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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倬呵呵一笑,“张使君不必多礼,我仓促前来打扰,还请张使君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请卢公进府一叙。”
张立将卢倬恭恭敬敬请进大门,请到贵客堂两人分宾主入坐,一名丫鬟给他们上了茶。
张立虽然事先得到卢倬要来拜访的帖子,但他却不知道卢倬来拜访自己的具体用意,他和卢倬寒暄两句天气和最近时局,便等着卢倬主动揭晓谜底。
卢倬和父亲早有商议,不能直接开门见山,而且他也会察言观色,按理,现在卢家和张铉联姻之事已在朝野传得沸沸扬扬,谁见到自己都要恭喜一番,作为张氏家族的第二号人物,张立根本没有提到卢张联姻之事,这让卢倬心中更加疑虑。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张铉或许和张氏家族有什么过节矛盾,所以张家才不想提这件事。
卢倬喝了口茶,又笑道:“后天便是小女成婚之日,今天我是特地来送一份请柬,欢迎张郎中去参加婚礼。”
张立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卢公要和张将军联姻,看我这个记性,居然把这件事忘了,恭喜卢公嫁女!”
卢倬呵呵一笑,“不知道张将军有没有给郎中请柬,如果他已经给的话,我就不用重复再送了。”
“我和张将军不是很熟,而且他和兵部关系比较密切,和我们礼部关系不大,我们礼部倒是和国子监关系更加密切。”
试探到这个程度,卢倬便已经能下七分定论,张铉应该和河内张氏无关,否则张立绝不会是这个态度。
卢倬取出请柬放在桌上,笑道:“人来就行了,不用送什么礼。”
“哪里!心意一定要送到,这是礼节,我不能失礼。”
卢倬便不再坚持,起身笑道:“还有十几份请柬要送,我就先告辞了,后天,请郎中务必赏脸。”
张立将卢倬送出大门,望着马车远去,张立心中也有一点疑虑,他和张铉当然没有什么交集,连话都没有说过,但就算和卢家也没有什么交情,卢倬为什么要请自己?
当然,张立不是没有关注过张铉,去年是张铉大出风头的一年,北灭张金称,南扫琅琊郡,肃清青州的全部乱匪,到今年又得到天子重用,被封为江淮招讨使。
而且传闻张铉就是河内郡人,张立怎么可能不关注张铉,年初他特地回家族查询族谱,包括所有的旁系末枝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查到张铉的名字,这让张立十分沮丧,河内郡难得出现一个张姓名人,却居然和河内张氏无关。
张立看了看手中的帖子,他其实压根就不想去参加这个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婚礼,张立叹了口气,随手将请柬递给管家,转身便闷闷不乐地回府去了。
……
卢倬离开张府后便直接返回自己的府邸,此时夜幕已经初降,但离关坊门还有一段时间,大街小巷到处是出门乘凉的平民,白天的炎热使人们不敢出门,直到夜间凉快下来,大街小巷才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卢倬的马车在自己府邸前停下,却见门口拴着十几匹战马,两名马夫正在照顾,他连忙下车问道:“这是谁来了?”
一名马夫笑道:“老爷,是新姑爷来了。”
卢倬大喜,立刻快步向大门内走去,管家在后面追着对他道:“老爷,新姑爷在贵客堂,正和太老爷说话呢!”
一般而言,在成婚之前,新郎都不会再来女方家拜访,就算有事,也是家人或者媒人代为转告,不过张铉也没有什么家人,很多事情他只能亲力亲为了,这也不算失礼,在某种程度上这还是一种屈尊,是一种对女方家的尊重。
卢倬来到贵客堂,只见自己父亲正和张铉闲聊,张铉见卢倬走进大堂,连忙起身行一礼,“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虽然还是准女婿,但婚事已经定了,名分也就算定下来,张铉自称女婿也很正常。
卢倬满脸堆笑道:“贤婿不必客气,请坐!”
他又和父亲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便是告诉父亲河内张氏不是张铉的家族,卢慎顿时一颗心落地,不过他也有点奇怪,张铉是河内郡人,居然和河内张氏无关,按道理说,一郡内的同姓之间转弯抹角都应该有一点关系才对。
卢倬坐下,卢慎对他说道:“元鼎说他接到圣旨,圣上命他六月十五率军南下,也就是成婚后第三天,他可能无法陪同清儿回娘家了。”
按照风俗,成婚后第三日应该陪同妻子返回娘家,既然张铉要率军出发江淮,卢倬也没有办法,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清儿要和你一同南下吗?”
“回禀岳父大人,小婿就是为此事前来商量,此次南下并不是要立刻作战,而且圣上也同意我携妻南下,我不想让清儿留在京城。”
旁边卢慎又补充道:“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就可以直说,大郎,元鼎是担心清儿留在京城,会成为朝廷牵制他的人质。”
卢倬暗吃一惊,张铉竟然有这种想法,难道他不想遵循朝廷的旨意吗?
张铉看出了卢倬的震惊,知道他一时还接受不了,便又解释道:“当然还有别的考虑,我怕她在京城不安全,毕竟我树敌太多,很多人拿我没办法,我就怕对她下手,所以跟随在我身边会更安全一点。”
卢倬无奈,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张铉的家事,他肯来告诉一声,那是他尊重卢家,如果他不说,直接把妻子带走,卢家也没有办法。
不过卢倬还是想知道张铉家族的情况,他沉思片刻,又问道:“成婚后来不来娘家倒没有关系,我们能理解,可是一般要去父母坟前拜祭,难道贤婿不打算去河内郡了吗?”
“我打算携带父母灵牌南下,而且父母的坟在长安,并非在河内郡。”
卢倬一愣,“不是在河内郡?”
张铉笑道:“我祖籍在京兆,我出生也在京兆,父母都是京兆人,六岁时才跟随父母去河内郡,父母去世,当然要回祖地京兆安葬。”
卢倬和父亲对望一眼,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铉根本不是河内郡人,难怪河内张氏与他没有关系,他是京兆人,难道他是……
张铉又笑着补充道:“我祖上都是平民,和京兆张氏也没有关系。”
第409章 大喜来临
天刚亮,嘉善坊的家家户户都收一份特殊的礼物,十个鸡蛋,三斤糕饼和两贯钱,装在一只扎着红绸的竹篮里,与此同时,爆竹声开始连续炸响,坊中所有人知道了,住在同坊的张铉今天要迎亲娶妻了。
这是一种很重要的风俗,迎亲嫁娶都要告之左邻右舍,送去礼仪,一方面是同喜共庆,另一方面也是含蓄地提醒左邻右舍,不要选这一天做犯忌之事。
张铉府上热闹异常,二十几名亲兵忙里忙外,整个府邸都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堂院子里搭起了青庐,摆下喜蜡,张灯结彩,据说将有三百余名宾客前来庆贺,光坐榻就摆了一百五十余张,除了后宅外,整个外宅和中庭都摆满了。
前来帮忙的人也不少,张铉的亲兵负责招呼客人马车,张铉又从天籁乐坊请来三十名乐姬充当侍女,为客人端茶送水,上菜斟酒等等。
另外,喜宴全部是外包,由天寺阁酒楼包下了所有的酒菜,为此,天寺阁酒楼的东楼今天特地停业一天。
女眷由卢楚的妻子负责招呼,迎宾一时找不到人,便由卢庆元带着好友李清明和崔元翰临时充当迎宾郎。
而重要的客人,只好由卢倬和卢楚两人来招呼,这一般是赘婿的礼仪,女方家为尊,但张铉没有族人,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外人来招呼客人,那才会让人笑话。
按照礼制,在新房内搭建了百子毡,由女方的婶娘或者叔母提前一天来铺床,这也是鲜卑留下来的风俗,新婚之间是在帐篷内度过。
迎亲也是重要的礼节,一般是夜间进行,但也不绝对,像夏天天色黑得比较晚,黄昏时便可以出门迎亲了,宾客们则在男方家中喝酒饮宴,谈笑风声,等待新娘上门。
头戴纱帽,身穿红色喜袍的张铉在傧相苏定方的陪同下骑马前去卢府迎亲了,前方是一队鼓乐手,吹吹打打,鼓乐震天。
十几名身穿绛红服饰的亲兵也跟随前去,为首两名亲兵挑着一只喜雁,用红绳绑好,雁口也扎好,这是很重要的祭品,迎亲必不可少,穷人家也可以用鹅代替。
再后面是八名亲兵挑着四只大箩筐,里面装满了上好铜钱,一路向两边人群抛洒,引来一群群孩童欢笑争抢,到处听见有人鼓掌和贺喜。
和张铉府邸一样,卢府内也是张灯结彩,虽然卢倬、卢庆元都先去张府忙碌迎宾接客,但卢府中依旧有不少人在等候新郎到来。
房间里,卢清已经戴上凤冠,她上身穿浅绿色的新娘喜服,下穿大红百褶裙,肌肤如雪如玉,眉目如画如黛,秀美的容貌加上精心装扮,更显得她美貌绝伦。
天不亮就起来了,光化妆就用了半天时间,母亲替她开了面,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新郎前来迎亲。
卢清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涩,尽管这一天她盼了很久,但想到新婚之夜将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羞意上脸。
这时,小丫鬟梨香端着一碗桂花圆子粥走过来,“姑娘,夫人让你吃一点东西。”
旁边阿圆也劝道:“从早起来到现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身体也顶不住,姑娘吃点吧!”
卢清摇摇头,“我不想吃,阿圆,你吃掉吧!”
“要不,等它冷一冷,等会儿再吃吧!”
阿圆把粥放在小桌上,她见梨香对自己使眼色,便跟她走了出去。
“定下来了吗?”阿圆急问道。
按照世家嫁女的规矩,庶女出嫁带一个陪嫁丫鬟,嫡女出嫁则至少带两个陪嫁丫鬟,陪嫁丫鬟非同一般,因为夫妻之事不避,最后一般都会成为小妾,除非是马幼婆那种姿色太糟糕,才会转为女管家。
卢清是嫡女,她至少要带两个陪嫁丫鬟,一个肯定是阿圆,但另一个却迟迟未定。
卢清或许不关心,但阿圆却很关心,她也不懂陪嫁丫鬟的含义,但她希望能是自己的好朋友梨香,平时也可以说说话。
梨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夫人定下来了,还是让我去。”
阿圆欢喜地抱住她,“我就是说嘛!你曾跟随姑娘多年,除了你,别人也不合适。”
梨香生性胆小文静,她曾给张铉送过信,对张铉的印象很好,能成为他的丫鬟她心中也暗暗高兴,至少以后不用再看夫人和马幼婆的脸色了。
这时,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了鼓乐声,两人一惊,只见伴娘卢芸飞奔而来,在楼下喊道:“快点准备下楼,姑爷来迎亲了。”
房间里,卢清一下子站了起来,心中像打鼓一样,异常紧张慌乱,他终于来了。
到女方家接亲有很多风俗,比如咏诗,比如射箭开门,比如设障要钱等等,不过这些风俗只是图个热闹吉利,可做可不做。
但有件事一定要做,那就是祭雁,代表着鸿信传书,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意思。
祭完雁,女方就可以上车出门了,最后女方家会把一盆盆水泼出去,代表婚姻到这一步就已是覆水难收,当然,后来的意思就变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张铉没有被太为难,苏定方塞出去三十几个用红纸包的一两重的小金锭后,卢家人便欢天喜地地簇拥着张铉来到中堂,因为