免死,让他们明白立功赎罪也可以不杀,这样可以保护平民,让无辜民众也能泽被圣恩,同时也可以挑起乱匪间的不信任,这种不杀要比杀更有意义得多,请陛下三思。”
杨广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爱卿说得对,不杀比杀更有意义,朕就依爱卿之言,杖一百,流放辽东,并告之天下!”
虞世基暗暗欢喜,他又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奖励张须陀和张铉的军功呢?”
杨广沉思片刻道:“朕还没有完全考虑好,不过朕不放心杨庆,决定还是让张须陀继续剿灭瓦岗乱匪,至于张铉,宣他进京后听封,朕需要好好考虑下一步的剿匪计划。”
……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六月初,天气异常炎热,尤其在黄河边,炽热的阳光里混合中大量水汽,使人感到愈加闷热难耐。
张铉回到北海郡后不久便来到寿光县视察船场的恢复进度,在官府的全力支持下,寿光船场已经招募了第一批三百余名船匠,建造了不少房舍,虽然和全盛时期的数千名船匠不能相比,但造船场已经开始运转起来。
目前寿光船只主要在修缮从北平船场买来的旧船,以及修缮从清河郡夺来的王世充的船只,这些船只都比较老旧,修缮一新后便可投入正式投入使用。
张铉巡视了造船场后,随即又来到了北海码头,这也是他十分关注的重大项目,无论北海郡还是东莱郡、高密郡,都比较远离中原地区,加上山东半岛的丘陵纵横,交通并不方便,如果能将水路充分利用起来,那么将能有效地沟通北海郡和中原地区的人员及物资联系。
更重要是,修建码头能加强青州与河北地区的联系,一条黄河和一片渤海将青州和河北远远隔开了。
近两个月没有来北海码头,北海码头的修建进展十分顺利,仓库和官衙都已经修建完成,几十座大仓库如巨人般地矗立在码头南面,在向东是一片用砖石修砌的军营,有驻军一千人。
而码头西面则是民用区,北海郡几家大商号纷纷抢滩进驻,这些大商号也就是各大世家的另一面,虽然商人地位较低,但经商能赚大钱这却是共识,所以各大世家在背地里都有自己的商队和商号,像益都县最大的商号罗福记便是滕家的店铺,经营绸缎、布匹、粮食、茶叶等等大宗货物。
但能在北海码头抢到土地的商号都是有背景、有财力以及有眼光的大商家,短短几个月,原来码头西面的大片不毛之地已经身价倍增,每亩地卖到千贯,要知道北海郡上田的地价才不过二十贯一亩。
码头西面的大片商用民房正在如火如荼地修建,罗福记的仓库已率先修建完成,旁边一排过去,还有十几家民用仓库正在修建,两家酒肆和一家客栈也已经开张营业。
“玄龄,那是……你们房家的酒肆么?”张铉指着前面挂着一面‘房记’旗幡的酒肆,笑着问身旁的房玄龄道。
房玄龄脸上略略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该是,我们房氏也有一家商号,没办法,家族人口多,还要维持家学,光靠土地支撑不起。”
“当初我在北平郡时,我不相信世家还在秘密经商,罗都督的公子就说我孤陋寡闻,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天下世家基本上都涉及商业,连皇族都有皇商。”
“不过世家经商只是偏业而已,我们房家……”
不等房玄龄说完,张铉便拍拍他肩膀笑道:“我知道,房家家学是青州第二,仅次于曲阜的孔氏家学。”
房玄龄自嘲地笑了笑,便指着房记酒肆道:“我请将军喝一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铉欣然和房玄龄一起向酒肆走去……
房家进驻北海郡码头比较早,抢到了最好的一片地,占地约有十亩,这也是韦云起的一个建议,要防止码头被大家族垄断,每家购买土地的上限只有十亩。
不过房家虽然在齐郡开有四家酒肆,但房记商号并不是做酒肆出名,房房记商号是经营海货出名,青州地区最大的酒肆和客栈是北海郡贾家,也就是贾润甫的家族,历城贾家楼便是青州的第一大酒肆。
目前码头上的酒肆客栈,除了房记酒肆外,其余两家都是贾家楼的分店,规模也要比房记酒肆要大。
张铉和房玄龄走进了酒肆,生意暂时还比较冷清,二楼基本上没人,只有一楼坐了几桌,都是修建房舍的工匠来这里吃中饭。
掌柜姓王,从齐郡邹平县的房记酒肆调过来,他认识房玄龄,连忙迎了上来,“公子来了!”
房玄龄给他介绍张铉道:“这就是张将军,王四叔不认识吗?”
王掌柜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张铉这么年轻,他慌忙行礼,“小人刚来北海郡不久,请将军恕小人失礼!”
张铉笑了笑,“掌柜不必多礼,好好招待我的手下便可。”
张铉回头对一群亲兵道:“你们在楼下吃饭,酒不准超过一坛,肉可以随意!”
亲兵们大喜,纷纷找个好位子坐下,掌柜连忙过去招呼他们。
张铉和房玄龄上了二楼,在靠窗处坐下,房玄龄笑道:“房家的梅子酒比较有名,将军品尝过吗?”
“我还真没喝过,来一壶再说!”
房玄龄让酒保上了一壶梅子酒,又要了几样精致的下酒小菜,房玄龄给张铉斟满了一杯酒,这才淡淡笑问道:“将军一路过来,似乎有心事?”
第376章 南下江都
张铉笑了笑,“只是觉得有千头万绪事情要做,安置灾民,城镇恢复,分配土地,造船航运、开矿冶炼、养殖捕鱼等等,每件事都很重要,却又觉得不知该从何着手?”
房玄龄喝了一口酒笑道:“其实将军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了,管子有云,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纵观历史,只要把吃饭穿衣这两件大事解决,其余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将军其实不必烦恼。”
张铉勉强一笑,“你说得很对,民以食为天,只要把粮食问题解决,其余商业都会迅速发展起来,只是……”
房玄龄注视着张铉,“但将军真正的担忧并不是这个,将军为何不对我明言?”
张铉默默点了点头,他凝视着手中的青梅酒,半晌才轻轻叹息道:“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我很担心剿灭了琅琊郡乱匪,圣上就会把我调离青州了,我会失去自己的根基,就像王世充一样。”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将军这次平定琅琊郡表现得太强势、太醒目,确实会让天子感到不安,自古以来,平庸者得长久,杨庆之所以在荥阳郡呆了十年,就和他表现平庸有直接关系,瓦岗军就在他身旁坐大,他却不闻不问,整日沉溺于搜罗财富,偏偏就是这样,天子反而放心他。”
房玄龄的话让张铉想到了李渊,李渊的贪财好酒,自毁名声,甘愿放弃军权,所以太原留守之位却一直坐到今天,王世充纵兵掠民何尝不是一种自毁名声,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嫩了一点。
张铉心中郁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房玄龄很理解张铉的心情,又微微笑道:“将军,凡事都有两面,只有处理得好,圣上还是会继续信任将军。”
“此话怎么说?”张铉连忙问道。
“青州乱匪初定,但并不稳定,将军要让圣上很清楚的意识到,一旦将军离开,青州会立刻陷入动乱。”
“玄龄是让我想办法再掀起一场匪患吗?”
“这个倒没必要,关键是要让圣上明白这一点,而且要点出青州匪患之根,我是指渤海会。”
张铉缓缓点头,“请继续说下去!”
“让圣上明白青州不稳只是一方面,其次是将军要贯彻圣上的意图,这也是将军能在北海郡继续呆下去的重要因素。”
“玄龄所说的意图是指什么?”张铉有些不解道。
房玄龄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高句丽!”
张铉这才猛地醒悟,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就在张铉巡视造船场和北海郡码头的前夕,他接到了天子杨广的旨意,令他去江都述职。
这次述职对张铉尤其重要,张铉已经到了一个从中层向高层提升的关键时刻,如果他应对得当,他就能在青州继续呆下去,如果失败,他极可能被调离青州,步张须陀的后尘。
一直以来,张铉认为张须陀被调离青州是因为他不懂官场规则,得罪人太多,直到张铉自己面临这一步,他才意识到,张须陀被调离青州的根本原因是他表现得太出色,最终被杨广所猜忌。
而自己很注意官场方面,却忽视了应有的低调,导致他和张须陀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如果他不愿再步张须陀的后尘,他就必须在这次述职中说服杨广。
三天后,张铉率领数百名士兵押送装载着近万两黄金和二十万贯钱的车队离开了北海郡,心事重重地向江都进发,开始了他的述职之旅。
从北海郡前往江都,在琅琊乱匪没有肃清之前,只能绕道走鲁郡,然后走彭城郡,绕一个大弯去江都,但现在隋军剿灭了琅琊郡乱匪,张铉便可以走琅琊郡,然后走下邳郡,下面就是江都郡,是一条直线南下,可以节省近一半的路程。
由于带了百余辆骡车,队伍行军并不快,十天后,张铉一行才抵达了下邳郡的郡治宿豫县。
下邳郡和彭城郡是大将军杨义臣的驻军之地,也是江都的北方屏障,三万大军驻扎在泗水和通济渠一线,由于这一带并没有遭受乱匪的肆虐,社会稳定,经济繁荣,人口众多,到处可见大片大片的稻田。
这一点和青州地区有点不一样了,青州地区在小麦收割后便开始种粟米,与河北的种植方式一致,但下邳郡却有点向江淮方面发展了,从前也是种粟米,但现在也开始改种水稻了。
主要是水稻的亩产量要比粟米高一倍,这对农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张铉用马鞭指着官道两边的稻田对房玄龄笑道:“玄龄,我也在考虑明年在北海郡推广水稻,我们那边有足够的水源,完全可以种水稻,这样粮食产量就会高很多,你觉得呢?”
“将军,我觉得这种事情老农比我们更有经验,等我们回来后,我们再请教一下他们,为什么他们不种水稻?”
张铉哈哈大笑,“说得对,问问懂行的人,比咱们在这里瞎操心要有用得多。”
这时,迎面奔来一队骑兵,约十几人左右,为首是一名五十余岁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